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那個男人抱起了顧衍,朝着她走過來。
這個時候,她才注意到顧雲擎的臉色蒼白的不像話,他把顧衍交給了她,低聲道:“我們上車。”
顧雲擎剛一上車,幾乎立刻癱軟在座位上,而顧衍則是撲到他的身上,哭着道:“爹地!”
原本白嫩的小手此刻被鮮血包裹住。
顧雲擎伸手摸了摸顧衍的小臉,他低聲道:“衍衍,別哭。抱歉,爹地嚇到你了。”
顧衍拼命的搖頭,都怪他!如果不是他衝動的話,爹地也不會爲了救他被顧雲歡打傷!
鮮血順着顧雲擎身後的座椅緩緩流了下來,在車子密閉的空間內,那聲音幾乎響在唐若甜的心頭。
他剛纔不是還是好好的嗎?
還對她說話,還對他笑,剛纔還把顧衍給救了出來?
他什麼受的傷?他傷在什麼地方?他是不是馬上就要死了?
顧雲擎蒼白的臉,跟七年前在遊艇上的臉奇異的重疊在一起。
唐若甜的手扣在自己的膝蓋上,手指緊握成了拳頭。
只有這樣,她才能夠控制自己,不要撲上去,看他到底是傷在了什麼地方?
開車的保鏢也已經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道,車子開的速度非常快,他低聲道:“顧先生?”
他想着先下車把車子停下來,給顧雲擎包紮。
在這車子內,除了唐若甜母子,還有開車的保鏢之外,沒有其他人。
“不要停,開車回公寓。”簡單的一句話,顧雲擎說的氣喘吁吁。
隨着血液的流逝,他的臉蒼白無比。
“甜甜……”他的目光望向了唐若甜,因爲失血過多,湛藍的雙眸有些迷茫,他低聲道:“這一次是你殺我的最好機會。”
聽到他的這句話,唐若甜一震,雙眸憤恨的看着顧雲擎。
顧雲擎說得對,現在虛弱的他是她殺他的最好時機。
她牙關緊咬着,望向顧雲擎的眼神幾乎像是要把他碎屍萬段一樣。
這七年來她所受的苦,七年前母親的慘死,他的欺騙,在這一刻清晰的在她腦海中閃現。
其實不用她動手,只要不去包紮他的傷口,顧雲擎肯定會失血過多而死。
顧衍沒有聽到兩個人的說話,他只顧着用自己的小手去擋住那不斷流血的傷口。
可鮮血還是順着他的指縫流了下來。
他不斷的叫着:“爹地……爹地!”
在看到這個男人衝過來救他的時候,這壓在舌尖的兩個字就自然的喊了出來。
“爹地,你不要死!我求你不要死!”他哽咽說道,可顧雲擎現在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湛藍的雙眸固執的望向唐若甜。
也許,就這麼死了,對於他和若甜來說,都是一種解脫。
可是他怎麼甘心啊。
他和她之間的誤會,他還沒有查清楚。
他還沒有告訴過她,他愛她。
“媽咪!我求你救救爹地!我求你!”顧衍順着顧雲擎的目光望去,看到了媽咪木然的臉。
他撲在唐若甜的身上,大聲哭道。
唐若甜的手握緊又鬆開,對上兒子哽咽的小臉,她狼狽的從椅子上起來,可膝蓋終究一軟,跪在了顧雲擎的面前。
一記耳光狠狠打在了顧雲擎的臉上,她啞聲道:“顧雲擎,你別想着死在顧衍的面前!”
這一記耳光力氣非常大,在顧雲擎蒼白的臉上留下了鮮明的痕跡。
顧雲擎眯着眼睛,看着唐若甜靠近他,把他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扯開了他身上的襯衫。
她的氣息清晰可聞,迷茫混沌的視線,彷彿被一把厲斧劈開,她蒼白的臉映入他的眸中。
漆黑的眸光內裹着一團水汽,讓她看起來有着幾分柔弱。
溼潤的眼角還有着一滴淚,那淚可是爲他而流?
在顧雲擎昏迷之前,他一直都在想着這個問題。
樓紹棠接到保鏢的電話匆匆趕來,跟着他的除了任盼盼之外,還有幾個男人。
“這幾位都是我的朋友,外科醫生。雲擎的情況怎麼樣了?”樓紹棠急聲道。
唐若甜還沒有說話,顧衍已經快速道:“爹地在臥室裡面,媽咪已經爲爹地包紮好了傷口。可是爹地還是在流血,我怎麼叫他,他都不應。”
一邊說,顧衍的眼淚嘩啦啦的掉了下來。
幾位醫生已經快速進入了顧雲擎的臥室裡面,看着那緊閉的門,顧衍想要進去,迫切的想要知道爹地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
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進去無疑就是添亂罷了,什麼忙都幫不上。
他來回的在門前轉,時不時的把小耳朵貼在門板上。
任盼盼看的心疼不已,上前拉住顧衍的小手,柔聲道:“顧衍,你別擔心。你樓叔叔找來的是非常厲害的醫生,一定能夠把你爹地給救回來的。我們先休息一下好不好?”
視線放到顧衍的小手上,原本白嫩的小手此刻盡是乾涸的血跡。
他搖了搖頭,嗓子因爲長時間的哭泣,早就變得沙啞無比。
“乾媽,在爹地沒有脫離危險之前,我沒有辦法休息。”
從回到公寓之後,在樓紹棠過來之前,顧衍一直都守在顧雲擎的旁邊,他的額頭上被顧雲歡拿槍柄砸傷的傷口還沒有來得及包紮。
傷口看着猙獰不已。
唐若甜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忘記給顧衍包紮。
她抿了抿脣瓣,走到了顧衍的面前,低聲道:“顧衍,你爹地不會有事的。我先幫你處理傷口好不好?你爹地醒來的時候,如果看到你的傷口沒有包紮,他肯定會心疼的。”
唐若甜非常瞭解顧衍,知道如果不用這個藉口的話,顧衍一定不會讓她包紮傷口。
顧衍坐在沙發上,歪着小腦袋,視線執着的放在門板上,像是要用目光把那門板給射出兩個洞出來。
唐若甜小心翼翼的處理着顧衍的傷口。
看着猙獰的傷口,任盼盼眸中露出了心疼:“傻衍衍!傷口這麼深,你怎麼都不喊疼呢?”
顧衍是她看着長大的,雖然這孩子看似很早熟,可性子有點嬌氣。
跟若甜小的時候一樣,都怕疼,怕苦的。
“傷口很疼。”顧衍突然轉回了小腦袋,視線看向唐若甜,他低聲道:“媽咪,我只是被槍柄打到頭,可爲什麼頭不疼,這裡確實疼得快要死掉了?”
他的小手緊緊扣住自己的胸口,精緻的小臉上,露出深深的悲傷。
唐若甜的動作一僵,而任盼盼眼中的淚嘩啦啦的流了下來。
兩個女人都知道,這是顧衍在爲顧雲擎感覺到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