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過是利用你,拿你當擋箭牌,來阻止長公主罷了!”凌澈影剛走,一道冷冷的聲音,突然從背後響起。
“堂堂泊遠侯府的公子,難道還愁找不到好女子?這滿京城的好女子多的是,何必要找我?”綰翎知道顏離是在吃醋,心中沒有動氣,反倒還有些好笑,故意這麼說着,慢悠悠地轉過身去,眉宇間還隱隱透着一抹得意。
顏離神色不善,想到方纔凌澈影的行爲和話語,他就滿心的惱怒,現在見綰翎如此,身上的冷意越發濃重起來。
“這麼說來,能被他看中,能被他利用,你還很驕傲不成?”顏離一個閃身便來到綰翎身邊,緊緊地貼着她,伸出手來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直直地看着自己。
“幫我個忙。”綰翎不欲與他做無謂的口舌之爭,直接開門便道。
顏離眼睛微微眯起,其中透着危險,緩緩道:“本王若是不同意呢?”
“我還沒說是什麼事呢,你就不同意?”綰翎暗暗翻了個白眼,欲掙脫他的桎梏,可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
卻見顏離一言不發,一雙幽深的眼眸明明沒有波瀾,但卻彷彿在說:還用你說嗎,對於你的心思,本王早就瞭如指掌了。
“長公主和泊遠侯府聯手,對你並沒有好處,暫且不說未來立儲大事如何,便是現在,想必,慕容一族的人也絕不會視你爲友黨。”綰翎旁敲側擊諄諄善誘道。
當然,這些話對於顏離來說,是沒有什麼作用的,其中利弊如何,難道他還會不清楚麼?
“說那麼多,不就是爲了幫凌澈影那小子麼?”顏離的語氣,怎麼聽都透着一股子酸意。
可他沒想到,綰翎也不繞彎子了,直接道:“是啊,你就說吧,到底幫是不幫?”
“要是本王不幫,你就不會做了?”顏離的手突然鬆了開來,又氣又無奈,如今他越發覺得,面對這個小女子,他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作爲戰神的權威,早就滅失殆盡了。
綰翎心中有甜意涌起,面上卻還故作傲氣地擡了擡下巴,瞥了顏離一眼,道:“當然不會。不會……不做。”
兩天後,早朝上,皇帝剛剛提起有關長公主婚事的話頭,就聽有人上千奏秉,參的是寧陽公主的丈夫,現在內務府任職的寧陽駙馬貪污腐敗。緊接着,又有另外的大臣參奏辰珺公主的駙馬,在任職期間多次瀆職,以權謀私。
一旦有人開了這個頭,接下來的口子就收不住了,不斷有人蔘奏某某駙馬貪污瀆職、徇私枉法,甚至還有強搶民女、逼死百姓等令人髮指之事。朝臣們越說越激動,就連某某駙馬多納了個小妾都被御史拿出來說事。
從基本的倫理道德說到先帝的諄諄教誨,從君子的禮義廉恥扯到爲人臣子該守的規矩禮儀,不管大事小情,都被那些嘴皮子厲害的文臣們說了個十惡不赦,凡事都被上升到了危害國家安全、罪不容誅的高度。接下來的幾天,奏本更是如雪片般飛來,皇帝的桌案上都快堆出一座小山來了。
“皇室駙馬竟有如此多的不堪,爲何從前不見你們說?這回好了,一個人說,人人都開始嚷了?你們是大臣?是蘭若皇朝的中流砥柱,怎麼朕現在看來,個個都跟幼稚的孩童似的?跟風?還是好玩?”
皇帝大怒!早朝之時,皇帝一個拂袖,便將案几上的奏本統統拂到了地上!“嘩啦”一聲響,還有皇帝的龍顏震怒,頓時讓金鑾殿內變得鴉雀無聲。
朝臣們誰都不敢說話,一個個低着頭,看着地上的漢白玉磚石,默默地數着腳底磚石上的紋路,巴不得此刻能變成隱形人,免得被天子的怒氣給灼到。
“怎麼?平時一個個都要在朕面前掙表現,找存在感的人,現在都不說話了?”皇帝此刻的臉色很不好看,很顯然,朝臣們的表現讓他甚爲惱怒。
這時,滿朝文武之中,蘇丞相從列隊裡走了出來,淡淡地掃了一眼葉景城及泊遠侯、凌澈影等人,意有所指道:“該不是有些人爲了某些不可見人的目的,有意爲之吧。”
“丞相此言差矣,諸位大人們所言均有理有據,並非空穴來風,若是有不實之處,朝堂自然會去查證,難不成這麼多朝臣,竟有什麼人能耐至此,憑一人操控朝堂不成?”
泊遠侯這話中的深意自然更讓人警醒,若要說誰有此能耐,滿朝上下,只怕不會有比蘇丞相更權柄滔天的人了。何況這回上奏參駙馬們的人,的確是什麼人都有,並非某一方黨派挑起的事端。
只不過是有人挑了個頭,再選取一些不起眼的官員們,在暗中扇了扇風,加了把火罷了。再加上,的確有不少駙馬們,仗着皇家的威勢在外胡作非爲,這纔會招致這麼多人的不滿。當然,其中更不乏一些渾水摸魚、公報私仇之人。
“此事,朕會派人去查,若全都屬實,朕自然會處理,今天就先到這吧。”皇帝的怒氣發出來後,似乎也就好了,此刻平和下來,衆大臣們都鬆了口氣。
散朝後,葉景城回到府裡,跟綰翎講起今日早朝時的情景,說道:“其實我覺得,皇上並非是真怒,不過是因爲此事牽涉到衆多皇室成員,所以面上表現一下罷了。”
綰翎點頭,贊同道:“女兒也這麼認爲,而且我甚至認爲,皇上早就想清理那些人了,很多駙馬就是白白佔着虛銜,尸位素餐,幹不了實事,偏還浪費國家的資源。”
“沒錯,皇上恐怕要藉着這回進行一場清洗了。”葉景城頓了頓,道,“不過畢竟不是小事,前期鋪墊肯定要做足了才行。”
“那蘇家那邊有人反對嗎?”綰翎問。
葉景城笑道:“蘇老狐狸雖然素來喜愛與我等唱反調,但是在這件事情上,倒並未有太多動作,畢竟,此事若成了,對三皇子一黨有百利而無一害。”
“這倒是,若是長公主真和泊遠侯府聯姻成功,那對三皇子可是大大的威脅。”綰翎也笑着道,如此,凌澈影的事兒可就成功大半了。
父女倆這廂說着,金科狀元、現禮部侍郎江陌衍那邊已經聯合多人起草了一本《駙馬條約》,其中列舉了多條,從各方面約束駙馬權利,條條框框頗爲繁複,不過簡而言之,一旦該條約通過,那麼,駙馬們不但將取消諸多特殊待遇,而且此後不能在朝爲官,政治前途從此就斷了。
此事,當然以長公主一派反對得最爲激烈,若是該條款真的通過了,那別說她和凌澈影的事就此泡湯,就算皇帝同意爲他們賜婚,那凌家的助力也就沒什麼意義了,對於她來說,等於是招了個廢人。
然而,僅僅是長公主一派反對,是沒有用的,因爲顯然皇帝已經表現出了某種傾向。外戚原本就是皇家很大的威脅,何況還有那麼龐大的駙馬體系,蘭若的公主大多也是有實權的,若是再有強有力的駙馬家族作後-臺支撐,同樣是一個不安定因素。那麼,既然有此良機,爲何不借機清除呢?
“父皇,若是真的這麼做,那以後皇室公主們的婚嫁該當如何,試問,還有什麼好男兒願意尚主?難道皇室子孫的幸福就不重要嗎?”這樣的話,也只有長公主敢當着皇帝的面直接發問。
說實話,皇帝還是很欣賞自己大女兒這樣的大膽和果決,的確,她說的很有道理。可在朝堂安定、江山社稷面前,區區公主們的幸福,又算的了什麼呢?何況,如此一來,公主們也未必就不幸福。
“傲雪,這或許是你的個人想法,未必所有公主都是這麼想的。”皇帝淡淡一笑,並未生氣,自然也沒贊同。
正當長公主還要說什麼,就聽到了四公主顏傲梅的聲音,人尚未走來,就已聽到了她的聲音:“父皇,女兒贊成駙馬條約。”
“傲梅!你說什麼呢?你希望以後你的夫君是個白身?除了有個駙馬的頭銜,什麼事都做不了,只能待在公主府,靠你養着?”長公主強忍住咒罵自己這蠢貨妹妹的衝動,簡單將利弊分析給她聽。
沒想到,顏傲梅眨了眨眼睛,回道:“這也沒什麼不好啊?”
其實,《駙馬條約》中有一條,在衆人看來或許並不起眼,但自然會有有心人將這條重點傳達給四公主聽。那就是,凡駙馬者,不得納妾,若公主故,不得續絃,須以獨身守完此生。
這一條內容,在終身斷送官場前途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反正都是表面上的事情,真要暗度陳倉,也不是什麼難事。以此,一般人的重點根本不在這上頭,但四公主卻上了心,她只知道,只要這條約實行,蘇揚就再也不能去其他女人那了,就算她死了,他也得獨自守一輩子。
“你……”在皇帝面前,長公主即便是滿腔怒氣也不得表現出來。
而四公主卻還笑得甜甜的,對皇帝請願道:“父皇,女兒家要的幸福,不就是自己的夫君能長伴身側麼,夫君他沒俗事所擾,那是再好也不過的了,爲了女兒的幸福,您就同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