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秒時間內,慕梓靈心中就暗暗做好了一番估量和琢磨。
宇文昊從發現慕梓靈那刻起不論是盯着她的後背,還是遠距離,還是此時近距離的看,他那雙陰鷙充滿殺氣的眼睛就沒有眨過。
而此刻,宇文昊微微揚起了桀驁的下巴,居高臨下,似俯瞰螻蟻一樣上上下下打量着慕梓靈。
半晌,他的嘴角才勾起一抹冷傲張狂的輕微弧度,眼眸微微眨了下,眼底帶着濃濃的輕蔑之意:“你就是慕梓靈?”
宇文昊的聲音猶如他的人一樣,沉而陰,冰漠無情,冷沉的音調還夾雜着狂傲的戾氣。
雖然不認識眼前這要殺她的人是誰,不過這人應該也是目前爲止,她遇到要殺她的人之中最有氣勢和實力的一人。
對方厲害,但是,慕梓靈依舊保持着從容不迫的面容,心中更是坦蕩。
她面色一如既往地平淡,毫不畏懼直對宇文昊的目光,聲音亦是淡淡無溫度:“是又如何?”
若戰鬥起來,打不打得過不說,但是一開始,連最基本的氣勢都自己蔫吧下來,那基本就沒得玩了。
所以說,對方再強,也不能輸氣勢,亦又何足畏懼?
見慕梓靈竟如此不畏不懼,宇文昊眼底閃過一抹詫異,繼而泛出絲絲殺意:“瓏兒那一箭是你射的?”
瓏兒?哪根蔥?
慕梓靈皺皺眉,腦袋快速運轉,想了好片刻,視線無意地瞟到宇文昊身上那一朵妖嬈綻放的玲瓏花上。
玲瓏花,瓏兒……月玲瓏!
一時間,慕梓靈微皺的眉梢忽然舒展開,瞬時間恍然大悟了。
月玲瓏!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眼前這個人就是隴月宮大宮主宇文昊了。
原來如此,原來這個人就是宇文昊啊!
慕梓靈面上無波無瀾,心中劃過一抹冷笑。
這麼說來,這些人就是別人派來的殺手……月玲瓏讓來殺她的殺手。
隴月宮,她都還沒準備好找上門,對方都先迫不及待過來找她了。
雖然之前就從葉子沐那裡瞭解過宇文昊和月玲瓏的關係,此刻一見果然如此。
但也不得不說,月玲瓏那個蛇蠍女對宇文昊的影響力,似乎還挺大,竟然能親自過來。
只是慕梓靈不明白宇文昊對她所指控的……什麼對月玲瓏射箭?
如果可以,她倒真想將月玲瓏射成馬蜂窩呢。
然而,就在慕梓靈又是狐疑又是冷諷的心理活動之際,宇文昊又氣勢凜然地給她指了一條罪狀。
只見宇文昊見慕梓靈久久默不吭聲,就以爲她是默認了,他眼眸微眯,充滿陰戾之氣:“幾日前,瓏兒手中劃道傷,失血過多也是你造成的?”
失血過多……慕梓靈眼底很快地閃過一絲狐疑,忽然抓住這個關鍵字眼,下意識的想問‘她死了沒有?’
但是,慕梓靈還是理智的,雖然想了,卻沒有問出來。
慕梓靈腦子轉過彎後,卻也還是被宇文昊給她莫須有指的兩條罪狀,弄得一腦懵圈。
月玲瓏又是被箭射,又是失血過多,到底怎麼回事?
說實話,她倒想對月玲瓏做些什麼,可那都不是她做的啊。
況且,也不說月玲瓏受到什麼傷害,本就不是她做的,她絕不會認。
再且說,那就算真是她做的,在這種敵強我弱的情況下,她也不會認。
因爲那隻會讓自己死得更快!
於是,慕梓靈依舊選擇緘默不語,神色淡淡地迎視着對方充滿殺意的視線,一臉淡然無波。
因爲直覺告訴她,宇文昊沒完……給她莫須有指出的罪狀還沒指完。
果不其然!
慕梓靈兩次的沉默,對宇文昊來說就是兩次的默認,他眼底跳動的怒火和殺意越來越濃烈。
只見宇文昊這一次的問話,似是慢條斯理地說出來,卻音調中夾雜着嗜血的陰寒:“如此……玲瓏花母也是你盜的?”
這一句話雖然還是疑問,但宇文昊卻說得十分肯定,說話間,連帶着心中怒意都被他泛發出來,毫不掩飾。
慕梓靈幾不可見地皺皺眉,越聽越懵,越聽越鬱悶。
雖然宇文昊半句不離月玲瓏,但是她隱隱感覺他在指控這條罪狀的時候,顯然比前兩條徒升好幾倍的怒火情緒。
玲瓏花母是件什麼寶貝東西吧?
而且,聽宇文昊那咬牙切齒的語氣,那似乎是對他來說,比起月玲瓏來說更重要的東西。
不過,這只是慕梓靈的猜測而已。
但不管是什麼狗屁月玲瓏受傷,還是什麼玲瓏花母被盜,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她什麼時候去做了這些事,她怎麼不知道?
這個宇文昊當真是有趣呢。
要說來,他到底是眼瞎,還是心和眼都瞎!
將宇文昊所指控的三條莫名的條狀捋清楚,想明白以後,慕梓靈終於動了脣,開了口。
只見她迷茫地眨眨眼,然後攤了攤手,很無辜問道:“閣下認識我,但我不認識閣下,閣下憑什麼就認定那些事是我做的?”
其實,慕梓靈心裡比誰都明白,宇文昊爲何突然找來,直接就把這些她別說做過了,連玲瓏花母是什麼鬼東西都不知道的事扣到她頭上。
而這個原因,除了月玲瓏也沒誰了。
雖然不知道做這些‘好事’的好人混蛋是誰,但是慕梓靈可以十分肯定,這些事定是月玲瓏事後在宇文昊面前順理成章栽贓給她的。
不得不說,月玲瓏不僅人如其名,心更是如其名。
七巧八面玲瓏心,無往而不利。
月玲瓏這事栽贓栽得妙,妙到……她簡直佩服得不行了。
顯然沒想到慕梓靈一開口就是這麼理直氣壯,宇文昊被她的話問得怔愣了一瞬。
然而,他愣的不是慕梓靈矢口否認自己的罪行,而是慕梓靈竟然說不認識他?
不認識他?可不可笑?
想他宇文昊的名聲在明月大陸也是家喻戶曉的,這臭丫頭目光短淺就不說了,但若裝傻,那也不是這麼裝的。
宇文昊心中不屑嘲諷一番,很快回過神。
他一雙陰鬱的眼神死死盯着慕梓靈,開口的語氣狂傲而又目中無人:“我是誰你沒資格知道,但你敢說你不認識瓏兒?”
說這話時,宇文昊似完完全全就沒有將慕梓靈放在眼裡,似乎只要一個手指,他就能將她碾死當場。
“哦?”慕梓靈眯了眯眼眸,想了想,才拖拖拉拉,認真說:“你是說月玲瓏嗎?有過兩面之緣,應該……算是……大概認識吧。”
她說的可是實話,至於她們是熟到了什麼程度,那該去問月玲瓏了,那女人連她祖宗十八代都熟呢。
聽到慕梓靈回答得如此坦蕩,宇文昊眯起的眼眸爆射出一道凌厲,脣角詭譎一笑:“臭丫頭,敢傷害瓏兒,敢去我隴月宮生事盜寶,我該佩服你的勇氣,還是要替你所觸我隴月宮的事……默哀?”
最後兩個字,宇文昊吐得很輕,如羽毛一樣在空氣中飄,卻讓慕梓靈整個人都似有一種被泰山壓頂的沉重感和窒息感。
慕梓靈暗暗凜了凜神,脣角似有若無地泛起一抹冷笑,心中的複雜情緒頻頻泛起。
對於月玲瓏被傷到失血過多,還有他們什麼玲瓏花母被盜的事,她只想由心地讚一句:
好,極好!簡直好極了!
……好到她都快哭了有木有?
到底是哪個大好人又兼大混蛋做的大好事呀!
做好事就做好事了,怎麼還不留名呢?
不留名也就算了,怎麼就讓宇文昊把這些‘好事’的勳章,頒到她頭上來了?
她,受之不起呀!
倘若她慕梓靈今日真因此而出了什麼意外,那她不是比竇娥還冤了?
想到這兒,慕梓靈心底越是想叫屈了。
雖然心中極度叫屈,但是這種負面情緒,慕梓靈從來不會在敵人面前表現出來,亦很快被她在心中摒去。
只見她淡淡地斜睨了宇文昊一眼,無辜茫然地聳聳肩:“閣下說的那些事,不是我做的,我爲何要認?都話說,空穴來風未必無因,難道閣下可是調查得一清二楚了,纔過來找我算賬的?”
她這是在好心提醒對方擦亮眼睛,調查清楚,省的被身邊的蛇蠍女矇蔽了雙眼利用了呢。
不過可惜,宇文昊一點都不領情。
只見他一臉陰鷙,似乎在做最後的寬容饒恕:“死到臨頭還敢狡辯!速速把玲瓏花母交出來,興許我考慮留你一口氣!”
慕梓靈心中不屑嗤笑一聲。
說是一口氣,那不還是和死無異了?
不過,宇文昊這話一出,慕梓靈就知道自己今日鐵定是禍運當頭了。
不,應該說在眼前這三人發現她時,她的禍運就開始了。
“死到臨頭?哈哈,真是好笑!”慕梓靈脣角緩緩勾起一抹譏笑,語氣輕描淡寫,卻不甚嘲諷:“小女子我沒做過的事,沒偷過的東西,你讓我交?堂堂一個隴月宮大宮主,也不外乎如此嘛!”
殊不知,此刻只有天知道,慕梓靈表面笑靨如花,不以爲意,心裡早已不知道淚流多少桶了。
可不是?被莫名潑了一身黑墨也就算了,還不能洗白,天底下最悲催的事莫過於此了。
聞言,宇文昊臉上黑了黑,眼底瞬間染上了一層陰霾之色。
他沒想到慕梓靈死到臨頭還笑得出來,這搞得好像是他堂堂隴月宮首腦,在冤枉一個不諳世事純真無邪的小姑娘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