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哲兒是怪朕這麼多年來忽略了你嗎?”宇文奎淡淡地問道,蒼老的臉上除了漫不經心並無其它的表情,讓人看不透他的想法。衆臣心中一窒,覺得皇上和七王爺不愧是兄弟,某些時候神情竟是驚人的相似,而皇上未纏棉病榻之前,手段也是狠辣凌厲的。
八皇子宇文哲,其母乃出身玉家的玉貴嬪,也曾得宇文奎幾日青睞,卻在玉貴嬪的母親和妹妹進宮看望她時,這份恩寵消靡殆盡,原因無他,宇文奎看上了美麗大方的小姨子。
玉家二小姐從小與司馬家的大少爺訂有婚約,且她爲人十分忠貞,身爲姐夫的宇文奎要納她爲妃,她當然不願意了,百般逼迫之下,她竟一頭撞死在了養心殿裡。宇文奎十分震怒,就算玉二小姐人死了,也命人鞭屍一百下,從此對玉貴嬪便恨屋及屋,生了厭惡之心。
好好的妹妹,進宮一趟便殞了命,玉貴嬪對宇文奎自然也生了恨,輕易不肯踏進養心殿,沒幾年便也香消玉殞了,只留下宇文哲爹不疼,娘沒有,成爲皇子中最不受寵的一個。
“身之髮膚,受之父母,父皇給了兒臣生命,兒臣也從沒有怪過父皇。”宇文哲不卑不亢地說道,神色間果真沒有一絲憎恨,也不曾有畏懼之色,倒讓宇文奎着實驚訝了一番,“五皇兄治理水患,六皇兄帶兵打仗,就連子鈺也跟着七王叔治理朝政,只有兒臣碌碌無爲,實在當不得父皇的賜婚,沒的耽誤人家小姐的大好前程。”
宇文謹本來專注於手上紅龍珠的目光,終於擡頭看了他一眼,宇文哲,若不是上次桃花宴上對夏莫然表現出過分的好感,他也不會關注於他,作爲一個皇子,他當真毫無建樹,說得好聽一點是不爭皇權,說的難聽便是平庸。
而後六皇子在巡視邊關途中被刺回城,夏之然因保護不力自然要受到懲罰,宇文哲竟在此時用刺殺的真相來跟他做交易,雖然那真相他的冥衣衛也已經查到了,但一個毫無勢力的皇子能與他的冥衣衛同時查到消息,讓他不得不警惕。
而宇文哲提的要求竟是不要讓夏莫然嫁給太子,原因在她身上彷彿看到了他母妃玉貴嬪的不幸遭遇。理由夠充分,但宇文謹怎麼可能如他所願
?
“八皇子說這話,是不是也想做出一番成就之後,才娶妃呢?”宇文謹淡然道,他一開口,便給人無形的壓力。
且這話問得十分有水平,宇文哲回答是,說明他有爭儲的野心,勢必讓太子一派和六皇子一派的人忌憚,若回答不是,那先前拒婚的理由就不存在,嚴重些還能治他個藐視皇上的罪名。
宇文謹看向他的目光透着一股戾氣,覺得所有侄子中,他最讓自己厭惡,就衝他對夏莫然毫不掩飾的那份心思!
心軟一些的貴女夫人們,無不爲謫仙似的八皇子捏了把汗。
宇文奎表情也淡淡的,好似爲難的不是自己兒子般。
夏莫然見狀皺了皺眉,雖然她決心與宇文哲劃清界限,但他們到底相交了多年,他和宇文謹對上,固然也非她所願,想到以後這對上的機會會更多更激烈,她不禁頭疼了起來,恨不能把兩人立馬拍死的纔好。
“八皇子何必操之過急?你還不知道皇上給你指的是哪位小姐呢?”樊貴妃打着圓場笑道。
不料宇文哲拗的竟是八頭騾子也拉不回了,執意道:“兒臣也自知之明,不是插手朝政的料,這等子事還是交給兩位皇兄和太子去煩心吧,不過兒臣這樣子不思進取的人,也實在不好意思娶人家小姐,請父皇收回成命。”
說到此處,夏莫然也有淡淡的疑惑了,宇文哲對她的心思她當然懂,但他也是勢必要復國的,能和有權有勢的千金小姐聯姻,不失爲一條捷徑,他爲何還要冒着被治罪的危險不肯接受?難道宇文奎給他賜婚的對象也如宇文欽一樣,是個不靠譜的?
她心中爲宇文哲擔憂,宇文奎沉默了片刻竟沒有怪罪他的意思,好似因爲多年忽略了他幡然醒悟般,不急不緩地說道:“也罷,既然你執意如此,那就等遇到喜歡的女子再來請朕賜婚吧。至於這原本要賜婚給你的小姐……”
宇文奎貌似一副苦惱的樣子,好像很對不起那名本小姐似的。其實聖旨還未下,原先也沒有露出一點風聲,實在談不上對不起。
“這樣吧,朕重新給這位小姐指婚吧。”宇文奎遲疑道,這讓衆人倒好奇起來,那位小姐到
底是何方神聖。
“玉愛卿!”宇文奎點名道,只見人羣中玉家家主玉顏卿出列,玉家共有一十三人在朝爲官,不過他和樊家、慕容家家主一樣,並無官職在身,此次受皇帝邀請,才帶着女眷進京賀壽。
宇文奎看着低眉順眼的玉顏卿,語帶惡劣地說道:“朕本有意把你的女兒指給哲兒爲妃,奈何他還不想娶妃,這樣吧,朕重新爲你女兒擇門佳婿。”
原來皇上的意思是想讓表兄娶表妹,倒是親上加親的好事,可是八皇子竟推卻了去。
只見坐在御史夫人鄰座的一名小姐面色變得煞白,她正是玉家小姐玉培珍。
玉顏卿回頭看了一眼搖搖欲墜的女兒,跪下戰戰兢兢地推拒道:“微臣感謝陛下的恩德,只是小女尚且年幼,想讓她晚兩年再出嫁。”
宇文奎卻不以爲意,大掌一揮,笑盈盈說道:“無妨,朕指婚後玉小姐照樣可以晚兩年再嫁,說起來你也算朕的郎舅,別人還能委屈了你不曾?”這份和煦的笑容之下,掩藏的是讓人無法錯認的殺機。
皇帝一副主意已定的模樣,玉培珍卻已心有所屬,就怕他亂點鴛鴦譜,她大着膽子看向自己的表兄,希望能幫着求情。
宇文哲也沒想到皇帝原本給自己指的是表妹,他皺了皺眉,再次懇求道:“父皇,表妹素來身子差,舅母曾爲她請高僧看過面相,說她擇婿上一定要穩重,否則對方煞氣太重會連累了表妹。”
“八皇子所言極是!”玉顏卿忙不迭點頭道。
夏莫然明白這分明是推脫之詞了,她好奇地向那玉小姐看見,發現她正是玉翠娘被砍頭那日,昏倒在大街上的小姐,果真身子十分羸弱。
宇文奎見玉顏卿和宇文哲百般推脫,不由得十分惱怒,一拍龍案暴喝道:“荒謬!難道有朕這個真龍天子壓制着都不行嗎?”
宇文哲見他已然震怒,不得已,退至一旁不再說話。
“培珍,快,別惹怒了皇上!”玉夫人擔心宇文奎一怒之下,治了玉家的罪,便推了一把女兒道。玉培珍是玉顏卿外室所生,外室死後被抱養至玉夫人膝下,但這並不妨礙玉夫人對她的寵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