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萊正想着,就聽到客廳的電話響了……
客廳裡一大一小另外兩個人同時都轉頭盯上了電話。
終於,生怕電話突然停止似的,小晨逸在周北的注視下趕緊跑過去接了起來,奶聲奶氣的用他那十分稚氣好聽的聲音喊道:“……媽咪,媽咪,我想你了!哦,來,先隔着電話飛吻一個!”
可是……囧啊囧。
電話那頭不知在說什麼,小晨逸白皙的小臉全紅了!
周北見情形好象有點不對,也站起身來,輕輕地走到了小晨逸的身後。
然後就看見小晨逸將話筒遞向了阿萊的方向:“阿萊阿姨,有一個叫阿寶姐姐的女人找你。”
暈之!阿寶是阿萊的讀者兼好友之一,天啦,什麼時候不打,偏偏要在周北大老闆在家時打過來!
阿萊內心糾結不已,生怕丟了工作,但是隻能硬着頭皮趕緊接了過來。
唉,果然,可憐的阿萊唯唯諾諾和好友通電話才幾分鐘,她就明顯感覺到身後有一道銳利的眼光灼得她背疼,神啊,保佑她吧,她暫時還不想離開這個有錢人的家啊,她還要尋找寫作素材啊。
晨逸小子好心地一直在一旁遞眼色,阿萊只好偷偷向後面的上方瞟了一眼,呃……媽呀,周北先生那張帥氣的臉龐果然已經黑了!嚇得阿萊趕緊對着電話那頭的阿寶敷衍道:“好好好,你說怎樣都好,我先掛了哦,我回家你打我家裡電話吧,以後再聊。再見。”
基本上,阿萊是能夠理解周北現在的心情的。他大概很怕她接聽電話時間過長,會佔線,讓葉安然打不過來吧。
可是,直到晚上八點多,阿萊做好了夜宵離開,這一夜,電話再也沒響過。
到第三天晚上七點剛過的時候。電話還是沒有打來。周北面色不善,甚至稱得上十分煩躁的枯坐在沙發上,而且不準小晨逸再玩遊戲或看電視,說是嫌棄兒子吵得人心煩。
小晨逸也完全能理解爹地的心情,很可憐的看了看阿萊,阿萊也沒辦法,也只能可憐兮兮的搖了搖頭,用眼神表示讓他暫時更乖點,別吵他爸,最好能夠上去安慰幾句。
然後小晨逸就看着周北問:“爹地,怎麼媽咪連續這麼多天這麼久都不給我打電話啊?”
周北終於面色一緩,沒那麼冷酷了,兩眼深邃明亮地問道:“你想媽咪了?”
“嗯嗯嗯,是啊。”小晨逸乖乖地點頭。
如此一來,周北就有了主動聯繫葉安然的理由。他之前說過的,這一個月絕對不主動聯繫她,給她足夠自由思考的空間。可是……天知道他內心擔憂死了!
然後周北就很自然地就掏出了他的手機。長按某建後開始撥某人的電話,最後將手機遞給了十分配合的可愛兒子晨逸小子。
晨逸拿着手機聽了一會兒,又重新遞給了周北,很失望的小小聲說道:“媽咪新手機居然關機了。”
在第三天都沒接到葉安然的電話之後,周北坐不住了……
正打算出門,卻不小心瞟到了茶几上的新聞報紙!是的,這幾天又要照顧孩子,又要忙公司,又擔心着葉安然,他根本沒看報紙一眼。
此刻,看到新聞報紙,他眼眸一閃,擔憂的光芒一掠而過,迅速拿起報紙翻看起來!
很大的篇幅,幾乎不用怎麼尋找就能看到最近幾天的新聞全是C城地震加暴雨引發的泥石流造成的災害報道。受災的情況很嚴重,死亡人數已經飆升至幾千多人了!已經引起了國家政府的高度重視!
“爹地,我們給這些地方捐款了嗎?”晨逸小子湊過來看了一眼,乖巧而且很有同情心地問周北。
“還沒有,我明天聯繫公司財務助理,讓他撥款救災。”周北一邊說,一邊繼續看報紙。不知道爲什麼,他心裡很不安。
而晨逸小子也特別的安靜,他大概被報紙上面的畫面嚇到了,好多屍體呢!於是,他爬到周北的懷裡,坐下,不再說話。
突然!周北的視線在一處報道上面完全定格住!報紙上面一位記者這樣寫道:
“最新消息,從z大XX學校派來的幾名老師和專家住的C城賓館三日前已經完全倒塌,今日廢墟下救援隊伍們挖出了三具屍體,兩名男屍,一名女屍,身份有待進一步確認,另外還有兩位專家老師失蹤,我們會繼續跟蹤報道。”
周北看完這則消息,整個人都僵直住了身體。小晨逸感覺到了他的變化,也隨着他的視線看過去,也看到了那則報道!於是,小晨逸也同時僵直了身體!他雖然小,但是他是天才,記憶力好到驚人,他自然知道他的媽咪是在z大XX學校工作的,而且他還知道他媽咪去的城市正是C城!
所有的恐慌和焦慮一起壓了過來,周北父子二人終於想明白葉安然連續三天不打電話過來的原因。從未有過的恐懼吞噬了他們的理智,他們腦海中都在想着同一件事情,葉安然該不會已經……
“晨逸,你媽咪平時給你打電話說了她在什麼地方嗎?”周北強迫自己先鎮定下來,艱難地開口問道,語氣僵硬之中帶着一絲無法抹去的恐懼,他要最後確認一遍事發的地點是否完全吻合,他不相信他的安安會那麼倒黴遇到災難,他的安安身手那麼好啊!
“……媽咪沒說,她只說是去C城拍一些感人的圖片,去幫助一些可憐的人們。”
C城……
此時此刻,對於周北來說,這是一個多麼絕望的名詞,C城!
周北恐懼擔憂沮喪煩悶地閉上了眼睛,他整個人的身體都似被抽空了力氣一樣,像沙發的後面倒去。
然後,他又命令自己睜開眼睛,一語不發的抱着小晨逸去他自己的房間。
接着,他開始給阿萊打電話,語氣是難得的疲憊與憂傷,讓阿萊這位業餘作家都心疼不已,只好連夜又跑過來照顧小晨逸。
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了雨,阿萊趕到的時候,周北轉身就往門外走,他邊走邊說:“你放心,等我回來會將這幾天按照額外的加班費補給你。另外,明天我的朋友冷先生和他的妻子會過來,一起保護我的兒子,你留在這裡,照顧他們的起居飲食。我有急事,過幾天就回來。”
周北是多麼的睿智,即使內心已經亂成一片,也知道現在是關鍵時期,很多人在打他兒子的主意,他想到了讓好友冷辰風夫婦來幫忙保護。阿萊正幻想着冷辰風是何許大人物,長的有多帥,到底有沒有周北帥時,就見周北已經飛速的跑進了雨簾裡!
天啦,外面下着大雨呢。她剛纔就是打傘過來的啊。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傘,阿萊急急追了出去:“周先生你去哪裡啊,把傘帶上啊。”
可惜周北並不回答她的話,整個人不管不顧繼續朝車庫的方向奔跑。諾大的雨點打在他的身上,顯得有點落寞孤清。
嗯,這個男人應該很擔心葉安然的安危吧。此刻,他除了找尋葉安然,什麼也不管不顧了吧。再找不到……估計他會瘋掉。
阿萊不得不轉身進屋。卻發現原本乖乖被抱進房裡休息的小晨逸又跑下樓來,也望着屋外大雨中周北消失的方向,一臉蒼白。
看着這樣的小晨逸,阿萊這樣一個心硬如鐵的冷漠女子眼裡也全是憐惜和心疼,不自覺地放軟了語氣:“晨逸乖,今天晚上我陪你。我抱你上去休息吧。”
小晨逸出奇的聽話,在阿萊懷裡擡頭輕輕問了一句:“阿萊阿姨,我爹地會帶媽咪一起平安回來嗎?”
“當然!你要相信你爹地的能力!還有,你媽咪她怎麼捨得你這麼可愛的兒子呢。”阿萊趁機親了親小晨逸的臉頰,進一步佔小傢伙的便宜,說道,“今晚我陪你睡好不好?”
小晨逸大概是真的怕了,太擔憂了,點了點頭。
阿萊兩眼放光,立刻大喜,要知道小晨逸現在可是外面所有人想要挖的大新聞和天才寶貝啊,長得比小女孩還漂亮啊,英俊得像個小妖孽!
雖然這小子居然不叫她姐姐,叫她阿姨,把她叫那麼老,但是……算了,看在這小屁孩居然讓她親讓她抱讓她陪着休息的份上,就不與他計較啦。
話說周北不顧危險,夜裡將車開得飛快,並且一邊開車,一邊打電話,深更半夜將他的助理給吵醒,讓助理幫忙查資料和訊息,讓對方五分鐘給他想要的答案。
助理原本睡意惺忪,卻被周北嚴肅認真的冷冽語氣所嚇到,立刻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開始幫他查起資料來。
不一會兒,助理就表情凝重的給周北迴了電話。
周北語音更加低沉,似壓抑着那抹深沉的擔憂與焦慮,小聲問道:“查得怎麼樣?”
“回總裁的話,我查到的詳細資料確實證明葉小姐就住在C城已經全面倒塌的賓館裡。”助理也不敢大聲說話,他知道葉安然對於周北而言的重要性。四年前他就負責幫周北調查過一個關於“葉安然”女人在德國的居住地址。
“……好。我知道了。給我調一架直升飛機,C城道路一定嚴重堵塞,準備飛機的時間我只給你三個小時,凌晨四點我就要走。越快越好。”周北的聲音裡帶着死一般的寂靜與寒冷。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生是他的人,死亦是他唯一的妻子。
周北已經在心裡做了最絕望最悲慘的設想,他整個人接近崩潰狀態,但是……他仍舊不甘心地存有一絲希望。他不信他的安安就這樣永遠的離他而去了。
他和她好不容易纔打開心結不是嗎?
她好不容易纔答應一個月之後就是永遠的相隨不是嗎?
老天不應該總是給他希望,又讓他絕望。這樣不公平!
如果……如果這一次葉安然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他必定逆天而行,誓死相隨!只是……對於剛相認的兒子那麼那麼不捨……
糾結。心臟似完全裂開般疼痛。
周北親自挑選的助理是個話不多的老實人,實力很不錯,沒有讓他失望。
凌晨四點出發,早上七點,周北所乘的飛機在C城山區盤旋了幾圈之後,才找到一個倖存的居民樓頂停下。山區又開始下起小雨,眼看小雨即將變大,可能又有一輪泥石流要來,從樓頂眺望,能看見順着山的幾條被泥石流沖毀的溝,還有很多建築大部分掩埋在了泥下面,只剩下一個屋頂。
地震加上泥石流,是最悲慘最迅速的災難,讓人無法預料。
周北本是個十分愛乾淨的人,現在也顧不上地上的泥巴醬子了,深一腳淺一腳的打聽C城XX學校派來的老師和專家組現在所在的位置。
一路上就聽見人議論,聽說剛纔好像又有地方被埋了,那些當地的居民全死了,一個都沒活着救出來。
周北臉色更加鐵青冰冷。
他好不容易纔拉住了一個救援人員,問清楚了葉安然所在的那家已經倒塌的賓館地址。然後,他接着問道:
“您好,我想問一下,昨天挖出來的來自c城學校的老師和專家屍體都確認身份了嗎?”周北再也無一絲冷靜,眉宇緊皺,焦急萬分。
“這個,我也不知道,還不太清楚呢。”那人搖搖頭,又趕着去忙了。
周北只能又迅速趕往葉安然所在的那家倒塌的賓館地址,這裡搭了臨時搶救指揮點,負責搶救處理的綜合協調和調運物質。
有一個人異常眼熟!周北一下就看見了,他上前拉住那個人的手臂,問:“安安在哪裡?”
沈遇正抱着一位昏迷過去看上去才十六七歲的小女孩準備離開災難區。當他看到周北竟然出現在這裡的時候,很是驚訝。
他苦笑了一下,說道:“你來得好快,果然很愛安安。”
“既然你這次是跟隨安安一起來的,那麼!請你現在馬上告訴我,安安在哪裡?!”周北真的要瘋了,此刻他沒辦法先去思考沈遇爲什麼沒有回德國,而是偷偷跟着葉安然來到了C城,爲什麼葉安然沒有在當時就告訴她,沈遇也會一起跟過來,她和沈遇到底是來幫助C城,還是相約私奔!
——這些一連竄的問題,如果是平常冷靜的周北一定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一定會立刻逼問眼前的沈遇,但是他現在什麼都沒想,滿腦子都是葉安然的生死安危,其他對他而言,什麼也不重要,他……只要她活着啊!此刻他只要她還活着,他可以什麼都不去計較!
所以,周北握着沈遇的手臂更緊了些,有着顯而易見的緊張情緒。
沈遇友善的笑了一下,用笑容儘量安撫着面前這個爲了愛情已經逐漸瘋狂的優秀男子,很認真地說道:“你放心,安安被我救出來了,她沒死。只是……受傷有點嚴重,在醫院裡休息。”
“醫院在哪裡?馬上帶我去。”周北因他的話而大鬆了一口氣,但是仍舊眉頭深鎖,擔憂不已。重傷?傷到什麼程度?她現在是不是很疼?
滿身血污窩在沈遇懷裡的少女似乎被他們二人的談話之聲給吵醒了,她忍着疼痛睜開眼睛,迷濛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那表情……竟然與葉安然有幾分相似!尤其是那雙純淨如小鹿般皎潔的眼睛,真的,和葉安然那雙琉璃般的眼睛像極了!
沈遇看得有點閃神,然後有點尷尬地對周北解釋道:“這是我剛纔又救下來的一個C城本地區的居民,正好我也要送她去醫院。我帶你一起去見安安吧。”
說完,便率先在前先在前面帶起路來。
周北很顯然也沉靜在剛纔那個少女的眼神之中,世界上真的有那麼相似的眼神麼?很是讓人聯想到葉安然,讓人想要憐惜,難怪這麼危險的地方沈遇也要冒死救那個女孩子。
只是……沈遇爲什麼沒回德國,反而跟着葉安然來到了C城呢?
之前葉安然在危難之中,生死不明,所以周北無暇細想,可是現在知道她還活着,他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開始嚴肅地思考起這個問題來。
這問題想得他內心有點堵,很悶,很尖銳,也很疼痛。但願不是又一次藕斷絲連,但願不是他想的那樣。
沈遇抱着行動苦難的少女一直往前走,他並沒有回頭看周北的表情,但是似乎已經猜到了他內心的想法,於是解釋道:
“這一次我跟過來安安並不知道。你別誤會她,我不回德國,跟着她跑來C城,並不是事先就和她約定好的,可能是我眼花了吧,居然看到了當年的黑手黨殘餘分子,似乎還在安安家附近看到了葉天昊那個可疑的人物,所以不太放心她的安危,也就偷偷跟過來了。”
他的這份坦誠,再一次讓周北感激不已。對於葉安然,沈遇從來都是寧願捨命保護的。
就這樣,三個人安靜地趕路,不一會兒就冒着雨、渾身溼透的來到了C城當地的鄉鎮醫院。
然後,沈遇給周北指了一個方向,讓他過去找葉安然,而他自己則抱着懷中的少女前往另一邊尋求醫生的救援。
雖然醫院很多過道上都擠滿了傷患人員,但是周北還是自信的認爲自己很快就能夠第一眼認出葉安然。因此他對她的一切是那麼的瞭解啊。可以說她的一眼一笑,一根頭髮,都刻進了他的腦海裡,深入骨髓。可是……
可是他想錯了。他樓上樓下整個小醫院跑了三遍都沒找到他的安安。沈遇不可能騙他啊。
沒辦法,周北不再自己盲目的找尋,而是拉住一名男護士開始仔細詢問葉安然所在的病房。
然而,因爲太多病房包括走廊上都橫七豎八全是需要照顧的傷患人員,所以這名男護士也不太清楚究竟葉安然住在哪裡,一問三不知。
周北嘆息地皺眉,不得不再次睜大那雙深邃如海此刻卻盛滿擔憂的眼睛仔細找尋。
終於,周北樓上樓下又跑一遍之後在一樓的轉角走廊裡看到了……葉安然。那是怎樣的一個她啊!周北感覺喉嚨乾澀不已,他就那樣站着,站在離葉安然走廊上的牀位幾米以外的地方停住。
他的安安……真的……傷得很重!
葉安然這輩子估計都沒這麼狼狽過,她長長的烏黑髮絲上面全是泥巴,被雨水打溼粘在頭髮上,沒來得及清洗。
她的右手全部打上了石膏和木版,嚴重脫臼,左腿也似乎骨折了,行動很不方便。
她的衣服也全被泥巴醬子渲染着,簡直已經看不出顏色,連原本應該白皙如玉的手也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完全是在泥裡面打了個滾,逃脫生死之後根本沒條件清洗而造成的。
她這個樣子是可以理解的,現在C城災區估計喝上乾淨的水都成問題。
實在沒想到葉安然會變成這副樣子,因此周北之前纔會找了她好幾遍都沒找到。好在,她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如果不是偶然看到了葉安然看別人的眼神,他剛纔還真沒認出來。
此刻,葉安然正半躺在骯髒的窄牀上,咬着嘴脣似乎在極力忍耐着什麼不適和疼痛。
“該死!沈遇那個混蛋既然跟來,到底是怎麼照顧安安的?!”周北又憤怒了,又不那麼感激沈遇了,甚至有些埋怨那傢伙。可是他不知道,其實是葉安然自己執意趕走沈遇,要沈遇去一線災區幫助救人的。
周北在內心咒罵着,本來要上前去照顧葉安然,卻看見有一個傷患人員迎面走了過來,可是因爲走廊太過狹窄,所以行動十分不方便。如此一來,周北只能先退讓到一邊,讓病人先過去。
那個受傷的患者是一名駝背男子,好象已經五六十歲了,雙腿都血淋淋的樣子,肉皮都刮掉了好大幾快,看他黝黑的皮膚和手上粗厚的繭子就知道平時是個做勞動力的貧民。
估計那個人應該很疼,現在疼得直抽氣,可是卻連個坐的地方都找不到,受傷的人太多了,醫院地方不夠。葉安然能在走廊上的一張小牀上休息已經算很幸運了。
周北看到在這個時候葉安然突然艱難的自己爬起來,靠在牀頭直喘氣,然後挪出一半位置來,對着那名駝背的男子說道:“大哥,你受傷那麼嚴重,現在醫院牀位十分緊缺,你就先坐在我這裡休息一下吧。”
多麼善良的女子!周北看着這樣的葉安然,突然覺得她還是很乾淨,身上一點也不髒亂,很美麗,很聖潔。於是,他的內心變得柔軟起來,整個人也放鬆起來。但是!就在這時……
就在這時那名原本看起來十分狼狽、傷得很嚴重的駝背男子卻一下子不再疼痛,健步如飛,衝過去就勒住了葉安然的脖子!那麼快的速度,那麼近的距離,周北想要解救已經來不及……
以目前葉安然受傷的情況,她完全沒有半分招架之力啊,而且……如果再折騰下去,治療不及時,不轉到大醫院去,她很可能會殘廢掉!
那名駝背男子面容獰猙,哪裡還有半分之前慈祥和善的樣子!只見他袖口輕擡,那裡面竟然迅速滑出一把微型連環手槍來!
周北只感覺眼前驚險的畫面以閃電般的速度在轉換着,那人左手軸掐住了葉安然的脖子,右手臨空接住那把手槍,手指靈活的扣着槍板轉動了一圈,然後輕鬆地上了棠,抵在了葉安然的腦門口。
一看就知道這人是個經常用槍的高手!
醫院走廊狹窄,那人不顧葉安然的疼痛,將她粗魯的抓住,往後拖,這樣一來,他自己的後背就靠在了牆壁上,暫時阻止了有人從他背後偷襲。
這個人真的很聰明,很狡猾,也很擅長洞悉人的心理,甚至還會易容!
他到底是誰?
周北內心急切不已,他早已冷汗津津,雙眼一直鎖定着那支抵在葉安然額頭上的連環手槍。他根本就不敢輕舉妄動,因爲他是親眼看見那把搶上了棠,隨時可以要了葉安然的命。
醫院裡發生這樣用槍劫持傷患人員的事情十分少見,大家的都惶恐不安,甚至紛紛逃離危險區域,跑得離那名駝背男子遠遠的。
於是,一時之間,原本很狹小的空間反倒空曠起來,最後只剩下周北獨自站在那裡。他高高的身影,如一顆堅毅的樹,又如一座冷酷的冰山。
駝背男子也在這個時候看見了他的存在,似乎對周北很熟悉,所以說出的話狂放不羈,彷彿就算天皇老子現在在這裡,也拿他沒辦法。他笑着說道:
“哈哈哈……沒想到幾年之後還能見到大名鼎鼎的周少!怎麼樣?現在你的女人在我手裡,這樣用槍指着,逼迫着,隨時可能死掉,你是不是很緊張?很無力?感覺自己很沒用?哈哈哈哈哈……你這叫活該!你們統統都活該!讓你們安穩了五年!平安無事的生活了五年!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啦……”
說這些話的時候,駝背男子眼神更加陰冷,似吃人的野獸一般,瘋魔殘忍!
周北雙拳緊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有血滲出。他強迫自己冷靜地問道:“閣下到底是誰?似乎與我有很大過節?如果是我得罪了你,何必拿一個重傷的女人出氣?你將人放了,我隨你怎麼處置。”
葉安然從看見周北的那一剎那,她就開始無聲的哭泣。前天,在賓館倒塌的那一刻,她以爲自己必死無疑,那個時候她竟然連寶貝兒子都來不及去想,滿腦海全是周北的影子。
那個自從認識了她之後就一生註定波折重重,受盡感情折磨和痛苦的男子啊,她當時就在想,在還沒用盡全力好好愛他一次的時候,這一生,真的就這樣過去了麼?再也沒時間去愛了麼?
賓館倒塌,葉安然來不及逃脫,手腳被壓的那一刻,全身都在痛,但不及她的心痛。那個外冷內熱,孤寂不已的男子,她捨不得就這樣再一次拋棄啊,難道就這樣生死分離?於是,在痛昏過去的那一刻,她淚流滿面,深深不甘。
後來發現自己沒死成,被偷偷跟來的身手不凡的沈遇救了之後,她就開始傻笑,感恩的傻笑,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一樣發現活着多麼美好,多麼眷念,想要認真去愛一個人。
現在,看着日思夜想的男子千里迢迢敢來看她,葉安然再一次感動不已,堅強如她,倔強如她,清冷如她,竟當着他的面,再一次不可抑制地淚如雨下。
看着她的淚,周北隱痛不已。好想伸手撫落她的淚痕,然後擁她入懷。
兩人之間眉目傳情,這一切一切的隱忍都落入駝背男人的眼裡,這人笑得更加癲狂,話語裡似夾雜着莫名的嫉妒與憤怒,呵斥道:
“好一對恩愛的苦命鴛鴦!居然認不出我?好!很好!周北,今日你給我聽好了,你的女人我暫時不殺,我要好好折磨,讓她認清楚我是誰!
至於你,有多遠給我滾多遠!最好立刻滾回A城,我早就調查清楚了,你不是有個天才兒子嗎?你兒子當年的名字還是我取的呢!哈哈,那小子我喜歡!應該叫雷晨逸!
給你五天時間,回去帶着你公司所有的移動產權和轉讓申明書,然後帶着你的寶貝兒子,順便叫上那個叫沈遇的混蛋,再一次飛到C城來,我會隨時聯繫你的。
別試圖耍花招或報警,否則,我一定會殺了你的女人!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你要找我嗎?我就在這裡呢。我想……雷離歌,你當年中槍掉入懸崖也沒死,毀了容,又被我們吞併了所有的地盤和產業,你一定恨我和周北恨之入骨吧?尤其是我,你一定很想將我千刀萬剮,開數百槍,讓我千瘡百孔吧?那麼,如果是這樣,請你放了那個你曾經愛過的女人,那索要我的命吧,我保證,我絕對不反抗!”
不知道什麼時候,沈遇也聽到風聲趕了過來,他和周北站在一起,也是雙拳緊握,隱忍着,隨時準備蓄勢而發。
葉安然和周北一聽沈遇提起雷離歌的名字忍不住心頭都是一驚!特別是葉安然,一旦回想起當年雷離歌對她的糾纏以及後來的軟禁,甚至試圖侵犯她,一想到這些,她就覺得惡寒,內心慌亂且反感不已!
原來,上帝真的不公平,像這樣一個曾經殺死過自己的愛妻、對別人百般殘忍的惡魔居然掉下懸崖也沒死!
“哈哈,沈遇,你果然有眼力,怎麼樣?你們知道我沒死,是不是很失望?還有讓你們更失望的好戲在後面!想對付我?門都沒有,我會讓你們一個個生不如死,痛不欲生的!我要讓你們嚐嚐我曾經一個人孤苦無依在懸崖底下鮮血淋漓求生時的那種絕望與痛苦!我要你們心裡眼裡在乎的人一個個全都慢慢死去!”
沈遇的出現確實讓雷離歌怒紅了雙眼。
沒錯,這五年來,他日日夜夜都想着如何復仇,如何置沈遇於死地。
當初若不是沈遇從中作梗,葉安然早就被迫和他在一起了,成爲他雷離歌第二任妻子。
也若非沈遇,他又如何中槍掉落懸崖,差一點點就粉身碎骨、落得如今面貌醜陋、身體駝背這一毀容身殘的慘重代價?!
而周北也不可饒恕!如果說沈遇讓雷離歌身殘心殘,那麼周北則是讓他身敗名裂的罪魁禍首!
自從老二當年死在露靈那個女人手裡以後,周北一直十分愧疚。想方設法想要彌補這個跟了他一輩子出生入死最後卻不幸死亡的兄弟!於是,周北便將目光對準了曾經殺害過老二唯一心疼且最疼愛妹妹的自己。
周北當時的想法很簡單那,既然老二不可能再活過來了,那麼就必須努力爲死去的他多做一點事。
生前老二最憤怒的莫過於妹妹之死,所以周北對於連自己妻子也殺的雷離歌深惡痛絕!
在雷離歌掉下懸崖失蹤之後,爲了避免露靈的父親與葉天昊勾結合夥吞併了雷離歌的勢力,從而進一步擴大威脅到上層組織的治安,周北只好搶先一步將雷離歌的力量全部瓦解了。
以至於後來雷離歌在懸崖底下苟延殘喘沒死成,爬上來之後卻發現他自己已經成爲乞丐了!分文無有了!窮光蛋一個了!
這一份恨意對於曾經呼風喚雨的雷離歌來說,是多麼的深重和刻骨啊。
他恨不得吃了周北和沈遇的肉,喝了他們的血來泄恨!
此刻,尤其是看着周北和沈遇英俊無比的站在他面前,對於已經深度毀容的他來說,這完全是一個天大的諷刺!
雷離歌很想亂槍射死周北和沈遇,但是……他不!他現在要忍住!他要將這些人抵死的折磨和玩弄!
他早就摸清楚了,周北和沈遇跟他以前一樣都深深愛上了葉安然。
所以啊,他殘忍地要先將葉安然慢慢折磨死,他要讓這兩個優秀的男人人材兩空,也跟他一樣身敗名裂,品嚐到什麼才叫痛不欲生!然後……他纔會再殺了這兩個男人!
當然,除了打算在身體上折磨葉安然,讓周北和沈遇痛苦之外,他也沒打算讓葉安然心靈上好過!因爲回想起當年,要不是因爲對葉安然起了征服的慾望,他雷離歌又怎會落到今時今日這步田地?!
因此追究根源,雷離歌根本就不會自我檢討,他認爲全是葉安然的錯!他也要葉安然加倍償還他的損失和痛苦!
他要她不僅身體痛,心靈也痛!
於是,雷離歌才威脅周北迴家將寶貝兒子帶來。呵呵,他要讓這場遊戲變得更刺激一些,慢慢來,一個都不放過!
他的計劃是先讓周北和沈遇同時爲了救葉安然而破產,然後讓葉安然親自看着她兒子死亡,再讓身心都受到嚴重傷害的葉安然死去,以此來折磨深愛着她的沈遇和周北。
接着,他就稍微覺得對這兩個男人折磨夠了,多開幾槍送他們下地獄!
——這便是雷離歌瘋狂殘忍的噬血報復計劃!
沒錯,在毀容和一無所有之後,他已經變得瘋狂了!
他瘋了!徹底扭曲了!
看着雷離歌扭曲的面容,周北和沈遇都束手無策。關鍵是雷離歌手上有連環槍,而葉安然又受了重傷,毫無反抗之力。
到底該怎麼辦呢?
如果雷離歌只是單純的要錢,只要他保證葉安然的安全,不傷她性命,要多少錢周北和沈遇都願意給,傾家蕩產在所不惜!可是……
可是這殘忍的傢伙卻讓他們回Z城將楓晨逸也帶到這危險的報復遊戲中來?不,絕對不可以!
萬一周晨逸出了任何事情,這是誰也承受不了的打擊。相信葉安然寧願自己死,也不願意孩子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這時,一直淚流滿面的葉安然也虛弱地開口了:“不,你們快走!不要管我,更不要給這個惡魔半分錢,不能讓他有任何翻身的機會!更不要把晨逸帶來,他恨透了我,即使他拿到了你們所有的資產權,他也不會放過我和孩子的!
孩子來了只會增加危險和負擔,所以……你們走吧!算我求你們了,好嗎?
聽我一次,你們都走吧,我的傷……本來就很嚴重,現在死掉……也沒什麼可惜。這一生……因爲遇見了你們,我覺得……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葉安然剛說完就被嫉妒到不耐煩的雷離歌開了一槍,他打中了她原本沒怎麼受傷的左肩,頓時,鮮血淋漓……
那觸目驚心的紅,那蒼白的容顏,都讓周北的心隱痛到莖攣!
再看看明顯已經陷入瘋狂的雷離歌那雙赤紅吃人般的眼睛,周北和沈遇不得不暫時妥協,和雷離歌達成協議,他們回去擬訂所以資產轉讓書並將孩子帶來,但在這五天時間裡雷離歌必須要讓葉安然活着,並確保她的傷口不會徹底的腐爛,要適當的爲她包紮。
這是暫時沒有辦法的緩兵之計。
周北和沈遇頹廢憤怒地退出醫院時,發現原來雷離歌之所以那麼大膽,是因爲他早就搬來了救兵增援。
那個地痞流氓一樣留着長頭髮,穿着不倫不類衣服的抽菸男子,不是葉天昊又是誰呢?!
沈遇看着這樣的葉天昊,看着他帶來的那麼多街頭混混,氣不打一出來!這個畜生!葉安然是葉家的養女,算起來也是他的表妹啊!
難道這個世界真是如此殘酷麼?好人難做,惡人活千年?葉天昊五年前居然也沒死?明明當年露靈的父親以爲是葉天昊這個混蛋殺害了他唯一的寶貝女兒露靈,於是傾巢出洞,狗咬狗,兩敗俱傷,都死了啊。
周北看着此時此刻帶着大批人馬出現增援雷離歌成功帶着葉安然撤退的葉天昊,看着他眼中貪婪惡毒的目光,心裡更加沉重。
手心的血液還在流淌,周北從來沒有如此無力過,他恍然覺得這場戰役很難打,也很難取勝。受傷那麼嚴重的安安能等到五天之後他來救她嗎?還有……貪婪的葉天昊會不會想要試圖取出安安心臟內的核武器芯片,從而威脅並統治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