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小師叔,我肚子痛。
聽到小傢伙的喊叫聲,女子震驚,瞬間面如死灰。小師叔?難道他就是谷醫最小的徒弟?
男子拉下臉上的黑紗,露出那張絕色的臉,月色下,美如妖孽。對着遠處那抹小身影招了招手,他薄脣輕啓,“過來。”
只聽‘嗖嗖’幾聲,原本在幾十步開外的晏振傲出現在女子身旁,對着身姿修長、美如妖孽的男子拱手道,“小師叔。”
小南將他拉到自己身側,眼見那羣黑衣人追了過來,他抵在女子脖子上的匕首向前推進,“讓他們退下。”
“陳香主?”黑衣人中有人緊張的喊了一聲。
“退下!”女子也不含糊,揹着他們冷聲下令,白皙的額頭上不知不覺溢出細汗。不是她貪生怕死,而是這些人能神出鬼沒,一個小孩子就讓他們束手無措、難以制服,更何況眼前這個男子還是鬼醫的親傳弟子。
黑衣人們盯着她脖子上的那把匕首,眼中全是殺氣。可到底不敢輕舉妄動,於是短暫的僵持過後紛紛退到離女子十步開外的地方。
小南冷漠的掃了他們一眼,隨即朝身後的小人兒開口,“寶兒。”
“小師叔。”
“你來此處做何?”
“小師叔,貝兒和小舅舅不見了,我來這裡尋他們的。”晏振傲從他身後站出來,指着女子告狀,“我們在半山腰遇到這名女子同一個老頭兒,他們邀我們到他們家中做客,貝兒和小舅舅輕信他們便同他們到了此處。”
聞言,小南微眯的眸光閃出一道寒芒,抵在女子脖子上的匕首突然陷進她皮肉之中,“說,那兩個孩子在何處?”
女子本就因爲受到威脅而恐慌,此刻脖子上一痛,她險些驚呼,那臉色白得更加嚇人。眼前的男子看起來很顯年輕,可是卻一點都不容人輕視。美是美、甚至讓身爲女人的她都倍感驚豔,可是美得像蘸了毒一般,一身隱忍得寒氣讓她頭皮發麻。
不等小南再開口,晏振傲指着那處怪異的屋子開口,“小師叔,不用問她了,貝兒和小舅舅肯定被關在裡面!這屋子很詭異,撞一下還會響!”
女子神色大變,看向小傢伙的眸光變得兇狠起來。
小南擡起頭在她肩上快速的點了兩下,隨即將匕首交給身旁的小傢伙,冷聲道,“他們若敢動一步,就殺了她!”
語畢,他走向院中。
原本佇立在院中的堂屋因爲被鐵皮圍住,密不透風,看起來特詭異。圍着鐵皮屋走了小半圈,小南突然身影一閃,再現身時人已經到了屋頂。
看着他飛上屋頂的動作,女子睜大雙眼,似乎很不甘心。
而那些黑衣人則是忍不住向屋子衝去。
“站住!”晏振傲挺着小身板突然喝道,“滾回去!誰敢上前半步,小爺我要她的命!”
“陳香主?!”黑衣人中有人焦急的喊了一聲,似乎要徵求女子的意見。
可女子被點了穴動彈不得,根本沒有機會幫他們做決定。
一羣人上前也不是,退後也不是,只能看着屋頂的男子徒手劈開那把大鎖,然後屋頂和緊貼土牆的鐵皮緩緩的分離,裂開一道縫隙。
看着他身影消失,黑衣人再也沉不住氣,其中一人見晏振傲正看向屋頂,突然朝他射出一支暗器。
那破空的聲音讓晏振傲回過神,來不及多想,他身影一閃,險險的躲開。黑衣人趁機而上將女子團團圍住,並戒備的看着四周以防他再出現。
有人替女子解了穴,女子能動之後捂着流血的脖子急聲喝道,“快走!”
一羣黑衣人沒敢停留,同她一起倉皇的飛向遠處,很快沒入夜色中。
……
在鐵皮屋裡聽不到外面的動靜,除非屋子被人撞動。之前一聲巨響讓貝兒和楚胤恆忐忑不安,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兩人一直都處在戒備中,直到屋頂出現月光,兩人才鬆了一口氣。
正欲逃出去時,突然有人落在他們身旁。看着出現的美男子,貝兒那個激動啊,真是從地上蹦起來的,而且一蹦就蹦到了美男子身上——
“小師叔!”她驚喜的喊道,雙手抱住小南脖子、雙手攀在小南腰上,將他纏得緊緊的。
熟悉的小身子讓小南下意識的收緊雙手將她抱住。看着她在自己脖子上蹭來蹭去的小腦袋,小南偏着頭,輕抿的薄脣勾出一抹淺笑。
但很快,他突然變了臉,託着她身子的手一巴掌拍在她小屁股上,冷聲訓道,“誰讓你跑出來的?”
“小師叔,人家想你了……嗚嗚嗚……”小丫頭突然嗚咽起來,攀在他身上的小身子扭啊扭,像在撒嬌又像是在訴說委屈,“你偷偷離開也不說一聲,人家晚上都睡不着……嗚嗚嗚……”
聽着她那撒嬌的聲音,一旁的楚胤恆忍不住的起雞皮疙瘩,看着她那沒羞沒臊的樣子,額頭上還掉起了黑線。爲何他突然覺得這個小侄女很無恥呢?
都怪他,沒事幹嘛去問她的心上人,現在好了,看到他們在一起,他突然覺得好彆扭。
聽着她滿嘴討好的話,小南哪裡還捨得訓她。想到她被人關在這樣的地方,此時他心窩收緊,莫名的後怕。聽到爆炸聲時他就知道出事了,也猜到是師兄他們來了。他原本是朝村口爆炸聲去的,沒想到路過此處發現了寶兒正被人追捕。
也不知道他們在此處被關了多久,想想他就心疼。這丫頭何時遭過這樣的罪?
“小舅舅、貝兒!”晏振傲突然從屋頂跳下。
“寶兒!”楚胤恆驚喜的上前抱住他,“你總算來了!”
晏振傲冷着臉瞪他,“還好意思說,誰讓你們輕信他人的?貝兒傻就算了,你還跟着她傻!”
楚胤恆心虛的憨笑起來,“對不起嘛,我哪知道他們是壞人。”
貝兒在小南身上突然回頭,不滿的看向自家哥哥,“哥,你說誰傻了?”
晏振傲冷哼,“除了你還有誰?真是傻得沒底了!”
貝兒瞬間拉長了臉,“你……”她小嘴一扁,趕緊抱着小南哭訴,“小師叔,你瞧我哥,一點都不心疼我……嗚嗚嗚……”
晏振傲鄙視的瞪着她,“你自己做錯了事還好意思哭?”
貝兒把頭埋進小南脖子裡,“嗚嗚嗚……我哥不疼我了……嗚嗚嗚……沒人愛了……”
小南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只覺得頭疼。不得已,只能冷着臉招呼道,“好了,都別爭了,先回去。”說完他抱着懷中小丫頭率先飛出屋子。
晏振傲將楚胤恆拉到身前仔細看了看,“小舅舅,你們沒事吧?”
楚胤恆搖頭,“沒事……就是餓的慌。”
晏振傲沒好氣的瞪他,“你以爲我不餓?看你們下次還敢不敢再跟陌生人走!”
知道他在生氣,楚胤恆咧嘴憨笑,“好啦,我下次聽你的就是。”
晏振傲‘哼’了一聲,手臂搭在他肩上,招呼道,“走了!這地方太邪門不能待久了!”
一大三小出了鐵皮屋正準備離開村子,突然察覺到有人前來。晏振傲和楚胤恆下意識的躲到小南身後,在這個村裡他們吃了些苦頭,也察覺到這個村子不尋常,所以生了不少戒心。
只不過看清楚從黑色中走近的高大身影時,一大三小都鬆了一口氣。
“師兄。”小南最先開口喚道。
“爹。”寶兒和貝兒也同聲喚道。
“姐夫。”楚胤恆從小南身後走出來喚道。
晏鴻煊不是一個人前來,手裡還拽着一個女的,待他走近之後,一大三小這纔看清楚晏鴻煊掐着女子手腕上的脈搏,而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將貝兒和楚胤恆騙到此處、之前還被小南用匕首威脅過的女子。
那女子臉色慘白,面露恐慌,面對眼前的衆人,眼中全是恨意和不甘。
對她的一切反應,沒一個人看在眼中,幾個孩子甚至驚喜不已。晏振傲甚至走上前主動要求道,“爹,把她交給我和小舅舅吧,我們把她帶回去!”
晏鴻煊沉着臉將女子推向他,“別讓她跑了!”
兩個小傢伙激動的上前,一人反剪她一隻手臂,押着她忽閃忽閃的就消失在夜色中。
看着小南懷中的閨女,晏鴻煊揹着手冷聲道,“沒長腳嗎?”
小丫頭回頭看了他一眼,又委屈的抽泣起來,“爹,人家餓得沒力氣了。”
晏鴻煊暗自抽了抽嘴角,瞪了她一眼,轉身走了。對這幾個調皮的孩子,他也沒過多責備,反正回去之後有人會收拾他們。以爲就這麼算了?
看着他走遠,小丫頭才從小南脖子裡擡起頭,“小師叔,你說我們回去會不會捱打啊?”
小南沒好氣的瞪她,“現在才知道做錯事了?”
小丫頭嘴巴撅得高高的,抱着他脖子直撒嬌,“小師叔,人家不要捱打嘛,你得保護我,要是我屁股被我娘打壞了,那以後就沒臉見人了。”
小南黑線。這丫頭胡思亂想的毛病何時才能變好?
不搭理她,他抱着她小身子快速的朝村口走去。
……
賢王府,燈火通明,全部的人都回來了。
幾個孩子還是頭次回府,面對這座氣派的府邸,可歡喜了。聽說這是自己的家,寶兒和貝兒領着幾個孩子趁大人不注意就偷偷溜了,都快天亮了,幾個孩子居然一點都不累,興奮得在府裡上躥下跳、這裡躲那裡蹦,興奮得像一羣猴子似的。
因爲抓到龔明和那個女子,楚雨涼和晏鴻煊沒時間理罵他們,由着他們先玩去。反正要好好教訓的,也不差這一會兒。
書房裡,晏鴻煊和楚雨涼在聽小南迴報這幾日打探的消息,佟子貢和紫弦也在。
聽小南說完,楚雨涼又震驚又不信,“巫族的人居然如此殘忍?”天,整個村子的人都被他們殺了,就爲了霸佔那個村子?這簡直沒法想象,他們到底兇殘到了何種地步?!這不是傷天害理就能形容的!
小南冷肅的點頭,“如今那水雲村遍佈陣法和機關,一般人進去只有死路一條。我想着留在那裡多打探一些他們的動靜,所以就回來晚了。”
楚雨涼咬着脣沉默,內心的震駭讓她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整個村子的人被那些喪盡天良的人屠殺,光是想想那血腥殘暴的場面她就毛骨悚然,內心更是憤怒不平。
晏子斌,這些事他可知道?!把餓狼引進自己的國家殘殺自己的子民,他這皇帝當得……就算死他也彌補不了這些罪過!
書房裡,氣氛壓抑,空氣中全是冷冽的氣息,就連玩世不恭的佟子貢都抓着身旁的扶手,內心的震驚和洶涌怎麼都平息不了。
晏鴻煊抓着扶手的手背青筋跳動着,黑眸中怒火狂燒,黑袍下的身軀更是源源不斷的釋放着殺氣,頭一次,他在人前表現得如此激動,別說其他人不敢開口,就連楚雨涼坐在他身側都被他渾身狂燒的怒火嚇得不敢開口。
“小南!”
“師兄。”
“將那兩人四肢割去,浸泡酒中,我要他們做一輩子的藥人!”
聽着他充滿血腥的命令聲,楚雨涼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就連佟子貢和紫弦都張着嘴受驚過度的盯着他。
“是。”小南面無表情的應了一聲,隨即走出了書房。
那兩個人必死無疑,這已經不需要懷疑了。想到那個村子,楚雨涼努力的平復內心的激憤,開口問道,“眼下該如何做?難道就這麼放任巫族的人繼續在那個村子裡?”
晏鴻煊沉着臉朝佟子貢看去,“你那莊裡有多少手雷?”
佟子貢皺起了濃眉,“你想將那水雲村毀了?”
晏鴻煊緊抿着薄脣沒開口,可那嗜血的眸光已經說明了一切。
楚雨涼知道他的心思,於是向佟子貢解釋道,“小南也說了,那村子裡都是陣法和機關,留着也是害人。巫族的人在那裡已經兩年了,原來村民怕是早就不在人世了,我們沒理由再留下那座村子。”
要他們一個個去殺巫族的人費時又費力,現在找到一處他們的巢穴,就應該毫不手軟的將其毀了。
佟子貢摸起下巴,“我那裡只存了兩百餘隻,也不知夠不夠?”
楚雨涼默了默,然後點頭,“夠了!”
佟子貢不確定的看向她,“你沒進過村,不知裡面情況,萬一手雷不夠呢?”
楚雨涼正色道,“不必全用手雷。我們只需要一部分手雷逼他們現身,然後在各個路口安排好人手,炸不死他們,難道還殺不死嗎?”
聞言,佟子貢眼中一亮,“此法甚好!”
有了初步計劃,幾個人開始商議起細節來——
……
天亮之後,四人在從書房走出。
紫弦隨佟子貢回了房,看着他收拾包袱,她站在他身後好幾次想開口,可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
將包袱跨在肩上,佟子貢轉身看着她,脣角突然帶上一絲邪笑,“怎麼,捨不得我離開?”
看着他不正經的樣子,紫弦瞪了他一眼,隨即將目光移開。
佟子貢眸光忽閃,走上前將她撈到自己懷中,下巴在她額頭上蹭了蹭,不知道是何原因,突然很正經的開口,“好好照顧自己,我很快就回來。”
紫弦擡頭看着他,此刻的他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不像平日裡那樣充滿自大、高傲、玩世不恭,也沒有生氣時的暴躁和抓狂,那雙黑眸甚至變得很深邃迷人,這一刻的他在她眼中彷彿是一種幻覺,因爲她從來沒見過他如此正經的摸樣。
雙手抓着他腰間,她突然吸了吸鼻子,“能不能讓我跟着去?”
看着她大眼中滲出的水光,佟子貢突然怔愣。四目相對,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如此認真的凝視彼此,這也是他第一次在她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就在紫弦察覺到有些尷尬時,佟子貢突然扣住她後腦勺,低下頭覆上她微微張開的紅脣。
紫弦雙手撐在他胸膛上,下意識的想推開他。同他親嘴,沒有哪一次感覺是好的。他不是咬她,就是把她舌頭吸麻,在她看來,兩個人親嘴就像嘴巴打架似的,完了之後舌頭麻、牙齒痛,她是打心眼不喜歡跟他做這種事。
只是這一次,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他沒有再咬她,也沒有撞疼她的牙,而是很溫柔的糾纏她的舌頭……
“唔唔……”異樣的溫柔讓她有些不習慣,被迫同他靈活的舌頭嬉戲,一種別樣的情愫在心中蔓延,讓她身子情不自禁的軟了起來。
察覺到她呼吸緊滯,佟子貢這纔將她放開,摟着她柔軟的纖腰,他好笑的貼上她耳朵,“都幾年了連換氣都不會,不覺得丟人麼?”
紫弦臉頰漲紅,直起身子將他推了推,沒好氣的嗔怒道,“你以爲人人都像你這般經驗老道?”
佟子貢瞬間臉黑。這女人,非要提那些事給自己添堵?
看着她難得顯出的小女兒樣,他抿了抿薄脣,決定不跟她一般見識。跟她計較,吃虧的永遠都是他。好不容易關係有所好轉,他容易麼?
單手將她摟着,他擡起另一隻手撫上她發燙的臉頰,額頭貼上她額頭,眸光深邃的凝視着她,“你好好準備,等我回來就成親。別忘了,你還欠我一個洞房花燭夜。”
紫弦‘啊’了一聲,臉紅的瞪着他,“我何時欠你、欠你……你別這麼霸道行不?我爹孃都沒在這裡!”
佟子貢拉長了臉,將她身子按向自己小腹,“我不管,這事我說了算!他們不在我們可以先拜堂洞房,等他們來了再大辦一場就是!”
紫弦黑線,“……”這是要成幾次親?
怕她反悔似的,佟子貢在她脣上咬了一口趕緊推開她,“此事就這麼定了,你安分些等我回來!”
說完,他人已經走向了門外。
紫弦追到門口,咬着脣目送他離開。成親什麼的她沒有意見,只希望他能平安回來。
不是她不想跟他去,她走了府里人手就不夠。師叔朝堂裡還有事,師叔母一個人照顧幾個孩子,根本忙不過來。
……
楚雨涼和晏鴻煊走出書房纔想起幾個孩子。聽說幾個小傢伙玩到天亮才罷休,夫妻倆趕緊找到兒童房去。
五個小傢伙也不知道有多累,亂七八糟的睡在一張牀上,大呼的、磨牙的、說夢話的……還有楚胤恆的腳丫子居然塞在了蛇娃嘴裡。
牀上那叫一個亂,不止楚雨涼哭笑不得,就連晏鴻煊看着都直皺眉搖頭。這還只是五個,要加上柏君莊裡其他幾個,這一羣小鬼不知道會不會把天給翻了。
楚雨涼先把閨女抱走,剩下的由晏鴻煊負責將他們抱到其他屋子去。把幾個孩子收拾妥當後,晏鴻煊纔回房換了身朝服進宮。
……
幾個孩子睡到傍晚才起。
楚雨涼第一時間把他們叫去了書房。
貝兒最晚起牀,聽說楚雨涼把人都叫去書房後,小丫頭抱着肚子就開始在牀上打滾,嘴裡還對丫鬟哭叫道,“快去告訴我小師叔,就說我肚子痛……哎喲喲……好痛啊……我小師叔會治病……快叫我小師叔來……”
那丫鬟嚇得不得了,趕緊按照她的吩咐跑去廂房找小南。
聽說小丫頭肚子痛,小南放下手裡的事就趕了來。
見到美美的小師叔,貝兒就跟跳蚤似的一下子蹦他身上,扭着小身子指着門外催促道,“小師叔,我肚子痛,要吃街上的豆腐纔會好,你快帶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