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見辰王殿下!”景瑜上前,恭恭敬敬地嚮慕容北辰行了一禮。
慕容北辰陰鬱的眸光總算是收了收,淡淡地叫了起。
景瑜看了自家老爹一眼,見他的額頭上已經滿是冷汗,心道,他老爹也算是官場老手,平日裡也算是八面玲瓏的一個人,就是在上朝的時候對皇上稟報情況也沒有這麼緊張的時候,怎麼獨獨就對這辰王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黃天仕輕咳一聲,給兒子拋去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景瑜,方纔你從你妹妹的院子裡來,怎麼樣,她醒了沒?辰王特意來探望她,已經在這候了一會兒了。”
他刻意加重了幾個音節,景瑜頓時就明白了。他面色如常,幾乎沒有沒有什麼猶豫地回道:“孩兒過來之時凝貓已經醒了。”
慕容北辰很利落地撩擺便站了起來,“既如此,本王現在慢慢走過去吧。”
言罷,還未等黃天仕有什麼反應,他便已經擡步往外走去。
黃天仕趕忙就湊到景瑜的跟前,壓着聲音問,“現在過去,妥當嗎?”
“嗯,差不多了。”
“差不多?怎麼能差不多,要是讓辰王撞破凝貓在裝病……”
景瑜看他爹,“那要不再把辰王叫回來和爹多聊幾句?”
黃天仕:……
慕容北辰腳步穩健地走着,景瑜和黃天仕分別跟在他身後半步。
他似乎對這裡的地形很熟,根本不需要黃天仕出言指路,他便已經熟門熟路地走上了岔路,直奔凝貓的臥雲閣的方向。
慕容北辰的聲音突然從前面傳來,“黃大人,今日難得沐休,你一定有其他休閒放鬆的計劃吧?”
黃天仕一愣,旋即就明白了慕容北辰的意思,心頭就是一喜,“微臣今日,的確是約了幾個老朋友一道品茗手談。”
“既如此,你就去吧。”他淡淡道。
“是,那就由犬子給殿下引路,殿下若是有什麼吩咐,與犬子說便是。”黃天仕說着,不覺看了大兒子一眼,景瑜對他爹點了點頭。 www● Tтkǎ n● C〇
慕容北辰淡淡地“嗯”了一聲,黃天仕便告退了去。
剛離開慕容北辰的輻射範圍,黃天仕一直緊繃着的身子終於徹底放鬆了下來,一摸後背,都汗溼了一片……
想到大兒子,他應該能應付吧?不要怪老爹不仗義,是辰王自個兒把他支走的!
兩個少年,一前一後款步而行,一個冰冷淡漠,一個儒雅沉穩,兩人都有着丰神俊朗的容姿,只打那花園中走過,便宛若一副宣紙上暈染的水墨畫卷,引得丫鬟紛紛打眼偷瞧。
“凝貓真的病了嗎?”慕容北辰的聲音從前頭飄來,帶着些許涼意。
“病了,病得還不輕。”
前面的人腳步明顯頓了頓,聲音繃緊了幾分,“是什麼病症?”
景瑜瞥了前面的人一眼,吐出兩個字,“心病。”
腳步再度頓住,片刻,他才重新擡步向前,只這次,他的腳步比方纔更急了幾分。
景瑜幾步追上,“殿下!”
慕容北辰停了下來,景瑜行至他跟前,恭敬抱拳行禮,“臣下斗膽,敢問殿下,凝貓這心病,殿下可否能醫治?若是不能,臣請殿下回吧。”
慕容北辰面上頓時凝了一層寒霜,“黃景瑜,你可真是斗膽!三番四次這般與本王說話,你倒是第一個!”
景瑜的面上變得愈加冷肅,聲音依舊恭敬,“身爲臣子,微臣自然不敢這般對殿下無禮,但眼下,微臣卻只是以凝貓兄長的身份在與殿下談話。凝貓是個重情義的姑娘,也是個愛鑽牛角尖的傻姑娘。若是殿下在她身上投注的關愛只是對亡人的懷念和彌補,凝貓想來不會願意接受。她並不想憑藉着這些得到什麼名利,她要的只是最純粹的感情罷了。”
景瑜說着,慕容北辰臉上的寒霜一點點遁去,眼中有什麼在暗暗閃爍。
景瑜頓了頓,語氣多了幾分誠懇和堅決,“臣下只有這麼一個妹妹,不想看到她受到任何傷害。臣下這份愛護妹妹的心情,想來殿下能感同身受吧。”
慕容北辰那雙黑漆的眸子中有什麼再次氤氳開了,片刻,他恢復了慣常的神色,“凝貓就是凝貓,不是旁的什麼人。”
言罷,他便擡步,繞過了景瑜,往凝貓的臥雲閣行去。
景瑜看着他大踏步離去的背影,耳中回放着他的那句話,眸中微微染上了一絲暖色。這個在外人眼裡冰冷淡漠的辰王,實際上,內心是極溫柔的吧,凝貓,當真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臥雲閣算不得大,景緻卻別有一番味道。正面三間上房,兩側廂房遊廊環繞,一水兒的白牆烏瓦,院前栽種着幾株桃花,這個時節,桃樹上已經掛上了幾顆青色的小桃,也有幾株晚開的春桃悄然綻放,紅粉交映,綴在一株株橫逸斜出的虯枝上,如同仙人指路一般。
慕容北辰略略掃了一圈,卻只覺得太過素了些,這位土豪哥開始盤算着待回去了就給運些盆栽過來,嗯,再在那處劈個假山好了,引一條溪水來,也極爲不錯。
周氏早就在這候着了,一見迎面走來了一個身形頎長氣質卓然的小少年,頓時就呆住了。
算起來,周氏這可是第一次見到慕容北辰。
以前都是從丈夫兒子女兒的口中聽着他的威名,今日這麼近距離一看,乖乖,可真是不得了,這世間上,竟然有這麼丰神如玉的小少年,這少年長得好看也就罷了,偏生年紀不大,卻帶着一股懾人的氣勢,難怪她家老頭子每次都一副“辰王恐懼症晚期”的可憐樣兒。
周氏愣怔了幾秒這纔回神,趕忙就迎了來,院子裡的人烏拉拉地就都跪倒在地。
慕容北辰只隨意擺手讓她們起身便直奔主題,“本王想看看凝貓。”
周氏自然是趕緊帶路,入了她的臥房,只見一層粉色的紗帳盈盈垂下,隱隱的便只瞧見那張小牀的輪廓,以及那隆起的一團。
慕容北辰想掀開簾子往裡走去,周氏就急忙道:“殿下見諒,凝貓這病氣重,可別靠太近,以免讓殿下也染上了去。”
她的臥房,他來過很多次,可是,這卻是他第一次在白天的時候光明正大地從正門走進來,從正門進來,反倒沒有這般自在,只能這麼遠遠地瞧着,思及此,他自己都不覺感到有些好笑。
周氏裝模作樣地抹了抹眼淚,哽聲道:“凝貓自那日端午去看了比賽回來後就病倒了,這些日精神頭都不大好。一定是這丫頭,一看到刺激的比賽就玩過頭了,這才病倒了。這些時日不能去辰王府學騎馬,這丫頭每天都在我耳邊念着呢,只盼着早點好起來,早點再去學騎術。”
周氏絮絮地說着,就是杵着不走,只盼着慕容北辰只這麼遠遠看上一眼就趕緊走了,可別穿幫了去。
周氏心裡正打着這樣的算盤,不料,慕容北辰卻淡聲道:“黃夫人先出去吧,本王想單獨待會兒。”
周氏:這……
周氏想找個理由搪塞,但慕容北辰轉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只那麼一眼,周氏到嘴邊的話就都咕嚕地吞了回去。
“夫人,請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