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奮的計劃以上一戰的情況來看,是有道理的,但是他少算了一處,便是隱於陣後的衛國騎兵列隊。
殺到南北兩翼時,因齊國騎兵速度快,兵刃鋒利,衝擊力驚人,來到近前,一陣兵刃狂舞亂砍,戰車陣一時幾乎被衝亂。
劉皓在陣中見此情景,面色一沉,果斷將令旗一變,戰車迅速轉向,但是戰車畢竟笨重,轉起來需要時間,孫奮見狀大喊:“衆將士衝上去,切莫讓他變陣!”
幾乎同時,原本在側翼進攻敵人的方臺炎,已率兵衝入陣中,見到戰車上的衛軍就砍,一時戰車陣中亂了起來。
齊軍似剛佔得上風,一直躲在戰車後面的衛軍騎兵就衝了過來,這些人的兵器不及齊軍,卻都手持鐵索,兩人一組,衝過來時,捆綁,阻擊齊軍。齊軍猝不及防,紛紛落下馬來。
這時隱在戰車陣中的衛國步兵也跑了出來,又開始低頭砍馬腿。陣外騎兵正在混戰,人仰馬嘶,戰馬已因恐懼呈癲狂狀態,馬蹄勁踏,人若被踢不是骨斷筋折,便是當場斃命。
可衛國步兵一看皆是死士,面對此景,毫無懼色,就算身邊人死在當場,也當沒看見,不去施救,不去躲避,該怎麼砍還怎麼砍,如同着了魔一般。
孫奮一邊躲着下面的砍馬腿兵,一邊揮舞手中的雙鉤戟,上下翻飛,連挑帶刺,他旁邊的衛軍死傷一片,他身上也已經被兵刃砍了七八處,鮮血浸溼內襯袍,流到盔甲外面來。
他放眼周圍,縱然使盡了全力,但在這場混戰之中齊軍並不佔優。他眉頭緊鎖,在心裡絕望地呼喊:“難道我今日命數已到?”
方臺炎揮舞着鷹頭渾鐵棍,在戰車陣中左衝右突,令戰車一時難已轉過身來。但是由於距離過近,齊軍被戰車上的長戟連紮帶挑,有的直穿胸腹當場氣絕,有的被挑下馬來,被戰馬踩踏而亡。
漸漸齊軍的氣勢被壓制住了,戰車隊正在慢慢向中心聚攏,如果戰車合攏成一個圓圈的話,那被圍的齊軍必將全軍覆沒。
見此情景,方臺炎心急如焚,帶着一隊人馬向就近的戰車衝去,想要突圍。
他一馬當先,衝在前面,戰車見齊軍衝過來,紛紛把長戟杵向車外,方臺炎駕着快馬不等他們擺好長戟就已趕到眼前,他大吼一聲,奮力揮打着鷹頭渾鐵棍,他本力大,這幾下之後,戰車上有幾個手握長戟的衛軍竟然被震得已經脫手,陣列中出現了空檔。
爲了把這個空檔拉大,讓後面的齊軍可以快步向前,他雙手舉着鷹頭渾鐵棍,擋起了十幾竿長戟,令這些長戟動彈不得,後面的齊軍緊跟過來,揮刀拼殺,戰車陣的縫隙越來越大……就在此時,方臺炎聽得耳後有冷風一掠,他心道“不好!”急忙將身體向旁邊一閃,但還是晚了一步,一支長戟從後面直插方臺炎肋下,雖沒傷到骨頭但也劃開了皮肉,戟上的倒刺鉤住了襯袍,掛在了盔甲之上一時取不下來,持戟之人拼命拽戟想把他從馬上拉下來。
方臺炎已被拽得身形不穩,只得一手持棍,一手握住長戟,而這樣一來胸前毫無遮擋,萬分危機。
齊軍見主將遇險,紛紛拼殺過來,圍成一道人牆。此時,方臺炎持棍之手已然麻木,片刻之後便將支持不住,無法只得將長戟從肋下抽出。
這長戟本有兩根倒刺,一根插入肉裡,一根掛住盔甲,他這一抽,肋下連皮帶肉劃開一大道,盔甲扯破一大片,殷紅的鮮血登時飛濺了出來。他
把長戟隨手擲出,刺中一個衛軍,那人從戰車上輒了下來。騰出手後,他雙手舉棍,猛的往後一推,戰車的間隙瞬時拉大了。但是方臺炎畢竟已經負傷,無數竿長戟再刺來時,他用棍抵擋起來已不如之前。
那邊孫奮在陣外想盡辦法衝開列隊,但怎奈劉皓布的此陣,環環相扣,戰車碾壓,步兵偷襲,騎兵對抗,一浪接着一浪,殺完一撥又來一撥,孫奮儘管全力向前,多處負傷卻終難以衝開車隊陣列。
眼見方臺炎那邊也不佔上風,孫奮急紅了眼,如五內俱焚,雙鉤戟左右開弓,利刃之上已是血污一片。縱是如此,他也被衛軍逼得慢慢後退,向固澤城牆方向退去。
孫奮知道快到城牆了,一時回頭看城上,是否有敵軍將落石滾下,這一看沒看到落石,卻看一位金甲少年站天城牆邊上,爲衛軍歡呼助威。
孫奮一看心裡來氣:“今日老子這條命算是撂在固澤城了。不過縱然死也找個衛國將軍爲我墊背。”想罷,他將左手中的鉤戟,用盡全力拋出,直奔金甲少年面門而去。
那少年正是衛文,此刻他正專心看着城外戰車陣中慘烈廝殺,忽然見一道銀光向自己飛來,大驚失色,下意識向旁一側身,就這一下,鉤戟已飛到眼前,沒正中胸口,卻一把鉤住了金甲少年的左肩膀。衛文疼得一聲慘叫。
由於鉤戟重五十五斤,鉤住衛文後,他被鉤戟拽着站立不穩,一頭從城牆上翻了出去,旁邊的護衛一見國君有危險都疾步跑過來救駕,有人一把抓住了衛文的手,怎奈衛文養尊處優,皮膚細膩,手背太滑,抓住後還是被滑得脫手,衆護衛皆驚呼:“主上!主上!”
孫奮本以爲鉤住的只是個將軍,沒想到城牆之上盡喊“主上”,他一聽汗毛都快豎起來了:“今日本以爲命絕,未曾想一戟下去,絕處逢生!”
他見此人從人城牆上跌落,忙策馬過去,飛起一腳將他橫着踢出,此人撞到城牆上,反彈回來,這一來回已將他下墜的力道泄了多半。孫
奮上前一把拽住衛文的盔甲帶扣向上一提,把他橫置於戰馬之上,從他肩上將鉤戟取下,揮戟高呼:“衛國國君已落入我手,衛國軍隊哪個還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