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卿卿猛地衝下看臺,想要朝比武臺上跑去,然後看管她的土匪卻在她衝下看臺的那一刻將她攔了下來。
顧卿卿想都沒想,便動起了拳腳,然而打倒兩個土匪,便有更多的土匪衝上前將她禁錮。一個,兩個,永無止境一般,如同一羣數不盡的螞蟻,一點一點將她啃食。
顧卿卿最終還是被抓回了看臺,爲了防止她再逃脫,兩個土匪牢牢地禁錮着她的手臂。經過一番打鬥,此刻的顧卿卿看起來很是狼狽。衣服破了幾處,頭髮也胡亂披散在額前。此刻的她,活脫脫像一個厲鬼。
張建峰見此,嘲諷地笑了笑,對着顧卿卿說道:“小美人,看到了嗎,這就是你男人慘敗的樣子。看看他,多狼狽,嘖嘖嘖,就這樣,你還是想要他?不如還是跟我吧,跟這個男人可沒有出去。”
顧卿卿聽此,雙眼不禁變得血紅。她看向張建峰,嘴角盡是嘲諷的意味:“誰說琮軒輸了,時間還沒到,他便還沒有輸!跟着你,我呸,看着你一刻,我都怕我活不下去。就你那噁心的面孔,還想要我跟着你?”
她這是顧卿卿第一次說出這般言語,她並不是一個口出惡言的人,可是看見琮軒受傷,她也失去了理智。
張建峰聽此,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不見。他眼中狠色一閃而過,既而有帶上邪魅的笑容,看着顧卿卿,一步一步朝琮軒走去。
走到琮軒身旁的時候,張建峰一擡腳,便往琮軒身上踩去。琮軒悶哼了一聲,又吐出一口鮮血。
顧卿卿眼眸一緊,大聲喊道:“不要!求求你不要,他會死的!”她說着,聲音變得哽咽:“琮軒,琮軒你起來好不好,好不好,求求你,琮軒。琮軒,你不要出事好不好,你不是答應了我要打贏他帶我下山嗎?這樣你怎麼打贏他,這樣你怎麼下山。求求你,琮軒,你起來好嗎,我們還要一起下山,你是快樂地過日子呢?你捨得就這樣留我在這裡嗎?你捨得看我在這山上鬱鬱而終嗎?琮軒,我求求你,你起來好不好?”
顧卿卿雙手被緊綁着,不得動彈。但她的身體卻一直往前靠,彷彿她再往前靠一些,就可以碰到她的琮軒,就可以和她的琮軒一起離開了。
琮軒躺在地上,雙眼充血地盯着天空。兒旁依舊迴響那個聲音:“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我們的母親,這輩子你欠我的,我就算拼了命,也要你償還。”這聲音如同魔音,如何都甩不到。琮軒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腦袋,身體不停地在比武臺上扭動,彷彿這樣就能拜託那個聲音一般。然而不管怎麼樣,聲音一直在他兒旁迴響,如何都揮之不去。
忽然,他感覺腹部一痛,好像是什麼壓在了他的身上。彷彿是千萬斤重的重錘一樣,壓得他絲毫無法喘過氣來。
他想或許,命就要斷在這裡了。然而此刻,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傳進他的耳中:“琮軒,琮軒你起來好不好,好不好,求求你,琮軒。琮軒,你不要出事好不好。“琮軒?琮軒?是誰這麼撕心裂肺地喊他。這麼撕心裂肺,這麼痛苦地呼喊。
那個聲音這般的熟悉,可是他卻一時間想
不起來對着他說話的人是誰,她話語裡的悲傷,讓他的心也跟着一點一點的抽痛了起來。
琮軒感覺自己的意識一點一點恢復,他扭過頭,血淚朦朧的眼中亮起看臺上那熟悉的身影。一個名字忽然竄上琮軒的腦袋。
卿卿,是你嗎?是你在呼喚我嗎?
琮軒死死地盯着看臺上那個衣衫凌亂的女人,彷彿想要這樣將她看透一般。
忽然,他看到看臺上的女人對着她嘶吼,他看見她撕心裂肺地對着他嘶吼。那個聲音彷彿穿透了方纔的魔音,傳進了他的耳中。
他看着那個女人,慢慢張開雙脣,跟着耳中聽到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念道:“琮軒,求求你,爬起來,帶我下山,好不好?”
這個女人一直在求他,而他現在在幹什麼,他是來救她帶她下山的,他和張建峰的恩恩怨怨,那都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情,爲何要扯到她,這世界上他最不能忍受的便是她受到任何的傷害。
琮軒猛地長大雙眼,他好像記起來了。那個女人,是他最愛的女人,他答應,要帶她下山。可是現在,他輸了嗎?他不可以帶他下山了嗎?
琮軒閉上雙眼,有猛地睜開。他睜着血紅的雙眼,看着看臺上的女人,死死地盯着。
不,他還沒有輸。
彷彿體內一瞬間充滿了力量,身體上的疼痛被抽光。那一瞬間,他的腦海中只有顧卿卿,只有帶顧卿卿下山,帶顧卿卿回家。
只有打贏了,纔可以帶顧卿卿回家啊。
琮軒手撐地從地上站起,眼角閃爍着血光,一點點與張建峰平視。
像是看到了他戰勝張建峰的一幕似的,琮軒嘴角帶血,對着張建峰一笑:“還沒呢,我絕不會,讓卿卿就在這裡。”
話閉,他張開雙手,啊地一聲尖叫。頃刻間,一股強大的內力從他的身上爆發出來,彷彿要吞噬日月一般,向四周散去。
張建峰還在驚訝中,身體已經被震出了比武臺。就像一隻鳥兒,劃破天際,落在了衆土匪中。
然而那羣土匪也沒有好到哪兒去,一羣人被內力震地倒在了地上,連顧卿卿也沒有幸免。
然而此刻,琮軒站在比武臺上,脣角綻放出一朵血花,血紅的雙眼盯着遠處桌子上燃盡的香,帶上勝利的笑容,說道:“時間到了,我贏了。”
他的話音剛落,身體便直直地倒下。
倒下去的瞬間,琮軒看見一羣飛鳥從天際飛過,像是要帶走一切不幸,與此同時,一個狼狽的身影正在朝她奔來。
琮軒閉上血淚模糊的雙眼,意識失去的瞬間,他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喊着他熟悉的名字。
“琮軒!”
真好,還能聽見她的聲音。
琮軒再次醒來,已經是幾天以後了。他醒來的時候,顧卿卿正趴在他身邊,睡得正熟。
琮軒看看窗外,夜色正濃。
於是他不動聲色,輕輕地翻身,仔細地凝視那個睡得真熟的女人。
幾天前那驚險的一幕幕再一次浮現在琮軒的眼
前,瞬間,他的眼睛充滿了柔情。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他的卿卿,他也許真的要葬身在那個地方。
葬身在那裡?琮軒忽然想,如果就葬身在那裡,他一定會十分不甘。還有那麼多事情還等着他去做,他怎麼可以就這樣葬身在那裡呢?而且,他想起了張建峰,心裡輕嘆一口,他雖然對他愧疚,但是卻也不能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他要照顧的人很多,也包括張建峰。
低下頭重又看了看睡在自己身邊的那個女人,他的眼裡滿是溫柔。
彷彿感覺到有人在盯着她一般,顧卿卿在睡意朦朧間睜開了雙眼。
她睜開雙眼,揉了揉眼睛,看見一雙烏黑的眼睛正盯着她看。像是不確定一般,顧卿卿又揉了揉眼睛,這才確定她不是在做夢,而是琮軒真的在盯着她看。
睡蟲一下子被趕跑,顧卿卿猛地從椅子上坐起。她坐到牀旁,一臉擔心地看着琮軒:“琮軒,怎麼樣,你沒事了吧?你知道嗎,你睡了將近三天了,我都要被你擔心死了。我又不敢回去找王府裡,怕他們看見我們這樣會擔心。我就只能先託人告訴他們我們去別的地方有點事,過幾天再回去。這幾天我去了各種醫館,找了好多大夫,他們都說你如果再不醒,有可能就再也醒不過來了,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我好怕你就這樣醒不過來了?”
他摸了摸她的頭髮,安慰道:”你看,我很好,並沒有什麼大礙別難過了。“
他又看了看自己身處的地方:”我們已經從山上下來了吧。“
顧卿卿點點頭:‘恩,張建峰將我們放下山來了,你的傷勢很嚴重,我連停都不敢停, 便扶着你從山上下了來。”
顧卿卿說着說着,眼淚又不自覺地落下,琮軒將她拉進自己懷中,輕輕拍着她的背。
他不說話,任由她的淚水浸溼他的衣裳,他知道,站在什麼都不說就是對她而言最好的安慰。他無聲的陪伴,於她而言,就是最安慰她的語言。
哭了許久,顧卿卿許是哭累了,又許是夜晚的緣故,不一會兒,她便在琮軒的懷中入眠了。
琮軒輕柔地將睡着的顧卿卿放到牀上,他也在她身旁躺下。像是擔心弄醒顧卿卿,又像是怕扯痛傷口。
夜色正好,然而琮軒已經睡不着了。肚子在唱着空城計,可是此刻他不能驚醒顧卿卿。這幾天守着他,她一定累壞了。
忍着飢餓的肚子,琮軒看着窗外,眼中閃爍着不明意味的光。就像一匹潛藏的餓狼,隨時都要爆發一般。
這樣的事情,他絕對不會再其發生。再也不可以,讓他愛的女人處在這樣的痛苦中了。
窗外月色正好,枝頭立着一隻烏鴉間斷地叫着,像是在吟唱什麼。
土匪山上,張建峰站在窗前,望着天邊那一輪明黃,面上再無往常那玩世不恭的笑容。
漆黑的夜裡,他烏黑的眼神中,彷彿藏着些什麼。明黃的月光照在他臉上,照進他眼中。那一抹明黃,彷彿要頃刻間從他眼中竄出一般。
世界寂寥無聲,唯有枝頭的烏鴉間斷的吟唱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