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林子深處,千末找了一顆大樹,讓君離溯背靠大叔坐下。她自己則依舊捂着口鼻,在周圍走了一圈,確保環境安全。
回到大樹邊,她突然擡頭看了一下上方夜空中的月亮,隨即她將額前的頭髮一撩,湊到君離溯面前。
“誒,你看下我額頭上的印記還有沒有?”她怕君離溯看不清,額頭都快抵上君離溯的脣了。
君離溯想開口讓她滾開,可發現他又不能說話了。
千末脖子都僵了,也沒聽到君離溯的聲音,這纔想起君離溯現在的情況。
“不好意思,忘記你不能說話了,我額頭上沒有花瓣印記了吧?是的話你就眨一下眼睛,不是的話就眨兩下,來……”說完,千末就瞪大雙眼看着君離溯。
君離溯冷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張臉,儘管他見過無數美貌之人,也不得不承認千末容貌生得十分好看,而且是越看就越是覺得美的那種類型。
先前在溯清殿之時,她額頭上有花瓣印記,嘴脣發紫,以他的審美來看,的確是醜得不堪入目。
可此時在月光照耀下,她些許蒼白的臉上帶着生動活潑的表情,甚至養眼。
“喂!到底有沒有啊,你連眨眼都不會了嗎?”千末放下頭髮,伸手在君離溯眼前晃了一下。
君離溯這纔回神,本能的眨了一下眼睛。
該死的,他方纔竟然盯着這個女人看得入神了?
“算了,我自己能感覺到半月花的毒性已經消除了,可是……”千末說到這裡,微微嘆了一口氣。
君離溯微微挑眉,等着千末的下文,可這女人就像是故意折磨他似的,竟然一言不發的坐了下來。
“你是不是想問爲什麼你又不能說話啦?”千末一開口,直接換了個話題。
君離溯自然是不能回答她的,不過他心中也的確好奇。
他體內的毒有多霸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就連被稱之爲神醫的墨景想盡了一切辦法,也不能幫他分毫,每次他毒發時候準備的枯血草,其實對他一點作用都沒有。
可自從這個女人出現之後,他的毒好像突然變得聽話了,雖然是聽她的話。
“你毒發之後,體內的蠱蟲兇悍無比,我那銀針也只能幫你片刻,時間一到就被蠱蟲的毒液融化了。”如果還有銀針的話,她還能讓君離溯陪她說說話。
君離溯想到第一次千末在他體內打入銀針之後,他也是短暫的輕鬆了一會兒,待千末逃走之後,他變又恢復了之前的狀態。
原來是他體內的銀針被毒液融掉了。
千末低着頭,感覺一股微熱的液體從鼻孔流出來,她擡手抹了一下,藉着月光看到手背殷紅一片。
“我說你王府那個神醫是不是冒牌貨啊?這調製的什麼解藥?”說這話的時候,千末只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
她的思維跳得太快,君離溯現在心臟疼得他都快暈過去了,也懶得費神去思考,千末說,他聽着便是。
“有點撐不住了,借你的肩膀靠一下。”說完,千末腦袋一歪就靠在了君離溯懷裡,腦袋正好壓在他胸口的位置。
如果可以,他真想一掌拍死她,明知道他在毒發中,竟還敢這般不知輕重。
“先動了之後,如果我還沒醒,你可別偷襲我,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而且殺了我……”話還沒說完,千末就沒聲音了。
君離溯又沒聽到完全的話,心中的怒意再次累計。
千末好似突然很困,他能感覺到她靠在他身上的腦袋一點一點的。
過了好一會兒,在他以爲千末已經睡着了的時候,她又突然擡起頭來,“你真的不能偷襲我,我們拉鉤。”
千末說着,拿起君離溯的手,用她纖細的小手指勾住君離溯骨節修長的手指。
接着就頭扎進君離溯懷中,再也沒動作了。
君離溯沒想到千末這一睡就過了三天,拉着他的手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變得冰冷了,若不是白天他還能看到她脖頸上的脈搏跳動,幾乎要以爲她就這樣死在了他的懷中。
他記得墨景跟他說過,千末跟微雨都中毒了,三天前是千末最後的解毒機會,她原本有機會回去王府找微雨,可她卻返回來救了他。
雖然其中有千末怕死的成分在,但他不得不承認千末的確是救了他一命,儘管他根本不需要。
千末是被凍醒的,醒來後頭暈眼花,整個人都被強烈的飢餓感給淹沒了。
她有點不知今夕是何夕,只是睜眼就看到自己抓着一隻手,然而兩人的手都跟冰塊一樣,幾乎沒有溫度。
她緩緩擡頭,正好對上君離溯寒冰一般的視線,她一抖,趕緊坐正了身子。
“你……咳咳,你還不能動?我睡了幾天?”很久沒說話,千末的聲音有些沙啞。
君離溯見她醒來,心中竟莫名的鬆了一口氣,這幾天來,千末就像一具屍體一樣躺在他懷中,他不能問,不能動,只能這麼眼睜睜看着,心中的滋味只有他自己能懂。
見他不說話,千末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千末這輩子,再加上上輩子,她從來沒有這麼佩服過一個人,君離溯對疼痛的忍耐,簡直已經突破人類極限了。
雖然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幾天,但從她飢餓程度來判斷,絕對不低於三天。
而君離溯在這幾天裡,不吃不喝的忍着常人難以想象的劇痛,竟還能保持神志清晰!
光是這份堅持,就讓她覺得沒白救這個人,雖然出了這林子,對方可能還會翻臉殺了她,但她卻後悔。
人生難得這麼善良,這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
還有更善良的是,千末去覓食的時候,不僅帶回了兩個人的食物,甚至還找到了一件對毒發的君離溯很有用的東西。
君離溯覺得能讓他撐到現在的唯一理由,大概就是像確定千末到底死了沒。
現在千末醒來,他撐了整整三天,到晚上就四天了,以前毒發從未持續過這麼長的時間,即便意志堅定到可怕,他也有撐不住的時候。
“喂!你別睡啊,我這幫你烤着肉呢!”看到君離溯閉上眼睛,千末忍不住叫了一聲。
君離溯頓了一會兒,緩緩睜開眼睛看着她。
“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幫你壓制毒性如何?”千末一邊吃着烤好的蛇肉,一邊挪到君離溯身邊。
“怎麼樣?答應的話,就眨一下眼睛吧。”說完,邊吃東西,還發出很大聲的動靜。
君離溯乾脆的轉開目光,完全不受誘惑。
“你做人怎麼這麼愚鈍?我可以立刻幫你解除痛苦啊!”千末跳到另一邊,繼續跟君離溯對視。
在他又要避開她目光的時候,千末趕緊開口,“我只有一個要求,你別再動不動就對我喊打喊殺的,我也保證不做任何傷害你們天瀾國的事情,怎麼樣?你答應嗎?”
千末這話倒是這真心的,反正她本來就不是鳳千末,沒有絲毫的任務榮譽感,況且北烈謙禹還是一個渣男,完全不值得幫。
這回君離溯猶豫了一下,隨後輕微的眨了一下眼睛。
“識相!”千末又私自抓起君離溯的手,跟他擊了個掌。
千末拿出剛纔在樹林中找到的血蔓草,以及殺了毒蟒取下的蛇膽。她將血蔓草放進嘴裡嚼碎,吐在蛇膽上。
蛇膽就放在她的手心裡,血蔓草吐到上面之後,冒出一陣紅色的煙。
千末同時也皺緊眉頭,抿着雙脣,因爲她的手在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腐蝕。
這個女人!君離溯看到這一幕後,心中震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