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許久之後,已經安排好一切的北宮若湛才重新回到了衆人面前,請示藍夜雲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並且說已經安排北宮若塵帶領麒麟族人等天黑之後便立刻啓程,悄悄返回紫照之城。
藍夜雲嘆了口氣,吩咐他先回去休息,若有需要,一定會請他幫忙。
既然暫時無計可施,藍夜雲本就失了不少血,重傷之後失血的狀況又進一步嚴重,身體已經極度虛弱,衆人便各自散去,讓他先好好歇息一下再說。
方纔藍夜雲一直咬牙隱忍,以免衆人擔心,直到所有人都離開房間,他才垮下了勉強挺直的脊背,急促地喘息着,額頭上很快冷汗涔涔。
不爲別的,只爲肩上那個傷口一直在劇烈地疼痛着,雖然血已經止住,疼痛卻彷彿越來越嚴重,簡直令人無法忍受。而且最奇怪的是,他越來越覺得體內有一股極不舒服的感覺,就好像有什麼東西想要破體而出,卻又找不到出口,所以在他體內到處亂竄,令他渾身上下每一個地方都不停地鼓脹着。
但是當他掀開衣服仔細去尋找的時候,卻又發現至少身體表面沒有任何異常,即便是鼓脹最嚴重的地方,也沒有任何哪怕是極其細微的凸起。
雖然如此,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卻是越來越強烈,讓他恨不得拿把刀把自己的身體劈開,把裡面的東西全部放出來,以求解脫。
“真是奇怪,到底是些什麼東西?”一邊嘗試着在那些鼓脹最厲害的地方不停地揉捏着,看能否緩解一下這種不適,藍夜雲一邊喃喃自語,“這種感覺就好像是經脈不再暢通,很多地方都被堵住了一樣,所以那些被堵住的地方纔會鼓鼓脹脹的。可是爲什麼會這樣?難道是因爲阿箏傷我的這一下導致的?該不會我的身體也要被她給黑化了吧?”
不經意間竟然推理出了這樣一個結論,藍夜雲頓時嚇了一跳!說起來,他倒是還沒有機會調查一下被黑化之後本人會有什麼樣的感覺。該不會雖然僅僅是被黑芒籠罩黑化不了他的體質,但是那些黑芒直接射入他的身體之後,帝王之血便不起作用了?
如果是這樣,會不會一覺醒來之後,他這位原本血統最純正的鳳族之王也變成了妖鳳?可別呀,如果是這樣,玩笑可就開大了!
越想越覺得擔憂不已,藍夜雲不自覺地在房中團團亂轉,卻是完全無計可施,反倒覺得渾身上下那些鼓脹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波及的範圍也越來越廣,簡直已經蔓延到了每一條哪怕是極其細微的經脈當中!
光轉圈是沒有用的,藍夜雲猛地停住腳步,跟着咬了咬牙,立刻走到牀前盤膝落座,試試能否用靈力將這些被阻塞的經脈打通,那麼或許鼓脹的感覺就會消失。
強迫自己最快的速度收斂心神,凝起靈力,令其在經脈中緩緩地運行。不多時,藍夜雲便萬分驚喜地發現,這一招居然起效了,至少靈力所過之處,鼓脹的感覺果然大爲減輕,但是那彷彿阻塞了經脈的東西卻並沒有消失,只是在靈力的催動下緩緩地向前行進,直到全部集中在心口附近,再也無法向前推進半分。
無論如何努力,情形也不再有任何改善,藍夜雲不得不暫時放棄,喘息着睜開了眼睛。太奇怪了,這究竟是什麼東西?該不會是楚寒箏射進他體內的那些黑芒吧?
如果始終不能將它逼出體外,會不會早晚經脈不通而死?
歇息片刻之後,他又嘗試了幾次,卻發現只能將造成經脈阻塞鼓脹的東西集中在一起,卻無論如何逼不出來,不由疲憊不堪地癱倒在了牀上,暗中嘆了口氣:阿箏,到底是不是你造成的?如果是,恐怕最終我還是要死在你的手裡。當然,這也正常,因爲普天之下,本來就只有你才能真正殺了我……
藍夜雲不知道自己最終到底是睡着了,還是被肩頭的傷給痛昏了,總之,不知什麼時候他便漸漸失去了意識,一直昏昏沉沉,渾渾噩噩。
迷迷糊糊之中,他似乎曾經聽到耳邊有人不停地呼喊,所以他也想睜開眼睛,但是眼皮卻彷彿有千斤重,而且意識也是時有時無,時斷時續。
整個身體更是時而輕如鴻毛,彷彿在半空中飄飄蕩蕩,時而重於泰山,彷彿連地面也能砸出個坑來。時而又覺得自己彷彿被架在火堆上生生地炙烤,熱得不只是衣服,恨不得連皮都扒掉三層。有時卻又彷彿置身冰窖,凍得渾身顫抖,很不得把全天下的棉被都拿來蓋在身上。
總之,雖然他的意識一直不曾清醒,卻彷彿把全天下最難受的感覺都經歷了一遍。然而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所有的感覺突然一下子都消失了,他只覺得有一種渾身的骨頭和肌肉都已經不在一起的感覺,彷彿一塊一塊地分離了開來,完全不成體統。
很想看看自己的身體是不是已經支離破碎,藍夜雲掙扎着,終於慢慢睜開了眼睛。只不過當頭頂的紗帳映入眼簾的時候,他的眼中是沒有焦距的,只有一片茫然。
“夜雲?”
耳邊突然傳來一個雖然極輕但卻充滿驚喜的聲音,藍夜雲眨了眨眼,慢慢轉頭看了過去,跟着微微皺了皺眉:“醉歡?”
“是!是我!”守在牀前的沈醉歡連連點頭,不止聲音哽咽,眼中更是迅速泛起了一層水霧,“太好了,你終於醒了,簡直要把我們都嚇死了你知不知道!”
輕輕晃了晃腦袋,藍夜雲的意識總算慢慢迴歸,卻完全不明所以:“怎麼了?我不就是眯了眯眼嗎?沒大一會兒吧?”
“眯了眯眼?沒大一會兒?”沈醉歡忍不住叫了起來,“我的祖宗,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了?”
藍夜雲吃了一驚,不由慢慢翻身坐了起來:“什麼?三天三夜?有那麼久嗎?”
忙起身替他把枕頭墊在身後,好讓他躺得更舒服一些,沈醉歡抽空擡起袖子擦了擦眼淚:“可不有那麼久?這三天來你一直高燒不退,昏迷不醒,簡直把我們嚇得魂都沒了!好在現在你終於清醒過來了,不行,我得趕緊告訴他們一聲,好讓大家都放心。”
得到消息之後,衆人立刻爭先恐後地奔了進來,看到藍夜雲暫時無恙,也都狠狠地鬆了口氣。玉凝眸早已忍不住喜極而泣,蒼陌等人雖然勉強忍住了眼淚,卻嘰嘰喳喳地問個不停,一時哭的哭,叫的叫,好不熱鬧。
藍夜雲倒是沒想到自己的狀況居然在不知不覺間變得那麼嚴重,還以爲練功練累了,只不過是眯上眼睡了一小覺呢,原來竟然已經整整三天三夜了!
“說真的,夜雲,你到底是怎麼回事?”等衆人好不容易安靜下去,沈醉歡才得空問了一句,“那天我們離開的時候你明明還好好的,可是一直到晚上都不見你出門,我們不得不闖進來一看才發現你已經昏迷過去了。”
藍夜雲苦笑一聲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當時就是覺得渾身難受,便運功調息了一會兒,然後覺得有些累,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沈醉歡皺了皺眉:“那現在呢?還渾身難受嗎?”
藍夜雲同樣眉頭緊皺,仔細感覺了一番才發現,此刻除了渾身虛弱的一動都不想動之外,情形居然與三天前幾乎一模一樣,那些阻塞經脈,令他感到渾身鼓脹的東西仍然集中在某一處,根本不曾消失!
看來更有可能是楚寒箏射入他體內的黑芒在作怪了。暗中嘆了口氣,藍夜雲也不想讓衆人擔心,便微笑着搖了搖頭:“沒事,現在好多了,就是覺得渾身無力。”
沈醉歡果然鬆了口氣:“渾身無力就對了,你可不知道這些天你出了多少汗,我們一天要給你換十幾次衣服,每次都是剛換上不多久就立刻被冷汗溼透了。”
藍夜雲越發滿臉輕鬆地微笑着,故意調侃了一句:“是嗎?凝眸也幫我換衣服了?那我不是太吃虧了嗎?都被她給看光了。”
“想的美!就是我們幾個啦!”沈醉歡哼
了一聲,卻掩不住滿臉的關切,“你現在真的沒事了嗎?要不要吃些東西?”
藍夜雲搖了搖頭:“我昏迷的這三天,阿箏他們是不是又繼續黑化我鳳族人了?有沒有直接找到寧王府來對你們下手?”
此言一出,所有人不由彼此對視一眼,各自默然不語,臉上的神情卻有些奇怪。
立刻敏銳地意識到了什麼,藍夜雲不自覺地直起了身體:“怎麼?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又有一大批鳳族人被他們黑化?”
衆人依然不做聲,藍夜雲抿了抿脣,乾脆一掀被子就要下牀:“我自己去看!”
“王爺!”蒼陌立刻按住了他,急得不要不要的,“你的身體還十分虛弱,連站都站不穩了,還是先好好休息休息吧!”
藍夜雲淡淡地搖頭:“我的脾氣你們知道。”
衆人又彼此對視一眼,接着把目光集中到了沈醉歡臉上。嘆了口氣,沈醉歡一聲苦笑:“好吧,我們也知道根本瞞不住你,你先沉住氣聽我說。”
藍夜雲重新坐穩:“你說。”
又遲疑了好一會兒,沈醉歡才終於下定決心一般開了口:“你昏迷的這幾天,王妃他們並沒有急着出來黑化鳳族人,因爲他們一直在忙着籌備……大婚儀式。”
隨着最後四個字說出口,衆人不由渾身一緊,一顆心各自吊到了嗓子眼,隨時準備着應付藍夜雲的雷霆之怒。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藍夜雲的反應很平靜,甚至可以說基本上沒有什麼反應,他只是靜靜地看着沈醉歡,等了一會兒沒有下文便淡淡地開口:“然後呢?”
“呃……”沈醉歡反倒愣了一下,跟着小心地求證,“我剛纔說的話你聽清楚了嗎?”
藍夜雲立刻點頭:“聽清楚了,你說阿箏在籌備大婚儀式。”
沈醉歡越發有些抓狂:“是啊,可是你要明白,這大婚儀式不是你和王妃的,而是……”
“我知道。”藍夜雲點了點頭,而且又笑了笑,“是阿箏和端木俊的。”
原來沒有燒糊塗?
衆人先是鬆了口氣,然而緊跟着卻越發覺得藍夜雲的反應極不正常,一顆心反而吊得更高了,看他的反應如此平靜,這該不會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吧?
沈醉歡眉頭緊皺,突然一把抓住藍夜雲的手用力晃了晃:“夜雲,你別嚇我!我知道王妃是你這一輩子最愛的人,你不能失去她,所以你有火就發出來吧,哪怕我陪你打一架也行,你這個樣子我、我我我……”
“是啊王爺!”蒼陌也快哭出來了,“不然我們不還手,你隨便打,只要能把心裡的痛苦和怒氣都發泄出來就行,你千萬不要這樣子,會憋出毛病來的,而且,而且真的好嚇人啊!”
藍夜雲靜靜地看着兩人,片刻後突然淡淡地挑了挑脣:“你們以爲我要瘋了?”
“啊……”蒼陌撓了撓頭,小心地看着他的臉色,“王妃是你的人嘛,你、你怎麼可能受得了她、她嫁給別人……”
“我是受不了,如果是在正常的情況下。”藍夜雲又笑了笑,而且這次他的笑容變得很溫和,“但是你們別忘了,她現在要嫁給端木俊只是因爲被端木俊黑化,而不是背叛了我,既如此,我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咦?這麼說,王爺沒事?
衆人頓時驚喜萬分,這纔敢稍稍鬆了口氣,蒼陌更是連連點頭:“對對對,沒錯!王妃沒有背叛你,她只是身不由己,我們只需要把王妃搶回來就行了!嚇死我們了,我們還以爲你一聽說王妃要嫁給端木俊就會大開殺戒……”
藍夜雲笑笑:“我體內的麒麟血已經不再有邪性,大開的什麼殺戒?不過我絕不會允許阿箏嫁給端木俊,他們的大婚儀式什麼時候舉行?我必須前去阻止!”
“後天。”沈醉歡回答,“端木俊說他已經等了王妃一千年,一刻都不想再等下去了,所以大婚儀式必須儘快舉行,而後兩人便可共享天下。”
藍夜雲點了點頭,原本溫和的目光中浮現出一抹隱隱的冷厲:“後天?很好!我會準時出席他們的大婚儀式的!”
沈醉歡卻是皺了皺眉,猶豫再三之後到底還是說出了口:“會不會這根本就是一個陷阱?端木俊知道只要你一聽說王妃要嫁給別人,就一定會趕去阻止,所以早已布好了天羅地網請君入甕,好把你徹底消滅,免得你再阻礙他們一統天下的大業?”
藍夜雲笑笑,點了點頭:“會。”
沈醉歡一愣:“那你還去?”
藍夜雲依然笑得淡然:“剛纔你說他們在籌備大婚儀式,我就知道事情是你說的這樣,而且這個法子一定是阿箏想出來的。而她之所以用這個法子,就是因爲她知道,我雖然明知道這是一個陷阱,卻一定會出現。”
衆人聞言忍不住咬牙:王妃……
雖然楚寒箏做出這樣的事情是因爲她已經被端木俊黑化,對衆人而言卻依然有些無法接受。一路見證了他們從彼此漠不關心到傾心相戀的過程的蒼陌更是忍不住咬牙切齒:“你既然知道這是王妃的陰謀,就不應該去送死啊!”
藍夜雲笑了笑:“誰說我去送死了?我只不過是去阻止他們而已。”
“你覺得你阻止得了嗎?”蒼陌哼了一聲,“本來你就不是王妃的對手,何況他們早已佈下天羅地網以逸待勞,我看恐怕你還見不到王妃的面就……要我說,你還是不要去了。畢竟你不去雖然阻止不了王妃,卻好歹能留下一條命。你若去了,仍然阻止不了她,卻會賠上一條命。”
藍夜雲抿脣,跟着輕輕搖了搖頭:“這一趟,我非去不可。不管怎樣,我決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阿箏成爲整個涅槃大陸的罪人!”
沈醉歡嘆了口氣:“你的意思我們明白,可問題是你根本不知道如何才能喚回王妃的本性,就算去了又怎麼樣?”
藍夜雲沉默片刻,輕輕吐出了一口氣:“喚回阿箏的本性嗎?或許現在還不能,可是一旦阿箏和端木俊成了真正的夫妻,她的體質必定黑化得更加徹底,到那時就越發不可能讓她恢復本性了。”
沈醉歡皺了皺眉:“可你不是說這一切都是王妃的陰謀,她只不過是以大婚之名騙你自投羅網嗎?既如此,她又怎麼會跟端木俊做真正的夫妻?”
“或許現在她還沒有這個想法,但是你別忘了,還有端木俊。”藍夜雲一聲冷笑,眸中閃過一抹刀鋒般的冷厲,“端木俊何嘗不知道,只有把生米煮成熟飯,事情才更加如同板上釘釘,所以這次他很有可能假戲真做,一方面引我上鉤,一方面順便與阿箏成爲真正的夫妻,可謂一石二鳥。”
“他還真好意思!”蒼陌越發氣得直跳腳,“都是個幾千歲的老妖怪了,居然還妄圖娶王妃爲妻,他們根本就不般配好不好?”
衆皆無語:這不是重點好不好?雖然端木俊的壽命已經長達千年,但他畢竟是半人半妖的體質,所以外表看上去依然年輕得很,而且容貌俊美,也算得上瀟灑倜儻,至少一眼看去跟楚寒箏還是十分般配的。
藍夜雲揮了揮手,總結一般說道:“總之不必多說,這一趟勢在必行!”
兩日之後。
雖然皇宮之中有些地方的改建尚未完成,此時卻也已經處處張燈結綵,大紅燈籠高高掛起,一派喜氣洋洋的味道。
夜幕已經降臨,宮中卻燈火通明,亮如白晝,但見宮女侍從往來穿梭,各自忙碌,酒菜的香氣隨着晚風四散飄揚,令人垂涎欲滴。
喜堂上更是早已佈置妥當,到處一片耀眼的火紅,一對龍鳳喜燭早已被點燃,燭火樸撲地跳動着,映照着桌上的杯盤碗碟。總之所有的一切佈置的都跟皇家子弟大婚毫無兩樣,甚至猶有過之,簡直不亞於天子大婚。
端木俊手下的妖鳳們早已各自收斂了羽翼,個
個換上了大紅的衣衫,看去竟也能給人一種高朋滿座的感覺。當然,今天的主角還是準新郎官端木俊。
頭髮梳理得一絲不亂的端木俊也早已脫下了那身漆黑的長袍,換上了大紅的喜服,彷彿連臉上原本的陰鬱之氣也被沖淡了不少。雖然並沒有刻意地注意周圍的動靜,他的嘴角卻始終帶着一絲陰沉的冷笑:藍夜雲,我已經恭候多時了,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新娘子來了!”
伴隨着一聲呼喊,墨離離扶着戴着紅頭巾的楚寒箏緩步進入了喜堂。端木俊立刻笑得溫柔衝上幾步輕輕握住了楚寒箏的手:“娘子,辛苦了!”
楚寒箏只是輕輕點了點頭,並不曾開口說話,墨離離已經接着高聲喊道:“吉時已到,新人拜堂!”
雖然並沒有高堂在座,大婚儀式還是順順利利熱熱鬧鬧地完成了,在墨離離“禮成,送入洞房”的呼喊聲中,楚寒箏被送入了洞房,端木俊則留下與衆人開懷暢飲,一切看起來都正常的不得了。
扶着楚寒箏進入洞房,又伺候她在牀上落座,墨離離才屈了屈膝:“王后還有什麼吩咐嗎?”
楚寒箏搖了搖頭:“下去吧!”
墨離離答應一聲,又行了一禮才轉身而去,順手把房門關了過來。周圍頓時一片安靜,只有燭火噗噗跳動的聲音不時傳來,反而襯得越發寧靜了。
隔了片刻,楚寒箏一把扯下紅頭巾扔在了一旁。大紅的喜服和頭上金光閃閃的后冠都未能沖淡她臉上的森冷妖異,簡直看不出半點即將嫁做人婦的喜悅和羞澀。
起身將累贅的喜服和后冠都脫下來扔在牀上,她走到梳妝檯前落座,卻突然一聲冷笑:“你果然來了。”
人影一閃,藍夜雲已經出現在房中,語氣同樣清冷:“你知道,我一定會來的。”
轉頭看着他,楚寒箏的笑容越發冷豔:“我當然知道你一定會來,否則我也不會用這樣的法子。”
藍夜雲靜靜地看着她,片刻後搖了搖頭:“你的嫁衣只能爲我而穿,所以你做出這樣的事,我很生氣。”
楚寒箏微微一怔,繼而笑得諷刺:“到了這種時候還說這樣的話,你覺得有意思嗎?我是妖凰,不是你的凰後了,從此之後,我的嫁衣再不會爲你而穿!”
“那只是因爲你弄丟了自己。”藍夜雲依然搖頭,語氣竟漸漸變得溫和,“阿箏,你找不到自己了,不過沒關係,有我在,我會把你找回來的。”
不知爲何,原本已經被徹底黑化,楚寒箏對面前這個男子早就沒有了絲毫當初的感覺,唯一的感覺就是將他除之而後快,免得他總是耽誤妖鳳一統天下的大業。然而聽到這幾句話,她卻不期然地覺得心裡最深處那個最柔軟的角落彷彿被輕輕撥動了一下,一股極爲異樣的感覺緩緩地升了起來。
然而這樣的異樣卻只是存在了一個剎那,立刻便消失無蹤,更令她忍不住冷笑連連:“你錯了,過去我纔是弄丟了自己,而現在我已經把原本的自己找回來了!不過我還是很佩服你的,明知道這是一個死局,卻依然心甘情願地前來送死,還真是令我感動呢!不過可惜,你是鳳王,我是妖凰,我們註定是勢不兩立,不死不休的!”
藍夜雲搖了搖頭:“鳳族與妖凰的確勢不兩立,但並不包括你我。阿箏,問問自己的心,你真的已經完完全全放棄我了嗎?”
楚寒箏靜靜地看着他,不知爲何嘴角的那絲笑容竟漸漸變得有些猙獰:“還真是個多情種呢!不過可惜,你這腔深情註定給錯了人,看看來生還有沒有希望吧!”
說着,她的雙手已經緩緩擡起,指縫間黑芒閃爍。藍夜雲皺了皺眉,仍是不甘心就此放棄:“阿箏,你真的要殺我?我一直不願意相信你真的已經徹底被端木俊黑化了,就算你的體質已經改變,但我永遠記得你說過的那句話,種在骨子裡的東西是不會改變的,我更願意相信一個人的心是不會那麼容易被改變的,你的心裡真的已經沒有我了嗎?”
楚寒箏手上的黑色光芒越來越濃烈,襯得她嘴角的那絲笑容也越發妖豔而猙獰:“說的對,種在骨子裡的東西的確是不會改變的,我骨子裡就是妖凰,你以爲憑你這幾句甜言蜜語就可以改變嗎?”
“不,不是的。”藍夜雲搖頭,“你並非生來就是妖凰,你的骨子裡仍然是純正的凰後後裔,只不過是被端木俊的內丹黑化了體質罷了。所以從過去到現在到將來,你永遠是我的凰後,這一點纔是不會改變的!”
“夠了!”楚寒箏突然一聲厲叱,“我把你引到這裡來,不是爲了聽你廢話的,受死吧!”
話音落地,她已猛然雙手齊揮,兩道凌厲的黑色靈力瞬間向着藍夜雲急射而至!
藍夜雲微微嘆了口氣,雙臂一展,腳尖點地迅速後退:“不把你找回來,我不能死!”
“哈哈!你以爲今天你還逃得了嗎?”楚寒箏突然仰天狂笑,雙手揮動得也越來越迅疾,“不妨告訴你,今天的一切不僅僅是個局,殺了你之後,我就會跟俊成爲真正的夫妻,今天就是我們的洞房花燭,而你的命就是我送給俊的大婚賀禮!”
在她疾風驟雨一般的攻勢之下,藍夜雲不得不全力以赴地躲閃反擊,然而就在此時,他卻猛然感到有些不對勁,不由臉色一變:“結界?”
“不是結界,是空間法術。”楚寒箏冷笑連連,眼中閃爍着濃烈的殺意,“現在我已經把你帶到了另一個空間,你的人進不來,你也出不去,除非你變成一具屍體!”
藍夜雲目光一凝,暗叫一聲我命休矣!
之前爲了尋找凰戒,楚寒箏早已練成了空間法術,而他卻始終慢了一步,再加上後來連連不斷地發生了許多事,修煉空間法術就變得不再那麼迫切,他便暫時放在了一旁,誰知今日這竟然成了置自己於死地的一個致命傷了嗎?
而且很明顯,這空間法術已經被楚寒箏用鳳凰神的神力和妖凰的妖力進行了更進一步的完善,至少憑他的本事恐怕是無法從這個空間裡脫身而出的,除非楚寒箏主動收手或者是遭受重創!
但她本就恨不得置自己於死地,要她主動收手是不可能的,至於將她重創,恐怕更是天方夜譚吧?
罷了,看來今天自己的命只能成爲兩人的新婚賀禮了。
眨眼之間,兩人已交手百餘招,雖然暫時未能分出勝負,藍夜雲卻知道自己已經越來越吃力,尤其是肩頭的傷口更令他痛得幾乎連手臂都擡不起來,更別說體內那鼓脹的感覺也越來越強烈,更將他折磨得生不如死,這一刻反倒巴不得死在楚寒箏的手上,這些痛苦便徹底感覺不到了!
這兩天來,肩頭傷口的劇痛其實比較容易忍受,反而是體內那不疼不癢的鼓脹感令他夜不能寐,茶飯不思,每日裡坐立不安,每過一刻便越發恨不得拿把刀把身體剖開,把裡頭的東西抓出來!
他實在很想知道,到底什麼東西在阻塞着他的經脈,令其不能順暢運行。如果不是喚回楚寒箏的本性這個念頭在支撐着他,恐怕他早就自我解脫了!
然而今天來了之後才知道,他的想法是多麼的幼稚可笑,就憑他的本事,根本不可能讓楚寒箏恢復正常!既然如此,恐怕就只剩下最後一招可以用了……
砰!
極端的不適令藍夜雲的戰鬥力大打折扣,腳下一個動作稍慢,終於被楚寒箏一掌擊中了右肩,整個身體頓時失去平衡,歪歪斜斜地退出幾步之後竟然撲通一聲摔跌在地,腦中頓時一陣暈眩,口中早已血如井噴!
也知道楚寒箏不會放過這絕佳的機會置他於死地,所以顧不得喘口氣,藍夜雲立刻雙手撐地嗖的飛身而起,雖然依舊搖搖晃晃,至少重新站穩了身形。
楚寒箏面容陰鷙,冷笑連連:“我看你能撐到什麼時候,拿命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