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無論下毒技術怎麼高超,也只是技術層面的問題,真正讓綰翎感到心驚肉跳的是,繆氏再怎麼不好也是葉綰瀅的親孃啊!
如果一個人連自己的親孃都能毒害,這個人該是冷血惡毒到什麼地步,而又是什麼原因讓這個人狠辣到這個程度呢?
綰翎再次想到葉綰瀅那溫婉端莊的模樣,通身散發着的溫柔氣息,氣質大方宛然,全然是一派大家千金的風儀。還有那次在燈會上,葉綰瀅奮不顧身地擋在她前面,難道這些都是假的?
“小姐,您還是快些休息吧,過兩天可就是那個溫珂的婚禮了,雖說小姐您天生麗質不怕被她比下去,可也還是要好好保養纔是,到時好好壓一壓她的風頭,讓她害人!”木蘭回來的時候,面色已經恢復了正常,邊鋪牀邊碎碎念。
綰翎失笑,“小姐我還需要和她去比嗎?”
“這倒也是。”木蘭不好意思道,“她跟小姐就不是在一個檔次上的。”
綰翎按了按腰,感覺是有些累了,她脫下外衣正要上牀歇下,明天的事情就明天再想吧,不能影響了睡覺着頭等大事。
“木蘭你也去睡吧。”綰翎的視線掃過桌上的那堆殘茶,順便道,“出去的時候把那些都扔了吧,找個空地埋起來。”
木蘭邊答應邊收拾,出門的時候輕輕感嘆了一句,“繆氏死了也好,不然她與人苟合的罪名一旦暴露出來,說不定更慘,還要害了大小姐。”
“木蘭,你剛纔說什麼?”綰翎的頭剛要沾到枕頭上,突然聽到這句話,猛地坐了起來,目光緊緊地盯着木蘭道。
“我說……繆氏死了……也好。”木蘭倒是被嚇了一跳,說着自己也覺得有點過意不去,畢竟是一條人命。
綰翎追問:“不是,後面那句,你說……還會害了大小姐?”
“是啊……”木蘭有點不明所以,解釋道,“繆氏與人苟且還有了孩子,這要是被人知道了,讓大小姐以後在府裡可怎麼過啊。”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綰翎在心裡直罵自己笨,她剛纔一直在鑽牛角尖,想着葉綰瀅和繆氏是親母女,兩人之間終歸是有血緣關係的,會不會是她搞錯了,可就是沒想到這一點。
繆氏的醜事要是暴露出來,對她自己的影響其實也沒什麼了,反正現狀已經這樣,還能更壞一點嗎?可葉綰瀅就不一樣了,她還年輕,前途一片坦蕩,如果有那麼個親孃……
本來,有個身份爲賤妾的孃親,就是葉綰瀅的硬傷,後來又搞出那樣的事,簡直醜陋卑賤到極點,要是稍稍打聽下,別人也不難知道有關葉綰筠的事,試問,誰會願意娶這樣一個女子?
如此,也就不難解釋,爲什麼葉綰瀅能下此狠手了,只要繆氏死了,不但能把她的醜事扼殺在搖籃裡,而且還能讓她失去一個低賤的孃親,從今往後,她就只有姜月靈一位嫡母。
“小姐?怎麼了?”見綰翎神情怪異地沉默着發呆,木蘭有些擔心地問道。
“沒事,你去休息吧。”
讓木蘭出去後,綰翎頓時覺得睡意全無,不知過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去,半夢半醒間,又想到顏離說的,有關江陌衍考中狀元一事,就在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裡,慢慢睡了過去。
算了下時間,葉綰瀅從錦州出發也有一段時間了,應該就這兩天就該回來了吧。
綰翎正這麼想着,果然,兩天後,葉綰瀅就回來了,正好趕得上去參加蘇府的婚禮。
“姐姐不要太難過。”無論真相是怎樣的,表面上,綰翎還是要安慰一番的。
因爲按照表面上的來看,繆氏是在葉綰瀅走後才死的,葉綰瀅當然是“不知道”的,剛剛回到家裡就收到這樣的消息,難免“無法接受”。
“爲何會這麼巧?”葉綰瀅美目含淚,肩膀微微有些顫抖,臉上有悲傷和悔恨的情緒交雜,“要是我晚些天走,姨娘也許就不會有事了。”
綰翎在心裡感嘆,她這位庶姐,如果出生在二十一世紀,絕對可以問鼎好萊塢成爲一代影后,這演技簡直就是爐火純青,高出繆氏不知多少倍。如果不是她已經看清葉綰瀅的真面目,簡直難以把面前這張溫婉靜美的臉龐跟陰毒兩字聯繫到一起。
“聽說姐姐從前與繆氏並不親近?”綰翎安慰了兩句,接着,故作疑惑問道。
葉綰瀅眼底微微一閃,眨了兩下睫毛,硬生生逼退了眼淚,那楚楚動人的模樣要是男人看了難有不心動的,只聽她道:“嫡母尚在,哪有親近姨娘的道理?但我身上畢竟還流着她的血,見她晚景淒涼,總是忍不住有些……難過……”
見她說着說着就哽咽了起來,綰翎一個恍惚,感覺情緒很快就被她帶動了,幾乎就又要相信她,但她再逼真的演技,一旦露了馬腳,就再也不可能彌合了。
綰翎眼中的凜冽一閃而逝,神態與平時看起來毫無二致,再次勸了幾句就告辭離開了。
等綰翎走後,葉綰瀅的抽泣聲漸漸小了下來,眼神望着門口默不作聲,隱隱有些陰鶩。她總覺得,自從錦州回來,她這位嫡妹,對她的態度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到底是什麼地方變了,偏偏又感覺不出來。
等到去蘇府參加婚禮那一天,綰翎和葉景菡、葉綰瀅依舊是同坐一輛馬車,往蘇府方向駛去,而葉景城和姜月靈他們並沒有參加。
其實確切的說,也算不得是去蘇府,蘇揚只是蘇丞相收的義子,並沒有居住在蘇府,而是由丞相府出資在附近購買了了另一處宅子。
不過獨立宅子也不錯,溫珂能嫁過來,以後就是自己當家了,也不用每天受婆婆管教,每天晨昏定省地勞累,這也是讓她稍感安慰的一點。她當然不會想到,她嫁給蘇揚後,沒有婆婆,卻會出現一個比婆婆更可怕的人!
“景菡,你,真的不記得蘇揚了嗎?”到了蘇府後,綰翎看了眼葉景菡的臉色,悄聲問她道。
葉景菡正在四下掃視周邊的環境,聽到綰翎的問話,嘴角輕輕一撇,不屑道:“你也太看不起你姑姑我了,誰年輕的時候沒遇到過幾個渣男?”
綰翎呆住,這位姑娘,你確定你不是穿越來的?
“你上回宮裡就認出他了吧?”綰翎看她並非強裝鎮定,確定她是真的無所謂了,就索性笑問道,“現在什麼感覺,有沒有很期待,婚禮上發生點什麼?”
葉景菡壞笑着想說什麼,不過再次環顧了一圈,鄙視道:“你看看今天的所謂婚禮,稀稀拉拉地在牆上貼了幾張紅紙,掛了幾條紅綢,賓客也是零零星星幾個,還需要發生什麼嗎?就這寒磣模樣,還有他即將迎娶的那位身爲勇毅侯千金的妻子,就足夠他在京城裡擡不起頭來了。”
“這倒是,我們能來,都是給他們捧場了。”綰翎也是嘴角一揚,今天的婚禮,蘇家長輩是一個都沒出現,賓客們也大多隻是各家的小輩出來露個臉,多半還是看在蘇丞相和勇毅侯的面子上,幾乎看不出半點婚禮的喜氣來。
“綰翎,你們在說什麼呢?這麼高興?”葉綰瀅由於“悲傷過度”,身體不適,剛纔下了馬車就一直坐在邊上歇息,現在恢復得差不多了,就走過來和綰翎她們一起說話。
“閒聊呢。”綰翎淡淡一笑,又看了眼她確實蒼白的臉色,“姐姐你身體不適何必強撐呢,反正這場婚禮,就算不來也算不得失禮。”
葉綰瀅垂下眸子,有些低落道:“我要是不來,萬一被有心人拿來做話柄,豈不連累葉府的名聲,不過是一個鄉下的姨娘罷了,哪裡就值得悲傷了。”
呵,現在綰翎開始覺得,演技太好,也未必見得是好事。比如葉綰瀅,現在越是這樣,她反而越覺得虛假,當然,也是因爲懷疑的種子已經撒下,再看到眼裡的時候,一切就都不是眼睛所看到的那樣了。
“出來散散心也好。”葉景菡倒有些同情她,轉移話題指着一邊道,“那邊有不少點心,正好肚子有些餓了,離開宴還有一段時間,我先過去拿點來。”說完就往那邊走了過去。
“溫珂雖說以這種方式嫁進蘇府,但也算是她的造化了,以後慢慢總會好的。”葉綰瀅也轉移了話題,不禁感慨道,邊說,邊看向綰翎,卻見她神情絲毫未變。
綰翎神色不變,嘴角依舊掛着若有若無的清淺笑意,並不附和葉綰瀅的話,也不對溫珂嫁進蘇府這件事表示任何看法。
“你作死啊!”就在這時,突然從葉景菡去的那個方向傳來女子尖利的叫罵聲。
接着是葉景菡的聲音,明顯也夾雜着怒氣,“我又不是有心的,你說話怎麼這麼難聽?”
“說本公主說話難聽?哈哈,有這膽子的,你還是第一個!”
公主?綰翎聞言一驚,蘇揚的婚禮上怎麼會有公主前來參加,之前根本沒聽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