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仍舊衣衫不整的雨眠,慢悠悠地從牀上下來,面帶譏諷地看着溫珂,故意走到她身邊,湊在她耳邊道:“你這個悍婦,想跟我爭?相公剛纔已經許諾於我,回去就把你貶爲妾,讓我當正室!”
“相公他真這麼說?”溫珂渾身顫抖起來,指甲深深地陷進了掌心之中,目眥欲裂。
這時候,溫珂已經快被刺激得失去理智了,根本沒有想到,依蘇揚的本性,根本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蘇揚就算對溫珂再不滿意,也不會冒着得罪永毅侯府的風險休了她,將一個小小的丫鬟扶爲正室。
“當然。”雨眠邊說,邊扯開自己的衣領,露出剛剛纔印上的紅痕,半是羞澀半是得意道,“你看到了?相公他有多寵愛我!”
溫珂還是不敢置信,搖着頭道:“不,不會的……相公他不會這麼做的……”
“其實實話告訴你吧,今天的事,就是我故意讓人把消息透露給你的。”雨眠壓低了聲音,眯着眼得意笑道,“原本相公或許還有猶豫,但現在好了,你的形象完了,我可以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坐上你的位置了。”
“你這個賤人!”溫珂暴怒之下,大聲罵道,她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和僅剩的所有理智,才壓下了掐死雨眠的衝動。
但是,讓她沒想到的是,她沒有對雨眠動手,雨眠卻突然擡起手對着自己的臉,狠狠地扇了起來,左右開弓毫不含糊。
“你……你這是做什麼?”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再加上受了太多刺激,溫珂一下子竟然沒有反應過來,但她直覺也知道,接下來絕不會有好事發生。
“做什麼?當然是做給別人看了。”雨眠原本白皙細嫩的臉,幾乎立刻就腫脹了起來,她把聲音壓得極低,只有自己和溫珂兩人能聽到。
“你這個賤人!你休想陷害我!”溫珂要是現在還不知道對方要幹嘛,那就真是傻子了,她立馬撲上去,按住雨眠的手,不讓她再扇自己。
可幾乎就是同時,雨眠大聲慘叫了起來:“啊!姐姐你幹什麼?不要打我,我知道錯了!”
這時,蘇揚剛好從門口回來,這一切落在他的眼裡,自然就成了溫珂因妒生恨動手打人了!
而剛纔雨眠故意挑釁溫珂的樣子呢,卻並沒有任何人看到——蘇揚正好去關門,而門口的觀衆們顯然不會輕易離開,因而就糾纏了一會兒。
“我,我沒有打你!”溫珂知道,自己是徹底中計了,可是她還能怎麼樣呢?她一向自詡有城府有計謀,可是沒想到會栽在一個小丫鬟的手裡。
“砰!”這時,蘇揚好不容易纔關上的房門,也被人給踢開了,房內的場景自然也就落在了所有人的眼裡。
“你這個悍婦!我,我要休了你!”蘇揚惱羞成怒地一腳把溫珂踢開,什麼都不管了,拂袖而走。
剛纔人們的議論聲,蘇揚當然也聽到了,現在已經不是溫珂善妒甚至跟蹤他的問題了,而是影響到了他作爲一個男人的面子!
“姐姐,這回你可親耳聽到了?”雨眠捂着紅腫不堪的臉,背對着看熱鬧的人,露出一個陰謀得逞的笑容。
溫珂已經徹底失去理智了,她上前就抓住雨眠,伸出長長的指甲,對着她的臉狠狠抓了下去!
頓時,流連樓的客房內外慘叫聲和驚叫聲混雜,甚至傳到了樓外的大街上,就連不遠處的銅鑼聲都沒能將其掩蓋下去。
“看來這個雨眠的執行力還不錯。”綰翎望着聲音的來源處,淡笑着道。
木蘭也笑道:“她當然得賣力表演,否則以後在蘇揚身邊,哪還有她的一席之地。只有四公主進了府,跟溫珂兩人相爭,她一個小丫鬟出身的妾室才能夠夾縫求生。”
“熱鬧也看夠了,我們回去吧。”綰翎笑着搖了搖頭,轉身往回走去。
“小姐,我們不去看看她們嗎?”木蘭疑惑問道,她們出來本來是爲了要再加把火的。
“很明顯,已經不需要我們出面了。”綰翎說着,從袖子裡拿出一管褐色的膏藥,遞給木蘭,“等會兒你把這個交給夜尋,讓他找機會給雨眠送去,可不能讓她毀了容。”
木蘭接過膏藥,會心一笑,“那是,溫珂長得可還是不錯的,要是雨眠沒了那張好皮囊,那後面還有什麼可折騰的。”
這天晚上,溫珂的善妒之名瞬間就在京城傳了個遍,自然,很快也就傳到了宮中。
“這個惡女人,竟然善妒至此,蘇郞爲了躲避她竟然不得不出去住客棧,而她居然還跟蹤出去了,當衆打人,這樣的女人,怎麼配留在蘇郞身邊!”
四公主得到消息後,差點沒高興地跳起來,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跑到了皇后那兒去告狀。不過即便她心中再高興,表面上還是要裝出一副非常義憤填膺的樣子。
“可是,依本宮所見,這個蘇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皇后的態度卻並沒有如四公主預料的那樣,反而對蘇揚的人品更加質疑起來。
“母后!這件事完全是那個溫珂的錯,你怎麼反而說起蘇郞來了呢?”四公主急了,“你不是說,只要溫珂犯下大錯,就可以以此爲藉口,將她休了或是貶爲妾室嗎?怎麼現在您又……”
“夠了!”皇后不耐道,“一口一個蘇郞、蘇郞的叫,你還記不記得自己是皇家公主的身份!”
四公主纔不管呢,她要是知道“矜持”兩個字是怎麼寫的,也不會做出這麼多不要臉面的事情來了。
皇后按捺下來,好聲好氣解釋道:“溫珂爲什麼會一路追到客棧去?那是蘇揚和那個小妾先不要臉面,自己府上不待,還跑到外面去……”皇后覺得有些不好開口,只得含糊道,“去那個。”
“母后!您沒聽外面的人說嘛,是溫珂在府裡作威作福,蘇郞是沒辦法了,才被逼的去外面的。”四公主鼓着眼睛道。
當然,她已經自動忽略掉了雨眠的那個角色,現在她的目的就是要讓皇后答應,把溫珂休了,那樣她就可以嫁給心上人了。
“你還真信這種鬼話啊?!”皇后不禁覺得頭疼起來,在她看來,蘇揚不過是和小妾出去找激情,正好被溫珂抓了個正着而已。
“我不管我不管!”四公主眼見夢想又要破滅,索性撒起潑來……
四公主和皇后的撒潑扯賴並沒有扯很久,這件事過了大約不到半個月,宮中就傳出懿旨來,溫珂德行缺失,由妻貶爲妾。而又因爲當初這門婚事,是由皇上出了面的,所以,爲了表示皇家對於蘇府的歉疚,特賜四公主下嫁蘇揚!
當消息傳出去的時候,瞬間成了京城中人再一次熱議的話題。其實,這其中的真相如何,誰心裡不是跟明鏡似的,不過不管真相如何,至少面上的遮羞布還是要做齊全了的。
而溫珂在接到懿旨的那一刻,當場就暈了過去,傳旨公公自然將此事原原本本地轉述到了皇后耳中,皇后就更不悅了。
“皇后果然很疼愛四公主!”綰翎自然也是第一時間就得到了消息。
如果猜的沒錯,想必四公主的婚禮也會很快舉行。四公主如此費盡心機才得償所願,她怎麼能容許有“夜長夢多”的可能?
果然不出綰翎所料,自溫珂被貶爲妾室之後,尚不足一個月的時間,四公主與蘇揚成親的日子就定了下來,就在下月的十五。
“公主大婚不是都要籌備很久麼,四公主是皇后最疼愛的女兒,就算是心急,也不該如此草率吧?”這天,江陌染來葉府做客,跟綰翎聊起此事。
“四公主的婚事又怎麼會草率呢,煩惱的不過是下面人罷了,要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內,將公主大婚所需要的物資、儀式等全部操辦好,可夠禮部操心的了。”綰翎答道。
江陌染點點頭,表示認可:“這倒也是,何況,依着皇后娘娘的疼愛,該準備的,估摸着也早都準備差不多了,現在不過是要將婚禮籌辦得足夠盛大罷了。”
“聽說皇后還請皇上,給四公主專門賜了座公主府,就在朱雀橋那邊,今天你過來的時候應該有經過吧?”
說起這個,江陌染驚歎道:“是啊是啊,四公主府可真夠氣派的,都快趕上長公主府了!“
“長公主的確夠資格,在朝堂上的影響力絕不遜於……”想起那位至今沒見過面,但早就如雷貫耳的長公主,綰翎感慨了一下,沒繼續往下說,而是話鋒一轉,“不過要論起女兒家的貼心來,只怕是四公主更會撒嬌賣乖。“
“是啊,也難怪皇后娘娘會如此袒護四公主了,就連皇上都不得不做了讓步。”江陌染道,“聽哥哥說,前些天上朝的時候,皇上的臉色很不好,顯然是因四公主一事,但最後皇上還是賜了婚。”
“皇上皇后多年伉儷,相敬如賓,四公主雖然刁蠻荒唐,但畢竟還沒有到影響國家大事的地步,還在皇上的可忍耐範圍內,因此皇上也還不至於因此與皇后娘娘鬧不愉快。”
“要是四公主真心喜歡蘇揚,那倒也不失爲美事一樁。”江陌染知道溫珂與葉家的糾葛,自然不會爲她考慮,不過她倒也沒有幸災樂禍之心,倒是真心覺得,若能成就一對真心之人,也很好。
“什麼真心不……”綰翎剛要開口調侃,卻見江陌染臉色似乎有些不自然,遂問,“陌染,你在想什麼呢?”
江陌染突然就扭捏起來,拽了半天袖角,才紅着臉低聲道:“綰翎,告訴你個秘密,你可不準笑話我。”
“哦?”綰翎還真好奇起來了,“什麼事兒,這麼神秘?”
“我……我的親事,定下了。”江陌染聲音低得更蚊子叫似的,囁嚅了半天終於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