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莫然半夜去七王府的事,並沒有瞞着芝晴等四婢,一來以後這樣的事情會很多,瞞也瞞不住,二來也想趁着這次機會看看她們的衷心程度。
結果令她很滿意。
“小姐,芝玉這次元氣大傷,奴婢自作主張讓她再休息兩天,所以今天沒讓她來伺候。”趁着芝虹給夏莫然梳頭的功夫,芝晴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稟報道。
夏莫然點了點頭,暗想假以時日,一定能把宇文謹和冥衣衛從她們心中拔除,視自己爲真正的主子。“你說的不錯,一會把我讓芝雪燉的血燕蓮子羹給她送去,讓她好好養着,我這邊橫豎有你們,不急。”
芝晴想到今早去廚房,看到竈上燉着的極品血燕,便覺得小姐對芝玉好得跟親姐妹似的,心裡是又羨又嫉。如今聽她話中透着親暱,並無一點半路主僕之間的隔閡,不由得有些欣喜,接過芝梅手中的衣服便伺候她穿上。
芝雪正好領着兩名廚房裡的小丫頭進來擺早膳,看見芝晴做起芝梅的活計來,有心打趣道:“芝晴姐這是還處在昨夜的震驚中沒回過神麼?連芝梅姐的活也搶着幹。”
芝雪年紀最小,感情也最直接,誰對她好她也對誰啊,四人中夏莫然也最喜歡她。
說到昨夜的事,芝晴臉一紅,她怎麼知道那人會像抽瘋似的對她說了一通胡話,弄得她都沒臉見人了。她臉上羞紅,嘴上卻不饒人地說道:“你這個小蹄子,當真什麼話都藏不住。”
夏莫然理了理袖口,來了興趣:“芝晴昨夜發生了什麼好事?莫非有人向她示好了不成?難不成是門房老張家的二兒子?我瞧着就他好些,模樣也與芝晴般配。”
芝虹昨日與芝雪跟着夏莫然一塊出去的,知道她把洛寒騙去了葉城的事,也明白她定是知曉昨夜洛寒來過,此刻不過是在逗芝晴玩兒,偏偏那個臉兒紅的跟猴兒屁股似的。
於是她掩嘴一笑,也加入了調侃的陣營。“張老爹家的二兒子是不錯,就怕芝晴看不上眼,說到理想的夫婿人選,恐怕她心中早已選定了洛大侍衛了吧。人家昨晚可是把畢生的積蓄都拿過來給芝晴保管了,還聲聲說着讓她不要嫁給表少爺。”
“洛大侍衛喜歡芝晴?原來如此。”夏莫然像是恍然大悟的樣子,最後四個字拖得老長。
芝晴臉紅了,偏偏不能像說芝雪芝虹一樣說主子,不由得把矛頭指向芝虹:“你也來斜插一槓子,我是沒看上張老爹家的二小子,恐怕看上的是你吧?恨不得讓我早早嫁了人,好不妨礙你倆。”
看別人的笑話容易,看自己的就渾身不自在了。芝虹想到張二俊秀的臉蛋,溫潤的脾氣,臉也不爭氣地紅了。“明明是在說你,何苦又扯上我?小姐面前說說也還罷了,傳將出去你讓人家冬來哥怎麼做人?”
門房老張家的二兒子出生在冬天,便取名叫“冬來”。
聽到芝虹不
忿的話,芝晴總算拿住她的話頭了,提高了嗓音道:“瞧瞧,奴婢說得沒錯吧?還沒上人家張老爹家的門呢,就‘冬來哥冬來哥’地叫上了。”
“總也說不過你那張嘴,小姐,小白今早起來還沒撒尿呢,奴婢先把它抱出去。”芝虹一跺腳,抱起小白便撩簾出去了,看在其她人眼裡分明是害羞得落荒而逃。
“哈哈……”芝雪、芝晴笑得前翻後仰。
“看來咱們梅園不久就要辦喜事了。”夏莫然笑道,惹得芝雪和芝梅又對芝晴一陣鬨笑。
“小姐別聽她們的,就是日子太好過了,閒的。”芝晴服侍着她走到餐桌旁,用帕子包着筷子擦了擦,才遞到她手中,接着說道:“奴婢瞧着小姐先要跟芝玉辦喜事呢,昨夜冥一聽說芝玉的膝蓋跪腫了,特地讓冥七送了上好的消腫化瘀膏來。”
夏莫然頓時眼中閃過興味,想到芝玉和冥一的不對付,莫非這就是所謂的歡喜冤家,相愛相殺?一個性子直接,想法簡單,一個陰險狡詐,說一句話都能繞幾個彎,冥一看上芝玉,還真讓人跌破眼鏡。
“嗯,女大不中留啊,不過放心,等你們找好了婆家,本小姐定封一封大大的紅包,讓你們風風光光地出嫁。”
這是承諾,也是暗示,只要忠於她,以後定不會虧待了她們。
威逼利誘,方是上位者拿捏下人最好的辦法。
在場的三人從小歷經生活百態,哪不明白她話中的真意?
“那奴婢就在此先謝過小姐了。”一早上沒說過話的芝梅福了福身說道,倒也直接爽朗得讓夏莫然歡喜。
接着芝雪也嘟着嘴道:“奴婢年紀最小,定是最晚出嫁的,紅包先存在小姐那,到時候定要折算利息給奴婢。”
看着她一副憨厚的樣子,夏莫然笑得前仰後翻。
芝晴笑罵道:“你這個沒臉沒皮的,跟主子還敲竹槓。”
夏莫然差點笑岔了氣,好不容易順了順,指着芝雪就連連擺手道:“沒關係,本小姐定按錢行最高的利息算給你。”
說笑間,芝虹也抱着撒完尿的小白回來了。
衆人見她臉色凝重,不復去時的嬌羞嫣紅,不由心中打了個“咯噔”。
“怎麼了?”夏莫然忙問道,眉眼間也多了絲凝重。
芝虹放下小白,正色道:“老夫人遣了婆子來讓小姐去沁園一趟,說表小姐有些不好,讓小姐去看看。”
表小姐不好,該瞧大夫纔是,四小姐去有什麼用呢?芝虹等聯想到芝玉被江陽侯夫人設計跪了一整夜的事,心中就十分不願主子去。
她們可是聽說了江陽侯夫人要把表小姐送進七王府做側妃的事,憑什麼好事要讓她們佔了,遇見意外一股腦兒全栽主子頭上?
“那婆子還在嗎?”
“正在梅園外候着。”
母命不可違,
瞧這架勢她也非去不可了。
夏莫然接過芝梅遞來的茶碗漱了漱口,又拿帕子擦了擦嘴,站起身道:“芝晴準備個二兩銀子的荷包,陪我去沁園一趟。”
“小姐……”芝雪擔憂道。
夏莫然莞爾一笑:“放心,有七王爺給本小姐做靠山,夏府裡沒人敢對我怎麼樣,再說我也確實擔心嫣兒,正想用過膳就去瞧瞧。”
芝晴是知道主子對馮嫣的心思的,當下也不多說什麼,自去裡間的妝奩匣子裡揀了四個五分重的梅花造型銀錁子,裝在鴉青色繡紅色福紋的荷包裡,跟着夏莫然出了門。
到門口,果然見到一個婆子正等着,身形年紀與容娘差不多,只周身的氣度無法比擬,看着也猥瑣許多。
“四小姐。”那婆子見到夏莫然,明顯鬆了口氣,趕忙上前打千問禮。
夏莫然朝身後的芝晴使了個眼色,後者便心領神會地從袖中拿出荷包,塞在那婆子手裡,笑着問道:“媽媽如何稱呼?”
“老奴夫家姓袁。”
芝晴從善如流地喊了聲:“袁媽媽。”
袁媽媽掂了掂荷包,估摸着有二兩重的樣子,不禁喜笑顏開,忙不迭把荷包塞進了袖袋中。
老夫人爲人嚴謹,不喜底下的人揹着她搞三捻四,所以馨園的人看着份例銀子最高,卻沒一點油水,真正是清苦的活計,二兩銀子,可抵得上她們三個月的份例銀子了。
芝晴看着她甚是貪財的模樣,心中微喜,面上卻半分不顯,自自然然地上前扶着她往前走去。
“前天剛下了雨,長了青苔地兒滑,媽媽仔細着些。”
“我們四小姐和表小姐一見如故,總想着跟她多親近親近,可前兒表小姐見到表少爺起了去看外祖母,四小姐只能自個先回來了,今兒她是怎麼了?”
袁媽媽本是馨園的三等媽媽,素來只有她看別人臉色的份,今天被芝晴一擡舉,瞬間渾身通暢起來,再加上拿了她的紅包,便像倒豆子似的把自個知道的全講了出來。
“前天四小姐您一回府就病倒了,芝玉姑娘說表小姐不見了,姨夫人急得跟什麼似的,老夫人派了百十號人出去找。到晚間就說人找着了,原來跟着表少爺去了葉城,老夫人隨即把二小姐和三小姐都送去了葉城,一則照顧表小姐,二則跟商老夫人問個好。原以爲她們非住個十天半月不回來,沒想到就兩個晚上,表小姐讓人給送回來了,說是得了魔怔,整日胡言亂語地說嫁人不嫁人的,商老夫人怕出了意外擔不起責,說還是讓做孃的江陽侯夫人看着點好,連夜就把人送回來了。奇怪的是二小姐三小姐居然還沒回來。”
袁媽媽絮絮叨叨的,夏莫然卻聽明白了,馮嫣定是想到前晚和陰無跡成親的事,一時接受不了,瘋了。
陰無跡那個混蛋!
夏莫然面色微沉,大步往沁園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