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柯迎着光,看着手中小巧可愛的微型刀片不悅地說道:“……小安,你還是不懂得照顧自己,從小隻會對自己殘忍。聽着,別碰你的傷口,否則會留下疤痕。”
“可是,哥,我癢,我不怕留疤的。”反正已經是不潔之身了,還那麼愛惜幹什麼?
葉安然皺着清秀的眉頭想用受傷的左手去抓傷口,卻被秦柯及時阻止。
他輕輕釦住她的手不放,三分溫柔七分霸道的說道:“女孩子都愛美。等你以後遇到了真正喜歡和在乎的人,你就會明白。”
說完這句話,兩個人都是一愣,真正喜歡和在乎的人?
秦柯心想,據他所調查到的資料,葉安然喜歡的是冷辰風,還已經與那小子訂婚了。
他現在有些慶幸,在冷宅的時候被夜未央吸引了視線,暫時沒有對冷辰風做出無法彌補的事情,否則,他這位剛找回的妹妹又要傷心了。
就這麼一位親妹妹,如果小安那麼喜歡冷辰風、執意要嫁給對方的話,他決定不再對付冷辰風。
可秦柯不知道的是,葉安然也會兒卻在想他的頭號勁敵,周北。
秦柯見葉安然又分了神,他搖了搖頭,很自然的伸出手繞到葉安然的前面,將她白襯衣上的前三顆釦子全部解開,瞬間,衣服半褪下來,露出了少女整個柔滑光亮的纖細右肩。
白皙、美好、線條流暢的鎖骨完全呈現在秦柯的面前。他不得不承認,眼前的少女真的不知不覺的長大了。
小時候,他替她包紮過無數次傷口,那時候的妹妹是稚嫩纖細甚至因爲長期活在恐懼當中而有些營養不良。
秦柯伸出手,從袖口裡重新拿出一塊潔白的毛巾來,將一瓶奇怪的膏藥沾在毛巾上,再輕輕的塗抹到葉安然的傷口周圍。
冰涼的藥膏碰上葉安然溫熱的身體,她的右肩一縮,呵,好可愛的反應,秦柯笑了笑,但視線觸及到那些尚未消散的吻痕,又沉了目光。
似乎覺察到了他幽深的目光,葉安然以爲他又在厭棄她身上露出來的陌生吻痕,於是她耳根一紅,面容羞窘難堪的迅速將衣服又合了起來,不再讓他繼續看。
隨着她扣衣服的動作,秦柯回過神來,掩飾性的乾咳了一聲,目光硬生生的轉向別處,說道:“小安,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你不願意告訴我誰傷了你,沒關係,我只希望你不要看輕自己。你放心,現在哥哥找到了你,你的未來哥哥會替你妥善把關和護航。”
葉安然感動地點了點頭,嗯,只要能讓哥哥安心,先答應了再說,反正,她是不會給他添麻煩的,他們倆兄妹,未來都要好好的。
秦柯看了看天色,抿了抿脣,在葉安然面前還是恢復到一貫溫和好相處的模樣,輕聲說道:“趁你現在空腹,沒吃什麼東西,我接機的時候就提前預約了一名胸腔科的醫生,這麼多年沒見,別讓哥擔心,還是先做個詳細的檢查吧。就在隔壁,走,我帶你去。”
葉安然聽到胸腔科醫生的時候心裡就緊了一下,她知道秦柯指的是什麼,他是擔心她當年那場幾乎當場要了她命的血腥手術會留下後遺症,畢竟,那麼一張芯片就藏在她的身體裡面。
哥哥還是如此關心她的安危。葉安然眉頭舒展開來,檢查就檢查吧,她這些年覺得身體恢復挺好的,應該沒什麼事。
秦柯這位老醫生的醫術雖然比不上冷家的大少爺冷墨寒,但詳細檢查一下身體症狀是綽綽有餘的。
老醫生檢查了很久,後來秦柯趕葉安然去用餐,單獨問了一下醫生,醫生嘆了一口氣,據實以告:
“小姑娘身體裡的東西太靠近心臟,做手術太危險了,可要是不拿出來的話,當初大概是很趕時間,縫合和包紮的時候都有問題,那裡現在已經長成了一個腫囊,不知道是良性的還是惡性的,繼續這麼耗下去,遲早有一天惡化,我實在無法準確的下結論,手術我無能爲力,你們自己看着辦吧,或許可以找找近年來聲名大噪的天才醫師冷墨寒,那個青年很傑出啊,我們都老啦。”
老醫生走後,秦柯將拳頭握得咯吱咯吱響,他就知道,當年人渣父親中下的惡果,遲早會讓妹妹活在痛苦之中。
不行,他得找機會讓冷墨寒幫忙看看妹妹的身體狀況,如果實在不樂觀,他就讓冷墨寒幫妹妹做手術。至於冷墨寒會提出什麼樣的條件,他都會答應。
葉安然吃完飯回來見秦柯臉色不太好,忙問:“哥,你怎麼啦?”
“我沒事。小安吃飽沒有?還想吃什麼,要不要哥哥開車帶你出去吃?醫生剛纔說了,你偏瘦,有些營養不良,嚴格批評了我這個哥哥怎麼當的,讓我給你好好補補。”
“哥,這關你什麼事啊,我們纔剛見面別什麼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況且,我纔不是營養不良呢,我吃的可多啦,你難道沒聽說過有一種人是天生的吃貨、吃不胖的麼……”
這時,秦柯的電話響了起來,對方屏蔽掉了反追蹤定位系統,發來了視訊通話。
秦柯皺了皺眉,也沒想過要避開葉安然,直接接通了視訊,於是,一名極爲張楊不善的男子通過屏幕出現在了葉安然的面前!
長得還算英俊,就是氣質太多咄咄逼人了,他的額角有一道很淺的疤痕,讓他過分陰柔的俊容上又增添了一抹霸氣狠厲,給葉安然的第一印象非常不好。聽到對方說話,她印象就更差了。
只聽對方狂笑着對自己哥哥秦柯說道:
“K,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啊,怎麼樣,美國的地盤被佔是什麼感受?灰溜溜回國是不是特別狼狽啊?後悔嗎?早讓你把那塊地盤讓給我,你偏不讓,現在被人家國際組織一鍋端了吧?嘖嘖,我真同情你現在的遭遇,你手上的那些兄弟現在跟着你是不是特別辛苦啊,道上都稱你爲王,我看也不過如此,是不是該讓賢了啊……”
秦柯啪嗒一聲掐掉了視訊通話,對葉安然解釋道:“就不該接這個電話的,一條瘋狗,我道上的對手,故意是聽到消息特意打電話來奚落我的。不用理會。”
葉安然心裡卻因爲剛纔那個男人說的話掀起了千層浪,她顫抖着嗓音問:“……哥,那個人叫你……K?你,你現在是什麼職業?你是不是還在做一些……危險違法的事?”
秦柯無所謂地回答道:“小安,就像你現在是殺手一樣,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我們一出生就被迫沾染了黑道背景,註定刀口上舔血,父親教會我的唯一求生技能就是毒品和軍火交易,你當年離開之後,我爲了活下來,雙手早就不乾淨了,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麼?”
“……不,哥,你,你可以放棄那些動盪不安的生活的,你可以選擇重新開始啊,哥,別再做那些了好不好,我們做個普通人好不好,像平常人家裡的普通兄妹一樣生活,只要你離開黑道,離開毒品和軍火,我也離開組織,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一定可以的……”葉安然實在沒有想到,父親死後令人聞風喪膽的代號K竟然是自己的哥哥,周北大哥追查那麼多年的壞蛋……竟然是她的哥哥,她覺得自己的整顆心臟都在抽痛,呼吸都有些困難起來。
秦柯扶住她,很認真的凝視着她的眼睛,道:“你該明白,你今天之所以能夠見到活着的我,就是因爲當初我艱難的活了下來,妹妹,我早就沒有退路了……”
是的,早就沒有退路了。當年人渣父親一死,他手下的人四分五裂,無數仇人趁機找上門,而他那個時候甚至流放到國外死亡區域,都不被國家承認,他甚至連真實的國籍和身份證都沒有,通敵叛國賊的兒子,要怎麼在黑暗的狼窩裡活下去?
他只能比那些人更狠更玩命更不擇手段更血腥殘忍。他也不想的啊,只是爲了活下去,爲了能夠活着有朝一日找到她,他這些年早就麻木了。
葉安然呆呆地怔愣了很久,絞盡腦汁的思考着,她不信,怎麼就哥哥會逼上絕路呢,一定可以有退路的,一定有的。
是!她認識周北大哥啊,她可以去求求他啊!還有,她這些年一直爲國家做事啊,殺了那麼多想要通敵賣國的特務,她擊敗反偵查了那麼多潛伏來國內竊取情報的別國特務,她是立功了的啊,是不是可以替哥哥抵罪?
不行,這肯定不行,國家法律沒什麼比她更清楚的了,除非……
“哥!剛纔那個人是誰?”葉安然激動地反握住秦柯的手臂,似抓住了一線生機。
秦柯坦誠道:“他是葉天昊啊,你被葉家夫婦收養,應該聽說過葉家旁系血親裡面有一族已經被除名了,就是葉天昊一家,這些年也一直都在通緝名單上,幹了不少壞事兒,有時候比我還心狠手辣着呢,這葉天昊一直想跟我爭地盤爭地位,呵,可笑。”
“哥,我想到一個方法,唯一的方法,就算你做了很多錯事,就算你是國家頭號通緝犯,可是,只要你願意,你也可以將功補過的,一定可以的!哥,剛纔那個葉天昊,你知道行蹤麼?你告訴我,我去抓他,我以你的名義去抓他,你知道多少黑色交易和涉案人員,你全部告訴我好不好,我去向組織上彙報,將來一定可以給你量刑減刑的,最關鍵的是……我心臟裡的核武器芯片,你知道的吧?葉家夫婦爲了保住我的命,隱瞞了這一事實,我把它取出來好不好,由你上交給國家,芯片裡的那些資料非常重要,他們一定會對你重新考量、從輕量刑的,好不好,哥,算我求你了……”
秦柯見她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怒道:“你別犯蠢!”
“哥!你聽着,我就你這麼一個哥,如果你真的在乎我這個妹妹,你就按我說的做,我求你退出來好不好,任何時候都不遲的,這段時間我負責隱瞞你的行蹤,你將功補過協助我好不好,你要是不答應,哥,我現在就當着你的面把心臟挖出來,我也不活了……”
葉安然說着就要去拿茶几上的水果刀,秦柯見她真的失去理智不要命了,既心疼又無奈,額頭上青筋暴跳道:
“你住手!行,我服了你行吧,你怎麼說我怎麼做吧,你真當你哥這些年喜歡黑道上的生活呢,不過是退不下來而已。既然你這麼不喜歡哥哥走這條道,要爲我冒險,行,一下子讓我改邪歸正可能談不上,但,你要抓什麼人,爲了你的安全,我會將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你,但前提是,你別異想天開什麼減刑量刑,哪那麼容易!也別拿自己身體開玩笑,將來,無論我是要被槍斃還是要將牢底坐穿,這是你我今天共同的決定,你將來可不準哭鼻子。”
葉安然擁住秦柯的腰,再次撲進他懷裡:“……哥,你會沒事的,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你聽我這一次……”
兩兄妹悲慼相認時,葉安然不知道,國內和國外的世界都已經鬧翻了天,比如……蘇漠的行蹤成了迷,而周北在國外的下屬週二因爲找不到她,頭疼極了!
*
周北在國內的私人公寓。
視訊通話上——
“老大,你的槍傷看上去已經好多了。”國外的週二顧左右而言其他。
但是周北明顯不是省油的燈,沒這麼容易被忽悠,他一邊看文件,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老二,國外三天的時間已經到了,你答應過我的,她的所有資料呢?”
“這個……那個……老大,你記性真好。”週二緊皺眉頭,看來瞞不住了,行,說就說吧,但願老大對那個女人還不是太癡迷。
週二如此一想,深呼吸了一下,義正言辭的說道:“老大,奇了怪了,那個女人盜走了你的越野車,我只追蹤到了機場,以我們的實力竟然完全查不到她的行蹤,絕對不簡單!老大,她身手那麼好,我懷疑是敵人派來專門對付你的殺手,你可千萬不能被美色迷惑,這個女人絕對不能碰啊……”
周北俊朗的眉宇一挑,呵,不能碰?如果他已經碰了呢?而且打算再碰呢?
不太滿意國外週二幾句話的肆意揣測,周北手腕關節靈活的動了動,完全不像一個幾天前受了重傷的人,“我說老二,我要你幫忙查她完整的資料,你不會就想這樣三兩句話就把我打發了吧?”
週二苦了臉,沉思片刻之後反問道:“少主,你對她的興趣還是很大?難道你一點也不介意萬一她與我們是完全敵對的身份呢?”
“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不存在永遠的敵對立場,事在人爲,只要技巧得當,這個世界沒有誰征服不了誰。今天是敵人,明天就有可能是朋友。”
——周北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裡浮現出睿智的光芒,對於他想做的事情,他一向佈局周全,自信滿滿。
“可是,不是我不告訴你更多關於她的情報,而是……我根本查不出來啊,好像有龐大的組織特意爲她遮掩行蹤似的。這三天我花了大量的時間來調查和尋找她,可很難查啊,她把你的車丟在了機場,難道那麼巧,她也回國了?”
周北習慣性的挑了挑修長完美的劍眉,不置可否的說道:“哦?連你也找不到的人……我就更感興趣了。不管她是朋友還是敵人,你在國外繼續查,我在國內也會留意。有任何消息,隨時通知我。”
美女蛇是需要最佳獵人才能捉到的吧?周北英俊的臉上露出高深莫測的睿智笑容來。
於是,一場由周北主導的絕不放棄的精彩絕倫的高手對戰遊戲就這樣拉開了序幕……
*
葉安然在秦柯再三保證會協助她,隱藏行蹤,一步一步將功補過,徹底退出黑道的承諾之後,終於安心在秦柯安排的酒店睡着了。
她打算再留下來陪自己的哥哥一兩天,等傷養好了就先回葉家報到一下,慰問一下葉家二老,然後去冷辰風哥哥那裡,希望運氣好的話能遠遠見周北大哥一面。
自從知道了自己大哥秦柯就是K,就是周北大哥在國外通緝了那麼久的人,她內心久久不能平靜,暫時倒不知道如何面對周北了。
從小,秦柯這位哥哥答應她的事,他都努力做到了,她相信他說的,走上那天絕望的道路並非他所願。
她並不是想包庇誰,她只是在試圖勸返,在試圖拯救。如果最後……
如果最後哥哥還是無法重歸正途,她會大義滅親,親自抓他歸案的,到那時候就真的沒有將功補過的減刑希望了,就絕對是死刑。
她希望,那一天永遠不要到來。
她希望,有那麼一天,周北大哥和自己的哥哥能成爲作戰場上互通有無的朋友。
她堅信,只要哥哥願意提供足夠重大的線索,再讓哥哥將她心臟裡的每個國家都想得到的核武器研發芯片主動交給國家,哥哥迷途知返的那一天,會到來的,哪怕到時候仍然要坐幾年牢,也好過現在讓她擔驚受怕的日子。
*
葉安然睡着了,秦柯卻睡不着。
他給妹妹留了一張字條,上面寫着,如果她醒了,先自己吃早餐,他有事要辦,出去一會兒就回來。
然後,他悄悄起身,離開了酒店,先去24小時營業的花店,買了一束花,再開車去了郊外。
自從知道葉安然是自己尋找多年的妹妹,而且妹妹喜歡冷辰風、已經與冷辰風訂婚之後,秦柯就打算再次從冷辰風身邊劫走夜未央。
他不可能任由別的女人破壞自己妹妹的幸福。
從上次冷辰風氣急敗壞硬要他把夜未央送回去,他就知道,這個女人,在冷辰風的心裡,地位不一般。
昨天他偶然見到冷家老爺子冷成卓去而復返,急着歸家,他覺得是個機會,就潛伏在了那個老東西的車裡,親自又去了一次冷宅。
他尾隨在冷成卓後面,也只來得及看到中槍倒地的夜未央,根本來不及阻止。
那個老東西不管夜未央的死活,直接拽着內部兇手就走了,當時冷辰風眼睛看不見,根本沒發現他的存在。
那是絕好的擊殺冷辰風的機會,但想到妹妹,他沒動手。
所以,昨天,第一時間劫走重傷昏迷的夜未央的人,是他秦柯!
後來,在送夜未央去自己的私人診所的途中,他想,既然夜未央連中了兩槍,冷成卓那個老東西一定認爲救不活了,不如就將計就計製造夜未央的假死,以此來絕了冷辰風的念頭!
可是,還是他疏忽了,他沒想到重傷的夜未央會有毅力醒過來,在他的車途徑海岸港口的時候,打開車門,逃了。
她受了那麼重的傷,根本都站不指,肯定跑不了幾步,他怕自己繼續開車會撞傷了她,於是棄車去追趕,但……
夜未央竟寧死不屈,眼睜睜在他面前跳海了……
但清晰地看見,那一刻,海水是被血色渲染開來了的。
雖然知道那樣深的海水,受了重傷的女子怎麼可能生還,但他還是跳下去尋找了一番,無果。
不死心,又立刻花了高價請了附近所有的漁民擴大範圍打撈,但,一無所獲。
他知道,不管他相不相信,無論是他始終有些感興趣的夜未央,還是冷辰風心心念唸的蘇漠,這個女子,都不存在了,肯定死了……隨着海水不知道捲到了哪裡……
他給了港口的漁民們封口費,金錢加恐嚇,讓那幫淳樸的人閉了嘴。
大概還是有些未曾得到的遺憾,他其實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複雜的心理,在郊外空曠偏僻的地方,他給她立了一塊墓碑。
現在,他來祭奠她。
*
秦柯彎腰將鮮花擺在夜未央的墓碑前時,一股外力襲來,是冷辰風!
很顯然,冷辰風還是從能力強悍的周北那裡得到了漁民提供的消息,他連夜趕來時碰巧看到了秦柯。
一路尾隨而來……就看到了蘇漠的墓碑!
怎麼可能?!
唔,他的蘇漠丫頭怎麼可能會死!
這一夜,恢復視覺的冷辰風和黑道上令人聞風喪膽的少主,鬥了個你死我活!
那是一場怎樣歇斯底里的打鬥,沒人能說的清楚,不要命似的,都沒有拿武器,都是徒手,卻都又拼盡了全力。
冷辰風知道秦柯對蘇漠感興趣,不會見死不救,劫走蘇漠,這比蘇漠當時重傷落到後母陳曉月手上要好一百倍,可他恨,恨秦柯之前對蘇漠造成了不可磨滅的陰影,以至於她在逃脫的途中墜海……身亡……
今天一早,周北已經給了他確切的消息,警方已經根據漁民提供的線索,從東邊的海域打撈上來一具被浸泡得面目全非的女子的屍體,根據描述,初步堅定就是蘇漠……
他趕到法醫鑑定科的時候,被告知……那個面目全非的女人不僅身高、體重,甚至血型都與……蘇漠一致!
最關鍵的是,那具屍體身上穿的……就是蘇漠的衣服,而胸口,也有兩處子彈留下的被水浸泡腐爛的創傷!
還有什麼可質疑的呢,他可憐的蘇漠已經……
每每想到這,他就一腔悲憤,哀傷得想要殺人,想要殉葬。
而秦柯則惱怒冷辰風與自己妹妹葉安然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既然兩個人已經訂了婚,爲什麼還要招惹其他女人,這不是明擺着給他妹妹添堵,要讓他妹妹傷心難過麼?!
兩個人打得難分難捨,打得棋逢敵手,打得不相上下,打得遍體鱗傷,狼狽不堪……
最後,大概是打鬥中冷辰風不小心踢到了蘇漠的墓碑,他徹底怔住,當秦柯不存在似的,跪坐在蘇漠的墓碑前,眼神空落落的,不打了。
秦柯擦了擦嘴角邊的鮮血,攤上這麼一個小舅子,再打下去也真是膈應,沒勁,回去再試探試探妹妹的口風吧,看看那丫頭是不是非這小子不可,否則真是要氣死個人。
*
蘇漠死後,冷辰風性情大變,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意志消沉,整個人陰鬱到極致。
後來,葉安然不知從誰那裡聽說了蘇漠的事,勸慰了他幾句,大概是刻意提到了蘇漠父親的死,以及蘇漠未完成的心願,竟讓冷辰風在漫長的頹廢之後再次振作了起來。
他正式開了保全公司,開始業餘炒股,並代替蘇漠開始暗中找尋當年誣陷並殺害蘇父的兇手。
他沒有藉助任何的力量,也沒有要周北幫忙,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是親力親爲,否則,好像這漫長的時光都不知道該如何止住悲愴。
值得一提的是,冷辰風是新開的保全公司,沒能將蘇漠父親的SUL安保集團收購回來,因爲,左川竟然搶先了一步。
說起來,兩兄弟自從上次冷宅通過語音消息之後,好像是有默契似的,再未見過面,也再未聯絡過。
對於左川此次的舉動,冷辰風最後一次選擇了隱忍和無視。
兩兄弟直接的關係日益僵硬,冰冷,並不因爲冷辰風的無視而消弭,漸漸的,這兩年,左川的SUL安保公司竟開始四處公然與冷辰風的公司爲敵。
冷辰風也終於開始反擊,暗地裡開始操控收購左川旗下SUL公司的股權,那是蘇漠父親的公司原址,本該由他爲她好好保管的。
兩兄弟明爭暗鬥,還是沒有打過照面,王不見王,很多事情心照不宣,都是交代下面的人,秘密進行。
一場靜默很久的私怨正在商業戰場上被慢慢撕開……
*
三年後。
德國。
首屈一指的商業別墅區,私人院落,有一個美麗的女子正在安靜地畫畫。
有一名男子正在她身邊故意遛狗,讓可愛的狗狗磨蹭着她的腳踝,想要分散她的注意力。
但美麗女子知道這是老師對她的考驗,她十分專注,忍住沒有分散一絲一毫的注意力。
她繼續着手上的畫作,以云爲景。
整幅畫是有層次感的,前面近些的雲彩看起來恢弘大氣,後面的,又透着一絲一縷柔和,將再普通不過的雲景,似乎畫活了。
完成好最後一筆,美麗女子微笑着起身,邀請另一邊不遠處正在品紅酒的老人來看,她道:“義父,我畫好了,您看,您請的這位老師爲師不尊,就知道鬧我,還好我這個學生有定力。”
老人慈祥地笑了笑:“蘇漠啊,你可要知足啊,你這位老師,可是業內最有名的畫家。你別看你老師年輕俊朗,他現在的一幅畫啊,那可是別人怎樣刻苦都無法達到的高度啊,花再高價格也不一定買得到啊,
你老師可是個天才!怕你養傷無聊,知道你有畫畫的天分,三年前我特意將這位老師從國內給你請來德國,你可知道義父我當初是花了多少心思才請到這位老師的……”
蘇漠笑,是是是,她自然知道這位老師在畫界的身份地位,當然明白這位老師有多難請了,因爲……她很早就認識他了啊,她以前就是他的學生啊,雖然,他那時候沒真正教過自己幾堂課。
於是,蘇漠附和道:“嗯,李澈老師是畫界的神話,您能請他遠赴德國來教我,是我的榮幸,蘇漠銘記於心,感激不盡呢。”
李澈寵溺地摸了摸狗狗的腦袋,眼睛卻是笑着望着美麗至極的明朗少女,他道:“又貧嘴,也就你義父寵你,要不然,看我不再罰你一份作業。”
“不不不不不,別,您可千萬別,接下來的時間我得陪義父午餐啦,民以食爲天,吃飯是人生中最大的事,老師,你也趕快一起來吧。”
老人看着這無比鮮活又無比亮眼的一對俊男美女,真是怎麼看怎麼登對。
他私下裡不止一次暗示過蘇漠丫頭,想把蘇漠和李澈湊成一對兒,他也看出來李澈對他家這蘇漠丫頭,那是隻差沒愛到心窩子裡去了,任何一個外人都可以看出李澈對她滿滿的愛意。
可,三年了,蘇漠那丫頭還是不樂意他的這樁安排,於是,他期待的盛大訂婚儀式,一直未能舉行。唉。
飯後,李澈陪着老人下棋,蘇漠幫忙擺棋盤和奉茶的時候,閒聊一般的問道:“義父,你答應過我的,等我身體徹底康復了,該學的學業也拿到手了,你就答應我回國的,這話,還算數麼?”
老人聞言又嘆了一口氣,道:“德國怎麼就不好了,這環境跟世外桃源似的,怎麼就是留不住你這丫頭呢?不願意繼續留下來陪我這老頭子?行吧,算數,當然算數,再等個一月兩月的,義父把這邊的生意處理一下,到時候陪你一起回國。”
蘇漠驚喜道:“真的嗎?您也要回國?”
“嗯,這不是放心不下你嗎?剛好我在國內也有一些事情要處理,只是人老了,不願意折騰了,所以這些年一直沒下這個決心,現在,湊巧吧,就跟你一同回去看看吧。李澈,你呢?你什麼打算?”
李澈笑得和煦:“我的家本來就在國內D市,這些年一直賴在國外不回去,家中父母早就有怨言了,正好都一起動身吧。蘇漠,即便是回了國,無論有再多的瑣事纏身,一日爲師終生爲師,你可別把畫畫給耽誤荒廢了,我會定期檢查的,如果有什麼大型比賽,我也會逼你去參加,不得退縮抗議。”
蘇漠告饒:“是是是,全聽老師您的。”
*
夜晚,書房,老先生與李澈密談。
“李澈,想必三年前在國內鬧得沸沸揚揚的事,有關蘇漠的,你都聽說過吧?”老人直言不諱。
李澈點頭:“是,我都聽說過。我原本以爲蘇漠已經……謝謝您救了她。可我一直不明白,當初警方明明找到了一具女屍,雖然經由海水浸泡,看不清面容,但傷口、衣着、甚至是血型都與蘇漠吻合啊,爲什麼……”
“那是我刻意安排的,三年多的相處,你應該也知道我的身份沒表面這麼簡單。就這麼說吧,我認識最高刑事組織的領導,打了個招呼,迅速調集資料,換取了一名血型、身高一致的死囚犯。我當時在港口海域的郵輪上,救了蘇漠之後,就做了周密的安排,屍體是事發之後過了一天24小時才被發現的對不對,我故意製造的假象,否則,我擔心那些想要害蘇漠的人,萬一知道蘇漠沒死會不死心,而我那時候有很多事纏身,根本沒空去查蘇漠被害的原因和敵人。後來,又急着回德國,就乾脆把其他事拋一邊,暫時先帶蘇漠回來了。”
“老人家,我能看出來,您是真將蘇漠當親生孫女來疼愛,是真的一見如故,還是這其中有什麼淵源麼?”
“哈,果然不愧是李家的兒子,混政壇的後輩之子果然夠敏銳,我還當你只是一個儒雅的畫畫癡兒呢,到目前爲止,我是極爲滿意你的,你的身份夠簡單,沒有像你父母一樣從政,工作閒適,卻又有足夠的能力和背景能給蘇漠幸福,我是想將蘇漠的終生託付給你的,所以,也不想瞞你,這世上哪有那麼多一見如故,又哪有那麼多純粹的善意,不錯,我是疼寵蘇漠,因爲,我壓根不是什麼義父,而是她的親外公!”
李澈驚詫道:“那爲什麼……”
老人打斷他:“你是問我爲什麼沒告訴蘇漠真相是不是?呵,說起來還不是擔心小丫頭會怨恨我。當年,蘇臨遇是我給女兒找的保鏢。
哪想到蘇臨遇竟然敢打我寶貝女兒的主意,女大不中留,我唯一的女兒執意要與一窮二白的蘇臨遇私奔,我一氣之下就與之斷絕了父女關係,
後來女兒硬氣,硬是過着很苦的日子也不妥協來求我,蘇臨遇也是個硬骨頭,單憑一身武藝,倒真還被他闖出一番名堂來了,兩人不顧我反對結了婚,原本我是起了和好之意的,可拉不下老臉來啊,結果,女兒在生蘇漠小丫頭時,難產而死,我連她最後一面也沒見到!
我認爲,一定是我女兒生前懷孕期間沒被照顧好,營養不良再加上蘇臨遇繁忙的工作造成的,我那時候恨死蘇臨遇了,只一門心思強制搶走了我女兒的骨灰,對這個造成女兒死亡的孫女,我也不知道當初是什麼複雜的心情,沒要過來,直接就出國了。
可上天自有緣分,這就是切不斷的血緣,否則,怎麼我回那麼一次國,就偏巧救了蘇漠小丫頭呢,原本我是不想管閒事的,但只單看一眼,我就知道,這重傷的女娃娃是我親孫女,跟我女兒生前長得一模一樣!
她父親死時那麼轟動,我自然也是知道的,我對她父親毫無好感,不確定他有沒有做過那些糟心的事,我也懶得去查,但據我說知,蘇漠丫頭跟她父親感情卻是極好的,估計沒少從她父親嘴裡聽到我的壞話,對我這位親外公肯定沒啥好印象。
我得先和她好好培養培養祖孫感情,日子久了,該她知道的時候我自然會告訴她,到那時,她就該知道我這外公是真心疼她的。”
李澈想了想,“您應該還擔心蘇漠因爲父親的死遷怒於您吧,畢竟如果不是您一直排斥蘇臨遇,事情可能完全不會發展到那一步,而且他出事那會您也選擇了袖手旁觀……”
老人哈哈大笑:“好小子,精着呢,果然什麼心思都瞞不過你。”
“那蘇漠這三年完全與外界失去聯繫,她打的電話也一直打不通,也是您安排的麼?包括私下裡找我幫忙打電話,也被您及時阻止了。”
“可不是麼,好好的一年輕孩子,如花似玉的年紀,連中兩槍,誰知道國內有多少人想害她,誰知道她要聯繫的人有沒有包藏禍心,臥病在牀,剛開始那一年,連命都丟了一大半,稍微動一下都傷筋動骨的,不好好在德國靜養,聯繫國內那些污濁事幹什麼?!”
“您……這也太霸道了一些。”李澈乾笑道。
“別,咱倆半斤八兩,別以爲我老了就真犯了糊塗,我雖然及時阻止了你替蘇漠聯繫外界的那些人,但,你是誰,你可是李家的小公子,你如果不是知道一些什麼,如果不是出於私心,你會真的將消息傳遞不出去?恐怕不能吧,你是我的客人,我又沒真24小時拘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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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蘇漠回國,兩人重逢!標題美色迷惑是說周北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