九十八換了張臉就可以出現在她面前?
看着手中象徵着太子身份的金印,晏鴻煊臉色頓時忽青忽白。
這是他冒着性命危險得到的東西,這塊金印代表的不僅僅是他對她的情意,還有更爲深遠的含義。他想借這塊金印告訴她,就算他現在在朝中無權無勢,就算世人都看不起他,就算他們現在什麼都沒有,這些都只是暫時的,只要她想、只要她願意、只要她看上了……就算那個位子佈滿了驚棘、哪怕刀山火海他也會拼勁全力奪下……
只要她想,他會給她一世榮華……
可是今日,她卻毫不猶豫的把金印還給自己……
“楚雨涼!”一聲低吼,他突然炸了毛,瞪着女人的眸光都染上了幾分猩紅,不等楚雨涼做任何反應,他猶如一頭被激怒的雄獅,猛的朝楚雨涼撲了上去,將她壓在自己身下的瞬間,瘋狂的啃咬上了她的脣。
她不能這樣對他!
他不接受她如此對他!
想和她脫離關係,這輩子他都不會給她機會!
“唔——”楚雨涼都防備着他偷襲,可還是沒能逃脫。
那咬在脣上的痛意帶着一絲狠勁,像是恨不得咬死她。被他龐大的身軀壓着,周身都是他充滿暴戾的氣息,熟悉而又讓人心驚。
她一激動,剛被他咬了兩口,腦裡眩暈感襲來,她再次華麗麗的暈厥了過去。
晏鴻煊的確是在震怒中,可是心裡的怒火還沒發泄出來,就察覺到她沒了反應。
抱着她柔軟而單薄的身子,他突然放開她的脣,腦袋埋進了她頸項中,手臂緊緊的摟着她,恨不得將她嵌進自己的身體裡。
他知道她恨他,看着她今日這副憔悴的樣子,別說她恨,就連他都恨不得殺了自己。
“涼兒,爲夫這次是真的知錯了……”
他不該偏執的以爲她會離開,他不該如此的不信任她,更不該放着她一個人在京城裡不聞不問……
……
楚雨涼再次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了某個男人的身影,不過當看着嶽嬤嬤在她房間時,她照樣也頭痛。
嶽嬤嬤都來了,那個男人還會走嗎?
她都把話說得那麼重了,他爲何還要留下?他應該像之前一樣摔門而走纔對!
“王妃,您醒了?”見她睜眼,嶽嬤嬤站在牀邊低聲詢問道。
“嗯。”楚雨涼想攆她出去,可擡頭看着她眼中流露出來的擔心時,她攆人的話頓時就卡在了喉嚨裡。
“王妃,王爺親自爲您抓了幾貼安胎的藥,月兒和巧兒正在廚房煎熬,奴婢這就去看看她們好了沒。”說完話,嶽嬤嬤躬身退下了。
一個月不見,嶽嬤嬤還是那個嚴肅、不苟言笑的樣子,只不過言行流露出來的小心翼翼比以前還多。
楚雨涼都來不及說話,她就退了出去,躺在牀上,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他開的藥方子她自然信得過,只不過現在用他任何東西她都渾身不舒服,感覺人還沒好,又添了新病一樣。
“唉!”
這日子要怎麼過下去?
誰來教教她啊!
就在她做好準備要死賴在孃家準備偷偷生下孩子時,他卻突然回來了……
突然,房門被叩響。
“進來。”楚雨涼斂回思緒一邊朝門外喚了一聲,一邊撐着牀起身。能敲門的絕對不會是那個男人!
房門被打開,楚雲洲揹着手走了進來。
“爹,有什麼事嗎?”楚雨涼懶洋洋的問道,渾身無力。
“好些了嗎?”楚雲洲在牀邊繡墩上坐下,關心的看着她,“聽說你又暈了,爹不放心。”
“沒事了。”楚雨涼虛弱的搖頭,“你也知道,我這陣子都這樣,只要沒大礙,我就當睡了一覺。”
掃了一眼房間,楚雲洲突然蹙起濃眉,剛毅的臉變得嚴肅起來,“涼兒,現在要如何做?需要爹攆他走嗎?”
楚雨涼繼續搖頭,“算了吧,爹,他那人固執起來也是個不要臉的,你沒必要爲了我和他撕破臉皮,我知道你是爲我好就行了。”
楚雲洲不解的看着她,“涼兒,你可是打算原諒他了?”
“不是。”
“那你爲何要他留下?”
楚雨涼嘆氣,低下頭看着自己的手,輕道,“爹,留下他不代表我原諒他,只是不想和他爭執。反正我們府裡也不缺這一口糧,他要住就住吧。”
楚雲洲心疼的摸了摸她的頭,“涼兒,有什麼委屈你就說出來,爹會爲你做主的。”
楚雨涼擡頭對他笑了笑,“爹,沒什麼委屈可說的,事已至此,我都已經想通了,所以你也別糾結了。你放心,我和孩子會好好的,你肯定能當上外祖父的。至於他,咱們無視就行了。”
楚雲洲嘆氣,“唉!”
從她這次醒來之後,晏鴻煊一直到晚上都沒再出現,楚雨涼也沒問他的去向,那是真的把他當空氣對待。
她該吃的時候吃,該睡的時候睡,除了害喜的時候麻煩些外,其他的時候她都還好,心情也較爲平靜。
嶽嬤嬤自下午出現過一次之後,許是知道楚雨涼不待見她,所以也沒再出現。但楚雨涼發現自他們主僕出現後,她所喝的藥就變了味道,明顯就是換了藥材。
同樣是安胎的藥,比起之前馬大夫開的,現在她喝的藥味道沒有那麼刺鼻,也沒有那麼苦臭。
而且晚上喝了那藥以後,她睡覺也睡得更沉了。
翌日早上
月兒和巧兒正在爲楚雨涼梳洗打扮,嶽嬤嬤將早膳送到房裡後就出去了,似是不想讓楚雨涼對她反感,她從頭到尾都低着頭,就連做事都輕手輕腳的。
楚雨涼坐在梳妝檯邊,看着她那謹慎的背影,都忍不住揉了一下額頭。
看得出來,嶽嬤嬤很關心她,可是她現在真不想同他們有任何交集,那會讓她很不自在。
用過早膳,她在兩丫鬟的服侍下又準備回牀上躺着。
安靜的房裡,就她一個人。
正準備從枕頭下摸本書出來,突然房門被人推開,來人的氣息讓她伸到枕頭下的手都忍不住顫了顫。
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眼險些把她眼珠子驚掉。
“你……”一陣凌亂的感覺瞬間襲上心頭,只因來的男人那張陌生的臉。
“我知道你不想見到我。”晏鴻煊走近,一屁股坐在牀邊繡墩上。
“我……”楚雨涼直接啞了。
眼前的男人的確是她家那個可恨的男人,那身影、那氣息,化成了灰她也認識。可是那張臉……
此刻的她真的覺得有萬頭草泥馬在心中狂奔,這混蛋,以爲做個易容術、換張臉到她面前來她就不恨他了嗎?
他這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
“你、你給我出去。”她現在罵人都無力了。
男人那陌生的臉繃得緊緊的,眸光陰測測的瞪着她,似是很不滿意她攆人的態度,非但沒打算要走,反而冷冷的反問道,“你不是不想看到我嗎?現在我換了副樣子,難道還不行?”
“我……”楚雨涼揉起了額頭。她不想跟白癡說話!
換了張臉就可以出現在她面前?
這尼瑪什麼歪理?
“涼兒!”見她又要犯暈,晏鴻煊突然就急了,趕緊坐上牀將她抱了起來放在自己的腿上,指腹快速的替她揉起腦門上的幾處穴位,“你彆氣……爲夫不惹你生氣了!”
楚雨涼擡頭看着他陌生的臉,要不是被他抱着,她現在真想捶胸頓足再吐上一口老血。
“你、你把我放下去。”她指了指牀。
“不放!”晏鴻煊收緊手臂,低下頭將臉埋進他脖子中,“涼兒,爲夫不要你原諒,爲夫只要在你身邊就行了。”
“晏鴻煊,我在生氣,你是不是眼瞎了看不出來?”
“爲夫知道你在生氣。”晏鴻煊用臉在她脖子裡磨蹭起來,貪婪的嗅着她身上熟悉的氣息,“涼兒,爲夫不介意你生氣,爲夫抱着你你同樣可以生氣。”
“我……”楚雨涼一頭黑線刷刷的掉。氣得快嘔血的她趕緊把他的腦袋推開,憤怒的瞪着他易容過後的臉,罵道,“晏鴻煊,你氣我還不夠,你還想把我氣死對不對?你看看你現在這副德性,你是不是想讓我被人議論跟其他男人有染?”
哎喲媽,她怎麼就遇到個這樣的人!
她的話讓晏鴻煊怔愣起來,隨即他低聲詢問道,“那爲夫不易容,你還會攆爲夫走麼?”
楚雨涼擡手指了指窗下的凳子,“你、你給我到那邊涼快去。”
晏鴻煊不爲所動。
楚雨涼忍不住推了他一把,“給我滾開,你要留就留,別來煩我!”
晏鴻煊突然又將她抱緊,腦袋依舊賴在她頸窩裡,低沉的道,“涼兒,別這樣好麼?爲夫真的知道錯了……是爲夫不好,是爲夫誤會了你要離開……”
楚雨涼有些不爭氣的紅了眼眶,“晏鴻煊,我不想聽你任何解釋。”
晏鴻煊趕緊點頭,“好好,爲夫不說話了,爲夫就這樣陪着你。”
如果手中有塊磚頭,楚雨涼現在絕對會毫不猶豫的給他砸過去。
見過不要臉的,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晏鴻煊……我……”
聽到她聲音不對,晏鴻煊趕緊將她鬆開一些,而楚雨涼已經忍不住了,腦袋一偏就對着他放腳的位置乾嘔起來——
“嘔——”
“涼兒!”晏鴻煊那臉唰得就白了,被她嚇白的。
楚雨涼這時候哪還會去理他,胃裡升起的酸腐味擋都擋不住,她現在只恨不得把肚子裡的東西倒空。
她早上吃得不多,吐出來的大部分都是水,帶着一股嗆鼻的酸腐氣息。晏鴻煊單手摟着她,另一隻手替她順着背,陌生的假臉皮上同樣看得出來他的心疼和緊張。
對楚雨涼吐的這些東西,他像是沒看到一般,也不管自己身上沾了多少穢物,整個心全都落在她身上。
儘管知道她這是正常的反應,可是親眼看着自己的女人如此難受,他心裡就跟貓爪似的,恨不得代替她受這份罪。
待楚雨涼稍停下來,他趕緊將她腦袋擡高,給她擦拭起嘴角上殘留的穢物,指腹落在她肌膚上,動作有些急,但也不失溫柔。最主要的是他用的是自己的手,而不是其他東西代替。那雙濃眉蹙得很緊,整張臉就跟吃了苦瓜似的,好似痛苦的人是他。
楚雨涼一動都沒動,垂下的眼眸一直都盯着他白淨修長的手指。熟悉的溫熱感觸碰着她嘴角,讓她眼眶都紅了起來。不是沒感覺,只是現在所有的感覺都補不上被他拋棄的痛。
察覺到她呼吸不對勁,晏鴻煊突然愣了一瞬,將她腦袋按向了自己心口處。
他的心窩熱乎乎的,熟悉的溫度、熟悉的氣息、熟悉的心跳聲,讓楚雨涼越加心酸。
一顆顆晶瑩的淚珠就這樣不爭氣的從眼眶溢出,怎麼都止不住……
半響,晏鴻煊又發現懷中女人的不對勁,低頭一看,頓時就有些哭笑不得。
她倒是挺會‘逃避’的,動不動就給他暈過去,動不動就不理他……
其實她這也不是什麼病,都是之前服用那些補身的藥所造成的。
爲了儘快調理好她的身子,他在補藥里加了幾位烈性的藥材,那種藥就算要停用也得慢慢來,突然一下子就停用,肯定會有些異常反應出現。
他沒想到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就有了孩子,也沒想到他們會突然分開,所以他並沒有交待嶽嬤嬤,也沒有跟她說明那幾味藥不能隨便停。
將她輕盈的身子放在牀上,掖好了被子,他這才起身去外面讓嶽嬤嬤進房打掃被她弄髒的房間。而他自己則是另換了一處地方把自己身上的髒污給換了下來,然後才又返回她房中。
牀上的女人還未甦醒,睡得不是很安穩,兩道細長的柳眉一直都輕蹙着,時不時還會在睡夢中嚶嚶幾聲。
手掌心疼的撫上她蒼白的小臉,感覺到她身上微涼的氣息,晏鴻煊低下頭,將額頭輕抵上她眉心,心口中全是悶痛的感覺。
他們一定是認爲他是在乎這個孩子所以纔回京的吧?
他若說他現在不想要這個孩子,一定沒人相信吧?
擡起頭,他看向那平坦的小腹,大手突然摸了上去。
他會盡量保住這個孩子,但若他自己不爭氣,那也怪不了他們做爹孃的……
……
楚雨涼醒來的時候看到的還是那張陌生的臉,雖然不醜,可是怎麼看怎麼彆扭。
“我說你能不能把你那張臉換回來?”一開口她就想罵人。
“……”晏鴻煊愣了片刻之後纔想起她先前說的,於是起身默默的走出房門。
一刻鐘後,看着熟悉的臉出現在牀邊,楚雨涼還是想罵人,“你沒事別再我面前晃行不行?算我求你了。”
晏鴻煊本以爲她看到自己恢復原來的容貌會高興的,結果一聽到她厭惡的話,那臉色立馬就黑了。
他轉身,沒有朝門外走,而是到了窗下,帶着氣性坐上了那張大椅子,然後繃緊俊臉,用極度幽怨的眸光遠遠的瞪着牀上的女人。
楚雨涼揉了揉額頭,這才背過身假寐。
瞪就瞪唄,以爲她害怕?
晏鴻煊沒往她跟前湊,楚雨涼總算鬆了一口氣,可是……她卻低估了某爺的耐心。
她在牀上躺了一天,人家就坐在窗邊瞪了她一天,眼看着天黑了,該正兒八經睡覺了,人還坐在窗下一動不動的乾瞪眼。
楚雨涼最後都服氣了,要不是他睜着眼,她都以爲他在窗下睡着了。
月兒和巧兒兩個丫鬟在服侍楚雨涼的時候都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又不敢上前同晏鴻煊說話,也不敢攆他出去。天黑的時候,服侍完楚雨涼喝完安胎藥,兩人極有默契的讓他繼續留在房中,然後跑了。
跑了……
楚雨涼看着兩個丫鬟把房門關上的那一刻,就有種被出賣的感覺。要走之前好歹也該爲她房裡清清場纔是,就這麼跑了把一個男人留在她房中,她們也太不夠意思了!
可對兩個丫鬟來說,不跑還能做何?這大晚上的時間肯定是屬於他們夫妻倆的,她們繼續留下來只會礙事。
楚雨涼麪朝着牀裡生悶氣。
房間裡很安靜,哪怕隔着一段距離似乎都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就是房裡的氣氛不怎麼好,很悶,就跟打雷的天一般悶得讓人有些心浮氣躁。
許久之後,楚雨涼終於忍不住開口,“王爺。”
晏鴻煊先是一怔,確定是她在叫喚自己以後,突然從大椅子上起身並快速的朝她走了過去。
剛走到牀邊,他就開始解起自己的外袍來。
楚雨涼沒聽到他的迴應聲,只聽到細微的聲響,於是轉過頭,這一看,差點把她肺氣炸。
“你幹什麼?誰讓你脫衣服的?誰讓你在這裡睡的?誰讓你上我牀我的?你最好給我出去!”要不要這麼自覺?還想不想安靜的相處了?還能不能愉快的當普通朋友了?
晏鴻煊剛把外袍扔出去就聽到她這厲聲厲氣的話語,那臉繃得死緊,又黑又難看,連脖子上的青筋都被繃出來了。不過他也就僵愣了片刻,隨即若無其事般繼續脫着中衣,嘴裡還很鎮定的說道,“是你叫爲夫過來的。”
楚雨涼指着房門口抓狂,“我是叫你趕緊出去,別影響我睡覺!”
晏鴻煊脫得只剩一條褻褲,然後往牀上一躺。
“……”楚雨涼嚇得趕緊往牀裡縮了縮,主要是不想和他捱得太近。
晏鴻煊也沒其他舉動,只是揮手用內力扇滅了桌臺上的燈火,然後放下了牀幔,繼續躺在牀外側。
狹窄的空間裡,加上一點光亮都沒有,身旁還躺這一個赤着胳膊的男人,楚雨涼要睡得着纔怪。
於是坐起了身把自己挪到牀角去。
漆黑的牀上,她一雙眸子緊緊的盯着男人的動靜,生怕他會撲過來把自己吃了一樣。
在心裡,她始終有些怕他的。
不是怕他生氣動怒,而是怕他亂來。
要知道這男人在牀上折騰起人來可狠了,而且他們分開了一個月,他如此不要臉的躺在她牀上,要說沒那方面的心思,誰信?
楚雨涼猜得也沒錯,晏鴻煊一躺在她身旁的時候就有些心猿意馬。腦子裡全是他們曾經恩愛的片段,彷彿就在昨日般,光是想着他身子都開始隱隱發熱,那種想碰她的欲。望就跟羽毛輕刷着他的心窩般,癢得讓他有些受不了。
他很清楚,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他現在離開,別同她在一起。可是,他一點都不想離開她身邊,哪怕被她嫌棄、被她恨,他都想賴在她身邊。
兩個人都沒出聲,可是氣氛卻很壓抑和僵持。
見她像防外敵一樣的防備着自己,最終還是晏鴻煊最先打破了平靜,長臂一伸,就將她整個身子勾到了自己身上。
“晏鴻煊,你要敢碰我,我絕對會離開你!”他身上燙熱的溫度傳來,楚雨涼就炸毛了。
“睡吧,別鬧了。”晏鴻煊低沉的說道,嗓音帶着一絲沙啞。黑夜裡,他聲音雖低,可卻帶着一種魅惑,磁性又不失溫柔。
像曾經那般,他手臂穿過她的脖子,讓她枕在自己的臂彎裡,另一隻手圈着她的腰,兩個人成相擁的姿勢,極近親暱,哪怕此刻一片漆黑,可都能感覺到那種曖昧的氣息在牀裡蔓延。
呼吸交織,眼下的氣氛讓楚雨涼咬起了脣,整個身子都開始輕顫起來,壓抑的哭聲從她喉間不受控制的溢出,頃刻間在安靜的房間裡迴盪。
晏鴻煊整個身子都爲之繃緊,摟着她的手臂也收得更緊,低下頭,他側臉在她臉頰上摩擦起來,低沉的哄聲不斷的傳入她耳中,“莫哭了,是爲夫不好,爲夫不該懷疑你……”
楚雨涼抓着他腰間的皮肉,狠狠的掐着,鬆開牙的那一刻她嚎嚎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罵,“晏鴻煊,我是真的恨你、真的恨!爲什麼要一次又一次的那樣傷我?我哪裡對不起你了?你摸着良心說我哪裡對不起你了?我只是去看看那張牀而已……我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爲夫知道。”晏鴻煊哽咽的應道,“是爲夫不該。”她若真想走,現在也不會躺在他懷中了。
他這次真的錯了、而且錯得很離譜……
楚雨涼繼續掐他、繼續哭罵,“你知道?你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你以爲的東西都是你以爲的,你從來就沒敞開心胸的對我!”
晏鴻煊久久的沒有出聲。
身上的皮肉被她掐着,可是他卻感覺不到疼痛。
壓抑了多日的情緒最終爆發出來,楚雨涼在他懷中哭得撕心裂肺。
只是哭着哭着,她又沒聲了。
聽着她突然平緩的呼吸聲,晏鴻煊再次哭笑不得。
薄脣貼到她臉上,將她臉上那些淚水一一吮進自己嘴裡,明知道她不會馬上醒過來,可是他還是做得很溫柔。那鹹鹹的味道咽入口中,像苦澀的藥侵入身體,讓他心口更加悶痛難受。
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
楚雲洲儘管沒有時時刻刻出現在楚雨涼這邊,可也派了人盯着的。
聽說這邊一直很安靜,他也鬆了一口氣。
沒吵架最好。
他不是怕自己女兒吵不過,而是現在吵不得。
一連觀察了好幾日,都沒出現讓他擔心的狀況,而且這幾日他去楚雨涼房中看她的時候發現自家女兒氣色一日比一日好,他心裡知道是怎麼回事,只不過也沒明說。他覺得說了,有可能讓某個王爺女婿驕傲自大,恐怕還以爲他是原諒了他。
自從換了安胎藥的藥方,楚雨涼自己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變化。暈厥的現象少了,她精神也好了不少,儘管每一餐吃得不多,每天同樣會吐好多次,可是都沒之前那樣難受了。
那晚以後,有變化的不止是她的身體,還有身邊某個死不要臉的男人。
要說晏鴻煊變了,其實也沒變多少,只不過比以前會管閒事了。以前熬了藥,都是嶽嬤嬤在身邊守着她喝下去,現在是他在楚雨涼身邊親自盯着。楚雨涼害喜要吐,拿盆子的第一個絕對是他,許是害怕她再吐自己一身。楚雨涼說餓,他半夜也會起牀去吩咐人做吃的送到房裡。
反正現在就是楚雨涼要做什麼他都特別積極。
他這行爲在楚雨涼看來就是在討好他,所以倒沒有其他想法。可是在楚雨涼身邊近身服侍她的月兒和巧兒看來,那感覺就不一樣了。姑爺把他們的事都做了,那她們做何啊?
這是嫌棄她們做得不夠體貼和細心嗎?
而且,一個大男人做下人才做的事,他心裡就不彆扭嗎?
每一次兩個丫鬟看着晏鴻煊爲楚雨涼做事時,那都是既尷尬又提心吊膽的。
而嶽嬤嬤則是很明事的不去打擾他們夫妻二人,有時候還會把兩個緊張的丫鬟叫出去。
要說楚雨涼現在對某爺的態度,其實也沒好多少,只不過默許了他的舉動而已。偶爾她也會故意刁難他,不是把他身上弄得髒兮兮的,就是一會兒吵着要這樣一會兒吵着要那樣。反正就是無聊透頂沒事找事的折騰他。
這一日,又是一個好天氣,楚雨涼要求去院子裡曬太陽。
晏鴻煊也沒反對,讓人在院子裡安放好了躺椅後,親自將她抱出了房門。
楚雨涼在躺椅上看書,晏鴻煊就在旁邊的軟凳上看着她,一舉一動比兩個丫鬟還貼心、細心。
其實對別人的看法晏鴻煊真沒多想。他雖身爲男人,可他也是一名醫者,行醫之人本就沒那麼多俗念,更何況自己照顧的還是自己的妻子,那肚子裡還是自己的孩子,他有何事不能做的?
如果他女人出現什麼不好的情況,難道還去找其他大夫?
楚雨涼是真心出來曬太陽的,可是在看到某個不該出現在她院裡的女人時,她一顆被曬暖的心突然就涼了。
“楚菱香,你不好好在房裡待着,跑我這地方來做什麼?”
“來看看你啊。”楚菱香面帶笑容的道,甚至言語中還多了一絲關心,“聽說大姐一直臥病在牀,小妹我放心不下,所以特意來看看。”
楚雨涼眯起了眼,研究着她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有什麼事就直說吧,別在我面前裝。”
楚菱香臉上的笑容僵住,美目中浮出一絲尷尬。看着楚雨涼明顯不想接受她好意的樣子,她臉上的笑也很快沒了,“楚雨涼,我來呢,只是想同你說一聲,我現在要出府。”
楚雨涼臉色一沉,“出府做什麼?”
楚菱香揚了揚精緻的下顎,“我的胭脂水粉用完了,我要出去買新的。”
楚雨涼這才發現,今日的她似乎打扮的比平時還美豔,那脣紅得就跟喝過血似的。一襲石榴紅的撒花純面百褶裙,外罩着蜜色的紗衣,將她玲瓏有致的身段襯托得婀娜迷人,還有那身上的香氣,隔着幾步遠的距離都能清晰的聞到,一陣風拂過,就像有妖氣靠近一樣。
默了默,她忍不住揚脣輕笑,“買胭脂水粉做何?你現在整日都在房中,就算用了那些東西也沒人欣賞,我勸你還是乖乖回房待着吧,這樣也能省下不少銀子。”
聞言,楚菱香頓時惱了,“楚雨涼,你敢羞辱我?”
“楚側妃。”突然,一直未出聲的某爺冷聲喚道,“注意自己的言行,堂堂太子側妃可別被人看了笑話去。”
楚菱香那比桃花還美豔動人的臉頓時就變了色。想到自己的身份,她冷傲的看向晏鴻煊,“賢王,你也得注意自己的言行。雖說在身份上我不及你高貴,但怎麼說我現在也算你的嫂子。”
她一句‘嫂子’可把楚雨涼逗樂了,“楚菱香,你還真看得起自己,不過是一名妾室罷了,你算哪門子嫂子?”
“你!”楚菱香被氣得直跺腳。
就在她準備朝楚雨涼衝過去,一直在她身後的汪奶孃趕緊將她拉住,並不斷的給她使眼色。
楚菱香咬着牙,美目中全是怒氣,“哼!我就是來說一聲的,今日不管如何我都要出去!你若敢讓人攔着我,我一定叫你好看!”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楚雨涼剛準備說話,胃裡突然不適,她趕緊捂着脖子朝躺椅外乾嘔起來,“嘔——”
見狀,晏鴻煊急着起身拍她的背給她順氣。
儘管已經習慣了她害喜的樣子,可每一次看到她乾嘔的難受勁兒,還是會忍不住擔心和心疼。
而正走出花園的主僕倆轉過身看着他們那邊的動靜,楚菱香是好奇,而站在她身側的汪奶孃則是有幾分驚訝。
“小姐,看這樣子,大小姐應該是懷了身子。”
“懷了身子?”楚菱香詫異的回頭看她,“奶孃,你是說楚雨涼有喜了?”
汪奶孃點頭,“依奴婢看,的確是這樣。”
楚菱香愣在原地一動不動,表情頓時複雜起來。
難怪這賤女人一回楚府就稱病,還在牀上躺了一個多月,原來是有喜了!
有喜了……
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爲何她就沒有懷上呢?
當初,她要是懷了孩子,那安定候是不是就會一心一意的對她?是不是她懷了孩子,安定候就不會棄她不顧?
“小姐。”汪奶孃突然喚道。
“嗯。”楚菱香回過神。
“您在想何事?”汪奶孃擔心的看着她突變的神色。
“沒……”楚菱香對她搖了搖頭,這才轉身繼續往花園外走,嘴裡還催促道,“奶孃,我們快走吧。”
此時的楚雨涼險些都吐暈過去,哪裡有心情去管她們主僕。
晏鴻煊見她反應太大,趕緊將她從躺椅上打橫抱起往臥房裡走。
回房之後,還未將她放下,晏鴻煊就發現她已經暈了過去。將楚雨涼放下之後,他就去吩咐嶽嬤嬤送藥進房。
對於楚菱香的事,他是壓根就沒關注過。
……
楚菱香一直都鬧着要出府,儘管這陣子鬧出的動靜小了,可是她要出府的念頭卻一直都沒打消。
今日趁楚雲洲不在府中,汪奶孃就替楚菱香想了個法子,使了點小手段把後院看門的人騙走,並用木棍偷襲將人打暈。
主僕倆快速的離開楚府後,楚菱香先找了一家客棧把自己藏起來,隨即交給汪奶孃一封信,並讓她送去安定候府。
“奶孃,這封信一定要送到安定候手中,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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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