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白的皮膚上被燙出了密密的水泡,因爲下跪時擠壓的原故,有些水泡已經潰破,露出滲血的傷口……
允央心裡一顫,趕緊拿起白瓷瓶倒出些淡黃色的幹藥粉末放在撒在謝容華的膝蓋上,待傷口不再見新的滲液後,才輕輕地把謝容華淺湖色的紗褲放下來蓋在上面。
“貴妃娘娘本是過來找我說話的,卻不想還讓你看這些不潔的東西。”謝容華有些歉意地說。
允央此時眼圈發紅,她故作輕鬆地說:“姐姐說的哪裡話,不過是皮膚受熱起了些水泡,怎麼會是不潔之物?再說,你我心裡都清楚,姐姐你是爲了誰纔會遭此刁難?”
謝容華馬上正色道:“姐姐不敢告訴你也是怕你多心,你看你,果然想多了不是?榮妃本來就是媚上而欺下的人,縱然與妹妹從未交好,昨天那種情況,她也不會放過我。”
允央搖搖頭:“姐姐你又再安慰我了,你我心裡都清楚,你只是代我受苦。”
謝容華握住允央的手,苦口婆心地說:“這件事情,真的與你無關,你不必總往自己身上攬。曾蘭宮不得寵,這是事實,你沒進宮的時候,我也沒有少受到各式折磨,那些卻與你有什麼關係呢?你要非這麼說,那我就覺得自你成爲貴妃後,曾蘭宮還真沾過不少光呢,內府局的好東西也記得往這裡送些了,太醫院的醫生去請,當天就可以來了,還有那些以前對曾蘭宮不敬的宮人再也不敢在這裡出現了,曾蘭宮的屋頂再也沒有漏過雨……”
允央聽到這裡苦澀地笑了笑:“姐姐,你真是心寬之人。”
“妹妹,在這裡漢陽宮裡生存下去纔是根本,如果一味計較,不等別人把你整死,只怕就先自己把自己氣死了。”謝容華目光有洞悉世事後的清亮。
說到這裡,謝容華忽然話鋒一轉,有些擔心地看着允央:“其實姐姐並不擔心曾蘭宮,因爲這裡也已是冷宮了,皇上不留戀這裡,自然也就不會有人眼紅這裡,姐姐住在這裡雖少有人關心,卻也少了許多的麻煩。”
“反倒是你,已經身爲貴妃,又住在長信宮裡,皇上對你的心人盡皆知,在這種情況下,多少人後槽牙都快咬碎了。榮妃就是一個不能忽視的人,她本就聰明過人,只是心術不正,很有心眼卻用不到正經地方。前些日子,皇上禁足了她,她的氣焰被打下來了不少。但是過不了多久,她的靠山皇后北遊結束就要回來了,到了那個時候只怕她又要活躍起來。”
允央嘆了口氣,她當然知道謝容華說的沒錯。經過之前的大聖餘音琴一事,允央已經對這位比自己年紀小一歲,模樣更加美豔的榮妃有心有餘悸。榮妃有多心狠手辣,允央自然有數。所以當日趙元暗示將解除榮妃的禁足時,允央的表現就是不置可否。
可是,她不是皇后無權管理妃嬪,更不能干預皇上的決定,只能默默地接受榮妃再次飛揚跋扈的結果。一個榮妃就夠讓人頭痛了,還有那個行事橫衝直撞的皇后,不知爲何與榮妃十分交好,甚至不惜在皇上面前自降身份,從而突顯榮妃的美貌。
她們二人私下曾有過什麼樣的交易,能讓一向誰都不服的皇后這樣甘心情願地爲榮妃鋪路?允央每每想到這裡,都有些不寒而慄的感覺,她深深感到若不是趙元處處保護自己,自己只怕早就不知被榮妃害死過幾回了。
謝容華見允央神情有些低落不說話,就知她心裡也在惴惴不安:“妹妹,姐姐說這些話,本意只是希望你多些防備,不過也不必太過緊張。畢竟還有皇上護着你呢!榮妃她就是再大的膽子,還能搶在皇上前面嗎?再說,皇上一向厭惡她驕矜易怒,所以纔會讓她在重鸞宮裡呆了那麼久,爲得就是磨磨她的性子。她那麼聰明如何能不明白?”
允央擡手爲謝容華扶了扶傷口上的紗褲,發現紗褲並沒有與皮膚粘連,可見傷口並沒有滲出液體來:“給姐姐用的藥是年前楊左院判爲妹妹配下治外傷的藥粉,看來效果還不錯。”
謝容華滿是感激地說:“曾蘭宮裡的人不多,可是每年大病小病卻鬧了的不少。這要是放在以前,多半就是聽天由命了,自妹妹入宮以來,就時時照應着這裡,若不是你,姐姐可能早幾年就要被喘疾帶走了。”
允央鎮重地望着謝容華說:“所以姐姐放心,妹妹一定會把自己保護得好好的。不光爲自己,也要爲你們想。榮妃確實心思縝密,舉止難料,妹妹自問不是她對手,但是妹妹會處處小心,不會上了她的當,着了她的道,只要不與她有瓜葛,她又能奈我何?”,
雖然嘴上這麼說,可是從曾蘭宮裡出來後,允央坐在轎子裡還是仔細地回想了一下近日發生在身邊的事,想盡量挑選出其中可疑的,以免自己在沒有防備的時候中了榮妃的詭計。
所幸,回想了半天,並沒有什麼令人生疑的事情發生,允央也就稍稍的寬了寬心。
回到啓祥軒已是正午,趙元在臨華殿用膳,劉福全爲允央擺好了食桌,放好的菜餚。用過膳後,允央想起謝容華還送了她一件蘇繡掛屏,於是就站起來,想着把原來垂在牆上的金絲楠木掛屏取下來,把新的掛屏放上去。
怎奈掛屏太高了,允央夠不到,於是她說:“繡果兒,給本宮搬個繡墩過來。”
連着說了兩遍,殿裡什麼聲音都沒有。允央有些沮喪地放棄了摘掛屏的計劃:“唉,這個繡果兒,可是屬老鼠的?每次進出長信宮,都如入無人之境。要知道,長信宮的宮人可是各大殿裡最多的,也是最爲機敏的。她能在這些宮人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出去而不被發現,談何容易?難不成這個丫頭是打了個地洞跑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