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這不懂事的小夥計,就不要難爲人家了,我看她是拿不出來吧!沒錢就不要出來丟人了!”正當這尷尬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道刻薄尖利的女聲。
這下子就把衆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綰翎也朝門口看去。卻見來人竟是朱瑾,只見她面色不善,目露兇光地走了進來。
“你……”葉綰莀被人戳中弱處,正是尷尬萬分的時候,臉色越發紫脹起來,她硬着頭皮走到綰翎邊上,眼中帶了溼潤,弱弱地喊了一聲,“妹妹……”
綰翎只覺得自己一陣惡寒,差點沒忍住把雞皮疙瘩掉下來,心想,咱都是女人,你在我面前扮柔弱不管用啊。何況,你這功力也不行,我可是進過玉橫樓的人,舞憐姑娘嬌羞起來不知能電死多少男人!
“堂姐別急,你要是喜歡這條裙子……”綰翎話未說完,就被人打斷。
“掌櫃的,這條裙子多少銀子?本小姐要了。”朱瑾趾高氣揚地對指着牆上那條裙子大聲道,眼睛卻示威般地看着綰翎。
綰翎只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她好像沒得罪過這位朱小姐吧?怎麼一過來就衝着她掐,吃炸藥了?
其實朱瑾這麼一來,反倒是給葉綰莀解圍了,她反正也買不起,與其在那下不來臺,倒不如讓朱瑾買去好了。如此,別人也只會覺得,是朱瑾太過囂張霸道,而她則是受了委屈。
但是她從朱瑾的臉上看出來,這是位家世地位不在葉府之下,並且和綰翎不對頭的千金小姐!既然如此,她不好好利用一下,豈不是對不起老天的安排!
“妹妹,這條裙子好看得很,剛纔我就覺得和妹妹你的氣質十分相配,簡直就是爲你量身定製的。”葉綰莀故意一臉遺憾地道,“本來想讓夥計取下來給你試試的,要是合適咱們就買了,可現在,被人搶了。”聽得綰翎眉頭一皺。
朱瑾哪裡是個好脾氣的,聽到前面幾句就已經冷笑了起來,再聽到個“搶”字,立刻就拍桌子道:“看你那窮酸樣!買不起還要在這噁心人,也不嫌磕磣!”話是對着葉綰莀說的,可那惡狠狠的語氣分明就是衝着綰翎來的。
“這位姑娘,你怎麼能這麼說呢?”葉綰莀半真半假地哭了起來,淚珠將落未落,嬌柔的小臉十分惹人憐惜。
可綰翎只覺得一陣不耐煩,大庭廣衆,說哭就哭,還真是有夠柔弱的!但她又不能不管,葉綰莀到底是她名義上的堂姐,在外頭被人羞辱,就等於是她被人羞辱。何況,朱瑾今天根本就是衝着她來的。
“朱小姐,你要真看中了這條裙子,買去就是了,又何必在這裡說難聽話。要知道,像這樣的裙子,就只有淑女才配得上的。”綰翎淡淡的語氣裡隱着一絲強硬。
“淑女?你這意思就是說我不是淑女咯?”朱瑾冷笑反擊道,“也是,我不像某些人,明着清高無比,實際上卻勾引男人,下賤無比!”這怎麼一下又扯到男人身上去了?兩位大家小姐在店裡公然掐架,立刻就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好在掌櫃的倒是個會做人的,立刻好言好語將圍觀人羣勸走,再加上能來這裡的也都是有些頭臉的,並不會死賴着在邊上看熱鬧。
綰翎好像有些明白怎麼回事了,可是她跟顏離的關係應該沒人知道纔是呀,這朱瑾怎麼就吃上莫名其妙的醋了?不過不管怎麼樣,她不能讓人就這麼羞辱了,當下就回道:“朱姑娘口口聲聲‘勾引’、‘下賤’,可知這些詞是什麼意思,可別口出髒言污了自己的嘴纔好。真不知道是誰,親自找到別人府上,還被人給趕了回去。”
“你胡說什麼?!”朱瑾頓時惱羞成怒,明豔立體的臉也漲得通紅,若不是眼睛裡的那抹戾氣,倒是頗有幾分嬌羞的美態。
那次,她好不容易纔讓人打聽到了睿王在錦州的別院,也算運氣不錯,剛好在門口遇到了睿王,可睿王對她竟然絲毫沒有宴會上的親近!還讓人把她趕走!
最可氣的是,那過來趕她的護衛竟然說了句,我們王爺喜歡的是知書達理、能寫會畫的女子。說到能寫會畫,那天在宴會上藉此出了風頭的,除了韓佩晴還有誰?韓佩晴出了那等醜事,王爺喜歡的當然不會是她,那就只可能是葉綰翎了!
“我胡說什麼,誰做的誰心裡有數。”綰翎輕輕一笑,暗含譏諷。她當然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招到朱瑾的,不過像朱瑾這樣的大小姐,囂張慣了,什麼理由也都不稀奇。
其實那天寒蕭還真不是隨意多嘴的,別人是沒看到,朱瑾有多胡攪蠻纏,可偏偏她父親是振威將軍,又不好對她太不客氣。所以他就多說了一句,想給這位彪悍的朱小姐潑潑冷水。爲此,他還被顏離罰了值一個月的夜勤。
葉綰莀看得暗暗激動,就差給朱瑾加油了,她巴不得兩人吵得再厲害點,要是能打起來就更好了。可惜沒如她所願,朱瑾臉上紅白變幻了一陣,竟慢慢緩了下來,反倒把矛頭轉到了她的身上!
“葉府也算大戶,沒想到葉二小姐竟有這樣窮酸的親戚麼?”朱瑾飛揚的明眸上下瞟着葉綰莀,轉了話題,對綰翎嗤笑道,“剛纔我聽這女子叫你妹妹,我沒聽錯吧?”
朱瑾本想要藉此來打擊綰翎,可惜,她打錯了如意算盤。剛纔葉綰莀想要挑撥她們的關係,給二人的矛盾添油加醋,綰翎正想要教訓她呢。可這件事綰翎自己是不好明着做的,如果借朱瑾之手,那就再好不過了。
“她是我的堂姐綰莀,剛剛從縣裡來的,朱小姐沒見過。這不,堂姐和嬸嬸一路風塵僕僕,正要來買些好看的衣服首飾,就被朱小姐給撞見了。也算緣分,我就引薦你們認識一下。”綰翎一點尷尬的表情都沒有,自然無比。
倒是葉綰莀,臉色很不好看,雖然都是事實,但她很不想讓人知道,她是“縣裡”來的!
朱瑾本來想激怒綰翎,就等她羞惱辯駁之後再借此羞辱她的,沒想到她根本不接招,於是想了想繼續道:“既然是堂姐,那怎麼看她打扮得這鄉氣?就算是鄉下來的,土財主家的女兒還有兩件新衣呢!該不是葉府苛待親戚吧?”
一番話下來,把葉綰莀氣得渾身發抖,可剛開始若非是她挑撥生事,朱瑾也不會這麼過分,她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不過,對於綰翎來說,葉綰莀丟人不要緊,可葉府的名聲被人傷到就不行了。她正要開口,卻見繆雪突然站了出來,笑盈盈地對朱瑾道:“朱小姐,那您看我穿得如何?”
“你是誰?”朱瑾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問道。
繆雪松了鬆脖子上的狢子毛圍領,反問道:“您先別管我是誰,您就說我這一身行頭怎麼樣吧?”
“馬馬虎虎吧,還算能入眼。”朱瑾打量了她幾眼,挑着眉毛,高傲道,“你還沒說自己的身份呢,可不是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和本小姐說話的。”
“我原先是府裡姨娘的遠房妹妹,承蒙老爺看得起,如今在老爺身邊伺候。”繆雪原本身份卑微,這些話聽得不少,對於這些身居上位者的忍耐度高着呢。
朱瑾聽完諷笑起來:“原來是個通房啊?葉二小姐,原來你們府上,竟是連姨娘的妹妹也算是親戚的麼?”
“自然不算。”綰翎笑道,“可朱小姐不覺得,正因爲她只是這樣的身份,穿衣打扮都還能勉強入眼,又更何況是正經親戚呢?我堂姐只是初來錦州,還沒來得及拾掇罷了,葉府又何來‘苛待親戚’一說?”
朱瑾一下子梗住了,不知道說些什麼,可又實在不甘心就此作罷。
正當這時,錦衣閣外突然傳來馬兒嘶鳴之聲,還有人的驚慌尖叫聲!
“木蘭,我們出去看看!”綰翎本來就懶得跟朱瑾糾纏,這時聽到外面好像有意外發生,就馬上往門外走去,木蘭有功夫在身,萬一有人發生危險,她興許還能幫點忙。
平靜的大街上陡生變故,其他人也都紛紛走出去。
剛走到門口,就見不遠處有輛馬車橫衝直撞而來,車伕已經嚇得面無人色,死死地拽着繮繩卻不管用,那馬兒揚着蹄子胡亂奔跑,顯然是受了驚。
“嗚嗚……娘……”就在這人仰馬翻的時候,衆人卻見路中間竟有個三歲左右的孩童正摔在地上哭泣,眼看着驚馬就要衝他踩踏過去!
不要說木蘭還沒有那個本事,就算她立刻用輕功飛過去,怕是也來不及了。綰翎的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卻見路邊一茶樓上飛下一黑衣男子,轉瞬間就把那孩子撈了起來!
“睿王!”朱瑾定睛一看,差點沒激動得喊出來。但她隨即意識到,這是個吸引睿王注意的好機會,同時,還能徹底破壞葉綰翎的形象!
這麼想着,她幽森的目光,就緩緩朝綰翎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