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下男子都流行騎馬,七王爺卻喜歡坐馬車,偏偏讓人感覺不到半分娘氣,因見不着面,更添了幾分神秘和肅然。
夏莫然目光眨也不眨地盯着繡着雙龍戲珠的鴉青色錦緞車簾子,只見馬車中伸出一隻手,輕輕掀開簾子一角。那手修長白皙,與鴉青色的車簾形成鮮明的對比,卻又節骨分明,讓人幻想着被那手撫摸一下,該是何種銷魂的滋味。
芝晴見到前主子有片刻的激動,可她知道四小姐不喜歡她一心二主,也就安安分分地站在夏莫然身後。
就在衆人“突突”的心跳聲中,馬車裡的人再沒了動靜,讓等待瞻仰天光的人止不住一陣撓心撓肺。
夏莫然自嘲一笑,順着身邊的人流跪了下來。“參見七王爺!”
喧囂的場面一下子安靜下來,足足有半盞茶的時間,才聽到馬車中冷漠的聲音又響起:“免禮。”
七王爺宇文謹在禹陵國可是如神祗般存在的人物,不僅代宇文奎處理朝政,才華橫溢,且長了一副不俗的容貌,風光霽月、龍章鳳姿尚不能形容他的千分之一,可他同時位高權重、冷漠無情,不近女色,讓衆家千金簡直是又愛又畏。
宇文謹的貼身侍衛洛寒黑着臉守在馬車邊,手中的佩劍在日光下散發着絲絲寒氣,衆女就是有心思也不敢上前半步,只得紛紛上了馬車,橫豎樊貴妃的桃花宴,七王爺總是要到場的。
貴公子哥眼見一場女人的紛爭因七王爺到來消弭無形,大感無趣,加之對七王爺的敬畏,也相繼牽着馬向城門口而去。
陳西寧卻沒有上馬車,而是無視洛寒的大黑臉,蹦蹦跳跳地朝馬車跑去,那鄰家妹妹般調皮可人的樣子,哪還有剛纔對夏莫然揮鞭時的狠毒。
“七王爺。”到底畏懼宇文謹的冷酷,她只敢在馬車邊站定,隔着簾子跟心儀的人說話,滿臉的羞意,一副情竇初開的模樣。
“呸!”夏明然對着陳西寧的背影吐了口口水,典型的“人前一套,背後一套”,接着又鄙夷地看了一眼夏莫然,扶着婢女採荷的手上了馬車。還真當她得七王爺看重呢,人家連見都不見她,也不過如此,夏明然決定回去就把這消息告訴老夫人。
“四妹妹,七王爺……”夏玉然對着宇文謹的馬車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想說些什麼。能讓厲害的嫡母都畏懼的人,可不讓人既敬畏又好奇嗎?可惜七王爺從沒駕臨過夏侯府,她就算想見也沒機會。
夏莫然能理解少女懷春的心理,可夏明然可不是好說話的主,當下刻薄的嗤道:“夏玉然,收起你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心態,就你那樣,還想妄想七王爺?”
夏明然說的一點都不客氣,甚至覺得這是爲夏玉然好,像她就一點都不貪心,只想被哪個皇子看中,做個側妃就好了。一點都不貪心,真的。
“我我……”夏玉然羞得滿臉通紅。
夏莫然卻沒心情安慰她,在她看來,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行爲負責,夏明然雖然說得直接,可也沒錯,七王爺宇文謹,不是隨便哪個女人都能肖想得起的。
耳邊傳來兩人的對話聲。
“丫頭,怎麼來陵城了?”
“因爲西寧想找七王爺兌現承諾了,您說過送西寧一件稀世珍寶做及笄禮物的。”
“哦,原來丫頭是大人了。”
“討厭,王爺取笑人家。”
……
真的有夠讓人討厭的,這年頭丫頭也滿大街都是。夏莫然無意於聽別人的壁角,淡淡地對夏玉然說道:“上馬車吧,今日參加宴會的人非富即貴,有些不是我們夏侯府能惹得起的。”
這話是警告,也是提點,夏莫然相信馬車裡的夏明然也聽到了。雖然她對夏侯府並無太深的感情,可出於道義,她也不希望夏侯府出事。
一轉身,便看見方府的馬車裡方詩韻對着她惡意地一笑,見她看過去又重重地放下了窗簾。
夏莫然勾了勾脣,果然女人多的地方麻煩也多。
祁陽地處禹陵西北部,氣候嚴寒,桃花自是難見,聽說樊貴妃來了陵城後,很是喜歡落花繽紛的桃花盛宴,宇文奎爲博美人歡心,命人在皇宮東北角上的空地移栽了上萬株桃樹,造了一座桃花林。
花了半個時辰才進了宮門,又花了半個時辰七拐八繞的纔來到舉辦宴會的桃花林,此時才辰時末,距離宴會開始還有一個時辰,負責此次桃花宴的貴妃宮女官便安排先到的人自行娛樂。
夏莫然穿越至古代後第一次在上流宴會中露臉,除了另三位,她也認不得什麼千金貴女,因此百無聊賴地欣賞起桃花來。而她生怕夏明然姐妹又惹了什麼事端來,也就拘着她們跟在身後一起賞花。
微風吹過,引起粉紅色的花瓣翩遷起舞,的確美不勝收。
桃花在夏莫然眼中是道美麗的風景,殊不知自己也成了別人眼中的風景。只見她閒庭信步地穿梭着在桃樹間,偶爾伸出手去接半空中飄落下來的花瓣,那種輕靈,那份嫺雅,就像憑空出現的桃之精靈,跟在她身後夏明然夏玉然兩姐妹反倒變成了襯托。
身處林間看臺上的某些男子險些看癡了。
那女子還未看清容貌,就那清雅纖麗的身段子,已引得他們遐想無限了。
“那
女子是誰?本宮怎麼沒見過?”太子宇文愷喃喃地問道,清秀的臉上有股子未脫的稚氣。
當今皇上宇文奎已經五十多歲了,宇文愷是他的孫子,當然年紀不大,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
宇文奎並不是沒有兒子,相反兒子還很多,不立兒子反立孫子做儲君,放到哪個國家都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宇文奎也不想,可是誰讓宇文愷得到七王爺宇文謹的鼎力支持呢?
宇文謹的理由很充分,前任太子是宇文愷的父親,父親死了,太子之位當然應該由兒子繼承。偏偏宇文奎已年暮,且久病在榻,實在沒有能力再跟年輕的皇弟宇文謹較勁。所以宇文謹雖然只比宇文愷大了十歲,實際卻是他的皇叔公。
坐在宇文愷身邊的紫衣女子朝夏莫然嫉妒一瞥,她正是閔賢妃的侄女閔心妍。
想到自己和柳姿姿在青城做的好事,閔心妍放心一笑,對着宇文愷嬌聲嬌氣地說道:“太子怎麼把自己的未婚妻給忘了?”
柔弱無骨的小手攀扶着宇文愷的手臂,讓宇文愷好一陣盪漾,腦子也成了漿糊。“本宮的未婚妻?”
此情此景,在場的其他男女無不知曉,回來不過兩三日,這閔心妍怕是早就爬上了太子的牀。
其中一個白色錦袍的男子看着遠處風姿綽約的身影,眼睛裡閃過興味。
“太子慣會跟心妍裝傻,夏侯爺的四妹可不是太子的未婚妻?”閔心妍裝作生氣地說道。
那女子是失了容貌的夏莫然?那個掉進皇叔公懷裡無父無母的孤兒?宇文愷被噁心到了,神色間哪還有剛纔的癡迷,只剩下濃濃的厭惡。
“閔小姐說的是,夏莫然可不是太子的未婚妻?太子難道想不認不成?”一旁喝茶的嚴家公子嚴煜湊趣道。
嚴家只有嚴煜的父親做了四品的通政使司副使,可嚴家是禹陵首屈一指的世家,因此嚴煜跟這些王公貴子打交道一點沒壓力,他跟太子交好,也就看中太子身後的七王爺地位超然。
林間那女子是夏莫然,嚴煜早就知道了,她跟西寧郡主鬧的那一出,他就在現場。
“太子想賴賬了,五皇子你說如何是好?”嚴煜調侃道,順便把事不關己的五皇子拉下了水。沒辦法,日子太無聊,總要來點調劑品纔是。至於夏莫然,呵呵,對不起,也只有委屈她了,誰叫她醜呢,又無權無勢。
“夏莫然是未來的太子妃人選,這是七皇叔定的,子鈺想賴也不成。”五皇子宇文欽,也就是那白衣男子說道。
子鈺是太子的字,宇文欽比太子長了一輩,當然有資格叫他的字,也更顯得親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