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勒,客官先坐下,馬上就好。”店老闆樂呵呵的應了話兒,同時擡眸,當看見映入眼簾的那張醜陋面孔時,着實吃了一驚,眼睛瞪得圓溜溜的,不過很快便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連忙熱絡的招呼皇甫羽晴坐了下來。
這樣的事情皇甫羽晴已經司通見慣了,脣角依然漾着笑靨,落落大方的走到棚內的桌前坐下,熱氣騰騰的牛肉麪,就是聞聞也覺得香極了,辛苦了一個晚上,她也該好好的慰勞一下自己纔是。
路旁馬車上,南宮龍澤緊閉的雙眼不知何時半眯着,正凝向女人的方向,鐫刻的俊顏沐浴在晨霧中,黑睫染上淡淡水氣,精緻完美的深邃五官,也沾染上一層華貴冷然,傲然天成。
從女人停下馬車跳下去的那一瞬開始,他就一直盯着她,發現這女人還真的很特別,醜陋的容顏嚇倒了別人不僅沒有一絲羞愧,還能吃得下東西,若是普通女人遇上這種事兒,就算不投河自盡,也絕對難受的吃不下東西,要知道容貌對於大部分女人而言,甚至比生命都重要,可是她偏偏不在乎。
男人狹眸半眯,深邃的細縫間流露出絲絲疑惑,突然鷹眸一睜,敏銳的將頭撇向馬車內,一臉警戒表情,冷喝出聲:“誰?出來!”
男人這一聲低喝同時也驚動了剛剛拿起筷子準備吃麪的皇甫羽晴,馬車裡還有別人?這怎麼可能?腦海裡突閃過一張紛嫩小臉,皇甫羽晴心頭一驚,難道是……
“嘿嘿,爹爹別動手,是我……阿離!”小娃兒那張紛嫩的小臉從軟榻椅子底下探出頭來,衝着一臉冰冷的男人討好的傻笑兩聲,當看清馬車裡的人時,南宮龍澤鷹眸深處一閃而過的驚詫,還真是這個臭小子。
“你怎麼會在這兒?”南宮龍澤低冷出聲,冰冷的嗓音不帶一絲溫度。
阿離已經從軟榻底下爬了出來,沒有回答男人的話,小腦袋探出馬車外,一眼便看見了坐在搭棚裡吃麪的皇甫羽晴,小傢伙眼睛頓時一亮,閉着眼睛深吸一口氣,一臉陶醉表情:“哇,好香啊,這是牛肉麪的味道,孃親,阿離也要吃。”
話未落音,小傢伙便已經跳下了車,完全無視男人的存在,眨眼的功夫便已經與女人同坐在一張桌子前,十分嫺熟的招呼着店家:“老闆,我也要一碗。”
“好勒,馬上就來。”店老闆頗有喜感的高亢嗓音傳來,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哪桌的客人。
正在吃麪的女人埋在麪碗裡的小臉緩緩擡起,冷睨一眼對面的小人兒,賞了他一記白眼。
“孃親!”阿離諂媚的衝着女人笑笑,明亮的眼睛,純淨的笑容不染纖塵,仿若天上的仙童,與這喧囂的塵世完全不融。
女人一言不發,埋頭繼續吃麪,小娃兒無所謂的聳聳肩,這纔想起回眸望向馬車上的男人,衝着南宮龍澤招招手:“爹爹,你也過來一起吃呀,好香的牛肉麪。”
倚靠在馬車邊扮酷的男人,原來還沒有什麼餓感,這會兒聽見阿離叫自己吃麪,空氣裡瀰漫的肉香味兒越來越濃郁,男人這會兒突然也覺得餓了。
經過數秒的內心糾結與掙扎,男人終於邁步走到母子同桌坐下,麪店老闆端着熱氣騰騰的牛肉麪放在阿離面前,熱絡的詢問男人:“這位客官,要不要也來一碗?”
“嗯。”南宮龍澤看也未看店老闆一眼,面無表情的冷冷應了聲。
坐在男人身旁的阿離一邊往嘴裡喂面,一邊幫忙張羅道:“給我爹也來一碗牛肉麪,動作快點,我們還要趕路呢!”
聞言,店老闆眸底劃過一抹異色,一邊笑臉應着阿離的話,同時暗暗將這一家三口再次打量了一番,看看這位公子和孩子長得跟嫡仙似的俊俏,怎麼孩子他娘就這麼醜呢,一家三口看上去還真不和諧,不禁心中暗歎可惜,可惜了這麼俊俏的公子哥兒,竟然娶了個這個醜的女人,着實是委屈他了,難怪面色冰冷,誰若攤上這樣的婚事和老婆,心情能好得起來纔怪,每天一睜眼看見的就是這麼醜的一張臉。
店老闆一邊幹活,一邊偷瞄着這一家三口,不想眸光再一次回望過去,正好撞進男人那雙迸射着冷冽鋒芒的鷹眸裡,驚得手一滑,面撈差點掉進鍋裡。
很快,男人的麪條也送來了,南宮龍澤接過麪碗便大口吃了起來,在皇甫羽晴和阿離吃完之前就解決了這一大碗牛肉麪,也不知是不是真餓了,覺得味道還真不錯。
吃飽了當然得付銀子,男人條件反射的摸了摸腰間,卻突然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他……沒帶銀袋出來,昨兒夜裡只打算巡視一下馬車的準備情況,不想正好遇見女人落跑,接着他也跟着出了宮,壓根兒就沒想到銀子這碼事兒,眼下到了該用到它的時候,不禁呆愣傻眼。
敏銳感覺到了男人的異樣,終於吃完麪條的皇甫羽晴佯裝淡定的緩緩擡頭,看似漫不經心的冷睨男人一眼,幽幽出聲:“平南王出門不會連銀子也不帶吧?難不成經常幹出魚肉百姓的事情來?”
女人的聲音雖然很低很輕,幾乎就只有他們這桌聽得見,男人的臉色卻是唰的染上一層淡淡紅暈,嗓音同樣低低的:“胡說八道,本王豈是這樣的人,這事兒說起來和你也脫不了干係,若不是你昨兒夜裡突然想開溜,本王又怎麼會忘了錢袋。”
“事到如今,在多說也無益,平南王現在打算怎麼辦?”皇甫羽晴脣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有的壞壞笑意,掏出絲帕優雅的擦拭着脣角,語氣雖是淡淡的,男人卻能強烈感受到她這話裡帶着一股幸災樂禍的味道。
“不必在本王面前繞彎子,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南宮龍澤微顯惱怒的重嘆了口氣,沒好氣的冷瞥女人一眼,沒想到這個女人不僅長得醜,還狡詐得很,這會兒不知道該和他談什麼條件了,他已經做好了準備,等着這個女人獅子大開口。
“既然平南王開了口,那民婦也就不客氣了,昨夜趕了一夜的路,民婦着實是累壞了,打從今兒開始,這趕駕馬車的活兒就全都由王爺包攬了,如何?當然……這一路上民婦也會負責王爺的衣食住行,需要花費的銀子全都由民婦包攬了。”皇甫羽晴透着邪魅壞笑的清冷嗓音緩緩逸出,一字一句敲進男人的耳底,倍感刺耳。
南宮皺了皺眉頭,他堂堂平南王,什麼時候淪落到侍候人了?女人的話聽着怎麼就那麼不順耳呢?說什麼這一路上他的衣食住行全由她包攬了,不知道的人恐怕還以爲他是要靠女人包攬的小白臉呢!
男人一言不發,這時一道稚氣的聲音從碗裡傳來,阿離那張漂亮的可愛小臉依然埋在碗裡吃麪,卻是老氣橫秋的丟出一句:“好漢不吃眼前虧,大丈夫能屈能伸,爹,你就答應娘吧。這些女人呀……都喜歡落井下石,真拿她們沒辦法,唉!”
小娃兒的一句話,頓時讓男人茅塞頓開,細想一下他現在似乎也沒有其它辦法,眼下離京城已經百餘里,若是再掉頭轉回去,無疑也要浪費不少時間,南宮龍澤咬咬牙,連一個四歲大的孩子都能領悟到的道理,難道他還不明白嗎?一個字,忍!
“成,本王答應你便是。”男人幾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低沉吐出。
女人脣角勾起一抹得意笑容,當着男人的面優雅的掏出腰間的錢袋,意味深長的幽幽出聲:“唉!這銀子還真是好東西,七尺男兒也得爲它折腰。”
坐在女人對面的男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紫,粗糲的大掌在桌下緊握成拳,心中默唸着一個字,忍!!!小娃兒的紛嫩小臉終於從麪碗裡出來了,滿滿一碗牛肉麪連湯汁也喝得不剩,只見他探出頭來,小嘴滿足的巴漬一聲,模樣可愛極了,也讓男人鐵青的俊顏稍稍得以舒緩。
“老闆,付帳。”皇甫羽晴揚了揚手中的銀子,麪店老闆很快便出現在桌前,樂呵呵的接過銀子,目送這奇怪的一家三口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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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車簾,南宮龍澤一扯手中的繮繩,馬車便轉上了小路,飛速前行。剛開始的路還算平坦,可越往後走,道路漸漸越來越窄,越來越崎嶇,平穩的馬車開始顛簸,走出幾裡後,小路變的更加坑坑窪窪,奧凸不平,馬車顛簸的幅度大了許多。
“平南王難不成連馬車也不會駕麼?”女人的輕嗔聲從車內傳來,一旁的阿離卻是樂得呵呵直叫:“好玩好玩。”
南宮龍澤嘴角輕勾起一抹邪惡壞笑,手裡的鞭繩狠狠甩落到馬背上,這會兒馬兒跑得更快了,說他看那醜女人不順眼也好,說他是惡意打擊報復也罷,總之馬鞭這一揮甩下去,男人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來,看着路邊的景物飛速倒退,男人粗黑的眉毛得意上揚,鐫刻俊顏不知何時竟露出璀璨笑容,連他自己也不曾察覺。
飛奔的馬車路過之處,揚起飛天灰塵,一路上馬上的興致看起來都不錯,就這樣連着跑了半晌竟也不覺得累,直至馬車裡的小娃兒稚氣歡快的聲音傳出:“爹爹,阿離餓了,能停下來先找家好吃的酒樓填飽肚子再走嗎?”
“籲——”男人一個急剎勒緊繮繩,馬車猛地在路邊停了下來,突如其來的急剎車讓車內的二人完全沒有準備,阿離嬌小的身子嗖的飛了出來,被男人敏捷的伸手一把接住。
緊接着另一道嬌軀也從馬車裡飛了出來,原本這樣的急剎車對於皇甫羽晴而言是能安然無恙的,只是之前一路上男人的策馬狂奔着實讓她有些頭暈目眩,忍着差點沒吐出來,這會兒又是一記毫無準備的急剎,她兒子未能顧及到,連同自己也摔了出來。
看着女人的身軀從車內飛出,男人深邃的眸光一暗,身子閃開,看來完全沒有要救她的意思,阿離看見孃親摔下車去,着急的漲紅了小臉,大呼一聲:“娘——”
皇甫羽晴只覺得胃裡一陣翻滾,身體重心失去平衡,原本伸手想抓根救命稻草,卻是抓了個空,眼看着纖盈的身子就這樣從車內甩出,肯定摔得不輕。
突然,女人懸在空中的柔荑一緊,南宮龍澤不知何時騰空飛中一把將她拽扯回來,女人懸在空中的身體又飛了回來,落在地面上的那瞬間由於慣性作用往前一衝,頓時栽進了男人懷中。
柔若無骨的香軟嬌軀落入懷中,絲滑柔順的發間逸出淡淡清香,從男人鼻尖鑽入,南宮龍澤修長的身軀猛然一震,心跳突然加快了幾拍,呼吸變的沉重起來,黑曜石般的眼瞳深邃而幽暗,數秒間便已經將懷裡的女人推了出去。
“洛大夫請自重!”男人醇厚低沉的磁性嗓音帶着絲絲怒意,連南宮龍澤自己也說不上來爲什麼要生氣,就算女人剛纔落入他懷中,那也只是一個小小的意外,不是嗎?
皇甫羽晴清澈澄淨的水眸閃過一抹複雜,剛纔那瞬,她清晰聽見男人胸膛傳出的強而有力的心跳節奏,像擂鼓似的重音,不禁令女人心頭一驚,因爲他的心跳真的好快!
“民婦哪裡不自重了?剛纔可是王爺先動手的……”皇甫羽晴雲淡風輕的淡淡嗓音逸出,經歷那才那一幕後,這會兒她人也一下子清醒了,頭暈目眩的感覺好了許多。
被女人毫無懼意的回斥,男人臉色顯得有些不自然,還未等他開口,女人已經背轉過身子朝着最近的那家酒樓走去,清冷丟下一句:“不想餓肚子的就跟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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