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羽晴默默地觀察着二皇子南宮龍夔臉上的表情,只見那雙深邃的眸光,表面蒙上一層粼粼波光,遮掩住深邃的底層,讓人無法窺視內裡。
“兒臣已經想清楚了,兒臣相信蘇三小姐,也同樣相信四弟的爲人,所以……兒臣和蘇三小姐的婚約不變,眼下就要勞煩父皇定選定個好日子,讓兒臣與蘇三小姐完婚。”南宮龍夔脣角勾起一抹溫文儒雅的淺笑,看着這些話倒也說得真誠。
只是他這番話一出,確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就連南宮彥眸底也不禁閃過一抹驚詫之色,不過面上卻是顯得淡然自若,側眸瞥向身側的蘇貴妃,蘇貴妃脣角噙着笑意緩緩點頭:“二皇子心胸寬廣,如此大度,臣妾也就放心了。”
雖然結果出乎意外,不過倒也算是皆大歡喜,南宮彥給自己留的後路也用不着了,眸光不禁睨向南宮龍澤和皇甫羽晴,不想竟看見二人眸底同樣漾着失落之色。
“等等--”皇甫羽晴清冷的嗓音突然淡淡逸出,也讓所有人的眸光都落到她的身上,包括南宮龍夔在內,男人深邃的眸底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異彩,一瞬不瞬的凝盯着皇甫羽晴。
“晴兒,你有什麼話要說?”南宮彥眸光微怔,劃過一抹複雜,他不懂這個時候皇甫羽晴還會有什麼話想說。
“臣妾以爲……這件事情還是應該從長計議,蘇舞不能嫁給二皇子。”皇甫羽晴其實自己也沒有想好要說什麼,只是條件反射的脫口而出,她當然不想讓蘇舞嫁給二皇子這樣城府極深之人,出於本能反應搶在南宮彥最後開口之前打斷了他們之間的對話。
“本王不明白平南王妃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蘇舞原本就和本王訂下婚約,現在她要嫁給本王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南宮龍夔的語氣很平靜,看得出他確實並沒有因爲女人的這句話而生氣,反問女人時眸底反而流露出一抹戲謔精光。
南宮龍澤許也是沒有想到皇甫羽晴會突然冒出來說話,深邃的眸光一暗,也顯得有些吃驚,卻是沒有說話,靜靜地等着女人接下來的話。
“二皇子的話確實沒錯,只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臣妾擔心蘇姑娘與我家王爺孤男寡女獨處兩日的事情若是傳出流言蜚語,介時二皇子再後悔恐怕就來不及了。”皇甫羽晴靈動的腦子很快便接下了男人的話,細聽之下,她好像更是在爲南宮龍夔着想。
“那依平南王妃的意思該怎麼辦?”南宮龍夔臉頰微微抽搐兩下,脣角依然噙着禮貌式的笑容,溫文儒雅的反問道。
“臣妾以爲讓蘇姑娘……嫁給我家王爺或許纔是最好的方法。”當皇甫羽晴嘴裡吐出後半句時,再一次明顯的感覺到握着她柔荑的男人掌心一緊,身子瞬間僵得更加直挺。
皇甫羽晴緩緩側眸凝向男人,清澈的水眸漾着一層薄霧,讓人看不見眸光深處的情緒,也讓男人捉摸不透她的內心,南宮龍澤心裡頓時喀噔一下,說不出的感覺。
“哈哈哈……”南宮龍夔突然大笑出聲,他的笑聲也讓衆人眸底均劃過一抹疑色,只聞男人的目光凝向南宮龍澤,一邊笑着,輕鬆的口吻淡淡道:“四弟好福氣,娶了個如此賢良淑德的好王妃,唯恐夫君寂寞,急着要爲你納側妃入門了。不過……本王也已經表明態度說得很清楚,蘇三小姐我是娶定了!”
南宮龍夔先是意味深長的交皇甫羽晴表揚了一番,然後不露痕跡的再一次表明自己心跡,也是想讓皇甫羽晴和南宮龍澤明白,這一步棋他是絕不會讓步的。
南宮龍澤深邃的眸光甚是複雜,雖然南宮龍夔不露聲色,可是那目光顯然就是在向他挑釁,像是在嘲笑他這一回合是輸定了。
“父皇--”南宮龍澤終於還是忍不住開了口,只是他接下來的話還未出口,坐在南宮彥身邊的蘇貴妃卻是將他打斷了,溫婉的嗓音輕柔逸出--
“既然二皇子已經當着大家的面表了態,那本宮也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四皇子也不必再說什麼,這件事情就這樣定了吧,後面就由皇上挑個黃道吉日,讓他們完婚便是了。”
蘇貴妃的話一出,南宮龍澤和皇甫羽晴便一致將眸光投望向她,眸底均劃過一抹惑色,雖然蘇貴妃的話說得漫不經心,可是卻莫名給人一種預謀已久的感覺。
聞言,南宮彥也不再猶豫,低沉落聲:“那這件事情就這樣定下,今日響午朕在龍陽宮設宴,也正是打算公佈這個消息,愛妃,朕覺得今天這個場合,是不是應該將蘇舞也帶過來,也正好讓她和老二培養培養感情,聊着聊着也就沒那麼生份了。”
“皇上言之有理,臣妾這就讓丫鬟去把妹妹請來。”蘇貴妃脣角揚起溫婉動人的淺笑,同時點了點頭。
“兒臣從謝父皇體恤之心,也多謝蘇貴妃成人之美。”南宮龍夔眉眼間都噙着笑,與另一側的南宮龍澤臉上的表情形成鮮明對比。
…………素素華麗分割線…………
酒宴如火如荼的進行,就連一向深居簡出的太后娘娘也來了,緊接着武德妃、梅賢妃以及各宮嬪妃也都紛紛而至,除了被皇上打入冷宮的張皇后和禁足期未滿的長皇子南宮龍菁,幾乎所有的人都到齊了。
皇甫羽晴的心情也因爲蘇舞和二皇子的婚事受到了影響,她不時偷睨坐在身旁的男人,南宮龍澤的情緒顯然也受到了影響,黑沉着臉,一言不發,就像誰欠了他錢不還似的。
隱約感覺到有人的目光投望向這邊,皇甫羽晴順着望去,正好對視上梅賢妃幽深的杏眸,看得出婦人已經察覺到了他們這邊的異樣,就在女人徘徊猶豫之際,只見梅賢妃已經從位置上起身,朝着他們的方向走來。
顯然看出了梅賢妃的來意,皇甫羽晴也只好站起身來回禮,當婦人愈來愈近,女人微微欠身行了禮:“臣妾給母妃請安。”
南宮龍澤不疾不緩的站起身來,雙手抱拳:“兒臣給母妃請安。”
“你們倆剛纔乾的蠢事兒本宮都已經聽說了……”梅賢妃冷冽的眸光沒有一絲溫度,語氣裡的責備之意顯而易見,眸光緩緩從南宮龍澤的臉上移落到皇甫羽晴,同樣的口吻低喝道:“他糊塗也就罷了,你竟然也跟着他犯糊塗,算是本宮錯看了你!”
雖然梅賢妃一直以來都因爲紫河車的事情對皇甫羽晴耿耿於懷,可是她心裡卻還是認同這個媳婦的,畢竟她能夠感受到皇甫羽晴的機敏聰慧,有這樣的女人在兒子身邊輔佐,她心裡也算是踏實,不想今日竟從武德妃嘴裡聽到這樣的荒唐的事情,簡直是讓她也跟着丟臉,回想起武德妃眸底漾着的那抹似笑非笑的譏諷,她心裡就是一陣窩火。
皇甫羽晴微微一怔,她沒有想到這件事情竟然這麼快就傳到了梅賢妃的耳底,眼下面對梅賢妃的質問,一時間竟也答不上話來。
“母妃莫要責怪晴兒,是兒臣逼她做的。”南宮龍澤皺着眉頭,略顯不耐的淡淡應道,原本就還沒有從這件事情的陰霾中緩過勁來,梅賢妃的興師問罪無疑是火上澆油,更是令他心煩不已。
梅賢妃深邃的杏眸劃過一抹異色,冷凝着南宮龍澤黑沉的俊顏,凌厲的聲音壓得更低了幾分:“澤兒,你怎麼就這麼糊塗呢!爲了一個女人值得嗎?”
“值不值得兒臣自己心裡明白。”南宮龍澤眼斂低垂,粗糲的大掌不自覺中已經緊握成拳,強忍着心底的不痛快,不想當着母妃的面爆發出來。
梅賢妃不動聲色的默默觀察着兒子複雜的神色,不再出聲,最後杏眸再深凝一眼皇甫羽晴後方才離去,望着梅賢妃的背影,皇甫羽晴無奈的嘆了口氣,緩緩回坐到位置上。
南宮龍澤隨後也坐了下來,只是這一次他的眸光卻是凝向身邊的女人,眸底劃過一抹複雜,低沉出聲:“你是否也覺得……蘇貴妃和二哥之間似乎已經達成了默契?”
皇甫羽晴清澈的水眸微怔,下一秒眸底亦劃過一抹深邃,嗓音同樣壓得更加低沉:“王爺也有這樣的感覺?莫非……這門婚事背後另有隱情?”
“這個本王也不敢確定,不過卻是聯想起蘇貴妃小產那件事,以本王盤查的結果表明,蘇貴妃若是想收買或者威脅到苗太醫,似乎有些不太可能,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促成這件事她必然還有一個幫兇。那個人……本王現在懷疑,極有可能是……”南宮龍澤的話說到這裡便斷了,不過以皇甫羽晴的聰慧而言,當然不難猜到他想說的是誰。
“王爺懷疑是他?”皇甫羽晴喃喃道,同時也將南宮龍夔和腦子裡亂成一團麻的線索前前後後的串聯在一起,這種可能性也是極大的。
就在這時,一道高大欣長的身影從殿門走了進來,英俊瀟灑的男子一身勝似白雪的錦袍,消失好些時日的南宮龍硯突然出現在殿內,同時也吸引了南宮龍澤和皇甫羽晴的視互。
“本王去去就來。”南宮龍澤低沉出聲,不待女人應答便已經起身,朝着南宮龍硯的方向大步流星的邁去,遠遠地看見兩道俊美絕倫的身影並肩而立,形成一道美麗風景。
沒一會兒,南宮龍澤和南宮龍硯一齊朝着賓客席位走來,皇甫羽晴注意到不少宮娥婢女都悄悄地偷睨向這兩道俊美高大的身影,眸光也不乏豔羨羞澀,更有些似花癡般的眼神。
南宮龍硯的位置就在南宮龍澤和皇甫羽晴隔壁的桌案,男人靠左,正好與皇甫羽晴咫尺相鄰,二人默契的點點頭,男人先說話了:“幾日不見,羽晴可有思念本王?”
依然不改以前的不羈戲謔,語氣間卻能聽出男人的玩笑意味,剛剛回坐到位置上的南宮龍澤不禁低咳兩聲,深邃的鷹眸冷睨向南宮龍硯的方向,不等皇甫羽晴開口,已經搶先一步應了男人的話:“三哥真愛說笑,她是爲弟的女人,想你做甚?”
“羽晴,你看看四弟還真是個醋罈子,本王不過是開句玩笑,他也嚴肅成那副模樣。”南宮龍硯低笑出聲,凝望着皇甫羽晴的如墨瞳仁也劃過一抹淺淺笑意。
皇甫羽晴脣角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清澈的水眸凝望着南宮龍硯,低沉的關切道:“三哥這幾日去了哪兒?可還是……爲了那件事情?”
“嗯!”南宮龍硯脣角的戲謔緩緩褪去,眸光多了幾分認真神色,卻依然噙着淺笑。
“那……現在事情可有進展?”皇甫羽晴從男人臉上的表情實在猜不出來。
南宮龍硯深深吐了口長氣,無奈的搖搖頭,雖然脣角的淺笑猶在,卻是多了幾分自嘲的無奈,雖然苗大夫死了,可是他卻是依然希望能夠從死人身上查到一絲線索,可是近日沿着苗大夫這條線一直查下去,卻沒有半點進展,所有對案情有利的線人無一活口。
當然對方是個思路極其清晰的人,沒有給他留下一絲餘地,這也讓南宮龍硯不得不將事情的前前後後在腦子裡重新梳理一遍,他總覺得僅憑蘇貴妃一個女人,絕不可能將事情做得如此完美,就在理清思路的同時,也讓他的腦海裡再一次想到了一個人。
南宮龍硯這一次回宮,也是想一探究竟,想到這裡,男人的眸光不禁睨向對面相向那一側的賓客席位,南宮龍夔正和坐在他旁邊案臺的武賢妃交頭接耳,母子倆看起來心情似乎都不錯,竊竊私語一會兒後同時笑出聲來。
一直等不到男人的回答,皇甫羽晴的眸光不禁順着南宮龍硯的視線望了過去,也正好看見了武德妃母子二人愉悅談笑的畫面,沒有想到平日裡讓人感覺嚴肅的武德妃,和兒子在一起時竟是那般和顏悅色,可見他們母子之間的感情挺好。
“本王、剛纔聽四弟說,今日父皇打算在午宴上宣佈二哥和蘇三小姐的婚事?”南宮龍硯緩緩收回眸光,突然凝望向皇甫羽晴。
皇甫羽晴眸光微怔,沒有想到南宮龍澤竟然會選擇在第一時間將這件事情告訴三哥,不知他心裡是否有其它打算。
“父皇是這樣說的,還讓人去請蘇三小姐,說是要讓她和二皇子聯絡下感情。”皇甫羽晴水眸劃過一抹不自然,同時偷睨向南宮龍澤。
“簡直是謬論,本王不相信吃頓飯就能讓他們產生感情。”南宮龍澤冷冷的低哼聲從身側傳來,顯然他還在爲這件事情生父皇的氣。
皇甫羽晴水斂低垂,或有所思的想着什麼,一旁的南宮龍硯深邃的鷹眸卻是倏地暗了下來,冷冷反問道:“難不成四弟心裡依然還對蘇舞抱着什麼想法?你當着羽晴的面這樣說又置她於何地?你可曾考慮過她的感受?”
南宮龍硯的聲音不大,卻是莫名讓皇甫羽晴心底感受到一抹溫暖,反倒是南宮龍澤,俊顏微微僵滯數秒後低沉出聲:“三哥未免是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晴兒心胸寬廣,今日大殿之上,她還在父皇面前爲本王力爭,希望父皇能夠答應將蘇舞嫁給我。”
聞言,南宮龍硯眸底劃過一抹不能置信的疑色,目光投望向皇甫羽晴:“羽晴,四弟說的可是真的?你願意讓他娶蘇三小姐回來?”甫宮想無羽。
皇甫羽晴低垂的眼斂緩緩擡起,清冷的水眸從南宮龍硯臉上一掃而過,最後對視上南宮龍澤深邃的瞳仁,淡淡應道:“男人三妻四妾不都是正常的嗎?三哥又何必大驚小怪。更何況我和王爺之間還有約定……”
女人的眼睛凝盯着南宮龍澤,話卻是對南宮龍硯說的,她清楚的看見南宮龍澤眸光裡錯綜複雜的情愫,特別是當聽見她提及約定兩個字時,深邃的瞳仁更是一暗。
“什麼約定?”南宮龍硯狹眸半眯,脫口而出。
“這是我和晴兒之間的秘密。”南宮龍澤搶先一步應道,銳利的眸光凝向女人,多了幾分警示味道,像是在警告她別忘了不能對任何人透露這件事情的約定。
就在這時,宮人尖銳的嗓音響起:“皇上駕到--”
除了太后娘娘以外,衆人皆起身行禮,南宮彥的身影從玄關處走了出來,他身後跟着的除了蘇貴妃,還從了一個人,正是蘇家三小姐!
“朕今日要隆重向大家介紹一個人……”南宮彥開門見山用眸光將衆人的視線引向蘇舞,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繼續逸出:“蘇愛卿府中的三小姐蘇舞,也正是蘇愛妃的親妹妹,如今朕已經選定了黃道吉日,打算在下個月十五讓她和二皇子完婚。”
皇甫羽晴注意到,站在一旁的蘇舞整個人完全傻怔住了,呆呆的望着南宮彥的臉,好長時間纔回過神來,卻是欲言又止,而站在她身旁的蘇貴妃自然是敏銳的察覺到了妹妹的反應,柔荑不留痛跡的握上蘇舞的小手,暗暗加重了力道。
這一切,都清晰落入皇甫羽晴眼底,心底愈加肯定了這門婚事從頭到尾也都是蘇貴妃一個人在操縱,身爲姐姐,她似乎絲毫都沒有考慮過妹妹的感受,這也讓皇甫羽晴心底對蘇貴妃的反感憑添幾分。
對於這門婚事,太后娘娘第一個蹙緊了眉頭,一直以來她都不喜歡弱不禁風的女人,就像蘇貴妃似的,好不容易肚子都纔有了好消息,還沒等她這個老太婆子高興幾天,便又傳來了噩耗,身子這般經不起折騰,看來她也不必再指望抱孫子的事了,眼下再看看蘇貴妃身邊站着的這個蘇舞,和她姐姐的外形簡直如出一轍,就讓太后娘娘不高興了。
不過太后娘娘畢竟是皇奶奶,對於下一輩的婚事也不好插言,所以將眸光投望向武德妃,倒是要看看二皇子的母妃對於這門婚事的態度是怎樣的?
武德妃脣角緩緩勾起一抹淺笑,深沉的杏眸凝向蘇舞,再緩緩落到南宮彥蒼勁的臉頰,輕緩出聲:“臣妾多謝皇上對夔兒的照顧,盼了這麼多年,臣妾也總算等到夔兒成家的這一天了。”
太后娘娘眸光一暗,脣角不屑的淡淡一撇,沒有想到武德妃的眼光竟也不過如此,她真是搞不慌這些皇子皇孫怎麼一個二個的都喜歡病怏子,皇上如此,生出的兒子亦是如此,南宮龍澤以前就不止一次爲了蘇舞的事情懇求太后幫他向父皇說情,直到後來南宮龍澤娶了皇甫羽晴,纔算是讓老太后的心裡稍稍舒爽了一陣子,沒想到最終蘇家的這個病怏子三小姐,還是要嫁入宮中,不嫁四皇子,改嫁二皇子,這事兒也不過是換湯不換藥罷了。
就在這個時候,梅賢妃清冷的嗓音也緩緩在空氣裡逸出:“藉着皇上今日設宴這個機會,臣妾也有件事情想說……”
坐在梅賢妃身側的武德妃不禁將目光側睨向她,不懂在自己兒子大喜日子裡,梅賢妃能有什麼話說,想想自己即將進門的新媳婦,正是梅賢妃獨子平南王以前曾喜歡的女人,如今卻是變成了她的媳婦,無疑這也算是她和梅賢妃這些年暗暗較勁的過程裡,贏得最痛快的一次。
“愛妃有什麼話儘管直言。”南宮彥深邃的眸凝向梅賢妃,低笑出聲。
“臣妾想讓澤兒和晴兒這個月底搬出宮去住……”梅賢妃語氣淡淡的,就像說着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她的話出卻是讓南宮龍澤和皇甫羽晴同時微怔,眸底閃過一抹異色。
之前南宮龍澤就曾經向女人承諾過,無論如何這個月底都會搬出宮去,只是她沒有想到,這件事情竟然會從梅賢妃嘴裡說出來。
“若是讓晴兒搬出宮去,哀家第一個不答應……”太后娘娘這會兒終於還是沉不住氣出聲了,她還等着要抱曾孫子呢,若是讓皇甫羽晴搬出了宮,那讓她這個老婆子上哪兒去抱曾孫?
“讓他們小倆口搬出宮……這是愛妃的意思,還是他們自己的意思?”南宮彥深邃的眸底閃過一抹猶豫,卻在這時站在身後的蘇貴妃很小聲的說話了--
“臣妾知道皇上是捨不得,只是孩子們大了,皇上也總不能這樣一直都護在身邊。”
蘇貴妃的聲音很小,那聲音也只有站在她身側的蘇舞和前面的南宮彥能夠聽見,或許是因爲剛纔太后娘娘的一番話,所以讓她有所顧忌,既不想明目裡與太后娘娘作對,卻也不願意錯過這個讓皇甫羽晴出宮的機會。
一直以來,蘇貴妃都知道皇甫羽晴的聰慧,自打那次水蛭事件中她有條不紊的爲自己洗脫罪名那一刻起,蘇貴妃就知道了她的本事,而自打自己設計陷害了張皇后之後,蘇貴妃心裡更是感覺到不踏實,皇甫羽晴幾次似有似無的試探,也讓她提高了警惕,留着這個的一個人在宮裡,對於她而言顯然是不利的。
所以,蘇貴妃哪怕是冒着得罪太后娘娘的風險,她也要給南宮彥吹吹耳邊風,希望男人的決定能夠如了她的心願,這樣日後在宮裡她也就活得更踏實了。
身後傳來的細微聲音也讓南宮彥的眸光微暗,這會兒輪到他左右爲難了,一邊是自己的老母親,一邊又是自己最最寵溺的愛妃,無論做出什麼決定也不恰當,剛纔他問梅賢妃那句話時,心裡已經打定了主意是要向着母親的,卻不料話剛問出口,身後便傳來了蘇貴妃的聲音。
“這件事情是臣妾自己的意思,晴兒不止一次在臣妾面前流露出思念爹孃的心思,看着她肚子一天天大起來,臣妾也是希望出宮後她能夠更多一些機會見到皇甫將軍和夫人,心情愉悅,對腹中的孩子也好。”梅賢妃面色平靜的淡淡應道,從剛纔男人的質問裡不難聽出,南宮彥應該是向着太后娘娘的意思。
聞言,皇甫羽晴水眸劃過一抹精光,沒想到她這個婆婆說起謊話來倒是眼睛也不眨一下,自己什麼時候在她面前流露出思親之情了?不過對於梅賢妃今日的這番話,她卻是打從心裡贊同支持的,只要讓她出宮,那就算是一條戰壕裡的盟軍。
南宮彥聞言,低垂眼斂沉思數秒,緩緩擡起頭來,眸光從梅賢妃和太后娘娘臉上淡掃過,這個時候他想扔掉燙手山芋的最好法子,就是把這個問題扔出去。
“既然這是梅賢妃自己的意思,那朕就要問問老四和晴兒自己是怎麼想的?朕以爲這件事情還是應該聽聽他們自己的意思。”南宮彥清了清嗓子,眸光順着便凝向了皇甫羽晴和南宮龍澤的方向,對於今日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一抹誨暗深色從武德妃的眸底劃過。
明明說好了今日這場酒宴是爲了慶祝二皇子和蘇三小姐訂婚而設,而是這會兒主角好像反倒變成了南宮龍澤和皇甫羽晴,着實讓她心裡的那股痛快勁兒蕩然無存,杏眸側眸一眼旁邊桌案的兒子,卻見南宮龍夔同樣正饒有意味的盯着那邊的方向。
武德妃秀眉緊蹙,不悅的端起桌案上的酒壺爲自己斟酌滿,仰首一飲而盡,坐在她身邊的梅賢妃只是淡瞥她一眼,目光隨即便再次凝向兒子和兒媳的方向。
南宮龍澤看了皇甫羽晴一眼,他實不懂母妃剛纔的那番話是真是假,什麼時候她和皇甫羽晴之間的關係竟得到了改善,着實令他感到意外。
皇甫羽晴脣角勾起一抹如花笑靨,凝向南宮彥的方向:“臣妾真的沒有想到自己隨口提及的話,母妃竟然全都放在心裡,還能設身處地的爲臣妾着想,臣妾真的好感動,如果父皇能夠答應的話,臣妾當然是更加感激。”
女人的話說完,眸光也投望向太后娘娘,輕笑道:“晴兒也感激皇奶奶的疼愛,就算是出了宮,晴兒也一定會經常回來看皇奶奶,等小世子出生後,臣妾更是會經常帶他入宮來找皇奶奶玩兒。”
太后娘娘眉心微蹙,雖是心有不願,可是卻也不好再說什麼,畢竟南宮彥是皇上,他剛纔已經當着衆人的面說了問南宮龍澤和皇甫羽晴自己的意思,眼下對方已經表態,她這個老婆子再繼續糾纏下去又還有什麼意思呢!
“哀家老了,你們年輕人的事兒哀家再也管不着了……”太后娘娘無奈的嘆了口氣,顯然也是接受了這個事實,不僅皇甫羽晴暗暗鬆了口氣,就連南宮彥也同樣是暗暗鬆了口氣,若是母親真的較起勁來,他這個做兒子的也無可奈何。
“好了,全都就座入席用膳……”南宮彥低沉的笑聲響起,眸光卻是凝向蘇貴妃身邊的蘇舞,若有所指的道:“蘇舞就坐到老二身邊去吧,婚也訂了,都是自己人,沒有什麼可害臊的。”
蘇舞既不吱聲,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南宮彥起先也沒在意,不過半響未見動靜再凝向身後,只見蘇貴妃秀眉緊蹙,姐妹二人之間似乎有一股暗流蔓延,也讓他敏銳的察覺到了異樣。
“這是怎麼了?”南宮彥低沉的嗓音壓低了幾分。
蘇貴妃脣角擠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容:“舞兒她面子薄,皇上這會兒讓她坐到二皇子身邊,她羞得怎麼也不肯去。”
聞言,南宮彥恍然大悟的點點頭,連聲道:“既是這樣那朕也不好勉強,就讓她和蘇愛妃同坐一桌吧。”
蘇貴妃點點頭,柔荑卻是暗暗掐了一把妹妹的胳膊,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丫頭竟然這麼倔拗,連她這個大姐的話也敢不聽了。
蘇舞這一次倒是順從的很,跟着蘇貴妃回到位置坐下,緊接着便見殿門外整齊排成兩行的宮人婢女走了進來,按着順序在每臺桌案上放下膳食。
皇甫羽晴的眸光遠遠睨望向坐在蘇貴妃身邊的蘇舞,女人一襲如夢如幻的白色紗裙,更將她清新的氣質襯托得出塵脫俗,只是面色蒼白的無一絲血色,坐在蘇貴妃身邊如同木偶般,一動不動,看着連她一個女人也忍不住心疼,更何況……
女人想到這裡,不由自主的偷睨向身側的男人,卻意外的發現南宮龍澤的目光竟然沒有落在蘇舞身上,而是拿着銀筷一邊夾菜,一邊若有所思的想着什麼。
“王爺還在爲蘇姑娘的事情不痛快嗎?”皇甫羽晴看似漫不經心的淡淡問道,同時也拿起銀筷開吃,香噴噴的菜香味兒傳來,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肚子已經餓了。
“本王已經盡力了,不是嗎?”南宮龍澤一邊吃,雲淡風輕的應道,像是回答女人的話,卻更像是丟出了一句反問句。
皇甫羽晴水眸劃過一抹疑惑,這男人前後的反差未免也太大了,才短短一會兒的功夫,就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女人壓低嗓音幽幽的道:“難道王爺現在已經不打算管蘇姑娘的死活了嗎?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她嫁給二皇子?”
“那你告訴本王應該怎麼做?父皇的話你也聽見了,難不成本王要抗旨不成?”南宮龍澤眉心微皺,終於側眸瞥了女人一眼,深邃的眸光深處卻漾着高深莫測的精光,更像是在打量女人的神色,揣摩她問這番話的目的何在?
“既然如此,那臣妾再也不問就是。”皇甫羽晴清冷的對上男人的鷹眸,倏地話峰一轉:“那王爺又打算什麼時候搬出宮?”
“明天。”男人果決的一聲應了下來,就像是腦子裡早就想過了千百遍似的。
“明天?這麼快?”皇甫羽晴握着筷子的手在空中微微僵滯,眸底閃過一抹異色。
“難不成你還想在宮裡多住些時日?”南宮龍澤淡淡的反問裡透着絲絲戲謔,出宮的事兒女人不知在他耳邊唸叨了多少次,這會兒真的要出宮了,她反倒傻了眼。
“當然不是。”皇甫羽晴冷白男人一眼,另一側的耳邊隨着傳來南宮龍硯淡淡戲謔的打趣聲:“盼了這麼久,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本王終於等到了羽晴出宮的這一天,別忘了你答應過本王的事,出宮後可不能再偷懶了,整修鳳央宮的銀子咱們還得趕緊掙回來才行。”
聞言,南宮龍澤眸光一暗,睨向女人平靜如水的小臉:“出宮後你又要去酒樓做事?”
“反正閒着也是閒着,臣妾也想多掙點銀子做私房錢。”皇甫羽晴莞爾一笑,雲淡風輕的應道,同時瞥向另一側的南宮龍硯:“三哥可要記得,還是老規矩三七分帳,你三我七。”
“遇到你這個人精,本王認倒黴就是。”南宮龍硯低笑出聲,語氣間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寵溺,坐在另一側的南宮龍澤實在看不過眼,這兩個人眼裡到底還有沒有他的存在,當着他的面竟然就打情罵俏起來。
“三哥,你也別忘了答應過我的事。”南宮龍澤不得不清了清嗓子低沉提醒道,上次爲了皇后娘娘的事南宮龍硯曾與他暗下達成協議,答應他絕不會再對皇甫羽晴有任何非份之想。
皇甫羽晴脣角的淺笑褪去,眸底涌起一抹疑惑,看了一眼臉色沉下來的南宮龍澤,還是決定不問他爲妙,水眸轉過去凝向南宮龍硯,悄聲道:“三哥,你答應他什麼事兒?”
“這個……”南宮龍硯佯裝爲難的樣子賣起了關子,皇甫羽晴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清冷輕嗔道:“三哥,你若是再賣關子,我可就不理你了。”1coe2。
“咳咳……”南宮龍澤的低咳聲傳來,深邃的眸光帶着警告意味睨向南宮龍硯,如果這個時候他再不出聲的話,真擔心這個三哥經不起美色的威脅,一股腦的把什麼話都掏出來了。
“這個……你要問就去問他,幹嘛總圍着本王爲難,壞丫頭……”南宮龍硯也繞着彎彎將這個燙手山芋扔回給皇甫羽晴。
左睨一眼,右瞥一眼,這對兄弟倆還真是一個樣兒,皇甫羽晴決定不再理會他們,自顧個兒的一個勁先填飽肚子在說,想到這裡,女人的頭便埋入碗裡,不再理會他們。
南宮龍硯越過女人的頭頂睨向南宮龍澤,四目相對,眸光皆劃這一抹意味深長的光芒,卻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醇厚嗓音低沉逸入三人耳底。
“本王過來敬二位兄弟一杯酒,還有四弟妹,若是不介意的話也一起吧!”南宮龍夔不知何時竟已經走到了他們跟着,就站在兩臺桌前中間的位置,距離皇甫羽晴最近。
埋頭吃着美食的皇甫羽晴也聞聲擡起頭來,正好對視上南宮龍夔意味深長的眸光,男人今天就像個打了勝仗的將軍,神清氣爽。
南宮龍硯率先端着酒杯站起身來,同時側眸睨了一眼依然坐在原位慵懶模樣的南宮龍澤,南宮龍澤雖顯得有些不情不願,但最終還是懶懶的站了起來,卻在凝向南宮龍夔的那一刻發現他的眸光竟注視在皇甫羽晴身上。
“咳……”南宮龍硯低咳一聲,他當然也注意到了南宮龍夔的眼神盯着不該看的人,同時也看見南宮龍澤的臉色瞬間黑沉了下來,而他能做的也只有這樣了。
南宮龍夔擡起頭來,不可避免的對上了南宮龍澤犀利冷冽的眸光,他卻仿若無睹,舉杯輕碰一下男人的酒杯,意味深長的低沉出聲:“四弟能娶到這樣的王妃,可真是好福氣。如果一切能夠重來,本王倒是真願意你拿她來與本王交換蘇三小姐……”
只是南宮龍夔的話還沒有說完,南宮龍澤黑着臉一甩手,手裡的那杯酒如數潑了對方一臉,同時也吸引聞不少人的目光,南宮彥同樣也清楚的看見了這一幕,不禁厲吼出聲:“老四,你這是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