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卡斯萬萬沒想到史蒂文會如此乾脆地拒絕自己,一丁點餘地都不留。難道……是因爲他幾次三番地給老馬丁求情,所以史蒂文看他不順眼了,纔要這樣趕他走的麼?
這個念頭在盧卡斯的腦子裡閃出來以後,他才猛然意識到,自從冷寂醒過來以後,史蒂文就似乎在有意無意地阻止他跟冷寂接觸。
史蒂文明明知道,冷寂對他有恩,卻連一句話都不讓他跟冷寂說,這是什麼意思?
“史蒂文少爺,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做了什麼讓你不滿的事情……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向您道歉,而且我也可以保證今後絕對不再犯,拜託了,別讓我在這個時候離開,好不好?”盧卡斯苦苦哀求。
史蒂文卻只是淡淡一笑,然後說:“你想太多了,我是真的覺得冷寂現在的情況挺穩定的,不需要那麼多醫生照看了,所以纔會讓你離開的。難道你就不想回去看看你的家人麼?”
盧卡斯抿住嘴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地說了一句:“你忘記了,我告訴過你的,我沒有家人。”
“哦對,我確實是忘了。”史蒂文被他這麼一提,纔想起來,盧卡斯的情況的確是比較特殊的,跟其他的專家全都不一樣。他並不是迫於威脅才留在這裡治療冷寂的,他是爲了報恩,纔會發自內心地希望可以救活冷寂。
其實也正是他跟別人不一樣,史蒂文對他的信任才比較多一些。只是,這段時間史蒂文心裡壓着的事情太多了,就把盧卡斯沒有親人的這事兒給忘了。
不過即使是這樣,史蒂文也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畢竟,如果要徹底隱瞞蘇暖的存在,盧卡斯這個人是絕對不能留下的。
當初,冷寂昏迷不醒需要治療的時候,盧卡斯和冷寂之間的特殊關係,可以讓他盡心盡力,也能讓史蒂文對他格外信任。但是現在,也同樣是因爲那一層特別的關係,盧卡斯比任何人都有可能泄露這個被史蒂文苦心隱瞞的秘密。
所以,無論如何,盧卡斯必須得走。
史蒂文擺出冷硬的態度,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好了,你什麼都不用再說了。我這裡現在不需要那麼多的醫生了,而你的資質和技術都是所有的專家裡面最差的,所以你當然要第一個走,不然我如何叫別人離開呢?你趕快收拾一下東西,儘快離開這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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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卡斯想說其他的專家都是被威脅纔會留下來的,要是史蒂文肯點頭讓他們走,那些人絕對不會有半句話的怨言的,甚至還會歡天喜地、感恩戴德,絕對不可能會出現什麼不服氣、不願意之類的情況。可是他也同樣清楚,把這些話說出來並沒有意義,史蒂文的態度已經如此明確了,他再說什麼都不可能有用。
盧卡斯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那好吧,我這就走。只是……能不能看在我這段時間也算盡心盡力的份上,讓我最後跟冷寂道個別呢?你知道的,他是我的恩人,所以我想……”
“冷寂現在需要休息。”史蒂文沒等他把話說完,就冷冰冰地打斷了。
盧卡斯先前只是覺得事有蹊蹺,現在幾乎已經可以肯定,史蒂文如此匆忙地叫他離開,根本不是因爲什麼“不需要那麼多人手”之類的狗屁理由!真正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防止他跟冷寂接觸!
可是……爲什麼要這樣呢?
盧卡斯真的想不通。
儘管他知道,史蒂文是不可能告訴自己答案的,卻還是忍不住捅破了這層窗戶紙,直接把話挑明瞭。
“史蒂文少爺,你趕我走就是怕我跟冷寂見面吧?你到底做了什麼虧心事,這麼怕我見他?”
史蒂文冷冷一笑,說:“你沒資格質問我。你最好搞清楚自己是什麼身份,我肯好言好語地跟你說話,已經是看在你多少爲冷寂出了些力的份上,給你面子了,你別給臉不要臉!現在!拿着你的支票,給我滾蛋!”
他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和耐心,跟他繼續磨下去了。
盧卡斯死死地抿着嘴,沉默了好久之後,才說:“我不需要你的錢,我這就走。”
“隨便你。”史蒂文直接把支票撕掉了。他從來沒有追着別人給錢的習慣。雖說他在支票上寫的那個數字,對於普通人來說是天文數字,但是對於他和他的家族來說,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不過既然對方不要,省下來乾點兒什麼不好呢?
盧卡斯其實沒什麼東西需要帶的,拿了手機和兩三件衣服,就沒別的了。
“我收拾完了。”他說。
史蒂文挑了一下眉毛,轉身開門衝着門口的某個黑衣人說:“比爾,你護送他出去。”
“是的,少爺。”那個叫做比爾的手下恭敬地應聲。
盧卡斯在心裡冷笑,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史蒂文是讓那個人監視自己的?可知道了又能怎樣呢?在史蒂文的面前,他弱小得連只螞蟻都算不上。
盧卡斯非常不喜歡這種無力的感覺,卻沒辦法改變任何事情。他只能在出門之前看着史蒂文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史蒂文,我希望你能永遠記住,冷寂他曾經救過你的命!你可以不報恩,但是你不能傷害他!”
史蒂文笑了一下,本是不屑於解釋什麼的,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沒必要讓盧卡斯一直擔心冷寂,便說:“這個你大可以放心,我永遠都不會傷害冷寂的,也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他。”
“那就好,他總算是沒有白救你一回。”盧卡斯呼了一口氣,如此說。
他其實根本無法確定,史蒂文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但是在這種時候,他除了相信以外,又能如何呢?
趕走了史蒂文以後,盧卡斯心頭的大石才總算是消除了,頓時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他這纔想起來,自己貌似已經好幾天沒有問過蘇暖的情況了,便立刻派了手下去打聽。
很快,手下就告訴他:“蘇小姐只昏迷了一天就行了,但是一直呆呆的,不吃也不喝,這麼多天都是靠營養液撐着的。”
“鬧絕食?”史蒂文忍不住皺眉,心想着這個女人怎麼又來這一套啊。
但是他的手下卻說:“應該不是故意要絕食尋死的,可能……是心情不佳吧。”
“不要亂說!”史蒂文瞬間變了臉,冷冷地說:“那個女人跟冷寂之間沒有任何關係,你以後不許再說類似的話!聽到了嗎!”
“是是是,我、我記住了……”那個手下被嚇出了一頭的冷汗,暗恨自己失言了。
關於蘇暖和冷寂之間的種種,他們這些屬下雖然並不怎麼清楚,平時也不太敢談論這些事情。但是,“不太敢”不等於完全不敢,他們偶爾還是會在私底下,悄悄地跟關係好的人簡單說上幾句的。
畢竟,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太神秘也太傳奇了一點兒,而好奇心又是人類的天性,所以他們真的很難做到不說也不問。
史蒂文當然也明白這一點,但他更加知道,自己如果不擺出嚴厲的態度來,恐怕會更加壓制不住這幫人的好奇心。
“你通知下去,不允許任何人談論冷寂和那個女人,一句都不可以!誰說了,我就把誰扔到刑房裡去!”
“是……”
“還有,讓蘇暖立刻出院!把她送到……”史蒂文思忖片刻,說道:“送她去我在加州的那個別墅吧,讓人好好照顧她,衣食住行都憋苛待了,但是不能讓她出門,也不能讓她跟外界有聯繫。”
“是。”
“去辦吧。”史蒂文揮了揮手,轉身去看窗外的天空,微微有些出神。
他其實完全可以叫人把蘇暖送回中國的,從此以後不聞不問,省心又省事兒。可是在剛纔的那一瞬間,他就是沒辦法做出那樣的決定,明知道就算把她送去美國的另外一端,也還是不能徹底阻斷她跟冷寂之間再次見面的可能……但他就是不想送她回去。
沒有爲什麼。
良久之後,史蒂文才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暗暗地想着,加州的陽光那麼好,就算她一直不能出門,心情應該也不會太糟糕吧?
誒,他幹嘛要在乎這個?
史蒂文心裡一顫,眉頭瞬間不自覺地皺了起來。就在這個時候,有人輕輕地敲了幾下門。
“進來。”史蒂文說。
“少爺,冷先生想要見你。”
史蒂文一挑眉毛,立刻收斂思緒,快步出門。冷寂很少主動要求見他的,現在突然提出要求,怕是又有什麼事情了吧?
他到病房的時候,冷寂正半坐着,視線微垂,神情有些怔忪,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麼。史蒂文輕輕地咳嗽了一聲,等冷寂回神以後,才問:“你要見我是有什麼事麼?”
冷寂的神情有些失落,他說:“也沒什麼,就是……還想問問你,有那個女孩子的消息了麼?”
他剛纔在午睡,做了一個很不好的噩夢,醒來的時候已經記不清楚內容了,只是心裡一直有種很不好的感覺,彷彿有什麼糟糕的事情要發生了。他心裡牽掛那個不知姓名的女孩子,便忍不住想要見一見史蒂文,問問有沒有新的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