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凌楚楚正欲睡覺的時候,望見房樑上有東西藉着月光在閃爍着,有些扎眼。但隨即立刻警惕起來,因爲在她注意到那一剎那,有人從房樑上跳了下來,而那閃爍的光亮則是他手中的一枚銀針。
“融藹?”她詫異地叫道。
但卻讓融藹捂住了嘴巴,他向着她搖搖頭,示意她小聲點,莫讓人發現這屋子裡還有其他的人存在,即便是祁星也不可。
融藹低聲道:“楚楚,這兒會發生的事情,你也應該知道些許了。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幫忙,是修需要你的幫忙。”
“額?”凌楚楚不解其意,微蹙着眉頭在望着面前的融藹,也許是她太過敏感了,總覺得眼前的人並非是真人,但那失去了手掌的手臂卻不是作假。
融藹注意到她臉上的懷疑,並未生氣,只淺淺地一笑:“楚楚越來越敏銳了。放心,我不會傷害你,我只希望你能夠幫助大家,不要讓不好的事情發生,不要讓悲傷的事情再度上演。”
凌楚楚蠕動了下嘴角:“爲什麼是我?”
“楚楚,因爲你是特別的。所以註定要走不一樣的路,我這次來找你,一來是轉達修的話,讓你幫助他,不要讓這個國家有太多的哭聲。二來是想要瞧瞧這個隱秘的世界。”融藹的聲音很輕,如同一陣風一般的,劃過她的耳畔,但卻是極其地溫柔,“你放心,我會在暗中保護你。隨身帶好這個針,千萬不要讓它離開你的身體。”說着將手中握着的銀針放到她的手中。
凌楚楚捏着這細小的針,疑惑地望着他:“這……”
“會有用的。”融藹微笑着說道,“記得一定要隨身攜帶着,不要弄丟它。”
凌楚楚雖不是很清楚這銀針究竟是有何用,卻還是牢牢地攥在手中,即便那針尖已經戳疼她了:“好。我會一直帶在身邊。”
“嗯。只要你還留在聖靈族,就隨身帶着,等離開這兒,你完全可以將它扔了。”將銀針放在她的身上,只不過是爲了確保她究竟是去了哪兒,方便他尋找而已。
凌楚楚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融藹溫柔地笑笑:“那我先走了,這兒我終歸是不宜久留。”說罷,他就如同一陣風一般的消失在她的面前,她甚至都沒有察覺他究竟是從何處離開,只覺得屋中颳起一陣風,僅此而已。
凌楚楚捏着銀針,凝視着小小的它,凝視良久,這才注意到銀針的針孔上有一條極小的蟲子,攀附在上頭,倘若不細看,幾乎是看不出任何的異樣。
她不明白這蟲子有何用意,但既然是融藹交給她,應該是別有用意。
“叩叩——”屋外響起了叩門聲,“皇……楚楚,你睡了嗎?”
凌楚楚沒有應聲,因爲她該要睡覺了。
祁星見裡頭沒有聲音,便將剛纔的一切權作是幻覺所造成的,他放下手,便靠在門口打起瞌睡,守在屋外總歸是可以安心點。
她聽見外邊沒有了聲音,將銀針擱放在枕邊,閉上眼睛,融藹說,修需要她的幫忙,卻沒有說讓她幫什麼忙,這真夠讓人費解的。罷了,既然是有求於她,而且也和她的目標一樣,姑且就當作是
舉手之勞,至於究竟是在呢樣的活,應該是會有人來告訴她吧?
白日裡,這裡的悠閒生活還算愉快,幾乎是沒有人限制她的自由,仍由她四處穿梭着,她之所以像一隻野貓那樣四處流竄,不過是想要搞清楚這兒的真正地形,以免出事的時候,她無路可退。
正當她漫步來到寨子中央的時候,凌楚嚴喚住了她:“楚楚。”
凌楚楚停下腳步,微笑着回過頭:“有事?”
“你真是一個不安分的人。”凌楚嚴意味深長地說道,“可是熟悉了?”
“你說呢?”凌楚楚笑着反問道,“你說我熟悉了嗎?”
“應該還不熟。”
凌楚楚笑笑:“是呢。這寨子很神奇,我至今沒有弄熟悉,兜兜轉轉地就回到了原地,真是奇怪的很,似乎有什麼陣法設置在這裡頭。”
凌楚嚴淡然一笑:“是呢,你猜對了,這兒就是有陣法,防止的就是小野貓四處竄逃。”
“呵呵。”凌楚楚輕呵一聲,“嗯。真是個好方法,這麼快就困住了我這隻小野貓。”
凌楚嚴不言,只默默地望着她。
“你找我還有事嗎?”既然他不再說話,那麼她就準備離開了,既然有陣法,那麼她也不再亂撞了,免得將自己困進去,她就去找找其他人蹤影,綠蘿的影跡還是沒有發現,難不成是她料想錯誤了?
凝視良久,他幽幽地開口:“你恨她嗎?”
凌楚楚一滯,一時間不明白他說得是誰。
“你恨母親嗎?”他重複了一句,但聲音帶着些許悲傷。
“不恨。”她不恨羽曉晨,人之初,性本善。她之所以會這樣,應該是有不一樣的事情發生過,才讓她願意如此。
凌楚嚴卻接着她話說道:“但是我恨。”
幽幽的聲音飄入到凌楚楚耳朵中,她猛地擡起頭,滿臉驚詫地望着他,幾乎說不出話來,他不是喚她母親嗎?他不是很尊敬她嗎?他不是事事順着她嗎?而她不也一直是爲了他嗎?
“很驚訝?”凌楚嚴苦笑了聲,“她是我的殺父殺母仇人,你說我怎會不恨?”
凌楚楚瞬間地呆愣在原地,她都不曉得自己該是用怎樣的表情去表示自己此刻的心境,這是她有史以來聽到過最滑稽的事兒了。
羽曉晨怎會是他的殺父殺母仇人呢,倘若是這樣的話,以羽曉晨的個性又怎會容得下他的存在呢?
“不相信嗎?可這就是事實,如今她的所作所爲是在彌補當初她犯下的錯,是在補償我。所以我心甘情願地接收,況且她所想要給的東西,是那麼的高尚,我又怎會不喜歡嗎?”凌楚嚴地嘴角帶着笑,但在她看來卻是萬分的淒涼。
他說羽曉晨是在贖罪,那究竟是怎樣的罪,可以讓她不惜犧牲那麼多的人,真得只是贖罪嗎?
她存在質疑,存在懷疑。
“不要不相信,這是事實,鐵打的事實,不允許改變。其實,端燁修的真正仇人就是羽曉晨,外頭一直傳言着是他母妃等人傷害羽曉晨,殊不知是羽曉晨殺害了他母妃。對,就是你的母親殺了他的母妃,你也是他的敵人,你確
定要站在他身邊嗎?”凌楚嚴的聲音陡然間變得有些蠱惑,讓她試了方向。
仇人,他們是仇人。
這猶如晴天霹靂,凌楚楚的身子不禁後退了一步,茫然地望着凌楚嚴。
一直來,一直來,他都是那樣對待自己,他之所以利用自己,並不是真正的因爲自己是凌文強的女兒,不是自己經常抗拒她,而是她當初心心念念掛着的孃親是他的仇人……
原來一層層揭開的真相是那麼地醜陋。而她就像是個傻瓜一樣,不斷地要將真相僞裝的外衣撕開。
她不知道這一刻,自己是該笑,還是該哭,她扯起嘴角,卻發現都自己完全無法表達自己此刻的情感。
“楚楚,我承認我與母親是在利用你,是想要從你身上得到我們想要的,但他也一樣,他是想要利用你復仇……”凌楚嚴向着她緩緩逼近,溫柔的聲音就是一場魔咒,將她所有的思想全部禁錮,腦海之中只存在一句話,他們是仇人。
凌楚楚的目光依舊處在茫然之中,她有些難以面對,即便一早就知道端燁修是在利用她,但她還是心甘情願地與他站在一起,因爲她以爲他們有共同的仇人是凌文強。而且他不是一直都說是凌文強過河拆橋才害死他的母妃嗎?現在她明白這話說得是多麼的曖昧……
上一代的關係太過錯綜複雜,而她一不小心就跌在這複雜的棋局中,迷失了方向。
“楚楚,這世上並沒有真正值得信任的人,可你爲什麼還那麼傻的依舊要站在端燁修的身邊呢?他就是在利用你,用自己偶爾的溫柔來迷惑你……”
凌楚嚴對於此刻凌楚楚的表現很是滿意,這時候的她是那麼的脆弱,倘若要殺她,簡直是易如反掌,他不自覺地想要試探下她,揚手向着她的身子襲去。
然後,卻在那一瞬間,凌楚楚如同死而復活一般,整個身子向着一側悠然地飄開,此時她眼中的茫然已然散去,只剩下些許疑惑:“凌楚嚴,你以爲靠你的隻言片語就能夠迷惑我嗎?”
“……”凌楚嚴沒想到她這麼快就清醒了過來,眉頭不自覺地蹙起,“你不相信?我說得可都是事實。”
凌楚楚扯起嘴角,宛然一笑:“是事實那又怎樣?冤冤相報何時了?更何況是和我並沒有多大關係的冤仇,上一輩的恩怨,若是一定要牽扯到我的頭上,那也無妨。不過但凡傷害過我的人,我怎會輕易相信,怎會輕鬆地饒過他們呢?”
他真是沒有想到如今她的心理是如此的強大,當初得知她選擇死的時候,他以爲她也不過是個愛逃避的女子,而現在……
“她是你的仇人,但你依舊認賊作母,傷害那麼多的人,你不覺得自己也和他沒有多少差別。”凌楚楚笑着說道,“其實我們都是同一類人,爲了報仇,可以不惜一切代價。但唯有的差別便是他不願意傷害太多無辜的人,只與相關的人周旋。我只殺傷害我的人,而你……”
“你還親手殺了你的姐姐。”說這話的並非是凌楚楚,而是祁星,他站在凌楚楚的身前,如同護犢子一般,“凌楚嚴,你還殺了你的親姐姐——融落。皇后,想來你也對融落應該有點印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