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尷尬的大元帥
回皇城?回皇城是要做什麼呢?
秦箏有疑問,但是這個時候她又沒法兒問,因爲雲戰以爲她已經看見了。
她確實沒看見,最近她很少看別人,也很少試圖看自己,整天都在想着和雲戰鬥智鬥勇呢。
細琢磨一下,莫不雲戰還想去搶?應當不會吧,她都不做皇后了。
秦箏琢磨不透,又看不見即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就只能心中遐想無限猜測了。
然而,當看到接下來雲戰的佈置之後,秦箏卻是稍稍有些明白了,莫不是有人在求助他。
雲戰調集兵馬三萬,分成十個隊朝皇城進發,最大程度的遮掩行蹤,秘密行進皇城。
他這一番動作,鐵甲軍不免振奮,以爲雲戰是真的要出手了。
但只三萬,怕是不一定夠用,所以都開始暗暗準備,等着突然接到軍令直奔皇城成就大事。
三萬軍馬先行,雲戰卻是便裝,帶着秦箏以及一隊親衛慢一步向皇城出發。
這路上,秦箏就琢磨的差不多了,要找雲戰幫忙的,怕是他那個十皇叔雲錦昭。
若雲戰幫他,說不定以後他還真不能如雲贏天一樣覬覦西南。
秦箏猜的準確,給雲戰寫信求援的確實是雲錦昭,他有自己的人,有兵馬,但是皇城禁衛軍是忠實的保皇黨,若是硬碰硬,得損失不少人。
所以他需要雲戰帶兵前來吸引走禁衛軍的視線,這樣他才能趁機行事。
而對於雲戰,似乎他好像很信任,其中具體外人不知,秦箏也猜不出來。
目前,她也沒心思猜測他人的內心,因爲,她終於看到了她即將要發生的事了。
雲贏天的後宮,她當然是沒見過,但是在幻象中,卻是看見了。
果然很恢弘,能住很多女人,這要是半夜的往這兒跑,肯定還得走錯路。
秦瑟住的地方不錯,小橋流水的很上檔次,但卻空蕩蕩,這宮殿裡連個宮人都沒有。
再向宮殿裡走,冰涼的大理石地面上,一個長髮散亂的女人趴在地上,初春的季節溫度很低,皇城更是很冷,她就那麼趴在那兒好像感覺不到地面的溫度似的。
走過去,看着她,半晌,她終於有了動靜。
頭支起來,髮絲散亂遮住臉,但依稀的還是能看到,她本白皙的臉此時青黑一片。
一看見她的臉,秦箏就知道秦瑟這是要死了。
身子一翻,秦瑟一下子又躺下了,髮絲下的臉露出來,除卻皮膚青黑,那皮下,隱隱的有一道一道的活物在往上爬。
就在皮下,皮膚被撐得在動都瞧得一清二楚,驚得秦箏瞬間回神。
深呼吸,秦箏被噁心的夠嗆,顧尚文到底給下的什麼毒啊,怎麼會這樣?
“怎麼了?”看着懷裡的人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深呼吸的,駕馬的雲戰不禁問道。
“我看見秦瑟了唄!真噁心,顧尚文給下的什麼毒啊?噁心死了,這世上還有這種毒?那雲贏天呢,和她一個樣麼?”那這死的也太噁心了,還不如一頭撞死呢。
“差不多。”雲戰淡淡回答,但可想肯定和秦瑟一個樣。
“你們這毒到底是怎麼下的?要是有這種毒的話,雲贏天肯定也知道吧。秦瑟中毒,宮裡那麼多人,肯定檢查的出來。你說,你們到底怎麼做的,我真想知道。”她就是沒在宮裡生活過,但肯定也猜得出來。雲贏天的那些嬪妃,月經哪天來量多少顏色如何肯定都有記錄。但是這秦瑟被下毒居然一點都沒被查出來,不禁猜想或許雲戰早就醞釀許久了。這次雲贏天做的太絕,直逼雲戰底線,最後也就借坡下驢的趁着她那時想出來的主意將那早就準備好的計劃用在了秦瑟身上。
“他當然知道,曾經無數次的送女人到西南,舅舅的一個老部下就是死在那些女人身上的。”雲戰迴應,那語氣很冷漠,聽起來涼颼颼。
秦箏恍然,“他這是死在自己曾經想出的招數上了,活該。”
“司徒先生研究那毒十幾年,加以改良,最後成品送給了他。”還得恭喜雲贏天他是第一個呢。
“司徒先生還對毒有涉獵?看來我往後得對他尊敬點了,否則哪天吃虧。”秦箏實在沒想到,司徒先生那濟世天下的模樣還研究毒。
“這成品無色無味,短時間內根本查不出來。”這計劃的確醞釀了很久,雲戰卻一直沒動手。這次,終於動手了,他也必定要親眼見見雲贏天現在是什麼模樣。
秦箏連連點頭,自是佩服,這毒啊,提煉什麼的很危險,司徒先生當真厲害。
“誒,雲戰,這次回去我就不用再繼續裝瘋賣傻了吧!我若是不再瘋傻,你說會不會把他們嚇傻了?”她要閃亮登場,嚇死他們。
“或許還真會。”眉尾輕揚,雲戰自然是希望她能夠正常些。但奈何她酷愛表演,動不動的抽筋吐白沫。
“秦通那老不死的肯定會嚇得厥過去,還有他那個惡毒的老婆,將我弄成殘廢,現在下不了牀的是她。”想想就覺得解恨。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知道幾十年後自己會是個什麼模樣。
雲戰聽着,幾不可微的搖頭,“將你的腿弄成殘廢的不是她,是秦瑟。”
“嗯?你怎麼知道?秦通說是他老婆。”扭頭看着他,秦箏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他要保着秦瑟啊,有她才能穩固住自己的地位。當時他老婆已經癱瘓在牀了,將罪名推到她頭上也沒任何損失。”垂眸看着她,雲戰一字一句沉聲道。
眼睛盯着他的嘴脣,秦箏慢慢的點頭,“大元帥你嘴真好看。”
她這跳脫的話讓人無語,雲戰擡手拍拍她的腦袋,“懂了?”
“懂了!不過我好像也已經報仇了,而且剛剛看見的,秦瑟也活不了多久了。”思及此,她這心裡又舒坦了。
“嗯。”再次擡手摸摸她的臉,滑嫩的如同豆腐花兒。
“不過大元帥你能別總摸我的臉麼?沒發現我這臉都被你摸的皸了麼。”打開他的手,秦箏兀自撫着自己的臉蛋兒。
“我這是手,不是銼。”雲戰淡聲,對她的抗議有不滿。
撇嘴,秦箏身子一歪靠進他懷裡,“別生氣,我讓你摸。來吧,摸壞了也沒事兒。”揚起臉蛋兒,隨他摸。
垂眸看了她一眼,雲戰薄脣微揚,“肯定摸不壞,你的臉皮那麼厚。”
“你才臉皮厚呢。”撅嘴,秦箏擡手打他胸口,但奈何石頭一樣,根本如同撓癢癢一般。
一路北上,溫度也愈發的低,與雲戰共乘一騎沒有馬車,秦箏倒是遭了些罪。
有時打馬飛奔速度很快,冷風吹得她全身都要麻痹了。就是裹着狐裘,但是冷風從腳底灌上來,擋也擋不住。
親衛更是飛奔,那馬兒累的汗流浹背,在這低溫中全身都在冒白氣兒。
秦箏是隨着雲戰先行,後面還有隊伍,那就是親兵隊伍,而小桂,就在其中。
聽說天陽關也有人來,想來除了顧尚文也沒別人了。這次,西南諸多人都奔進了皇城,真正的戰鬥也開始了。
皇城還在冬雪之中,雖然按着黃曆來說,已經是初春了。但白雪依舊皚皚附着在皇城每一處,在這裡看不到一點春意。
連續奔波了半個月,這皇城終於抵達了,而沒有直接進城,卻是直奔城外雁蕩山。據說,那位被幽禁的十皇叔雲錦昭就在雁蕩山中的莊園中。
山路上一層被踩踏的光滑如鏡面似的雪,馬兒走在上面都打滑。後來,用布帛將馬蹄給包上,這才繼續前行。
坐在馬上,秦箏整個人都包在狐裘裡,兜帽巨大,將她整個腦袋都罩住了。
“住在這地方,看起來還真是被幽禁了。”這路也沒人清理,又荒郊野外的,鳥都不在這兒拉屎。不過說起鳥兒,秦箏不由得往四處看,她還真擔心段冉那廝會突然出現。
“往那邊看,有禁衛軍在巡邏。”雲戰指着一個山下,光禿禿的樹林和白雪間,一條小路中有幾個身着盔甲的禁衛軍在巡視。
“他們會不會看見咱們?”秦箏蹙眉,盯着他們。
“太陽偏東,正好照着這座山,他們往上看什麼也看不見,反光。”他們也是掐準了時辰才進山的。
連連點頭,隨後抓住寬大的兜帽扭頭看着雲戰,“怪不得你能當大元帥呢,什麼都考慮的這麼周全。”
“若像你這麼笨,你的兵都得死無葬身之地。”看着她,雲戰的臉在這寒冷之地看着更爲冷硬了。不過那深邃的眼眸卻是載滿柔色,堪比春風。
撅嘴,秦箏扭過臉兒,“所以我當不了元帥啊,但是我能當元帥的媳婦兒。”
聞言,雲戰擡手環住她的腰,“所以你更厲害。”
連連點頭,這誇獎她絕對受了,“那當然。”
順着山路往上走,秦箏覺得應該都爬到山上去了,那傳說中的莊園才進入視線。
這莊園佔地很大,但更多的卻是四周的菜地,那四周的籬笆牆上掛着諸多的凍白菜,乍一看還以爲這是個農戶呢。
莊園大門很簡樸,若不是那四進的房子不錯,還真以爲這是個茅廬。
於大門前下馬,親衛前去敲門,不過幾分鐘,有人從裡面拉開門,是一個穿着十分樸素的年輕人。
看了看外面的一行人,年輕人拱手躬身,“見過九王爺。”
“嗯。”雲戰簡單回答,隨後先一步的走進大門。
秦箏趕緊跟上,跨過大門時,看了一眼那門邊的年輕人,她倒是覺得這年輕人應該不是尋常人,這面相不一般。
進入小院,這院落打掃的分外乾淨,青石磚露出地面,看起來已有些年頭了。
正對面的房子房門打開,有一種炒芝麻的味道從裡面傳出來,糊香糊香的,很好聞。
雲戰步履生風,一步踏上三階臺階,他這大步子秦箏是絕對及不上的。
“皇叔。”進門,雲戰便開口道,聲線低沉,倒是與這低溫很是相似。
這房間很尋常,一半人高的暖爐矗立在房間正中央,左側一八仙桌,四把椅子。右側一個小爐子聯通着暖爐,一箇中年男人正坐在小爐子旁邊炒芝麻。
中年男人也穿着普通的布衫,拿着小鏟子正在翻炒小鐵鍋裡的黑芝麻。
“老九啊,過來,坐。”中年男人下巴上一縷鬍鬚,瞧見雲戰進來,揮揮手要他坐在旁邊,另一隻手裡的鏟子仍舊不停。
雲戰繞過爐子過去,在雲錦昭比劃的椅子上坐下,面色沉定,眸色如霜,看他不停的炒芝麻。
後進來的秦箏卻是不太理解雲錦昭這是在做什麼,佯裝高人?
“這芝麻再炒就糊了。”走過來,秦箏揚聲道。
雲錦昭擡頭看了秦箏一眼,隨後笑道:“老九,這就是你的王妃吧!年前時聽說你的王妃還在宮裡犯病了,這麼快就痊癒了。”
“是啊,觀音菩薩看我太可憐,就給我噴了點長生不老水,我這不止病好了,還長生不老了呢。”秦箏嘴貧,關鍵是看了這雲錦昭的樣貌第一眼覺得挺順眼,這人應當差不了。一會兒她還得再瞧瞧,瞧瞧她能不能在他身上看見點什麼。
“呵呵,老九,你這王妃還很風趣。”邊說着,雲錦昭戴上厚厚的手套將小鐵鍋從爐子上拿下來,然後將炒好的芝麻倒進小簸箕中。
“貧嘴。”雲戰看了一眼秦箏,眸子含笑。
秦箏不樂意,翻了翻眼皮,然後看向那小簸箕裡的黑芝麻,“十皇叔,你炒這些芝麻要做什麼呀?”
“老九兒時最愛吃芝麻糖,他母妃總是親手做給他吃。當年我看他母妃親手製作過,不過這味道應該也會差很多。”雲錦昭捏起幾粒芝麻放在嘴裡嚐嚐,似乎自己不太滿意。
秦箏唏噓,看了一眼雲戰,笑道:“大元帥,你還喜歡吃芝麻糖呢?”
雲戰不語,但面色無波,似乎,他又想起了什麼。
“四五歲的時候,他吃糖吃的滿嘴牙都是黑窟窿。”雲錦昭輕笑,看起來,他對雲戰真的挺熟的。
秦箏笑得眉眼彎彎,瞅着雲戰,想象他滿嘴黑窟窿是什麼樣子。
“皇叔,我現在已經不吃糖了。”看着雲錦昭,雲戰淡聲道。他還記得兒時母妃並不讓他吃那麼多糖,但是總有人偷偷給他,他嘴饞,都接受,然後偷偷吃。後來吃的乳牙都是黑窟窿,半夜牙疼的直哭。不用想,那個偷偷給他糖的人就是雲贏天。
“沒關係,給你的王妃嚐嚐嘛!”雲錦昭笑容不變,這人心理素質不一般。
秦箏點點頭,“我嚐嚐也成,不過十皇叔你最好別下毒啊!”
“還真是貧嘴。”擡頭笑看着秦箏,雲錦昭對於這個傳說中的殘疾神經病如今安好的站在他面前並沒有感到多驚訝。
秦箏笑眯眯,恍若花朵,盯着雲錦昭看,她試圖進入狀態窺探他。
眸子漸漸的陷入空洞,秦箏確實是進入了狀態,但是看到的雲錦昭卻是很不一樣,因爲,她看到的就是一片銀白,亮的刺眼那種。
微微眯起眼眸,秦箏被刺得眼睛疼,回神兒,再次看向雲錦昭,她迷惑雖有,但更多的卻是,莫不是他真是真龍天子?
雲戰自然注意到了秦箏那變了的臉色,雖是不知她看到了什麼,但想來肯定也很不尋常。
“楚桓,將芝麻拿到廚房。”起身,雲錦昭揚聲吩咐,外面,剛剛那個給他們開門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拿着簸箕退下去,秦箏的視線也跟着那年輕人走了一段,短暫的眼眸空洞,她差不多知道這年輕是什麼身份了。
“老九啊,咱們去書房說說吧。”這整個莊園裡也就他和那年輕人兩個人,如今要私下商議,恐怕是要說這‘篡位’的事情了。其實對於雲贏天來說他們就是篡位,但是站在自己的立場,那絕對是行正義之事。
站起身,雲戰的個子要比雲錦昭高,但云錦昭也不矮,似乎他們雲家都是這種挺拔的身姿。
“你這王妃要是悶,就讓楚桓帶着你去四處轉轉。”兩人私下談,秦箏自然的就得等着了。
“算了吧,您這一畝三分地還真沒什麼可看的?我就在這烤烤火爐就成。”秦箏揮揮手,目光不離雲錦昭,她對他真的是挺好奇的。在他身上看到的白光是什麼呢?真龍天子的光?真是奇怪。
“在這兒等着我吧。”兩步走至秦箏面前,擡手摸了摸她的臉,以眼神告訴她別亂說話。
秦箏眨眨右眼,俏皮的秋波,可愛至極。
捏捏她臉蛋兒,隨後雲戰與雲錦昭離開這裡。
秦箏轉身走到那小爐子旁的小椅子上坐下,爐子裡的火靠的近,熱乎乎的。
門口,楚桓走進來,然後就站在門口那兒,微微垂眸看着地面。
看了他兩眼,秦箏咳了咳,“喂,你是十皇叔的什麼人啊?”
“回王妃,奴才楚桓。”一句話,表示他只是個奴才。
秦箏揚了揚眉尾,“我還第一次見着有奴才給主子出謀劃策的,我的奴才向來就只是給我跑腿兒做事兒。你這樣的奴才,我還真沒見過。”
楚桓擡頭看了秦箏一眼,“不知王妃所言何意?”
“何意?字面意思啊!你們就那麼確定,雲戰突然出現,雲贏天就會集中精力對付他,給你們製造機會麼?我覺得,他應該更忌憚你們纔對。不過呢,他現在可能心有餘但力不足了。但好在有個有手段的母后,你們未必能撿大便宜哦。”這楚桓就是雲錦昭的幕僚,這麼年輕的幕僚,和顧尚文倒是能拼上一拼。
楚桓似乎是真的詫異了,“王妃,事關重大,奴才是不能隨便議論的。”
“算了,那你就裝吧。下午和你們主子議事的時候別忘了提提我,順便幫我問問他是不是請小鬼兒傍身了,那麼奇怪。”雲戰和雲贏天這兩個讓她看不透的人已經讓她很是奇怪了,又來一雲錦昭,而且他更奇怪。
楚桓被說的有些接不上茬,這雲戰的王妃是個殘疾神經病他們都知道。後來聽說雲戰在西南與王妃感情特別好,他們就很奇怪,雲戰怎麼會和一個神經病感情好。更何況,雲贏天的太子大典時他的王妃在宮裡還犯病抽搐來着。
如今見着了她完全像個正常人,已經讓他覺得很奇怪了。眼下又說了這麼一連串奇怪的話,就更讓人摸不着頭腦了。
秦箏心下暗自琢磨,雲戰會答應幫雲錦昭,估摸着就是爲了日後能換來西南的平靜。
也好,有個東齊日防夜防的就夠費心的了,大燕這邊能平靜,那就太好了。
這也算公平交易,但還是希望雲錦昭能夠守信用。
大概半個時辰,莊園裡又來了人,不是別人,是打從天陽關趕來的顧尚文。
顧尚文較爲狼狽,身上的大氅都是雪,看的秦箏笑起來,“顧尚文,你和哪個姑娘滾雪地去了?”
“王妃,別冤枉小生啊!上山的時候差點和那些巡邏的禁衛軍碰頭,我們三個在雪地裡藏了一會兒才躲過去。”一邊脫下大氅拍打身上的雪,顧尚文一邊道。
上下掃了他一通,秦箏幾不可微的搖頭,“所以說你做不了元帥啊,我們上山是掐着時辰上來的,和那些禁衛軍擦肩而過,愣是沒看到我們。”
“是是,王妃說的有理,小生這輩子也做不了元帥。”趕緊順着她說,秦箏很愛聽。
兩個護送顧尚文上山來的親兵與隨雲戰前來的親衛在莊園外守着,這房間裡僅剩秦箏顧尚文還有楚桓。
顧尚文沒見過楚桓,先上前與之說話,相比較起來,顧尚文這個幕僚還真是個話嘮。
楚桓也回話,但明顯更爲謹慎,不似顧尚文那麼油嘴滑舌。
秦箏坐在爐子邊瞧着,一邊暗暗笑,這顧尚文略遜一籌。因爲無論是才學還是謀略他們雖都不相上下,但是顧尚文卻不及這楚桓心狠手辣,這個言語不多的年輕人,手狠着呢。
“顧尚文,來。”瞧他們說的差不多了,秦箏突然叫顧尚文過來。
轉身走過來,顧尚文穿着厚棉袍,乍一看整個人像塊發糕。
“王妃,有事吩咐?”蹲下,他那模樣就更猥瑣了。
秦箏微微低頭,然後低聲道:“回城裡之後,你有時間去趟秦通那兒。告訴她秦瑟目前的情況不太妙,要是想保住自己的命,就得保護着點秦瑟,秦瑟要是出事兒了,他就完了。”
顧尚文不解,“反正他們都將要完了,王妃咱看戲就成了。”
“不成,雲贏天那母后太有手段,得給添點亂才行。秦瑟害的雲贏天成這個模樣,他們母子倆都要恨死她了。”秦通再跟着摻合摻合,分分那個老太婆的心。
“成,回城裡後小生就去辦。”他還得佯裝着自己愛慕秦瑟,也虧得早就告訴了雲戰,否則肯定說不清楚了。
倆人在那兒嘀嘀咕咕,楚桓站在不遠處看着,現今一看,雲戰的這個王妃更奇怪了。
中午過半,雲錦昭與雲戰才從書房出來,看雲戰的臉看不出什麼,看雲錦昭的臉那就更看不出什麼了。這人果然是雲家人,臉上那笑變都不帶變一下的,讓人什麼也察覺不出。
其實他和雲贏天倒是很像,但奈何雲贏天比他少活了十年,經驗也就少了十年。
出來後,雲錦昭直奔廚房,看來他還惦記他那芝麻糖呢。看起來吧,他好像有點假,但是吧,看他那發自內心着急製作芝麻糖的樣子,又很真誠。
“王爺,人馬都已到達指定位置,現今就等着您下命令了。”顧尚文走至雲戰身邊稟報道。
雲戰點點頭,看了一眼往廚房那兒瞧的秦箏,“她又安排你做什麼了?”
顧尚文輕咳了一聲,然後小聲道:“要小生去秦府走一遭。”
深邃的眼眸恍若這山上的冰雪,冷漠無溫,“去吧。還有,多佈置人手在宅子的四周,尤其後門。防人,更要防鳥。”
“是。”顧尚文小聲答應。
雲戰當然忘不了秦箏和段冉在後門那兒見面的事情,這次重回皇城,這事兒在腦海中更清晰了。
而且,他一直都有些懷疑,這些日子,段冉有出現過。
有時秦箏那臉蛋兒上滿是心虛,她肯定有事瞞着他。
秦箏在觀望了廚房很久之後,終於邁開步子跑進去了,楚桓一見她,立即給讓開地方。
“十皇叔,您這糖要做好了。”案板上,成型的糖被切成一片一片的,需要趁熱沾上黑芝麻。
“嗯,成了。不過這味道可能差了點,還是老九的母妃做的好吃。”沾上黑芝麻,然後遞給秦箏,示意她嚐嚐。
秦箏接過,放進嘴裡嚐了嚐,然後點點頭,“不錯,十皇叔,你要不做皇帝,去賣芝麻糖也能成。”
雲錦昭的手頓了頓,然後笑道:“心直口快。”
“這不是心直口快,這是一語雙關。一方面奉承您芝麻糖做的好,另一方面,是告訴您做了皇帝可得對咱們手下留情。”秦箏笑嘻嘻的,本就可愛,說起這些話來更是讓人無法生厭。
“如此說來,老九找了個好媳婦兒。”笑看着她,雲錦昭的臉上除了笑意沒任何不快。
“嗯,十皇叔這話說得對,您最好當着雲戰的面說。”又拿了一塊,秦箏相當不客氣。
雲錦昭笑着點頭,“一會兒這些糖你都拿走,不過最好別一口氣吃完,否則你的牙就要苦了。”
“多謝十皇叔。這糖啊,我肯定得留着點,將來拿出來說這是當今皇上親手做的糖,這價錢可就翻幾百倍,我就發了。”秦箏說話表情生動,讓人聽了不由得心情十分好。
“老九不喜言辭,有你這麼個聒噪的王妃,倒是絕配。”拿出一木盒,將沾上黑芝麻的糖都裝上,送給秦箏了。
“是他的榮幸。”接過木盒,秦箏笑眯眯道。
雲錦昭微笑,“能從一個腦子有問題又身體殘廢的女子變成這麼正常又伶牙俐齒的姑娘,這其中必定諸多曲折。秦通這狡猾如狐狸的名聲看來是誇大其詞了,女兒更勝一籌。”
“誇我就誇我,別把秦通帶上,我和他不熟。”聳聳肩,秦箏不愛聽。
“呵呵,好。”雲錦昭瞭然秦箏的立場。
拿上糖,也該離開這裡了。
雲戰看起來與雲錦昭的關係一般,其實他和誰好像都一般。臨走時只是與雲錦昭拱拱手,然後躍上馬背。
反倒馬背上的秦箏笑眯眯的與雲錦昭揮手,還不忘旁邊的楚桓。但楚桓那臉色有幾分奇怪,尤其是看見秦箏時。
下山離開,這次走的卻是另外一條路,山上的雪積的很厚,往山下走,馬兒也有幾分困難。
坐在馬上,秦箏抱着木盒,忽然問道,“雲戰,你十皇叔是不是愛慕過你母妃啊?”
身後的人眸子頓了頓,“或許。”
“什麼叫或許?肯定是,說了好幾次關於你母妃的事。他愛慕你母妃,有這層關係,相信你幫他,以後他也會守信用不用再學雲贏天煩我們了。”這之間的關係還挺多層,但是也挺好,這樣心裡能更有底。
“誒,你說當時你父皇去世的時候,他怎麼沒爭取機會坐上那皇位呢?”秦箏覺得那個時候應該更容易纔對。
“父皇昏迷了接近半年,朝政盡數被當時的國丈也就是雲贏天的外公攬在手中,禁衛軍統領被殺,皇城戒嚴,傳位詔書失蹤。當時雲贏天是太子,父皇駕崩後,他順理成章的坐上了皇位,第一件事就是將十皇叔幽禁,第二件事就是下旨至西南,告知我沒有皇命不許回朝。”這些事,他每一件都記得很清楚。
“原來是這樣啊!十年磨一劍,十皇叔這也算熬到頭了。你幫他,他從此後不騷擾我們,你們談了那麼久,有沒有寫個書面上的協定什麼的?”秦箏仰頭看着他,迎着漸漸西落的太陽,她的小臉兒泛着光。
“歃血發誓都可以反悔,書面有什麼用。別苦惱了,到時你就知道了。”擡手拍拍她的頭,秦箏的眸子閃閃,不知他們到底是怎麼定下來的。
“成,那我不問。不過,那楚桓什麼來頭?我看他挺受十皇叔器重的,而且,我覺的他可是個將相之才。”才學橫溢,又心狠手辣,從那面相也看得出。
“嗯,他是十皇叔的幕僚。”雲戰自然也看得出,雲錦昭身邊的人才還是很多的。
“王妃,您說那姓楚的是個將相之才?”後面,顧尚文接茬兒,似乎,他有些不服氣。
“對啊,怎麼,你也想做個丞相之類的?”顧尚文估計做不了丞相,要是做個軍機重臣之類的還是可以的。
“嘿嘿,小生哪有那本事。”顧尚文嘿嘿笑,但所有人都聽出來他就是那個意思。
“你要是想做丞相的話,到時跟着十皇叔也成啊。他應該是個惜才的人,像你顧尚文這麼有才的人他肯定會珍惜。更況且,你這人弱點清晰,好控制。”秦箏說的頭頭是道。
“小生還有弱點?小生的弱點就是不會武功。”顧尚文自我覺得。
“錯,你的弱點是女人。你可長點心吧啊,看看雲贏天的下場,你不害怕?”秦箏嚇唬他。
顧尚文哽了哽,他還真反駁不了。
“怎麼不說話啦?都說跟着誰像誰,你怎麼就和你們王爺相差那麼遠呢?是吧,雲戰。”仰頭瞅着雲戰,她眼裡,雲戰最好。
薄脣微揚,雲戰垂眸看了她一眼,她這話他確實愛聽。
夜幕降臨,趕在城門要關的時候進城,他們身着便裝,在進城時又稍稍打扮了下,但在城門之時好似也引起了注意。
但云戰看起來並沒有很在意,因爲本來他也打算明天進宮的。
“你是打算給雲贏天來一措手不及?”走在街上,街上人也不多,也不知是到了夜晚了,還是這瘟疫風波還沒過去呢。
“不止是他,還有皇太后。”皇太后,他母妃早逝,與她可是有着分不開的關係。
秦箏點點頭,“那個女人,有手段。”說起來她也佩服的很。
“害怕了?”雲陣微微俯首,貼在她耳邊問道。
“我纔不怕呢!明兒啊,我去見見那個阮天師。”笑眯眯,皇太后可是很相信阮天師,看來她得見見那位了。
“哼。”說起阮天師,雲戰直接給予一聲冷哼。
他可沒忘了,就是他說秦箏命裡有打不散的鐵桃花!
“別哼呀,我要說出點什麼來,保準兒嚇死他。他會看命,我更會看。”抓住他手帶進自己的披風裡,然後將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
大手滑動,雲戰的臉色立即好起來,柔軟的身體就在手掌下,讓他愛不釋手。
秦箏微微繃緊了身體,向後靠在他身上,“所以呀,別在意那個什麼鐵桃花的事兒了,聽他胡謅。”
俯首在她的發頂親了親,雲戰的手在她的披風裡肆意遊走,雖是在馬上,後面還有親衛跟隨,但是天色暗下來,很難被看到。
“行了啊,摸一會兒就成了,別越界。”秦箏小聲警告。
雲戰不語,手卻依舊在滑動,遊過她肋骨,最後滑上她胸前。
秦箏立即蜷起身體,扯着披風徹底擋住,“拿走。”
雲戰恍若未聞,手依舊還在。
“雲戰,我生氣了?喊非禮了!”秦箏皺眉,耳朵發熱,她就是安慰他一下讓他忘了鐵桃花那事兒,這人卻蹬鼻子上臉了。
“喊吧。”身後的人低聲道,低沉的聲線帶着幾不可微的笑意。
秦箏扭着身子向後靠,躲避他的手,但她身後就是他,想躲也沒法兒躲。
他不放手,她繼續扭,身體貼在他懷裡,整個人完全就是在他懷裡扭動。
雲戰單手駕馬,有數次,他都想鬆開繮繩。
“雲戰,咱們快到了,放手。”眼看着那府邸就要到了,還有親衛站在門口等着他們,再近些他們可就都看到了。
身後的人呼吸有些濃重,驀地鬆開摸她的手,卻是在撤出手之後緊緊的抱住了她,使得她緊貼他身體逃避不開。
秦箏輕輕籲口氣,卻驚覺這後腰吧,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抵着她。
轉了轉眼睛,下一刻秦箏整個人都不好了,臉一剎那如同火燒,而後掙扎的想要離開他。
雲戰單手緊緊環着她,“別動。”俯首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句,聲線暗啞。
秦箏立即不動,腰後的感覺越來越清晰,而且吧,那觸感,和他的身體一樣,鋼鐵一般。
馬兒前行,眼看着就到了府邸門前,親衛也都讓到路邊準備給牽馬。他那個樣子,可怎麼下馬呀!
“裝睡着。”耳邊再次傳來暗啞的指令,秦箏抿脣,實在想笑。不過,她還是將那笑隱藏起來,然後閉上眼睛,聽他的,裝睡!
馬兒停下,雲戰直接抱着秦箏從馬上躍下來,因着懷裡有人,他什麼都沒說,快步的進府,躲過可能被發現的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