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爲如此,娘娘您就要在簪子上故佈疑陣。讓匠人打造《落海棠》這支舞蹈的嵌玉金頭面時,選用的金鑲玉,加點翠的樣式。這副頭面包括挑心、掩鬢、頂簪、分心,將白玉溝雲紋龍首璜用金絲勾成如意形頂簪混在裡面。”
“元日之際,喜氣洋洋之時,榮妃頭戴着由冥玉改制的首飾出現臨華殿中,一定會被眼尖如勾,目光如雪的禮官路勇發現。”飲綠說這句話時,語氣裡透了幾分篤定。
“那是最好。不過,咱們還得再上一道保險,在她的舞鞋裡的底子里加了幾十支細小的活釦,只要她走到了五色封土上面,這些活釦受繃簧控制,一定會將五色封土留在活釦裡。”
“《落海棠》裡有一大段騰空跳躍的動作,榮妃在跳這一段落時,一定會把舞鞋裡的五色封土抖落下來。本宮已佈置好,當天臨華殿裡的地毯將鋪月白色織瑞鶴紋的宣城絲毯。只要五色封土落下來,一定顯露無疑。”允央說這話時,眼神深不可測。
“娘娘,您怎麼肯定榮妃與她的父親兄長一定會去五色封土臺,那裡可是皇上在元日裡祭天的地方,是一年裡的國運所在。那個地方比宗廟還要重要,重重封鎖,他們怎麼會選在那裡見面。”飲綠的神情表明這纔是她最擔心的環節。
允央此時站了起來,走到牆角楠木花架上擺着的一盆玉露宮粉梅旁邊,用手指輕輕撫摸着柔若輕容紗的花瓣:“幾看疏影低迴處,只道花神夜出遊。容妃一向自視極高,行事也忌諱與凡人流俗,因而不能以一般人的行爲方式來推測她。”
“魯國人的習俗是凡行大事之前,定要祈願立誓,魯國候一家對於此事更是虔誠。既然榮妃千方百計把她的父親與兄長召入宮中,就一定會和他們完成祈願立誓的儀式。在這漢陽宮中,集天地靈氣於一處的地方,便是五色封土臺了。”
“本來,榮妃完全可以選一個安全又隱蔽的地方來進行這樣的儀式,但以她的自負與野心,她一定會選在五色封土臺。所以,咱們只要耐心等在宴會上就行,榮妃自然會帶來咱們最想要的東西。”
飲綠聽罷,稍稍安心了一些,但她還是走到允央身邊低聲說:“娘娘對榮妃分析的很透徹。但是咱們也不能掉以輕心,像榮妃這樣的人,能想到用紅蒿草和糟汁這麼偏門又致命法子來害人,心細一定比常人更要細緻幾倍。”
“比如舞鞋這種私密又易更換的東西,榮妃怎會只帶一雙?若是她來到淇奧宮在娘娘面前假意穿上了舞鞋,到了暖轎上再換下來了,該怎麼辦?”
允央聽罷深吸了一口氣,讚許地看着飲綠:“你真是本宮身邊的至寶,你能想到這一層,着實不易。爲了保證榮妃一定穿上這雙鞋,咱們只能把她帶的備用舞鞋破壞掉,哪怕僅僅出現一個小口子,榮妃都不可能再穿。”
“元日當天她的行程應是在古華宮裡換好舞衣-,再到本宮這裡取了首飾與舞鞋,之後她一定會推說,要回古華宮細細打扮一番而離開。”
“這段時間,是皇上在永壽殿召見各國使節的時間,而後宮的妃嬪都在利用這段時間梳妝打扮,可以說這是榮妃與她父親兄長去五色封土臺最好的機會。正因爲她要利用這段時間去祈願立誓,所以根本沒時間再回古華宮再換其它舞鞋。”
“只要她能穿着這雙底子上加了活釦的鞋去了五色封土臺,那麼一切就順理成章了。宴會之上衆目睽睽,五色封土從它的鞋子裡掉落出來,誰都會明白她做了什麼,只要皇上明白了其間的原由,榮妃以及她的父親兄長,她們魯氏一族算是永無翻身之日了。”
說到這裡,允央的神情更加嚴肅了起來:“元日宴會那天,榮妃到淇奧宮取嵌玉金頭面時,本宮一定會極力誘她上暖炕,一起挑選首飾。”
“到時,本宮再讓鋪霞進來送點心,你就在旁邊提醒着雪珠,讓她到溢芳齋查一查食材裡可有令榮妃產生排斥症狀的東西。當天是元日宮宴,雪珠自然會備加小心,所以你只需要輕輕一點撥,她一定會隨鋪霞去溢芳齋。”
“這時,你順理成章地接過鋪霞送來的茶點,進了內殿,你可以當成無意地將茶水灑到榮妃的鞋子上,這樣她就不能再穿來時的鞋。”
“再讓石頭到外面招呼榮妃帶來的人到廂房裡領本宮發的元日喜錢,趁着榮妃暖轎裡沒人的當口再讓執壺拿小剪刀剪下榮妃自己帶來舞鞋上的一朵珠花。因爲以她的脾氣來看,只要這雙舞鞋上有一點點的瑕疵,榮妃就一定不會再穿這雙鞋。”
“所以由於時間緊迫,榮妃就只能穿着從咱們這裡取走的舞鞋來完成元日這天她要完成的所有任務,咱們也就基本算是成功了。”
飲綠聽了默默無語,只是使勁地點了點頭。
允央回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滿含歉意地說:“是本宮沒有本事,不能讓淇奧宮獨寵於漢陽宮,眼見這裡日益勢微,只好出此冒險又狠辣的招數,讓你們陪本宮以身犯險。”
飲綠聽到允央這樣說,一時眼眶都紅了,她只好低下頭爲允央整理着腕子上和袖子絞在一起的一對水晶連珠金龍頭鐲,掩飾道:“娘娘說的哪裡話!娘娘雖然是淇奧宮的主位,但在奴婢心中,淇奧宮也有宮人的一部分,這裡就像是奴婢們的家一樣。娘娘您上次差點被榮妃害得丟了性命,當時奴婢就覺得如同至愛親人被人算計了一樣,根本就咽不下這口氣。咱們這次只是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
“若是榮妃她自己安分守己,那咱們就是白忙活一場。她要是如預測那樣貪心不足蛇吞象,那元日之夜的原形畢露,也是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