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
盯着電視屏幕的顧謙失聲驚叫,鱷魚張開血盆大口撲向阡陌,眼看着她就要命喪鱷魚腹中,可傅凌霄卻一動沒動,冷靜到冷血。
突然,雪亮的寒光猶如閃電般閃過,鱷魚嘴在距離阡陌的胳膊僅僅半寸的地方突然僵硬,接着翻肚皮倒地,下頜還在汩汩的冒着令人噁心的綠色血液。血腥味激起了另外一些鱷魚的獸性,它們如同一團團泥漿撲向阡陌,她戒備的後退半步,突然躍起踩在離她最近的鱷魚頭上,單手從頭上一刀砍下,鱷魚甚至來不及掙扎就已經死亡,如注鮮血噴在阡陌雪白的小臉兒上。可她甚至來不及喘息,這種野獸獨有的冷空氣朝她襲來,阡陌慌忙閃身,差點被一頭鱷魚直接吞下去。
她喘息着,感覺到水泥地似乎在微微顫抖。
最黑暗的地方,隱隱有條鐵鏈。她心中一動,一刀伸進朝她張開的鱷魚口中,直接洞穿鱷魚頭,然後利落收起彎刀,踏着那隻鱷魚躍向鐵鏈,靠在上面,擡腳把一隻撲過來的鱷魚頭踢開。
鱷魚嚎叫着,伏在地上。
幾秒鐘,她用鐵鏈緊緊繞住自己的右手腕,鱷魚撲上來,她躍起,自上而下一刀砍下去,竟生生砍掉鱷魚的腦袋。
血腥瀰漫,她渾身都被黏糊糊的液體溼透了。可來不及多遲疑一秒鐘,越來越多的鱷魚涌上來,她就藉着鐵鏈的力量飛身,砍下,甚至用腳踢,和鱷魚飛快的反應搏鬥着,在它們口中奪一條自己的性命。
不知過了多久,深潭早已被鮮血染紅,阡陌久久站在兩條鱷魚的屍體上,發紅的雙眼盯着那裡。
直到,一切歸於寂靜。
鐵門徐徐打開,她看了眼那裡,黑暗中傅凌霄高大冰冷的身影緩緩走進來,他站在她面前,看着她渾身被血溼透,看着她手中被鱷魚血染紅的刀正在滴滴答答的流下鮮血。
血腥味,濃重到發臭。
阡陌望着他,突然有種絕望感在滿滿升起。她主動解開鐵鏈,一步步走向他,手中的刀子握得更緊。
“傅凌霄,你告訴我,欣欣在哪兒?”她仰起頭問他,漆黑的眸子黑的深沉。
傅凌霄垂眸從她的眼睛看到她手中的刀子,冷笑着反問,“如果我不告訴你,你是不是準備殺了我?”
阡陌怔了怔,突然身子晃了兩下。她搖了搖頭,退後兩步看着那滿是鮮血的潭水。
“我殺不了你的。”她茫然的說着,聲音裡滿是絕望。突然她衝到他面前仰起頭看着他,不知是血還是淚染紅了她的眼睛,她問,“你告訴我,告訴我欣欣在哪兒,她是不是死了?是不是早就被你殺死了!”
一口血從阡陌脣間涌出來,她含血盯着他,身體在一寸寸的下墜。
當那些鱷魚撲向毫無保護的她的時候,當鱷魚差點咬斷她的脖子的時候,她才突然發現她太蠢了。她已經一個月沒見到欣欣,傅凌霄想盡辦法的不讓她見,無數次,他都說過要殺掉她的孩子,所以,也許欣欣早就死了,被他殺了……
傅凌霄緊蹙着眉頭,他沒想到,在她眼裡他居然冷血到會殺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好,太好了,原來在她他就是個瘋子,無情的惡魔。真是不枉他這麼折磨她。
他伸出手突然抓住阡陌握着刀子的手提起來。
“既然這麼想,那就殺了我啊!殺了我,給你的女兒報仇,殺了我
,再也沒人折磨你,你想要的一切都有了!”
他在她耳邊怒吼着,幾乎捏斷她的左手。憤怒,讓他的眼睛和她的一樣紅,可他眼裡更多的是痛苦,沉得很深很深的痛苦。
阡陌顫了顫,突然伸出被鐵鏈摸得血肉模糊的右手腕軟弱的推搡着傅凌霄,分明沒什麼力氣,可他竟然也沒有能力抓住她,輕而易舉就被她推開。阡陌朝着深潭退了兩步,一隻腳已經踩在裡面。
傅凌霄瞬間感覺的一陣恐懼。
“你要幹什麼!”他靠近她。
阡陌卻搖着頭後退,兩隻腳已經踩進水潭裡。她不住顫抖着,小臉兒慘白,右手的刀子閃着帶血的寒光。
“我不會殺你,我不能,可是欣欣死了,我該怎麼辦?我只能殺了我自己。傅凌霄,你不是覺得我髒嗎?那,我就死在這個骯髒的地方。”她擡起手,刀鋒衝着自己的脖子,用力滑下去。
噹啷!
刀子從她手裡飛出去,傅凌霄一把把她扯進懷裡帶離水邊,滿是鮮血受傷的手狠狠抓住她的頭髮,咬牙切齒衝她嘶吼叫罵,“誰讓你死,誰告訴你欣欣死了,你這個蠢女人,蠢貨!”
阡陌愣了愣,剛剛漆黑的眸子裡的黑霧漸漸散去,像是在她身體裡的蠱已經死了,恢復了幾分清明,眸子變得明朗起來。
她呆呆的望着他,淚水從眼裡滾落出來,在佈滿鮮血的小臉上滑過一道雪白的痕跡。
她哭了,淚水宛如雨珠婆娑不停。
“欣欣,我求求你,你讓我見見欣欣,我求求你,求求你了傅凌霄!”
阡陌哭喊着倒向地上,任由他扯着她的頭髮,卻只想跪下哀求他,她受不了,再也受不了這種心靈的折磨!她想見孩子,想要她的孩子!
傅凌霄盯着她,臉色冷靜的一如既往,但抓着阡陌頭髮的手心卻疼的厲害,就如同他的心口,如同他瞪大的眼睛。
他看着她,她那麼弱小,雪白的小臉上滿是鮮血,嘴脣乾裂,似乎也在溢出血來。忽然他發現自己正渴望她滾燙的熱血,就俯身,狠狠的吻住了那兩片乾澀的脣片。
阡陌的淚,阡陌的痛,阡陌的哀求,全部都被他的吻封住了,她倒在他懷裡,任由他吻她,吻到天昏地暗,什麼都不知道……
醫生從阡陌簡陋的臥室裡出來,回稟同樣渾身血腥的傅凌霄。
“閣下,她基本沒有受重傷,這次連皮外傷都很少,您看到的血幾乎全部是鱷魚的。不過,大概因爲心力交瘁還有上次高燒後還沒有恢復,導致了嘔血,我已經安排治療,只要營養跟上,不會留下後遺症。”
沒有人看得到,傅凌霄原本緊繃的面容聽完後立即鬆弛下來,他擡手疲憊的揮了揮,示意醫生下去。
醫生卻遲疑的建議他,“閣下,您的手傷的不輕,還是包紮一下爲好。”
直到此時,傅凌霄似乎才注意到自己的手還在冒血。
剛剛阡陌那是真準備死了吧,下刀子竟然那麼狠,那一刻,他竟然害怕刀子真的傷到她,用自己的手擋了刀鋒,捏着刀鋒擋開她划向自己脖子的一刀。他真想不到,那時她竟然選擇自殺,他本以爲她會殺了他,可是她說不能。
不能,是什麼意思呢?
傅凌霄蹙着眉,無意識的伸出手給醫生,像是完全感覺不到疼痛。因爲他心裡想着,爲什麼他覺
得他越來越不懂阡陌?她可是他的孩子啊!
一夜間,傅凌霄覺得自己已經沒力氣再折磨阡陌,沒有意思,也沒有意義。
阡陌痛,他比她還痛,阡陌絕望,他比她更絕望。喪失她三年的痛苦一點都沒有彌補,反而越來越難受,折磨她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已經是死了,下了地獄,一層比一層苦難,而且還在不停的重複着令人絕望的刑罰。
次日午後。
顧謙敲門進了傅凌霄的書房。
“閣下,夫人已經醒來了,還躺在牀上,情緒穩定,什麼都沒有說。”他稟告傅凌霄。
他擡頭看了眼顧謙,重複他的話問,“什麼都沒說?”
顧謙點頭道,“是的,閣下,夫人只是盯着天花板,也吃過藥,吃過飯,沒說話,也沒提任何要求。”準確的說,在顧謙看來阡陌簡直變成了機器人。
不過,在遭遇到那種恐怖的襲擊以後,任何人都要嚇得有段時間難以緩過來。
傅凌霄蹙了蹙眉,放下筆起身下樓。
推開阡陌房間的門,果然如顧謙所說,她呆呆的躺在牀上,傻了似的,對他進來竟然毫無反應。
他側身坐在她身邊,她竟然連眼睛都沒有動一動。
“阡陌。”傅凌霄冷聲叫她。
像是沒有聽到,那雙大眼睛看起來是呆滯無神的。傅凌霄急切的俯身摸了摸她的額頭,沒有發燒,可人怎麼傻乎乎的?
“阿謙,去請醫生。”一邊吩咐,傅凌霄一邊把阡陌抱進懷裡。
她柔軟的身子依偎着他,卻像個布娃娃。難不成是被鱷魚嚇傻了?傅凌霄難以置信,連死人都見過,幾條鱷魚怎麼把她嚇成這樣!
“阡陌,阡陌你給我醒醒!”他叫了兩聲,她依舊那樣。
傅凌霄略作沉思,突然道,“我讓你去看欣欣,立刻就去。”
“欣欣……”聽到這個名字,阡陌果真有了反應,輕輕喃喃兩聲,目光木然的轉向傅凌霄,那層浮在她眼睛的白霧散去,她像是突然明白過來,一把抓住傅凌霄的手爬起來問,“你,你讓我見欣欣?”
他鬆了口氣,竟忽而有種被騙的感覺。該死,不會是這小丫頭裝的吧?
“讓,不過,不是現在。”
阡陌急了,哀求的問他,“什麼時候,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我再殺幾條鱷魚,或者,或者藏獒什麼的?”
她傻乎乎的問題反倒把傅凌霄逗樂了,竟忍不住嗤笑出來。
“我養了這麼多年的野獸都被你殺乾淨了,還有什麼可殺的?”他收斂笑容,冷冷的看着她,“不過,你現在這個樣子不可能見欣欣。而且我說過,殺了我的動物也要有代價,等你的傷好了,付出的代價足夠我滿意,就可以見孩子。”
說着他放下阡陌,起身,在她幾乎絕望的目光中加了一句,“這回,我說到做到,而且不會再要你的命。”
他玩兒夠了,想通了,不想再折磨她的同時再折磨自己。帶她回來,他是用來享受的。
阡陌無神的望着他離開,對那個遙遙無期和欣欣的見面,只能盡力抱着希望。
傅凌霄回到辦公室,盯着電腦看了會兒,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笑了,隨後,他吩咐顧謙,“把阡陌獵殺鱷魚的視屏發給‘星月’,讓他們看看是她的速度快,還是‘幻影’的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