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嬸,您剛纔不是要去祖母面前說道麼,那咱們去吧?”綰翎在心裡嗤笑一聲,故意問道。
“還是不要去麻煩母親了吧,免得讓她老人家擔心。”金氏“呵呵”乾笑了兩聲。
綰翎擔憂道:“可是嬸嬸你的手……”
“沒事了,我的手沒事!”金氏咬着牙擺了擺手,讓大夫走人,表示她自己很健康,也不提“名貴補藥”的事了。
“墜兒,還不謝金夫人的不罰之恩。”綰翎看了眼墜兒,墜兒立刻對着金氏叩了個頭道謝。
“金夫人可真是大人有大量,奴婢在這謝過了。”墜兒奉承着,從木蘭手裡把小黃貓抱過來,摸着它的頭道,“土豆你看,夫人多好,都不罰你了,還不快謝過夫人?”
金氏氣怒,遭這麼大的罪就換來丫頭的一句道謝?她怒道:“這丫鬟,我念在她的無心之失份上不罰了,可沒說要放過這畜生!”
“是啊,這回是傷了我母親,下回它還不定闖什麼禍呢!萬一要是傷到祖母,那可怎麼是好?”葉綰莀也幫忙附和。
綰翎幽幽道:“畜生有時候比人好,他們纔沒有那麼多花花腸子,我看哪,嬸嬸若不是手上沾染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土豆也未必會咬你。”
“興許是我早上吃了魚,這隻畜生聞到腥味就來了吧。”金氏撇撇手,不耐煩,“算了算了,就當我倒黴。”
這時,有人來通報說,大廚房的送午膳來了。
“那嬸嬸和堂姐就先用膳吧,我和姑姑就回去了。”綰翎拉了把景菡,笑着告辭道。
小廚房自然也不用去了,金氏也不敢再提什麼人蔘燕窩的事情。
回去路上,景菡面色有異,綰翎看了她一眼,緩緩道:“還沒看出點什麼來麼?”
“我一會兒讓人去查,金氏早上是不是吃了魚。”景菡眯了眯眼睛道。
綰翎點點頭,到了交叉路口,就跟她暫時道別了,回頭對木蘭道:“讓墜兒好好照顧土豆,以後就養在咱們院子裡好了。這小傢伙挺可憐的,餓得瘦骨嶙峋的,還被金氏那惡婦捶了好幾下。”
木蘭笑道:“小姐就是心善,墜兒已經帶貓兒去洗澡了,餵它些好吃的將養着,過不了幾天就能活蹦亂跳。”
“我讓你想辦法去找只餓了許久的小野貓來,沒想到這小黃貓還在真是不負重任啊!”綰翎想到金氏那慘樣就想笑。
“是墜兒那丫頭找來的,她特別喜歡貓,只是礙於在府裡不敢私自餵養,就只能偶爾出去看看流浪貓,這不,我剛交代她,就立刻找了只過來。”木蘭回道。
“土豆這名字好,就是現在還瘦了點,讓墜兒好好養着。”兩人說笑着回剪燭閣用午膳去了。
而茗香苑裡,看着滿桌好菜,金氏卻是一點胃口都沒有。
“娘,多少吃一點吧。”葉綰莀小心翼翼地覷着金氏,金氏不動筷子,她哪裡敢吃。金氏是越想越窩火,她原本打算偷偷用死老鼠,給姜月靈擺一道的,沒想到火藥反而被扯到了自己身上。最可惡的是,手還被畜生給咬了,現在還有苦說不出!要是讓人查出來,她的手是因爲抓過老鼠,所以那隻貓纔會撲過來的,那不就都穿幫了,結果更糟!
這時聽葉綰莀說話,金氏好像一下子就找到了撒氣的地方,一把揪住她的頭髮,怒罵道:“看到老孃被畜生咬,都不說過來幫我,巴不得你娘死是不是?你這賤人!”
哪有當孃的會罵自己親生女兒是“賤人”的?葉綰莀感覺頭皮一陣火辣,不過更難過的卻是聽到那兩個字,雖然都已經習慣了,但每次聽到還是會從心底裡生出怨恨來。
“娘,綰莀不是不想幫您,只是……”她委屈地留下了淚水,卻不敢反抗。
金氏鄙夷一笑,罵罵咧咧地打斷她道:“綰莀!呵,你以爲你換了個名字就真的脫胎換骨了?哼,可兒可兒,就跟那個賤人一樣!你們都該去死!”
看着金氏癲狂的模樣,葉綰莀全身顫抖,不禁在心裡怒問蒼天:老太爺,爲什麼會讓她攤上這麼一對父母?父親不顧家計,在外吃喝嫖賭,還給親女兒取了個和青樓紅牌一樣的名字,而母親就將一腔怨恨與滿腹的惱怒都撒到她頭上!
金氏罵着罵着漸漸就哭了起來,又一把摟過葉綰莀,胡亂擦了把臉道:“可兒啊,你也別怨娘,娘這些年,也苦啊。”說着,雙手死死抓着她的肩,盯着她道,“可今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這葉府雖然富貴,到底還不是我們的,咱們以後要想出人頭地,還得靠自己!”
“女兒不敢。”葉綰莀從胸腔裡逼出這句話來,眼中劃過一道狠戾。面前這個女人再不好,終歸還是她的親孃,不得不忍。何況,她最後一句話說的很對,要想得到好生活,還是得靠自己!
自立自強固然是好事,可若是動了不該動的心思,也就走上歧路了。綰翎何嘗看不出葉綰莀的心思來,小戶窮家女,乍一見到宅門富貴,既動了豔羨之心,更有了不平之意。
“我看那二小姐是個有城府的,倒是菡姑娘似乎很喜歡你,你要多討好討好,跟她把關係搞搞好,知不知道?”金氏發泄了一番,情緒也就緩和下來了,拿起筷子邊大塊朵頤,邊對葉綰莀交代。
葉綰莀是沒什麼胃口,不過聞言還是乖巧地點點頭,金氏說的她早就感覺到了。先不說死老鼠的事情,就聽那葉綰翎說起話來,都是字字句句滴水不漏,不溫不火,卻能以四兩撥千斤之勢,在不知不覺中就將情勢給扭轉過來。
不過,就在她們母女盤算着,今後要怎麼拉攏葉景菡,好爲她們的富貴之路多起到些助力的時候,葉景菡派去查消息的人已經回去向她報告了。
“小姐,金夫人和莀小姐,早上用了冰糖燕麥酥和牛乳紅棗羹。”小丫鬟口齒伶俐,卻見葉景菡面色不善,心裡生了些害怕,“小姐,奴婢是不是哪裡做的不好?”
“很好,做得很好!”葉景菡冷笑着咬牙,還是瑪瑙把那小丫鬟打發走了。
葉綰莀聽金氏的話,用完午膳,剛歇息了一會兒,看下人們還在收拾屋子,她就打算去景福園找葉景菡說說話,套套近乎,順便看看能不能“順”些好東西回來。
“喲,茉莉,想必這位嬌滴滴的姑娘,就是咱們府裡新來的堂小姐吧?”繆雪語氣輕佻,甩着袖子一扭一扭地走了過來,眼神斜斜地瞟着,臉上盡是不屑的鄙薄。
葉綰莀剛走到院子門口,就見一穿着水紅菱襖、扮相妖嬈富貴的年輕女人走了過來,聽到對方的話,還有那挑釁的神情,讓她瞬間漲紅了臉。
“這位姑娘,還請你放尊重點!我們家小姐怎麼也是老爺的親侄女……”芳草雖然膽小,但此時也忍不住開口護主。
“芳草!”葉綰莀打斷了芳草,轉眼的功夫,她腦子裡已經轉過彎來。能在葉府如此囂張的,除了幾位正經主子,她沒見過的,也就是一位姨娘和一個通房了。
而那繆姨娘聽說剛剛犯了事,才早上被老爺處罰被關了起來,當然也不可能現在出現在這裡了。何況,聽說繆氏已育有兩個女兒,年齡已然不小,就是保養得再好,也絕不可能還有如此風姿。那此人的身份也就可想而知了。
“您是雪姑娘吧,聽說在這府裡,老爺最寵愛的就是雪姑娘你了。”葉綰莀隱忍着剛纔被羞辱的惱怒,笑着迎了上去,句句討好,逢迎起來十分順溜,“雖然綰莀初來乍到,但也聽說過的,雪姑娘年輕貌美,今日一見,果然比傳言還要美上十分,難怪能得老爺如此厚愛,果真是個有福的。”
繆雪聽到這些奉承話,原本還是很受用的,特別是繆氏被杖刑禁足後,這府裡除了夫人,也就她獨大了。可她才發生了“墨蘭事件”,想起來都覺得丟人,葉景城現在對她哪還說的上有多好?此刻聽到葉綰莀這麼說,反倒有些諷刺的感覺了。
“莀姑娘可別這麼說,若說老爺最寵愛我,那您將夫人置於何地?”繆雪出口可是一點都不客氣,何況她今天本來就是來找茬的。看看這茗香苑,這麼寬敞氣派,院子都足有她那雪玉齋的兩倍大還不止。金氏和這葉綰莀何德何能,兩個外來貨,居然一下就爬到了她的上頭!
葉綰莀沒想到自己的高帽子不管用,對方還越發的尖酸起來,特別是還擡出了夫人,她立時就一愣。姜氏再不得寵,也是掌管一府中饋的女主人,那也不是能輕易得罪的,要是這些話傳到她耳朵裡,怕是自己也落不着好。
“雪姑娘說笑了,姑娘你青春正盛,夫人端華有度,您二位各有千秋,方纔是綰莀失言了。”葉綰莀忙笑着找補道。
“呵,綰莀?”繆雪冷冷一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聽說這是你求了太夫人給你新取的?你以爲改個名字就能改變什麼了?送你一句話,鹹魚翻身,還是鹹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