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寒暄了幾句，稀疏平常的問候的話語。
他在等着姑姑最終要說的，無數的細流都匯聚在一起然後等待一場山洪的暴發，所有的話語不都是爲了引出最後的目的嗎？
“孟復啊，”孟玉搓了搓手，顯得幾分爲難的樣子，“我剛剛纔聽說葉延想要帶着小毅去國外。”
來時，她已經找了葉延大鬧了一場，又在孟毅無心的話語中得知了孟覆在這裡。
“嗯。”
“姑姑家現在也挺困難，婷婷結婚花了不少錢，葉延又到了要結婚的年紀，現在去國外，還帶着小毅，真的不合適。”
不合適，不過是因爲要花錢，因爲怕白白的養着小毅。
“姑姑，我會自己帶着小毅的。”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孟玉笑着，體諒的說道，“小毅是我的侄子，又是葉延的表弟，我們本來就應該照顧的。只是……”
孟玉鎖着眉頭，欲言又止。
“姑姑，有什麼話就說吧。”
她在等他這句話，他便順着問下去。
“我們家現在手頭上實在緊張，葉延那點工資，到了國外根本就養不活小毅的，小毅是個孩子，總不好在國外受苦。”
“姑姑，我沒有錢了。”
我沒有錢，沒有房子了，能夠拿走的東西也都被拿走了，因爲照顧了小毅七年，所以，那是應當的。
但，我再也拿不出東西了。
孟玉身子微微後仰，像是早有準備，“孟復啊，我前幾天去監獄去看你的爸爸了，他說另外給你和小毅留了一筆錢，說在相冊殼子的夾層裡。”
孟玉知道她的哥哥當年貪污了那麼多，也許會爲兩個兒子私藏一部分，試探試探會有一個收穫。
她不過是僞造了一張照片，說小毅生病了，很嚴重，需要大筆大筆的錢，說，孟復日夜照顧小毅沒有時間來監獄探監。
錢，或者銀行卡的密碼，統統都在孟復的手中，她需要知道。
又是一張和善的臉，孟玉加了一句，“孟復，這錢都是用來照顧小毅的，你放心，姑姑不會動半分的。”
“我知道。”
我都知道。
孟玉又徐徐的說道，“婷婷嫁的不是個好人家，對方家裡瞧不起人，說我們家人都是罪犯，都是從牢裡出來的。我們家真的花了好多錢，才讓對方接受，沒辦法，婷婷就是喜歡人家。孟復，你要體諒我的苦衷。不是因爲這樣，我們也是有能力養小毅的。”說着，竟流下了一滴無奈的眼淚。
“姑姑，我回去會看看。”他說。
“好。”孟玉連連的點頭，眼神裡露出幾分喜悅。
繼而又交代了幾句，說要孟復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之類的話，說明天依舊在這個地方等孟復過來。
孟玉走了，她面前點的那杯咖啡甚至一口都沒有動。
孟復失笑，錢，錢真是一個好東西。
他自保險公司裡把相冊取了出來，這是爸爸入獄前特別放置的，原來是因爲裡面存了錢，可比錢更珍貴的是那些舊照片。
不過年少，芳華未老。
父母的臉上還沒有爬滿皺紋。
他一頁一頁的翻看，那些歡樂的記憶統統的涌進腦海裡，這讓他情不自禁的笑了。
然後，他把相冊的殼打開，裡面果然有個夾層，裡面欠了一張支票，金額是一千萬。因爲父親在國內的資金已經被收繳了，所以，這是開的是瑞士的銀行。他把支票收了起來。
然後，打了電話給葉延，“葉延哥，你和小毅什麼時候出發？”
“明天早上九點的飛機。”
“好，我明天有東西要交給你。”
孟復把支票遞到葉延手中，他說，“這些錢夠了嗎？”
葉延詫異的看着孟復，“你從哪裡得來的？”
“我爸爸留下來的。”
“你收着。”葉延把支票塞回了孟復的手裡。
孟復又重新交到葉延的手裡，“這在國內是取不出來的，我也沒辦法出國，葉延哥，我只拜託你好好的照顧小毅。”
“好，我幫你取出來，然後再轉給你。”葉延道。
“不用了，我用不着，等你和小毅回來的時候，再做打算吧。”那時候，或許能用這筆錢買一棟屬於他和小毅的自己的房子，或許從此有一個自己的家。
又
或者都給了葉延，讓他能好好的照顧小毅。
“那我轉一部分給你，你總得留一點自己生活。”又道，“你總是怕欠別人的，孟復，其實，你沒有欠別人的。”
耳旁傳來了提醒登機的時間。
孟毅拽着孟復的胳膊，“孟孟，我們一起走吧，一起去玩。”
“小毅，你和葉延哥先走吧。”他抽出自己的胳膊。
葉延拉走孟毅，“小毅，我們走吧。”
孟毅此時像是有預感似的，分離的痛感傳遞到神經末梢，他固執的抓着孟復的胳膊，幾乎都要哭出來，“孟孟，我們一起出去玩吧。”
孟復伸手輕輕的撫摸着孟毅的頭，“小毅乖，哥哥很快就會過去找你。”
“真的？”
“我們不是已經拉過勾了？”
“嗯。”
孟毅破涕爲笑，一滴淚滑落，“那孟孟要快點過來。”
“好。”
他目送着葉延和孟毅往裡頭走去，直到那身影消失不見。
轉身，
回去。
已經夏日中旬了。
爲什麼還是覺得冷？
孟玉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等到孟復出現的時候，才把自己的焦躁和不耐煩壓了下去，一如既往的慈祥的笑。
“是不是堵車了？”
“抱歉，有點事，所以來晚了。”
“沒事。我也沒有等多久。”孟玉叫來了服務員給孟覆上了一杯咖啡，她拿着勺子徐徐的攪動着勺子，似乎是難以開口，或者是想讓孟復主動的開口。
以前不就是這樣嗎？她稍微的說一下，孟復就會主動的把錢拿出來。
只要僞裝成一副和善的模樣，孟復就會上鉤。
半晌，孟復卻沒有開口，沉默着不知道是不是在想什麼，孟玉不耐煩了，開口提醒，“孟復，是不是你忘記帶出來了？”
“姑姑，我已經把錢交給葉延哥了。”
孟玉的臉色霎時一變，不過半秒，便扭曲的維持一副笑臉的模樣，“葉延那孩子又不會處理錢，做事又粗糙，年輕氣盛的，還不知道怎麼亂花錢，你怎麼交到他手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