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山雨欲來風滿樓。在平靜的三天後,韓府主母溫氏突然造訪,親自帶着兒子的庚帖前來,向葉家二小姐葉綰翎,提親!
“韓夫人,您說笑了吧!”姜月靈冷笑着放下茶杯。
溫氏卻不溫不火地笑着,“咱們兩家都是錦州城裡,有頭有臉的人家,原來夫人您竟認爲,我會拿這種事來說笑?”
前幾天綰翎發生的事,姜月靈也知道了,原本還想着要是有流言傳出,葉府該怎麼應對,但沒想到韓府會突然提出這個要求來。按說韓葉兩家從來算不上交好,又發生了那樣的事……韓府到底是什麼意思?
綰翎坐在簾後,聽着主廳裡二人講話,一邊在心裡慢慢分析着溫氏真正的意圖,一邊繼續聽下去。
“韓夫人,我家綰翎還小,怕是要讓您失望了。”姜月靈也不明着翻臉,只是隨口找了個理由敷衍道。
卻只聽溫氏道:“葉二小姐即將及笄,也不算小了,咱們兩家可以先把親事定下來,等明年辦不就可以了?何況,據我所知,您府上的大小姐,早就已經定親了,這也不算數是亂了長幼之序。”
見她如此不知趣,姜月靈怒過反倒鎮定下來,問道:“不知韓夫人怎會突然提出此事,咱們兩家可說是往來不多。”
溫氏抿了口茶,笑容一如既往的和善,說出的話卻十分厚顏,“既然夫人您如此直接,那我也不瞞您說了,對於你府上的二小姐,我還真看不上,不過是我家佩臣,在上回宴會上偶然見了她一面,覺着相貌不錯……”
“韓夫人還請慎言!”她說到這裡,姜月靈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這是把綰翎當成什麼人哪!
但是溫氏被這麼一打斷,卻是笑容依舊,而且接着剛纔的話繼續下去,“就想納了回去,當個寵愛的姨娘。”
“韓府缺乏家教,女兒就在衆目睽睽光天化日之下,與男人幽會;兒子呢,在自己家宴會上,把自個兒當成嫖客,到處選姑娘,難道以爲別人家的好姑娘,也都是如你韓府之流麼?”不等姜月靈怒斥對方,綰翎就先掀開簾子走了出來。
溫氏就沒見過這麼伶牙俐齒的,被這麼一羞辱,想到自己女兒如今去了朱府給人當小妾,且那朱玘房中鶯鶯燕燕無數,佩晴三天兩頭回孃家哭訴,如今他們整個韓府都淪爲了錦州的笑柄,這一切都是拜葉綰翎所賜,她就越發的怒從心頭起!
“葉綰翎,你不要給臉不要臉,我女兒是被賤人給算計,如今當了個姨娘,可她只要生下個兒子,憑藉我們韓府的勢力,還怕成不了正頭夫人?”溫氏終於撕下僞善的面目,獰笑道,“可是你呢,一個被馬匪擄去過的女人,還能有什麼好下場?我兒能納你做個賤妾,那都是給你臉了,還不知道感恩戴德!”
“溫氏,這裡可還是我葉府,你若是再如此,那……”姜月靈氣得面色發青。
綰翎輕輕扶了她一把,“母親切莫生氣,與那些個不要臉面的一般見識作甚?”說罷對着溫氏道:“韓夫人你說的什麼,我不明白?什麼馬匪,綰翎可從未見過。”
溫氏冷笑道:“葉小姐這是打定主意要裝傻了?”
“若是韓夫人非要這麼想,那隨你。”綰翎笑得一派天真,饒是溫氏城府頗深,也禁不住被她挑起怒氣。
“葉夫人,二小姐不懂事,我不跟她計較,還望你多掂量掂量。”溫氏轉而對姜月靈說道,“這女兒家的名聲要是毀了,未來一輩子可就再擡不起頭來了,倒不如給我兒當個妾室,至少可以保全你葉府上下的臉面。”
姜月靈冷着臉道:“韓夫人還是請吧,且不說我們綰翎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是有小人故意在外傳播謠言,給她潑髒水,我們也不怕。”
“哼!”溫氏怒着一甩袖,臨走時撂下話,“給臉不要臉,有你們哭的!”
待溫氏走後,姜月靈強撐出的氣勢一下子就弱了下來,綰翎縱然不是她的親生女兒,但她對綰翎的心態一直都是很複雜的,而經歷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兩人就算不說親如母女,也絕對是有感情的。何況,此次事件可不只是關乎到綰翎個人。
“這些人欺人太甚!”姜月靈一拍桌案,怒聲道。
“母親不要動氣,這些跳樑小醜還沒必要放在眼裡。”綰翎本以爲韓佩晴他們會直接把流言傳播出去的,沒想到會來這麼一出。想借着此事作爲威脅,讓她去韓府做妾,好狠狠折辱她?那就太小瞧她葉綰翎了。
姜月靈擔憂道:“可是看溫氏那副囂張的模樣,怕是並不僅僅是口頭威脅,他們手裡會不會有什麼對咱們不利的東西?你被綁架一事,雖說還沒外人知道,可始作俑者就是韓府,若真是有流言傳出去……”
綰翎安慰她:“母親且放心,綰翎自有辦法。”那兩個綁架她的人都已經死了,韓佩晴和溫氏手上應該沒有人可以用,就算讓其他人出去捏造謠言,可到底不是當事人,若真要查起來,並不足以讓人信服。
這也是爲什麼,當初她和顏離會把人都滅口的原因,雖然這樣一來沒有直接人證可以指證韓府,但是對她來說,也是一道安全保障,畢竟這個時代,女子的清譽還是非常重要的。當然,即便沒有了這兩個人,韓佩晴和溫氏也逃不了。
第二天是葉景城沐休的日子,溫氏直接讓人下了聘,敲敲打打地來了葉府,大大小小的箱子禮盒在院子裡擺了一地。
“韓夫人,您這是什麼意思?”葉景城大怒,姜月靈站和綰翎站在他邊上,均一臉霜寒地看着臺階下的溫氏。昨天她們可都已經見識到溫氏的無恥了,今天倒要看看,她還有什麼把戲!
溫氏卻好似絲毫未覺得受到冷遇,反而笑着介紹道:“這是東海明珠一對,這是南海的紅珊瑚……”她自顧自說了一會兒,一臉若無其事地問道,“葉大人,這就是您府上的待客之道?這送禮的都來了,您連茶都不請人進去喝一口?”
“父親,母親,來者是客,就算別人不要臉,但咱們家還是要的,可不能別人給看笑話。”綰翎攔住葉景城,瞟了一眼溫氏慢悠悠道。
葉景城壓下怒氣,道:“還是綰翎說的有理。那就請吧,韓夫人!”
溫氏憋着一口氣,暗自冷笑,看你們還能得意幾時?“哼”了一聲,隨着下人往客廳走去。
“葉大人,葉夫人,還請你們看看這是什麼。”溫氏坐定後,倒是不再拐彎抹角,直接拿出一張紙來,讓人拿給葉景城。
葉景城疑惑地接過,打開一看,不禁面色一變,沉聲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見他如此反應,溫氏得意地笑出聲來,道:“葉大人現在問這個話還有什麼意義呢?反正這已然是事實,爲了葉小姐的清譽,咱們還是趕快把事兒辦了的好。”
“這個賤人!”葉景城猛的一拍桌子,面色鐵青,“人都走了,還要留點東西害人,可真是個禍害!”
那是什麼東西,能讓葉景城如此震怒,他口中的“賤人”又是在罵誰?綰翎有中不妙的預感,上前對葉景城道:“父親,怎麼了?”
葉景城猶豫了一下,把手裡的紙遞給綰翎,“你自己看吧。”
綰翎一看,面色也是一變,不過冰封的臉頰上漸漸又溢出冷笑來,揚着契紙對溫氏道:“韓夫人您也一把年紀了,該不是以爲憑着區區一張紙,就能逼迫人就範吧?”
“葉二小姐說的好輕巧!”溫氏站起來,鬢邊的祖母綠簪子晃出幽深的色澤,“當初你們府上的繆姨娘親自與我府定下,將三小姐嫁給我兒韓佩臣,現如今,既然三小姐不便,那當然是二小姐替上了,雖然二小姐未必清白,但我韓府寬宏大量,給個姨娘噹噹還是可以的。難不成堂堂巡撫還要悔婚不成?”
“繆姨娘犯下大錯,早已不在府上,韓夫人現在來說這事,且不說真實性,就算是真的,我且問您,爲何您早不提晚不提,偏偏要這時候提?”綰翎微微揚起下巴,氣勢絲毫不遜於身材高大的溫氏。
溫氏若無其事道:“正是我聽說繆姨娘犯錯被送走了,擔心時間長了,這事兒說不清,所以纔來了,怎麼?二小姐若還是不信,去找繆氏問問不就清楚了。”
姜月靈這時道:“有什麼好問的?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繆氏不過一個賤妾,她哪裡有資格定下小姐們的親事!不要說是二小姐,就是三小姐,她也沒這個權力!”
“有沒有這個資格,那是你們葉府的事,我們韓府可是認定了的,反正今天呢,我聘禮也帶來了,如果葉大人和葉夫人一定要賴賬,那就試試看。”溫氏早已卸下溫良淑嫺的面具,無賴之極,“就讓大家都看看,巡撫悔婚,女兒還被馬賊擄去過,今後你們葉府還有什麼臉面在錦州城裡混下去!”
綰翎一雙明眸盯着溫氏的臉,眼中有銳利的細芒射出,半晌才道:“溫氏,原本我不想做得太絕,既然你執意如此,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