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允央頓了一下說:“先帝最留戀鴛孃的是什麼?當然是她那聞名遐邇細腰了,怎樣才能突出她的這個優點,也就只有靠那條變了顏色的紅裙子了。因爲這條裙子顏色發生了重大的變化,所以人們更願意將一些道聽途說,難以解釋的情況強加在紅舞裙中。”
“正由於人們關心紅舞裙,願意談論它,說它是被死去侍女的魂魄所附,這種解釋會,將宮人們的好奇心撩撥到極制!這樣一來,先帝就是不想聽鴛孃的事,也沒有辦法,這樣的話只會源源不斷地鑽進他的耳朵裡。”
“爲了讓先帝快點來找自己,鴛娘又下了一道猛菜——她將顏色明豔不可方物的裙子纏在腰間,還專門讓更多人看到,這下傳言就更盛了,先帝必定也聽說了此事,回憶起了她纖細的腰肢。”
允央說到這裡,若有所思地閉上了嘴,似在想着什麼。這時,李掌事已然嚇傻了,她喃喃地說:“真沒有想啊,世界上還有這樣的人,這只是一個流傳在浣洗局中的懸案,沒有想到這一切竟然是鴛娘細心布好的局。此事一出,您讓奴婢怎樣再相信別人?”
這時一直都在靜靜聽着的鄭掌事說:“回娘娘,不是奴婢們已下犯上,懷疑您的判斷。而是奴婢實在想不通,鴛孃的那個侍女若不是死了,而是那她到底去了哪裡?”
允央脣角一挑:“以本宮的分析,這個侍女很可能是這個計謀實現在關鍵人物。她一定死忠於鴛娘,所以纔會同意鴛娘那樣虐侍她待她,這樣一來人們都知道鴛娘愛打人,爲後面這個侍女的死去做了一個最好的鋪墊。”
“到了她們計劃收割的時候,鴛娘先是當着大廳廣衆之打了侍女,然後待夜深人靜之時,鴛娘與侍女再來到大木桶邊,將侍女的衣服投入桶中。侍女此時一定已經藏到了暗處,讓人無法短時間內找到她。做好這一切後,鴛娘便開始大忽小叫,說什麼看到侍女落入木桶中死去了。當人們來找侍女的屍體時,卻只發現了一身衣服,其他的全都看不見了,所以有關鬼神的傳言由此而起。”
李掌事恍然大悟地說:“對,還是娘娘眼光厲害,這件事傳了幾十年,只有您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後來一切都如鴛娘之意發展,先帝聽到了宮人們的傳言,想起了柔弱又纖細的鴛娘,於是在一個誰都沒想到的時候來到了浣洗局,又再次被鴛娘迷住,臨幸於她。此時此刻,大概鴛娘本人都以爲一切都將按她所說的去辦,她很快就要再次回到從前風光無限的時候了。”
“可是事與願違,先皇后也在迷糊了一陣子之後,果斷地發現了這一切不過鴛娘使出的計謀。只要先皇后認定了這一點,那麼原因鴛娘就要樂極生悲,以後的日子就不好過了。先皇后自然是不能任由她這樣迷惑先帝,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永遠沒有這相機會再回到後宮。可是她也不能明目張膽地殺了鴛娘,於是她就用了後宮之中常用的方法,下毒來害鴛娘。”
“下毒?”李掌事臉色一變:“這個可能性不大吧,畢竟這是在漢陽宮裡,隨意下毒不但極少,而且也容易被人發現。”
“誰說是致人於死地的毒藥了?”允央用手指輕輕地點了點桌面道:“先皇后根本用不着一下子就讓鴛娘死,這樣一來不但太過明顯,還會引火燒身,她那麼聰明,能夠計高一籌地將鴛娘貶到這浣洗局來,就相信自己還能在這一次交手中取得完勝。”
“完勝?”鄭掌事忽然冷冷地說了一句。
“當然。”允央瞥了她一眼,接着說:“她只要讓鴛娘喝下一種極易興奮,又會產生幻覺的草藥就可以了。後面的事情,一定會是鴛娘咎由自取。”
“什麼藥可以這樣神奇?”李掌事問道。
“說起來,也不是什麼稀奇的玩意。”允央道:“北方的薩滿教常用類似的草藥,能讓人產生幻覺,好像到了天堂或是地獄,常用來懲罰或是獎賞教徒。先皇后拿到這些藥也不能算難,只要鴛娘喝下了這些藥,她就會把原來在心中計劃的東西,都會想像成是真的。也就是說,她原本是假意殺了自己的侍女,可是到了這個時候,她一定以爲那都是真的,而她的侍女只留下一身衣服,屍體不見了蹤影,也會在她心裡成爲板上釘釘的事實。那她就會不斷地恐懼,不斷地害怕,因爲她從自己心裡就認定了,被自己殺死的侍女已經變成了厲鬼前來向她索命。你們想一想,在這種情況下,她還能睡得着嗎?可是睡不着,就會讓她更加疲倦,幻想也會越來越多,恐懼一天比一天更多,在這樣雙重的折磨之下,鴛娘最後的下場就是暴斃在大木桶邊。可以說,她的計謀是成功的,可是因爲太成功了,所以最後她還是被自己心裡的計謀給嚇死了。”
允央的話,讓李掌事與鄭掌事全都目瞪口呆,她們許久說不出話來。因爲她們想要反駁卻找不出任何理由,因爲允央說的頭頭是道,根本沒有一處是不合理的。
終於,李掌事感慨地嘆息道:”後宮之中,風雲多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是這樣殘酷地爭奪之下,這些後宮女子最後到底爭到了她們想要的了嗎?”
“能爭到嗎?”允央接過話來:“如果她們真的得到了,她們還會是這樣嗎?就是因爲得不到,她們纔會這樣不停地爭,不停地搶,以爲只有這樣纔是她們生活的全部。”
正在這時,鄭掌事的聲音不高卻十分清晰地說:“娘娘,您剛剛說到鴛孃的侍女沒有死,可是這麼大點的浣洗局,她能去哪裡呢?難道憑空消失了嗎?”
“當然沒有。”允央笑道:“她怎麼能消失呢,若沒有她,這件事情如何流傳下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