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報復、計劃
??秦箏這個俘虜已做了有兩天了,在這個不知名的地方停留,兩天後忽然啓程。
這兩天她不見天日,好像又在陵墓裡一樣,眼睛上的黑布一直罩着,阻擋任何人看見她的眼睛。
段冉夠狠,他手下執行命令也很嚴格,除了手腳的捆縛給她鬆了些,眼睛上的黑布卻是絕對不會撤下來。
她被扔上了馬車,根本不客氣,她在車板上滾了一圈,哎呦叫喚。
驀地,眼睛上的黑布被拽下去,光線刺眼,她瞬時閉上了眼睛。
“誰?”語氣不善,閉着眼睛,滿臉激憤。
“我。”是段冉帶笑意的聲音,現在他正在看她表演,而且他好似十分喜歡看。
眼睛慢慢睜開一條縫,刺眼的光線中,一個人的影子進入眼中。
漸漸適應了這光線,秦箏睜開眼,段冉也完整的進入她眼中。
兩天不見,他變化頗大。不過,沒變的是他那眉眼間淡淡的微笑,沒有任何攻擊力。
段冉那俘虜的模樣已經不見了,長髮束起,完整的露出他的臉。他的五官長得很好,溫雋和善,沒有刺人的棱角,不會讓人覺得害怕。
但若是細看他的笑,那其中有着很明顯的距離感,讓人深感決不能靠近他。若是過分靠近,那是褻瀆。
他穿着白衣,反襯他的臉更白皙,但他的白皙有着淡淡的病態,看得出他身體不是很好。
“段王爺又打算把我帶到哪兒去啊?”秦箏躺在那兒,沒好氣。
段冉笑看她,顏色淺淡的眸子波光點點,他的眼睛很好看,恍若一汪水,會反光。
“知道我是誰了,很聰明。聽說你犯病了?沒事吧?”段冉詢問,看起來真的很關心的樣子。
“還成,估計還能活一段日子。”秦箏笑眯眯,笑得很假,但也很可愛。
“看你還這麼幽默,可想確實還能活些日子。”其實她一看就很有活力,只是有些心氣兒不順而已。
哼了哼,秦箏嘆口氣,“那還得請段王爺您手下留情,讓我多活幾天。”
“何必這麼謙虛?你明知你會活很久。”段冉盤膝坐在那裡,很平和很溫潤。
“未必,我能看到別人,但看不到自己。”躺在那兒歪着頭盯着他,從她這個角度來看,這段冉是個美男子。只可惜,是敵人啊。
“哦?原來你看不到自己?”段冉幾不可微的揚眉,看來他這是剛知道。
秦箏不置可否,“段王爺也很神奇啊,每次看你都在天上飛。說真的,你能進入鳥的身體裡?”這一點,她相當好奇。
“我認爲,我只是思想與它們合二爲一。”段冉如此解釋。
“那也很神奇啊,最起碼,我是第一次聽說人可以有這個能力。”看着他,秦箏確實感覺相當神奇。
“我也第一次見能看到別人未來的人。”總的來說,他們倆都很神奇。
“不敢當,我就沒辦法在天上飛。”看他很淡定的樣子,便是身體不好,恐怕也覺得很快樂,因爲能在天上飛啊!
“這種事情外人的確無法體會,我也沒辦法解釋,但確實感覺很不錯。”段冉微笑着,他的解說確實讓人不禁心生羨慕。
“所以啊,咱倆雖然都有些異於常人,但還是沒法兒比。我看別人身上即將發生的事,有時候出現的畫面很驚悚,有時候出現的畫面又有些少兒不宜。我都不知道看了多少人光屁股的樣子,我這針眼也長了一茬又一茬。”搖頭嘆息,秦箏這吹捧雖然有點假,但聽起來卻是很搞笑。
“幸虧你看我時我都在天上,否則,我還有點吃虧。”動作很慢的攏了一下衣襟,好像秦箏隨時都會看穿他的衣服。
撇嘴,秦箏翻着眼皮扭臉不看他,“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啊?你老巢?”
“軍營。”若知道他段冉,那麼就會知道,他沒軍權沒武功,卻是掌握着東齊一半的軍隊。因爲,上官鐸是他最忠實的追隨者。但可惜,段冉這個名字民間知道的不多,只有東齊朝中的重臣才知這個從小多病的王爺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是將軍?”秦箏自然不知道段冉是怎麼回事兒,略顯好奇。
“不。”淡淡搖頭,他的眉目間始終帶着笑。
秦箏努努嘴,不禁的想起雲戰。他與軍隊才相配,那一身的氣勢,絕對是能帶領千軍萬馬上陣殺敵的氣勢。
“在想誰呢?”若說秦箏會觀察,段冉的眼睛也很毒。
“想掃把星雲戰啊!”不在段冉面前說雲戰好話,他好像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在我看來,你和雲戰很親。儘管,你們並沒有夫妻之實。”他知道的還不止一星半點兒。
“這你都知道?看來在暗處你沒少觀察啊,對雲戰很感興趣?”揚起眉尾,她那表情有點嘲諷。
“我看的是你。”不爲她的表情所刺激,段冉笑容依舊。
眨眨眼,秦箏不再吱聲。看她?哼,偷窺狂!
段冉說隊伍是朝軍營前進的,但秦箏對東齊一點也不熟,他說是哪兒就是哪兒,便是說這裡是凌霄寶殿,她也沒證據反駁。
秦箏的手腳遭受了最大的罪,現在就算把她放開,她也根本沒法兒走動。若是再捆綁個幾日,沒準兒她就徹底成殘廢了。
她自己看過自己的手腕,被繩子捆綁的地方紅紫一片,而且皮已經破開了,紅腫嚇人。
雖是更多的是她皮膚太過敏感反應大,但她還是感覺有點疼,這罪,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段冉,如同他自己所說,他身體確實不好,一天的時間,他就喝了三次藥。
那湯藥的味道很大,濃濃的藥味兒,充斥着整個車廂。
不過這藥味兒也挺好聞,最起碼秦箏覺得比那些薰香什麼的要好得多。
“你是癆病麼?”但今天一天也沒看到他咳嗽啊。
“差不多。”段冉沒多說,昏暗的光線中,他的笑顯得有點神秘。
外面天色漸暗,但聽動靜感覺還是在野外,也不知何時能停下來。
聞着車廂中的湯藥味兒,秦箏有些昏昏欲睡。她能感覺到段冉在看她,但她已經毫不在意了。
他是那隻鷹的時候就一直在觀察她,現在他是個人,她就更不用怕他了。
而段冉爲何看她,秦箏覺得他就是想看透她,再來或者是想在精神方面摧毀她?
這兩樣無論哪種都不可能打倒她,因爲哪一點她都不怕。
昏昏沉沉睡着,待得再次醒來,是被段冉叫醒的,而且他還在扯她頭髮。
“醒來吧,咱們該下去了。”扯着她一縷髮絲,輕輕地拉扯,段冉的聲線和動作都很溫和。
動了動身子,秦箏一驚,自己手腳上的繩索都被解開了。
“嗬,段王爺太客氣了,一覺醒來就給了我一個這麼大的驚喜。”嘴巴一定要佔便宜,便是手腳都麻木不好使。
“既然很驚喜,那就下車吧。”段冉先一步下車,秦箏趴在車板上冷哼連連。
甩了甩手臂,痠麻脹痛全都有,雙腿更是灌了鉛一樣。長時間血液不暢通,就是這個結果。
用盡全身力氣往外爬,她狀況略顯悽慘。
爬出門外,秦箏跪在車轅上,打算從一側直接滾下去,否則她是跳不下去的。
然而,在她剛打算跳下去的時候,兩隻手伸到她面前,直接從她腋下穿過,將她拎了下來。
雙腳落地,秦箏仰頭看着段冉,他站起來她才發現,他挺高啊。
“你力氣挺大。”他有病,還看起來很無力的樣子,沒想到力氣還是很多的嘛。
許是知道她站不住,段冉也沒鬆手,垂眸看着她,說真的,他還是第一次這樣以這個視角看她。畢竟那個時候,都是她將‘他’抱在懷裡來着。
“與雲戰比不了,但比你綽綽有餘。”提起雲戰,也不知他什麼意思,那語氣聽起來對雲戰也沒敵意。
秦箏不接茬,雙腿發軟,依靠着他的力量挪進眼前燈火通明的軍帳。
地面鋪着厚厚的地毯,進來後段冉就鬆了手,秦箏一屁股坐到地上,她的腿暫時真的沒辦法自己走動。
段冉徑直的走向位於最上首的座位坐下,單手成拳擋在脣前,他壓抑的咳了幾聲。
秦箏坐在地毯上揉自己的腿,手腕從袖口露出來,紅紅紫紫的腫起來,皮膚也破了,慘得很。
但腿的問題更大些,原來被鐵釘釘過骨頭受傷,有時她走動的多了骨盆就會發疼。這幾天一直被捆着,她覺得她骨盆要碎了。
捏,揉,捏到自己緊繃繃的肉,她忍不住齜牙咧嘴,真的很疼啊!
“還很疼麼?”段冉停止了咳嗽,輕聲問道。
秦箏看了他一眼,然後嘆口氣,“不止疼,是沒知覺。”
“抱歉。”他道歉,聽起來誠意還蠻足的。
秦箏不理,他的對不起對她起不了任何作用。
“王爺,熱茶來了。”驀地,外面有人喊了一嗓子,然後兩個人端着茶盤走進來。
秦箏擡頭看了一眼,她不受控制的想深入的看看那倆人。眸子微微晃,下一刻她猛地甩頭,控制住了自己。
那兩個人,一個人負責給段冉送茶,另一個則走到了秦箏旁邊。
將茶盤上的茶壺茶杯放下,這個小兵連多看一眼都沒有看秦箏,他這個表現吧,和其他的東齊兵士不一樣。因爲她所見過的所有東齊人,都對她這個大燕人恨之入骨。
而且,今天段冉竟然沒有給她綁上黑布遮住眼睛,這很奇怪啊!
不禁警惕起來,秦箏垂下眼睛專心揉自己腿,誰也不看。
那兩個小兵退下去,軍帳裡再次恢復了安靜。
段冉拿起茶杯,他的動作很從容,讓看的人也不禁覺得賞心悅目。
“怎的沒看看那二人?”段冉開口問道,果然他也有忍不住的時候。
秦箏掃了他一眼,忽的笑道,“你想讓我看什麼?莫不是那倆人是奸細,你想通過我來證實?我對你們這兒的人還真不太感興趣,別找我。”要真是奸細,而且還是大燕來的奸細,秦箏可不會拆穿,畢竟那屬於自己人。
“想的很周到。”似乎沒想到秦箏的腦子也會轉這麼快,段冉微笑,顏色淺淡的眼眸因着燈火的光芒而泛着光波。
暗暗哼了哼,秦箏不置可否,反正她一定會小心謹慎不掉進段冉設下的陷阱裡。
沒有給她的眼睛遮上黑布,也沒有再將她的手腳捆縛,由兩個女人帶着,穿過軍帳,朝着她該去的地方而去。
這東齊的軍營和雲戰的鐵甲軍其實也差不多,大同小異。唯一不同的是,東齊的兵士,看起來更有野性一些。但他們沒有鐵甲軍兵士那般強壯,可根據傳說,像這種身材瘦小一些的人爆發力才驚人。
這是秦箏自己的想法,具體如何她不知。
但其實她的想法和事實也沒有多大出入,東齊的軍隊確實是高質量,否則也不會與大燕打了這麼多年勝負不分。
而且大燕若不是有城嶺,說不定也有很多土地被東齊佔領了。這就是爲什麼大燕喚東齊爲東狼的原因,他們真的很像狼。
身邊兩個女人,其實就是在上一站一直在照顧她同時又恐嚇她的那兩個人。倆人都很瘦的樣子,更正確的說那身體像搓衣板,若不是穿着女人的衣服,還真看不出來是雌性。
東齊俊俏的男人多,但美豔的女子卻是少之又少,這也天下皆知。
一個小軍帳出現在眼前,帳門外有兩個士兵在守着。秦箏出現,那倆個士兵看過來,無一例外眼睛裡是有殺氣的。
東齊對大燕的恨,用語言無法形容。
“進去。”身邊一個女人冷聲呵斥,本就不漂亮,這樣冷冷的樣子更像個男人。
秦箏倒是沒什麼反應,這種語氣對她造成不了任何影響。
進入軍帳,翠綠的草地進入眼裡,這和在雪山大營時住過的軍帳差不多,真是原生態啊。
“老實呆着,別以爲王爺對你客氣,我們就會對你客氣。不老實,讓你好看。”秦箏還沒來得及將整個軍帳觀看完,另一個女人忽的衝到她面前,對她極其兇狠的警告,那眼睛裡好似藏了一把刀似的。
秦箏相較於她們倆要矮一些,聞言立即點頭,很是乖巧,“好的好的,我肯定老實。”
一瞧她那模樣,乖乖可愛,實在讓人厭惡。兩個女人又最後給予一聲冷哼,隨後離開。
軍帳的簾子撂下來,還聽到那倆女人吩咐守門兵士的聲音。
不甚在意,秦箏一步步挪到木板牀邊坐下,脫下鞋子,拎起裙角,她的腳踝露出來,和手腕差不多的狀態,再捆綁些日子就廢了。
嘆口氣,也不知雲戰有沒有來救她。憑藉她自己的力量,她覺得她跑不出去,東齊這幫人太強悍了。
現在她又不敢輕易的看這幫人的未來,因爲段冉知道她的秘密,若真看了就等於自找苦吃。
思慮半晌,最後化作一聲嘆息,反正現在的情境,難辦。
扯下里衣,秦箏一點點的將兩個腳踝都纏上,雖然她很懶不喜歡走路,但不代表她希望自己再變成殘廢。
驀地,她神思一晃,眼前的事物開始變得虛幻起來。栗色的眸子陷入空洞,她的身體也一動不動,恍若被定住了。
漆黑的山林裡,她被一個人挾着在瘋狂前進,樹枝打在她手臂後背上,火辣辣的疼。便是在虛幻中,但秦箏完全能感覺到那種疼痛。
有些着急的看向那個挾着她的人,挺拔高大,他就像一堵堅不可摧的壁壘,足以與那城嶺媲美,正是雲戰。
看見是他,秦箏的心瞬時平靜下來。她那恍若被抽空似的臉也露出笑容,這還是第一次她在陷入虛幻時還會出現別的表情。
其實這些幻象出現在她眼前也不過半分鐘,回過神兒,秦箏緩緩的籲口氣,而後眉眼彎彎無聲的笑了起來。
雲戰那廝來救她了,儘管不知現在在哪兒,但想來很快就會出現了。
既然如此,她也就放心了,她不會死。
但若是可以,她應該得多多配合雲戰,能夠更快的逃出去。可是,她剛剛看到的也只是他們倆逃命的畫面,她是從哪個地方碰見雲戰逃出去的一點都沒有。
不禁罵髒話,看別人看的那麼周全,看自己的都是些沒用的。
無論如何,她知道自己能逃出生天,那麼現在,她只要安靜的等着就行了。
可想想吧,又覺得不甘心。她受了這麼多折磨,就這麼算了可不行。
段冉這人心思縝密,她沒有那樣的頭腦,是決計對付不過他的。但,這不代表她會就此認輸,一定要給他一個教訓。
想法如此,但要實施起來可不容易,段冉這人極爲聰明,秦箏發現凡是出現在她視線內的人,好像都有點問題。
前幾天她雙眼被遮住時曾出現過的十分兇狠暴戾的男人,還有一些職位較高的人都不曾出現,好像失蹤了似的。
這些看起來有問題的人,秦箏可是不敢看,她還真擔心看到某個人是來自大燕的細作,那她可作孽了。
然而,天無絕人之路這句話可不是假的,秦箏蹲坐在軍帳前找目標時,就遠遠的瞧見了一個穿着粉色衣裙快速從遠方軍帳間穿過的女子。
軍營裡還有穿漂亮裙子的女人,這可是新鮮。儘管那女人很遠,而且從軍帳間穿梭時有時無,但秦箏抓住了這個機會,很順利的進入狀態。
紅羅帳暖,兩個人在糾纏,女人就是這個穿着粉裙的,而那個男人,不認識。
隨意扔在地上的衣服上,一條玉帶橫在那兒,玉帶扣上,一枚金燦燦的令牌躺在那兒。秦箏不知那塊令牌是做什麼用的,但她覺得,凡是在軍營,任何一塊令牌都是有重大作用的。她在雲戰身上就看到過,他從沒隨意的將它扔到別處過。
那個女人走的很快,最後于軍帳間消失,秦箏也沒辦法再繼續看,只得回神。
那個男人的模樣沒看清,可是衣服她看清了,還有玉帶的樣式,看起來就不是普通小兵穿的。
儘管不知道剛剛看到的會不會對她有幫助,但她深深記在腦子裡,有用無用都要蒐集。
後來,秦箏又在其他人身上多多少少的看到些東西,看起來都沒什麼用處,但將那些場景聯繫起來,她竟然很神奇的知道了她現在所在的營地的地形。
這種收穫只有她自己知道,恐怕段冉也想象不到。他能在天上看地形,她卻能在別人的未來時看到。
那兩個負責看着她的女人來了好幾趟,秦箏一直坐在軍帳前,也不知在看什麼。
段冉的態度就是,這個秦箏一定要看好,而且那時還囑咐不能讓她的眼睛露出來。但現在,她們不懂段冉是什麼意思,可她們倆卻覺得這個秦箏很危險,就是她什麼都不做就那麼發呆也很危險。
眼看着太陽西斜,秦箏還在發呆,兩個女人聚在一起嘀咕了一陣兒,隨後幾步分別走到秦箏兩側停下。
驀地,其中一個女人忽的伸手成爪,扣住秦箏肩頭直接將她拎了起來。
秦箏順着她力道站起來,但肩膀卻是劇痛,站起後如同泥鰍似的原地轉了一圈,成功的甩掉了那女人的手。
後退幾步,秦箏盯着她們倆,“這是要開始對我用刑了?”
“你還會武功?”她動作那麼靈巧,不會武功的人可做不出來。
“和你們比差遠了,三腳貓唬人玩兒的。”秦箏笑笑,白嫩的小臉兒甜美可愛。
一看她笑,兩個女人的臉色都不太好,因爲在她們看來,秦箏笑起來很討厭。
“天黑了,趕緊進去。”沒好臉色,兩個女人呵斥。
“好好,這就進去。”連連點頭,秦箏愈發笑得和氣。
兩個女人瞪視她,若是眼神兒能殺人,秦箏已經死了千百遍了。
今兒一天段冉沒露面,也不知他在做什麼,不過感覺,好像這軍隊他是老大啊。
但他又不是將軍不是元帥的,還有一副弱身子,這軍隊居然都甘願聽他的,很神奇啊。
雲戰一直說敵人是上官鐸,可自從來到這兒,她還沒聽到上官鐸這個名字呢。
第二天,段冉終於出現了。
一襲白衣,公子如玉,他真的是個讓人覺得相當賞心悅目的人。
站在軍帳前,秦箏眯着眼睛看着走過來的人,其實她現在沒心情欣賞他,因爲隨着風吹,她自己身上的味道一直在鼻孔處環繞,她嗅到自己的味兒,幾天沒洗澡,難聞的很。
“怎的一臉不高興?昨天過的不開心麼?”走過來,段冉垂眸看着她,溫聲道。
“距離我這麼近,沒聞到我身上的味道?”揚眉,她那小臉兒在陽光下更是白皙的反光一般。
段冉也學着她挑眉,而後微微傾身,更湊近她。
秦箏盯着他的臉,一直近距離到她的臉頰旁,他身上淡淡的藥味兒飄進鼻腔,其實這味道還蠻好聞的。
嗅了嗅,段冉微笑着直起身,“是有些味道。不過比我做俘虜的時候要好很多。”
“那倒是,你那時幾乎要臭了。”在馬車上時他的味道很重,秦箏清楚記得。
“你也沒有嫌棄我,所以,我也不會嫌棄你。”笑看她,段冉溫聲細語,聽他說話,真的很容易讓人不好意思。
但奈何秦箏的臉皮是別具一格的厚,聽他這樣一說,她立即眯眼笑,“你這是在嚇唬我啊,告訴我俘虜的日子還很漫長。”
段冉一直微笑,“今天天氣不錯,我帶你去轉轉,看看這東齊的風景與大燕有何不同。”
“大燕我也不是很熟,我比較不出來。”一邊搖頭,秦箏一邊隨着他漫步走出去。
“作爲一個大燕人的榮譽感,在你身上可看不到。”段冉雙手負後的慢行,雲戰也喜歡雙手負後,但倆人的氣勢卻完全不一樣。段冉就很溫潤,像個謙謙有禮的君子。而云戰,那帶着刀鋒的氣勢逼得人擡不起頭。
幾不可微的撇嘴,秦箏還真沒自覺她是個大燕人,她只對自己這來之不易的生命格外珍惜。
跟着段冉走,其實看來看去也都是軍帳,密密麻麻長得都一個模樣。
走着走着,軍帳漸漸稀少,一片長滿青草的空地出現在遠處。
看見那片空地,秦箏就慢慢停下了腳步,因爲,她在那片空地的上方看到了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淡淡的黑色氣體,那是死亡的氣息,這草地下有死人。她已經很久沒看到過死氣了,突然見到,真的很驚悚。尤其這裡死氣濃重,那下面肯定不止一兩個死人。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嚇唬她?
“你看到了什麼?”看着秦箏的臉,段冉似乎很有興趣。
“這裡有死人啊。”臉色淡定,秦箏盯着他。
“這你也能看出來。這裡是處理俘虜的地方,營地裡有幾個人特別喜歡給人剝皮,便是人死了,也要將皮剝下來。掛在樹上,作爲勝利的展示。”段冉溫聲的給她解說,然後一邊看向不遠處的山邊。
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秦箏控制不住的擰起眉頭,山邊的樹上都掛着一些東西,看不出實體,但他一說她就知道了,那都是人皮。
“好變態。”涼意順着後頸竄上來,秦箏暗暗咽口水,虧得她和雲戰有牽扯,否則,她也逃不過這下場。
“鐵甲軍是怎麼對待我東齊的俘虜的?”段冉微笑着問,反正大家都知道,對方都不會善待俘虜。
“一刀宰了唄,比你們要好得多。”秦箏雙臂環胸,她現在也覺得鐵甲軍那羣人對待俘虜太仁慈了。
“原來如此。”段冉只是笑,不明他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王爺,上官將軍來了。”從後面快速跑來一個小兵,來向段冉稟報。
一聽,秦箏來了精神,上官將軍?上官鐸?雲戰很在意的那個。
“讓他過來吧。”段冉點點頭,隨後看向秦箏,“你可聽說過?”
“當然,雲戰總是提起呢。但現在看來,他敵人也不是上官鐸,是你。”這是個真正的黑幕下的老大。
“聰明。”段冉笑,說着話同時擡手在秦箏的腦門上敲了一下。
秦箏挑了挑眉,這舉動倒像是雲戰總做的。段冉也這樣,她稍稍覺得有點不合適。
軍帳間,一個人的身影出現,他穿着黑色的勁裝,腰間還懸着一把劍。
樣貌看不清,秦箏也只是看到了衣服,腰間的腰帶更爲顯眼,因爲那個樣式很別緻,顏色又比較顯眼。
秦箏努力的去看,結果也只是幾秒的時間,下一刻一塊白布從天而降,直接遮住了她的眼睛。
段冉用絲絹遮住秦箏的眼睛,轉到她身後給繫上,“這個人你可不能看。”
“哼,誰稀罕。”秦箏撇嘴,心下卻是笑起來,原來昨天看到和那個女人糾纏的男人就是上官鐸。那個女人是誰呢?上官鐸的老婆?不太可能。軍妓?這個可能大一點。
眼睛被遮住,秦箏站在原地。而段冉則迎着上官鐸走了過去,他們之間的談話,確實不能讓秦箏這個俘虜聽到。
上官鐸可是個將軍,他身上帶着的令牌,那肯定很重要。
秦箏站在原地,閉着眼睛思慮着這事兒,愈發覺得有搞頭。
這算是個天賜的機會,誰讓她就那麼巧的看見了呢。但是偷呢,應該也不容易,一定得好好計劃才行。
根據這營地的地形來看,軍妓應該是在最南面,她昨天貌似在某個小兵的虛幻未來畫面中看到了一排沒有馬的馬車,車簾子還是粉紅色的。嘖嘖,現在一想,那就是軍妓住的地方。
作爲大將軍的上官鐸是肯定不會親自去那馬車裡的,這就得看他住在哪個地方了。他住哪兒,軍妓就會親自過去服侍。
若是能把上官鐸的令牌偷來,也不枉她受了那麼多天的折磨。
這一切她制定的好,但計劃行動起來卻是不易,因爲她很難從那些看守她的人眼皮底下逃脫。
又一個晚上來臨,秦箏被攆回了軍帳裡。青草滿地,好像還有蟲子在裡面跳來跳去。
晚飯的時間到了,有個小兵來送飯。
秦箏是不會看他的,但凡是能大大方方到她面前的,根本就沒有看的必要。
微微歪頭看向旁邊,秦箏等着他將晚飯擺放完再扭過去。
然而,那小兵卻託着托盤往她面前晃,惹得秦箏又扭頭看另一邊。
小兵再次晃到她眼前,如此大方倒是少見。
秦箏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嚯,長得這個醜。都說醜人喜歡多作怪,看來這位應當就是這麼回事兒。
一看他,秦箏微微眯眼,不由自主的進入狀態。
虛幻的畫面中,出現的情景讓她一驚,眼前這人是誰?居然是不懂武功的顧尚文。
立即強迫自己回神,秦箏睜大眼睛看着他。顧尚文頂着一張不是他的臉皮也看着秦箏。
東齊的軍隊擅長剝皮,鐵甲軍裡也有人會,顧尚文臉上的這個就是新鮮剛剝下來的。
炊事營的小兵,武功不濟,隨着雲戰潛入東齊的人中,只有顧尚文這一個不會武功的。其他人都不成,準會露餡。
不敢說話,秦箏盯着他皺眉,無聲的張嘴問他,‘雲戰呢?’
顧尚文舉起兩根手指,食指中指,很像是在‘耶’的慶祝,其實是告訴她,雲戰在二十里之外。
點頭,秦箏眼睛咕嚕一轉,隨後無聲道:‘上官鐸,就在這裡。’
一聽上官鐸,顧尚文臉色變了變,‘很危險。’他無聲道。
搖頭,秦箏再說,‘我要偷他的令牌。’
顧尚文立即搖頭,‘危險。咱倆將衣服換一下,你戴上這人皮,走。’原來,這是他們的計劃。
他不會武功秦箏清楚的知道,這要是和他換了她逃走,那麼顧尚文必死無疑。
搖頭,秦箏睜大眼睛,‘告訴雲戰,上官鐸也聽段冉的,他是個王爺,他纔是這裡的老大。’
‘他們沒把你怎麼樣吧?’顧尚文上下看了她一遍,在他看來她還是挺好的。
挽起袖子將手腕露出來,還青青紫紫的手腕露出來,‘還成,暫時活着。你聽我的,去告訴雲戰,一定要小心,段冉能變成鳥在天上飛,小心老鷹之類的鳥。若是被發現就趕緊跑,否則就完了。’
‘變成鳥?’顧尚文不懂她說的這是什麼話。
‘暫時沒法兒解釋,一定轉告雲戰。’無聲的說話,說的她氣管都要爆開了。
點點頭,顧尚文將飯菜都放下,然後無聲道:‘我會再來的,你穩住,一定要小心,偷令牌什麼的,能成功最好。’雖然他覺得危險,但若是能成功那就更好了。便是不能給上官鐸造成什麼較大的影響,但卻等於甩了他巴掌一樣。
點頭,秦箏自是有信心,尤其知道雲戰就在附近來救她了,幹勁更足。
顧尚文匆匆離開,秦箏坐下盤算,這事兒到底該怎麼做。
世人都說,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這話誠然不假。
半夜,她就開始拉肚!
“不行了,我要去茅房。”衝到軍帳門口,秦箏要出去,那倆守門的肯定不會讓她出去啊。抱着肚子,秦箏覺得挺不住了。雖然覺得這是個機會,但她還是將顧尚文一頓罵,給她送來的什麼東西。
“不行,不能出去。”倆守衛將刀都亮出來了,她要是敢衝過去就人頭落地。
“我說的是真的。”秦箏可憐兮兮,她肚子嘰裡咕嚕的響,外面的人都很容易聽到。
“那你等會兒。”聽到她肚子叫,其中一個守衛收回刀,然後轉身離開。
秦箏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抓着軍帳門,她真要堅持不住了。
大概幾分鐘後,那負責看着她的其中一個女人來了,臉色差的嚇人,“你幹什麼?大半夜的要耍什麼?”
“姐姐,我拉肚,我不行了,快帶我去茅房。”秦箏衝上去,一把抓住那女人,此時連姐姐都叫上了。
“麻煩。”冷叱,甩開秦箏,她轉身帶路。
到了茅房,秦箏一頭衝進去,在外面就能聽到她拉肚子的聲音,這確實不是摻假。
“說真的,我就是個俘虜,你們也不能這麼對我啊。折騰了我,還折騰了你。”茅廁裡,秦箏上氣不接下氣的嘆着,說他們不厚道。
外面的女人躲着遠遠地,她冷哼連連,“這種對待俘虜的方式還是第一次,我喜歡看。”
“那好,我估計我這後半夜是消停不了了,還望這位大姐你能一直喜歡。”秦箏拉肚的聲音很大,這種聲音,但凡正常的人聽了都會覺得噁心。
誠如秦箏所言,她和茅廁成了親戚,一個時辰,她跑了五次。
得有人看着她,那自然得是女人。前三次一直是那個女人,後來就換成了另外一個女人。她臉色同樣不好,看起來恨不得立馬將秦箏宰了。
秦箏也拉的沒力氣了,扶着茅廁門,她擔心自己腿上沒力氣會掉下去。
“姐姐,我要是掉進茅坑裡,你可記得拉我上來啊。”她誠懇請求,外面的人聽得直咬牙。
“姐姐,你聽到了麼?”秦箏還在請求,那聲音有氣無力。
外面的人沒聲音,她倒是也希望秦箏掉進茅坑裡淹死得了。
“啊!”驀地,茅廁裡的秦箏大喊一聲,就聽到茅坑木板哐當的聲響。
外面看守的女人立即衝進去,下一刻,一個真正掉進茅坑的聲音在黑夜裡響起,這處臭氣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