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尖銳高亢的嗓音再度響起:“皇上得知皇甫將軍府上來了一位名醫,特下旨命奴才將人帶回宮中,替西涼國的玉蝶公主治病,若是治好了,重重有賞,若是治不好……人頭落地!”
隨着最後四個字落音,就連一向鎮定的皇甫儀身子也微微一顫,皇甫羽晴更是大吃一驚,皇上下旨竟是爲她而來,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件事情必然和南宮龍澤脫不了干係,若不是他在中間刻意爲之,皇上又怎麼會知道她的存在。
“民婦遵旨。”皇甫羽晴跪地接旨,她雖不想入宮,卻也不想給將軍府帶來麻煩。
上官沫心底劃過一抹不祥的預感,深邃眸底同時也漾起濃郁憂色,皇甫羽晴這纔剛剛回京,便被捲入皇宮,對於他而言也着實不是什麼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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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橋臥波柳發黛,幾篷劃屏塔生青。風推輕浪徑石弦,氣瀚鴻宇麗翠行。
清晨,皇宮裡的一切都顯得那般美好,柔柔的日光照在高大粗壯的綠色槐樹上,在淙淙的蓮花池水旁邊投下淡淡光影,湖中水波盪漾,反射着波光粼粼的光澤,一波一波地映襯着皇宮城的瓊樓玉宇,白玉鋪就的廊橋階梯,碧波之上,翠鳥展翅,畫樓處處,這般的美景,不是仙境,勝似仙境。
坐在轎輦裡的女子,將窗簾撩撥開一條細細的縫隙,面色平靜如水的凝望着微風微漾的蓮花池水面,湖面澄亮的金色碎光,露出花骨朵的睡蓮苞,碧水清香。
轎輦停靠在龍陽宮殿外,皇甫羽晴在公公的引領下進了殿門,這裡的格局與四年前相比似並沒有什麼變化,金碧輝煌,放眼望去,一簇簇鑲金嵌銀的亭臺樓閣,華麗大氣,恢宏威儀,庭院裡的花園此季正是美麗,奇石羅布,佳木蔥鬱,古藤纏繞,將此處點綴得情趣盎然。
大殿上,女人低垂下眼斂,耷拉着腦袋向男人請安:“民婦洛秋水,給皇上請安,恭祝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南宮彥蒼勁低沉的嗓音從殿上傳來,那雙深邃銳利的眸子從她開口那一刻便落在她的身上,這聲音聽起來好生耳熟,差點讓他產生了錯覺。
仔細盯着女人打量,雖然她此刻低耷着腦袋,卻依然無法遮掩她臉上醒目的黑紅胎跡,乍一眼看上去,着實醜的有些嚇人,讓男人的眉心也不由自主的微微皺成一團,不是她!
“朕今日傳你入宮的用意你應該都知道了,西涼國的玉蝶公主剛入京便出了這種事兒,於情於理,朕都不好對西涼國有交待,聽聞姑娘醫術超羣,你若是你能醫好玉蝶公主,朕定會重重有賞,若是醫不好……朕只好砍了你的腦袋。”南宮彥的語速很慢,老實講從看見皇甫羽晴的第一眼起,他便有些失望,她若真有高超的醫術,豈能讓自己的臉還是這副模樣。
不過,既然這女子是四皇子強烈推薦的人,南宮彥便也姑且信她一回,說話的同時,男人的鷹眸一直未曾從女人臉上移開,女人過於鎮定淡然的模樣不禁令男人心頭一驚,南宮彥突然間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覺。
搖搖頭,男人脣角不自覺微微上揚,爲自己方纔瞬間的錯覺感到好笑,此刻只聞皇甫羽晴再度出聲道:“民婦盡力而爲。”
一陣低沉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南宮彥的視線直望過去,低沉道:“老四,你來的正好,帶這位洛大夫去雲香宮給玉蝶公主看看,醫好了便是重重有賞,若是醫不好,你自己知道該怎麼處理……”
皇甫羽晴聽在耳底,面色依然平靜無瀾,她當然知道南宮彥的意思,是擔心這個消息會傳出去影響玉蝶公主的聲譽,只是……玉蝶公主昨日是在京城的大路上遭遇蜂襲,就算殺了她,城內依然有百姓看見了這一幕,難不成他們要將全城的百姓都殺了嗎?
“洛大夫……”南宮龍澤醇厚磁性的低沉嗓音喃喃道,意味深長的凝了女人一眼,皇甫羽晴微微福身朝南宮彥行了禮,水眸這才朝南宮龍澤投去。
一向有潔癖的男人,清楚正視上女人的醜臉,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卻依然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低沉出聲:“洛大夫,請跟本王走吧!”
皇甫羽晴一言不發,面色平靜淡然的緊隨男人身後出了龍陽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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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香宮,是皇后娘娘特意爲玉蝶公主安排的行宮,此次和親關係重大,西涼國與靈月國勢力相當,一直以爲靈月皇都希望能夠進一步加強鞏固兩國之間的關係,而且將目標放在了西涼皇最寵愛的玉蝶公主身上,只是前些年玉蝶公主年紀尚淺,不到及笄之年,如今剛滿十五,靈月國便迫不及待的派使者向西涼皇送去的和親書信。
對於和親之事,西涼國當然也是求之不得,而且南宮彥在書信裡也刻意強調可以暫不定人選,由玉蝶公主來到靈月國後,可親自挑選夫婿,這個消息不禁讓西涼皇和皇后很滿意,就連玉蝶公主本人也開心之極,自古以來,還從來沒有聽說過哪一位公主可以自由挑選夫婿,頓時讓那丫頭的虛榮心得到了充分的滿足。
前往雲香宮的路上,男人率先在前,皇甫羽晴稍稍緩緩,走在男人右後側,再後面便是跟在男人身邊的嵇祿,一路上都沒有人開口說話,空氣裡流竄的氣氛瀰漫着莫名詭異的寂靜。
雲香宮殿外,走在前面的男人突然停下腳步,一臉正色的回眸凝對上女人醜陋的面孔,低沉道:“進去之前本王不得不再一次警告你,若是醫不好玉蝶公主,你的項上人頭恐怕也就保不住了。”
“平南王這是在關心民婦的死活嗎?民婦之所以會陷入這進退兩難的境地,還不是全都拜平南王所賜。”皇甫羽晴的語氣雲淡風輕,明明話中帶着譏諷,脣角卻漾着淡淡淺笑。
南宮龍澤微微一怔,這聲音,這眼神,過於熟悉的感覺再一次衝擊着他的感官,渾身的血液莫名沸騰,整個身子都熱了起來。
“本王爲什麼要請你入宮,這一點你應該相當清楚,宮裡的太醫都已經來看過了,卻是對這種蜂毒無能爲力,想必……培養這種毒蜂也花費了洛大夫不少時間和精力吧。”男人渾厚的嗓音響起,雖然聲音不大,卻是低沉醇厚的讓人感覺震耳欲聾,犀利的鷹眸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女人臉上大片黑紅的胎跡,眸光冰寒徹骨。
皇甫羽晴面對男人眸底冷冽的鋒芒,卻是一臉無所謂的莞爾一笑,微微挑了挑秀眉,目光依舊落在南宮龍澤身上,清冷道:“看來平南王心裡已經認定這件事情是民婦做的了,那民婦就算是再解釋也無用。”
“那就請洛大夫認認真真的醫好玉蝶公主的病,此事關係着靈月和西涼兩國之間的關係,若是玉蝶公主有個閃失,洛大夫的小命自然也是保不住的。”南宮龍澤凝對着女人清冷眸光,脣角亦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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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香殿,沉香木精雕而成的七尺闊牀周圍環繞着淡紫色的輕紗帳幔,站在門外皇甫羽晴也能清晰聽見裡面傳來女人尖銳的哭叫聲,那聲音正出自於玉蝶公主。
“公主,平南王來了……”
“就算是靈月皇來了本公主也不見,出去,全都出去。靈月國的太醫全都是廢物,高炎,本公主限你兩日之內將西涼國最好的太醫帶來見我。”司馬蝶嚎陶大哭的同時,性子裡的銳氣依然清晰可聞,她的話着實讓送親的高將軍爲了難。
兩日之限,就算是單程也不可能,更何況是往返的路程,玉蝶公主這不是存心爲難他嗎?
“本王又帶了一位名醫,說不定也能夠幫到玉蝶公主……”南宮龍澤低沉的嗓音響起,雖然玉蝶公主刁蠻任性,可想到兩國之間的關係,他也只能生生忍了下來。
高炎聞言,唯恐公主一口拒絕,連忙附和着南宮龍澤的話道:“平南王說得對,公主還是試試吧,若是連這位名醫也不成,再讓末將回西涼國去搬太醫也不遲。”
帳慢內的聲音頓時安靜下來,高炎緊張的捏了一把冷汗,只聞司馬蝶輕泣兩聲,嬌嗔出聲:“好!本宮就再給他們最後一次機會,如若不然,本宮就要打道回西涼,把事情的原原本本都告訴給父皇母后。”
高炎暗暗鬆了口氣,南宮龍澤深邃的眸底卻閃過一抹暗色,這玉蝶公主還真是從小被寵壞的孩子,囂張的口吻聽着令人生厭。
“帶洛大夫進來。”男人低沉下令,皇甫羽晴在丫鬟的引領下進了屋,當高炎看見這樣熟悉的醜陋面孔時,也不禁驚得瞪大眼晴張大嘴,驚的半天未吐出半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