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楚楚一如既往地向着瓊燕樓裡走去,她的白天就是在這充滿胭脂水粉味的地方度過。
她向着最爲熟悉的一間屋子而去,卻意外的在隔壁的一個雅間聽到一陣還算熟悉的聲音,不禁斂氣屏息停下腳步駐足在門口。
屋子裡傳來一道冷沉而又兇狠的話語:“你可是知道你壞了我的好事。”話才說完,清脆的一個巴掌聲清晰無比地傳入到她的耳朵。
“太子爺。都是奴婢的錯,奴婢應該阻止暮秋姑娘。”求饒聲連連響起,帶着濃濃的哭腔。
“你用什麼辦法阻止?”端平野依舊不罷休地說道,“你以爲就你那點本事能夠阻止的了那個小祖宗?”
不明女子的聲音再次響起:“是奴婢的錯,奴婢應該在她升起念頭的時候,就稟告太子爺。不會再有下次了,再也不會有了。”
端平野重重地咳了一聲:“知道就好。端燁修那個傢伙以爲用個障礙法就能瞞得了我的眼。哼,凌楚楚,充其量不過是個替死鬼。”
聽到他提到自己的名字,凌楚楚更爲好奇,他說自己的是替死鬼?不禁皺起眉頭。
“太子爺,你……是說……”女子的聲音顯然有些不可思議,“可魏王明明很是喜歡凌楚楚,這半年來基本上都帶在身邊。”
端平野再度冷哼一聲:“哼。他用得可真是好方法,這一招可是一箭三雕。”
女子明顯還是不能夠理解這其中的意思,反問道:“太子爺,這是什麼意思?”
端平野冷冷地道:“你知道這麼清楚幹甚。你做好自己的事便可。”
“是。奴婢明白。”
“端燁修啊端燁修,你道以爲本殿是暮秋那傻丫頭嗎,會讓你迷惑。偷襲凌楚楚,哼,簡直就是自找死路,還真以爲凌楚楚是敵人。”端平野冷笑着說道。
女子再度問道:“太子爺,你的意思是……暮秋姑娘搞錯對象了?那是誰?王妃,側妃,還是那三個侍妾?奴婢需要提醒她嗎?”
良久,沒有人說話,站在屋外偷聽的凌楚楚以爲自己被發現了,正欲離開,卻又聽的屋中傳來端平野冷漠的話語:“不必。她於本殿已無多大關係。”
女子大吃一驚,當太子爺與她們說這與他無關之時,便是棄子。
“太子爺!”她驚呼一聲,“暮秋她並沒有叛變,你不能……”
“哼。她沒有叛變?”端平野冷冷地說道,“她可是送來了一堆假消息。本殿以爲她去年死定了,可以不用本殿親自下手。怎沒想到她還算命大,竟然沉睡一年又活過來,還恬不知恥地繼續給本殿送假消息,難不成真當本殿是傻子一個!”
女子似乎還在意着一絲絲情分,企圖替暮秋求饒:“太子爺!”豈料才喊了一聲,便是一命
嗚呼。
凌楚楚聽着裡頭斷氣的聲音,心中一片涼意,這皇家之人,果然各個都是手段兇殘的人。
而她也不能繼續聽得一絲其他的秘密,提氣走去,彷彿是一個過客從長長的走廊路過這個雅間一般。
端平野在屋子裡時,聽到這一串腳步聲,不禁皺起眉頭,但也沒有過多的在意,只吩咐他人將面前的屍體給毀了。
“太子爺,那接下來怎麼處理?”其中一名侍衛道。
端平野掃了他一眼:“看棋走棋。”
此時,凌楚楚心中卻是格外的吃味,她並不在意暮秋是端平野放在端燁修身邊的細作,她也不在意暮秋傷害了她,畢竟若不是她,自己還無法記起那麼多的往事,還如同一隻無頭蒼蠅一樣不知道前進的方向,不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誰。
她在意的是端燁修對她表現出來的溫柔不過是爲了保護某一個人,他越對她好,他在大庭廣衆之下對她表現的不捨得,那麼她就越危險,而另外的女子就更安全。想到這兒,她傻笑了番。
其實,有那麼一些時候,她以爲他對自己動了一點點心。可是不想卻是這樣……他是在保護誰,後院中的哪個女子,凌千霜嗎?她有些不願意相信,因爲她還是能夠感覺出來他與凌文強勢不兩立,那麼作爲凌文強的女兒,他應該不會……月素,她以爲這個像謎一樣的女子,應該也只是一顆棋子;陳靜然?也不像,至於另外兩位不曾鬧事的人,她幾乎沒什麼印象,會是保護這樣的人嗎?他的眼光應該不至於這般低下。
但無論是哪一個,她終歸是被利用了,即便她早就知道自己會被他利用,可心裡還是極度的難受,好似有什麼東西在裂開。
她多想走到他面前質問下,他可是對她有動過心,但是驕傲讓她低不下頭,只有繼續這般猜測着。
她傻傻一笑,說好的不動情,可還是情不自禁。她離開這氣息糜爛的瓊燕樓,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
“楚兒。”他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該是錯覺,如此時間,他又怎會有閒心走在這大街上,她搖了搖頭,繼續往前走去,但未走出去幾步,就讓人扣住了肩膀,她欲反手襲擊,卻發現面前站着的正是他,清秀的臉色閃過詫異,怔怔地吐出一句話:“王爺,可是有何事?”
端燁修見她神色不佳,焦急地道:“你可是不舒服?”
凌楚楚望着他冷峻的容顏是閃過的焦急,再想想之前的事,心中苦澀一片,這演戲何必那麼認真呢,當真是以假亂真,難怪她會明明知道他的不好,還會陷下去。
“沒有。”她淡淡地說道,“王爺,你可是有何事?”她擡手撥開他扣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
“八月十五,王府有家宴。你記得來。”
家宴?與她和關?她早已與魏王府沒有任何關係了,她仰起頭,清透的眸子對上他的眼:“王爺,我是以什麼身份參加王府的家宴呢?”
端燁修微微一愣,隨後說道:“融藹也會來,你與他一起便是。”
融藹,他這算是把自己推給融藹嗎?
心中的苦澀無人知道,可面色卻還是要勉強的微笑着:“好。我會以融藹朋友的身份一起參加王爺的家宴。”
端燁修望着面前淺笑輕語的女子,總覺得有什麼在變化,與以往不一樣了,他其實有些懷念沙場的那段時光,並肩作戰。許多話都能敞開來說,而不是這般明明距離很近,卻又相隔遙遠。
凌楚楚見他不再言語,再度輕言問道:“王爺,可還是有事?”
端燁修淡漠地說道:“暫且無事了。”他的心亂了,真讓融藹說中了。可眼前有那麼多的事橫亙着,他若是想要一一擺平,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然而,這條路並不是那麼簡單。於他,於她,都是那麼累。
罷了,倒不如如此……可似乎很不甘心。
“那麼,告辭。”凌楚楚掠過他的身子,向着前方走去。
也不曉得走了是多久,眼前出現了一座熟悉的院邸,走來走去,客棧,妓院……還是沒有這方天地來得好,所以纔會這般情不自禁……
但是,她是凌楚楚,這院邸是融藹的,是端燁修的小舅子的家,不是她的家。
她駐足於門口,望着院子裡的綠意,很是羨慕能夠心安理得住在裡頭的婢女們。
“楚楚?爲什麼不進去?”融藹溫潤的聲音傳入到她的耳中。
她悠悠地轉過身子,只見他的白衫上沾染着些許泥巴,身後揹着一筐綠意盎然的藥草:“你去採藥了。”
“嗯。”融藹笑着點頭,明亮的眸子裡如水一般,望着她,“進去吧。”
凌楚楚搖搖頭:“不了。這兒不是我的家。”
平靜的言語,卻是在融藹心中掀起一陣波瀾,他自是瞭解許多事的始末。
他望向她,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你若是喜歡,不嫌棄的話,這兒也可以是你的家。因爲這兒是屬於我的,與其他的人都沒有關係。沒有人可以把你怎樣!”
凌楚楚怔怔地望着他,暖流順着他的手心劃過她的心尖,蔓延到全身,她低低地反問了一句:“真得可以嗎?”
她最熟悉的地方,其實就只有這兒。
“進去吧。你屋子裡的東西,都替你留着。不曾動過。”
凌楚楚走了兩步,跨入門檻,又回過身子望向身側的融藹:“你會利用我嗎?”
融藹一陣錯愕,隨即笑笑:“我是一名大夫。即便是他的朋友,我還是一名大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