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天的大火,熊熊燃燒,好在藥圃是貼着牆壁而設,所以並沒有引起火災,只是那牆壁,已經被燻黑了。
蕭曉筱趕去的之後,就看見謝耀負手而立,背對着他,站在藥圃前。
這藥圃,是因爲想念,所以她才專門開闢了一塊出來。
謝耀也知道,甚至在他在蕭府的這些日子,還親手栽培這些藥草,就連蕭止不小心踩了一下,謝耀都要重新侍弄好。
可如今,一把火,說燒了,就燒了。
而且燒的莫名其妙的,蕭曉筱甚至都不知道是爲什麼。
“你來了?”
謝耀沒有扭頭,背對着蕭曉筱,問道。
此時的他,依舊是白衣勝雪,玉冠束髮,雙手隱在袖子中,頎長的身材站在那裡,就像是一道美如畫的風景,好看的讓人忘記這是一個人。
蕭曉筱沉着臉走過去,看着熊熊燃燒的大火,估計謝耀在裡面加了些什麼,否則,這種植物,根本就不可能會燃燒下去的。
“爲什麼?”
蕭曉筱就不是那種能拐彎抹角的人,所以直入主題。
總覺得,醒來之後,心裡莫名的一陣慌亂,卻說不上是因爲什麼。
蕭曉筱只覺得有些難受,卻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裡難受。
謝耀緩緩轉過身,視線輕輕掃過蕭曉筱,漫不經心的道:“因爲,不重要了。。”
這句話,就像是點着了蕭曉筱心中的烈火一樣,瞬間爆發,衝過去一把拽住謝耀的衣領,冷聲質問道:“什麼叫做不重要了?謝耀,麻煩你給我解釋一下,我蕭曉筱讀書少,聽不懂!”
謝耀不疾不徐的輕輕推開蕭曉筱的手,只看了眼蕭曉筱,淡然道:“蕭曉,通過這次的事情,我明白了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蕭曉筱緊鎖眉頭,看的出來,心情不太好。
“對你而言,許國的江山,重於自己,重於我。你不曾想過,若是你出事,我謝耀會如何?更不會想到,對很多人而言,許國未來的皇帝是誰,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謝耀說完,長長的嘆了口氣,聽到出來話語中的無奈,可惜,僅僅是無奈。
蕭曉筱也嘗試了聽一些別的感覺出來,很可惜,並沒有。
“謝耀,你到底什麼意思?”
謝耀轉過身,有些失望的回答:“爲了林燁然,你可以置自己的性命不顧,我就想知道,在你心裡,他是誰,我是誰?蕭曉筱,我希望你明白,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任何男人,都不會放任別的男人在自己的女人心裡佔有一席之地。”
“你這是小肚雞腸!”
蕭曉筱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突然這麼生氣,都懶得解釋,直接開罵。
可是罵完,心裡又後悔了,總覺得自己似乎應該跟他解釋些什麼。
可謝耀的反應,完全讓蕭曉筱摸不清了。
“小肚雞腸也好,沒有氣度也好,只是蕭曉筱,我只要你明白,或許在你看來,家國天下,可在我看來,沒有你,家國算什麼?天下安不安定,與我有什麼關係?我謝耀,本就是閒雲野鶴,天下有人來管,家國有人來管,我呢?我想管的,唯獨是你。”
謝耀的話,不禁透着股淒涼,蕭曉筱聽着心裡一驚,只覺得有些震撼,卻又有些矛盾。
她看重家國天下,可以爲了家國天下犧牲自己,卻不能忍受謝耀受傷。
可,她覺得謝耀是懂她的?
否則也不會追到潯陽城了。
可今日的謝耀,讓她有些後怕。
“謝耀,我覺得咱們得坐下來好生的掰扯掰扯。”
這是蕭曉筱第一次主動要求要跟謝耀好生的聊聊,可謝耀的反應,卻並不如她的想象。
“不必了。你好生歇着吧。”
說罷,謝耀轉身朝着書房的方向離開。
經過蕭曉筱的時候,似乎身上有股什麼香味,淡淡的,但是還是能聞得出來。
“謝林,謝耀用的是什麼薰香?”
謝林從後面走過來,低聲回答:“龍延香。”
蕭曉筱點點頭,沒在說話,轉而交代道:“去打水來,叫上人,越多越好。這敗家爺們,真是浪費。”
說着,蕭府的後院中,就開始了有人放火,有人滅火。
而此時的書房,謝耀痛苦的撐着身子,靠在柱子上,手不經意間推到了的書架倒在地上,卻因爲他的吩咐,內院不許有人靠近,這才導致無人知曉。
謝耀的手指裹住了,臉上細密的汗珠順着眉眼流了下來,痛苦的皺緊了眉頭,渾身顫抖。
這樣的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主子。”
謝林推門進來,然後給謝耀遞上一顆紅色的藥丸,又默默的退開幾步。
謝耀拿着那藥丸看了一會,這才丟進嘴裡。
很快,就有了效果,謝耀緩過神來,從袖子裡掏出乾淨的是怕,擦了擦滿頭的汗水,將帕子遞給謝林,輕聲吩咐道:“找個沒人的地方,燒了。”
“是,只是,主子您到底怎麼了?”
謝林也只知道謝耀近些日子總是身體不適,卻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是謝耀的影衛,保密是天職,所以也不會告訴蕭曉筱,謝耀這纔沒有瞞着他,畢竟自己一個人,難免會露出一些破綻。
“林燁然身體裡的蠱蟲,太過霸道了些。無礙。”
說完,謝耀直起身子,走到書桌旁,拿起桌子上的一封信,問:“事情怎麼樣了??”
“按照您的吩咐,皇后在萬毒窟裡。林燁然知道人被咱們帶走了,卻也沒說什麼,只對外宣稱說皇后不見了。”
林燁然這麼說,一是不想背上弒母的罪名,還有就是,如果真要他親自處置勢必要得罪不少人,所以林燁然聰明的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謝林把人帶走。
只是,回想起活死人陣,謝耀的胸口還是堵着一股氣,“走,咱們是時候見一見許國的新皇了。”
說話,主僕便先後出了門,目標,皇宮。
然而此時,許國皇宮,乾坤殿,林燁然已正式登基,只是皇后這一事之後,他要處理的東西還很多,此時忙的是焦頭爛額。
“陛下,夢小姐今兒又送了補湯,您瞅着,這·····”
“倒了,喂狗。”
林燁然頭也不擡的回道,就在那太監要出去的時候,林燁然卻又突然叫住那太監,“回來,湯拿來。”
說罷放下手中的筆,整理了下衣衫,準備迎接夢語的到來。
沒過一會,殿外走進來一道白色的身影,林燁然壓下心中的厭惡,換上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樣,“夜深了,還勞煩你跑一趟。”
一擡頭,卻在看清來人時,怔住了。
“謝,謝耀!”
一見謝耀,林燁然不自覺的就慌了神,避開了謝耀的視線。
“當皇帝的滋味,很舒服?”
謝耀不急不緩的走進來,渾身充滿了殺氣。
“誰讓你進來的?!”
其實這個問題問的很沒水準,謝公子根本就懶得回答。
只要他謝耀想去的地方,哪裡去不得?
林燁然強自鎮定了下心神,有些不悅的道:“看來謝公子,還真是把這皇宮當自己的地盤·····”
話沒說完,謝耀也不知從哪變出了一把劍,抵在林燁然的喉嚨上,稍稍一用力,林燁然就得一命嗚呼。
此時,林燁然驚詫的,是謝耀的功力,他自問武功不弱,可在謝耀面前,如同螻蟻。
謝耀邪邪的笑了兩聲,手中力道不變,只冷聲質問:“用蕭曉換來的皇位,坐的,可還舒服?”
“你胡說什麼?”
“胡說?難道你在皇宮這麼多年,竟不知道活死人陣?難道你丟下蕭曉一人逃出暗室的時候,心中不曾愧疚?也對,你所認爲的,無非是蕭曉對你的愧疚。林燁然,你真是卑鄙的讓人噁心!”
謝耀嫌棄的說完這些話,手中的劍一挑,林燁然的一條眉毛已經被削乾淨了。
“謝耀,你,你竟然對朕·····”
“我能讓你活一次,也能讓你死無數次!你該知道的。”
謝公子云淡風輕的吐出這些話,眼睛一眯,林燁然的半邊頭髮便斷了,不成一束。
“謝耀,你到底想幹什麼?!”
“做什麼?後宋內戰的消息你早就得到了,也知道,後宋定然不會放過許國,如今,你倒是說說,你想派誰去送死?蕭曉筱?”
被看穿了心思,林燁然頓時面如死灰,在謝耀面前,他幾乎是透明的,什麼都瞞不過。
“這份心思,你最好收起來,蕭曉筱,不可能去送死,她若有事,我拿你整個許國來陪葬!!”
“你,你不是謝耀,人說謝耀溫文爾雅,神醫再世,從不殺人,你,你絕不是謝耀!!”
聞言,謝公子突然邪魅的笑了笑,:“那得看是什麼事!幾日後,許是你許國就該派將出徵,彼時,那個人是········”
後面的談話聲音越來越小,沒人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只知道最後乾坤殿裡突然發出一聲驚叫,待太監進去的時候,林燁然半邊頭髮,半邊鬍子,都沒了,身上還裹着明黃色的帷幔。
而更讓人震驚的是,許國新主,登基沒幾天,竟然在上朝時以這副形象上朝,任由誰說都不停,死活不換下這身衣服。
當然,也沒人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爲一個人,謝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