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見被皇甫羽晴識破了,耷拉着腦袋不敢吱聲,女人倒也沒有再接着追究下去,側眸凝向方芷心笑着道:“走,你也進屋和三哥見個面……”
“和他有什麼好見的……”方芷心嘴裡雖然這樣說,可是腳步卻是跟着皇甫羽晴身後,並沒有真的迴避與南宮龍硯見面。
兩個女人一前一後進了偏廳,從玄關處走進來,一眼便看見了並排坐着飲茶的兄弟二人,看起來兄弟二人的臉色都很凝重,不知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屋中忽然進了人,男人們同樣有所察覺,兩人幾乎同時側眸望過去,南宮龍硯的眸光在落到方芷心身上時,很快便移開了視線,凝向她身邊的皇甫羽晴。
“晴兒,聽說你今天帶她出去了……”南宮龍硯平靜如水的低沉嗓音讓人聽不出任何情緒,皇甫羽晴也拿不準男人問這句話的意思,到底是喜歡她帶方芷心出去轉轉,還是不喜歡她帶着方芷心出去轉呢?
“是啊,我的芷心今兒逛了半響的街,響午飯是在天下第一食吃的……”皇甫羽晴莞爾一笑,拉着方芷心的人,安頓她在南宮龍硯身邊的位置坐了下來,自個兒則走到另一側南宮龍澤的身旁坐下,瞥了他一眼,笑問道:“倒是三哥,你今兒怎麼來了?和澤在聊什麼呢?”
“我和三哥正聊着……和親的事兒!”南宮龍澤淡淡道,語氣平靜,肅然的面色卻是能讓人察覺到空氣裡流竄的緊張氣氛,想必在她倆進來之前,兩個男人之間正聊到了關鍵處。
聞言,皇甫羽晴水眸微怔,很快便反應過來,恢復自如淡定的神色,拿起茶盞抿了口茶後,故作輕鬆的笑着道:“看來我和芷心進來的正不是時候,我們還是迴避吧……”
方芷心眸底亦劃過一抹異色,和親的事兒她並非不明白,只是她看看皇甫羽晴,再看看南宮澤,太子殿下已經有了妻兒,靈月國和親的人選會是誰呢?從皇甫羽晴臉上的表情不難看出,這件事情她應該是早就知道了,可是她倆今兒一天出門在外,她也沒覺得女人的心情有什麼不好,如果知道自己的丈夫要迎娶其他女人進門,有哪個女人能夠心胸如此寬闊?總之她自己是做不到,那這是不是也意味着,此刻和親的對象並不是南宮龍澤呢?
見皇甫羽晴挺着大肚,作勢要起身離開,南宮龍硯搶先一步擺了擺手,低沉道:“又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事兒,就算你們在這兒也無所謂。”
方芷心坐在原位一動未動,就在皇甫羽晴作勢要離開的時候,其實她也未動一下,她也說不上來是什麼原因,總之她很想知道和親的具體詳情到底是什麼?
聽南宮龍硯這麼說,皇甫羽晴也沒有客套,落落大方的又回坐到椅子上,不過水眸卻是不時偷睨向方芷心的方向,雖然女人口口聲聲說與南宮龍硯並無感情,肚子裡的孩子完全是個意外,可是對於這番說辭她也是不太相信,若說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倒也就罷了,女人是感性的,如果沒有感情的話,沒辦法和一個男人做那種事兒。
女人笑了笑,眸光看似漫不經心的從南宮龍硯和南宮龍澤臉上一掃而過,點頭笑道:“既然三哥這樣說,我就留下來聽聽,那……和親的事兒,你們現在商量得怎麼樣了?”
問及此,南宮龍硯的眉頭緊緊皺成一團,皇甫羽晴從男人臉上的表情已經猜到了幾分,再側眸凝向南宮龍澤,只聞男人沙啞低沉的嗓音徐徐逸出——
“和親的事兒,我和三哥正在商量,如果三哥願意娶惠鳳公主,本王願意讓出太子之位。”
聞言,皇甫羽晴着實吃了一驚,她是猜到了男人會向三哥開口讓他和親,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會拿出太子的寶座爲交換代價,看來一直以來確實是她小看了男人的深情,這一切皆證明了男人對她的愛超越了所了,爲了她和孩子,他願意捨棄皇位。
“四弟以爲……每個人都會稀罕太子之位麼?”南宮龍硯剛剛舒展開的兩道濃黑的眉毛,又緊緊的蹙起成團,語氣不難聽出幾分譏諷怒意。
“爲弟知道三哥不稀罕,就當這是爲弟的一番心意。”南宮龍澤凝盯着男人鐫刻的側面輪廓,此時南宮龍硯面色微帶怒意,連看也未看他一眼。
見狀,南宮龍澤醇厚的嗓音越來越沉,透着耐人尋味的意味深長,接着緩緩出聲:“三哥還記得五年前的事情嗎?曾經我在三哥面前發過誓,今生今世都不會辜負晴兒,但是四年前……我辜負了她,讓她一個人弧苦零丁帶着孩子過了那麼久的苦日子,我欠她的太多太多了,就算是用一生也無法償還……”
說到這裡,南宮龍澤的眸光投望向身側的女人,骨節分明的粗糲大手覆上她的小手,緊緊握入掌心,眸底流露出的真情實意不禁羨煞旁人。
南宮龍硯深邃的眸底劃過一抹複雜異色,坐在他身邊的方芷心眸光也微微僵滯,她不得不承認,其實在內心是相當羨慕皇甫羽晴的,有這麼一個深愛着她的男人,若換作自己,恐怕也會捨不得離開這個異世了吧!
“你不必再說了……”南宮龍硯艱難的嚥了咽喉嚨,他是親眼看着皇甫羽晴和南宮龍澤從五年前一步步走過來的,看着四弟失去的幸福能夠失而復得,他內心既替他感到慶幸,同時也不免生出幾分羨慕,即便是時隔四年,依然是他先遇到了她。
察覺到男人內心異樣激動的情緒,方芷心也忍不住側眸睨向他,認識南宮龍硯這半年來,她還從來沒有看見過男人的臉色這麼難看,也不禁暗暗回味起南宮龍澤剛纔說過的那些話,細細回味,似還真的隱隱嗅到了些異樣味道。
南宮龍澤爲什麼會說他自己曾經在南宮龍硯面前發過誓,一輩子都不會辜負皇甫羽晴?這話聽起來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兒,裡面定然含藏着不爲她知的隱情。
南宮龍澤默不吱聲,只是靜靜地與南宮龍硯眸光相對,只見對方在低垂眼斂,沉思數刻後,緩慢低沉道:“太子之位我不稀罕,也不會要,如果這一切都是爲了晴兒,和親的事情我答應你便是。”
後面這一聲出,眼睛瞪得最大的人恐怕要屬皇甫羽晴,她沒聽錯吧?三哥答應了和親的事兒,而且說是爲了她!這話好似一座大山逼迫而下,差點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三哥……”皇甫羽晴急着出聲,雖然之前她是曾考慮過讓三哥和蓬萊國的惠鳳公主和親,可是看見男人並非自願,而是出於爲她考慮的原因答應下來,心裡說什麼也不是滋味。
只是她的話剛出口,便被南宮龍澤稍施力道的捏一把柔荑,暗暗阻止了下來,女人不解的凝向他,只聞男人面色肅然,低沉出聲“晴兒,還不快多謝三哥成全。”
皇甫羽晴水眸劃過一抹疑惑,有些看不明白南宮龍澤心裡到底打的什麼主意,不過既然男人不讓她說,她也就只好嚥了咽喉嚨,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進了肚子裡。
“用不着謝我,時候也不早了,本王該回宮了。”南宮龍硯面無表情的站起身,接着開口。
“方姑娘,可否麻煩你你送三皇子出府,本王有些事情想單獨和太子妃談。”南宮龍澤並未有挽留的意思,反倒開口請方芷心幫忙送男人出府。
方芷心水眸劃過一抹複雜,雖然她心裡到南宮龍硯的怒氣還未完全消褪,可是對南宮龍澤的請求卻似又不太方便拒絕,更何況……此時此刻她好像也有一肚子的話想問南宮龍硯,於是在沉默數秒後點了點頭,輕聲應道:“不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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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看着南宮龍硯和方芷心的背影消失在玄關外,皇甫羽晴的眸光纔回落到南宮龍澤臉上,櫻紅的脣角撇了撇,輕嗔出聲:“澤,你到底在搞什麼鬼?昨晚不是說好了,儘量在王公大臣們府上去挑選和親人選嗎?今兒怎麼又把主意打到三哥身上來了?”
“你緊張什麼?我只是試他一試……”南宮龍澤深邃幽暗的鷹眸深處閃爍着意味深長的精光,衝着女人眨了眨眼睛,透着孩子般的頑劣趣意。
聞言,皇甫羽晴又是一怔,再反應過來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同時卻是賞了男人一記白眼,嬌嗔道:“看你剛纔那個嚴肅認真勁兒,我還真以爲……”
女人剛纔確實真的被男人一臉肅然認真的模樣給騙過了,見他一臉誠摯的唱起了苦情計,將五年前的事情也搬出來講,着實很難讓人不相信。
“還真以爲什麼?本王、剛纔所說的……句句都是心裡話,否則你以爲真的那麼容易就能夠讓三哥鑽進圈套裡麼?”南宮龍澤*溺的眸底透着絲絲笑意,低沉道:“剛纔你應該也看見了,那位方姑娘對三哥並非全然沒有感覺,如此一來,他們二人之間其實還是有戲的。”
“那和親的事兒呢?”皇甫羽晴不得不將話題重新回到正事上。
“我已經下令讓人去張羅了,內閣的各位大臣府裡都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選,三日內便能夠有結果。”南宮龍澤語氣篤定的道,今日進宮早朝後,他暗下便在張羅着此事,待人選能夠確定下來後,再去向父皇明示。
“太子的辦事效率果然是神速……”皇甫羽淡笑的迎着他的審視,笑顏如*般耀目。
見女人笑靨如花,南宮龍澤黑眸閃動,握着女人的大手重新握緊,喉結不規則的上下滾動,眸底涌動的暗潮不禁皇甫羽晴水眸一滯,不自然清了清嗓子,輕嗔道:“時候不早了,我先去瞧瞧拓兒,那小子近日是越來越野了,你也不管管他。”
女人的聲音也讓男人逐漸迷失的心智又重新清醒過來,無奈的伸出大手撫上女人高隆的腹部,低沉應道:“那小子既然喜歡練武,也就由着他吧!本王也不希望他繼續走着我的老路,從小就肩負着巨大壓力而活,那樣……太累了。”
望着男人一臉認真的模樣,皇甫羽晴有數秒的失神,她能夠聽得出男人的話不是玩笑,而是有感而發,沒有想到他竟然能有如此覺悟,比她這個穿越而來的現代人思想還要開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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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羽晴在男人的陪同下去了兒子的書房,平日裡南宮拓就在這裡學習,不過此時已近黃昏,書房裡卻是空無一人,靜悄悄的。
“沒看見人影兒,估摸着又和府裡的侍衛們廝混在一起,讓人家陪着他練劍呢!”皇靜羽晴喃喃自語道,相較之前而言,她內心的態度也早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變。
南宮龍澤笑而不語,攬着女人的後腰緩緩走到書桌前,桌案上平鋪着的幾幅畫和字帖,畫上畫的全都是寶刀寶劍的各種款式,旁邊還做了標註,皇甫羽晴眸底閃過一抹好奇,定睛細細看個清楚,只見上面清楚的寫着各式刀劍的名字,還有利弊之處。
女人眸光一驚,別看這小子平日裡練字馬馬虎虎,這些字寫的倒還算工整,看來做任何事情,確實是真的需要找到興趣點所在,只有感興趣的事情才能最好盡善盡美。
“這小子的洞察力倒是不錯,有些刀劍本王只帶他看過一次,沒想到他竟然能精準無誤的記下來,你看看這刀柄的弧度流線,他也觀察得清楚仔細,不錯不錯,孺子可教也!”南宮龍澤亦仔細將桌上的畫看了一遍,脣角勾起滿意笑容,連連點頭稱讚。
皇甫羽晴心裡其實也爲兒子的聰慧感到高興,卻是故意佯裝生氣的白了男人一眼,輕嗔道:“天色不早了,你還不趕緊去把那個臭小子找回來……”
“是是是,晴兒說得極是,天色不早了,咱們一塊兒尋他回來。”南宮龍澤爽朗的低笑聲傳來,攬住她的雙肩,一齊走了出去。
女人嘴角不受控制的輕輕揚起,低斂的眸子中隱有笑意,她不得不承認,越來越拿這對父子沒轍,就算是生氣,他們也總有辦法哄得她開心。
“男娃兒太調皮,只希望這一胎能是個女兒。”皇甫羽晴轉過頭,凝望着男人鐫刻的俊顏,一臉認真的笑言道。
“若是能生個像你一樣漂亮的女娃兒,本王自然更是喜歡。”南宮龍澤低笑着應道。
夫妻二人說說笑笑,不知不覺已經看見遠遠揮舞劍鋒的那個小子,果然不出皇甫羽晴所料,南宮拓正纏着府裡的幾名侍衛不放,讓他們陪自己練劍呢!
金屬碰撞在一起發出的鏗鏘聲甚是刺耳,皇甫羽晴大喚一聲:“拓兒——”
聞聲,南宮拓一陣風似的,閃電疾馳的速度收回了手中的劍,慌張將它扔給一旁的嵇祿,同時遣散了那幾名侍衛,急匆匆的朝着皇甫羽晴和南宮龍澤的方向奔來。
“爹,娘——”南宮拓紛嫩的稚氣小臉上盛着滿滿諂媚之色,顯然是擔心孃親是來找麻煩的,所以先發制人,常言伸手不打笑臉人,他就這樣迎上前去,孃親又如何捨得罰他。
皇甫羽晴一眼便知道這小子的心思,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還能不清楚他的那點小花招,於是故意冷着一張臉,從小娃兒的紛嫩小臉上一掃而過,清冷出聲:“書房桌案上那些畫都是你畫的?”
聞言,南宮拓暗暗捏了一把冷汗,他知道孃親一直都不喜歡他過於癡迷武學,希望他能夠多放一些精力在念書上,可是他的腦子卻偏偏不聽使喚,也管不住自己的手腳,見孃親美麗的清冷小臉無一絲笑意,求助的瞥向女人身邊的男人。
南宮龍澤對視上兒子求助的眼神,衝着他無奈的暗暗聳聳肩膀,睨了一眼女人隆起的腹部,似在暗示兒子,自己不能惹懷孕的妻子生氣。
南宮拓眼看着求援無望,撇了撇小嘴,這纔再度凝向女人,吱吱唔唔道:“呃……是,是的,那些都是我畫的,孃親若是不喜歡,下次拓兒不畫便是了。”
皇甫羽晴見小娃兒的聲音越來越低,耷拉着腦袋遲遲未擡起,像這樣的承諾表態不是第一次了,只是他壓根兒就不是那麼老實聽話的孩子。
緩緩,女人的眸光越來越柔和,盯着兒子烏黑的頭頂,嗓音依舊清冷:“那些畫……娘都仔細看過了,畫得不錯,既是喜歡那些兵器,下次讓你爹帶你入宮,到兵器庫裡再去看個究竟,看看有沒有哪些地方看得不仔細錯漏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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