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裡不厭其煩的重複的女聲讓黎涵這下徹底慌了神。竟然再次與馥薰失聯。是的,他討厭這種感覺!這種讓他生不如死的感覺!可是爲什麼這個女人卻不厭其煩的一次次的和他上演這種遊戲!
黎涵開車憤怒的在路上疾馳着,現在的他已經被憤怒和擔心徹底衝昏了頭,五味交錯的感覺讓他的頭裡泛起一陣陣的痛楚。
猛烈的大雨已經讓車前的雨刷器忙碌不過來,一波又一波的雨水在不停的挑戰着雨刷器的極限。終於,黎涵的視線模糊在了傾盆大雨之中。
黎涵卻似乎並沒有被眼前迷茫的景象影響,車子依然像失去了控制一樣在大雨中疾馳着。
前方突然出現的車影讓黎涵愣住,可是他沒有時間去反應,他從來沒有反應這麼快過,他拼命的向旁邊打着方向。
車子在早就溼滑的路上向旁邊飛速的旋轉,終於還是像斷線的風箏一樣狠狠的向路邊甩去。
“咣!”一聲巨響,黎涵的車便在大雨之中徹底滅了生機。
世璇接到電話後,便放下手中的文件慌忙向醫院衝去。他從來沒有感覺到這麼無助過,一路上心痛似乎攀附着他脆弱的神經,讓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趕到了醫院。可是他卻被那道冰冷的門隔在了外面。一道門的距離,卻也許是生與死的距離。
世璇在搶救室外不住的踱着步,他緊緊的攥着拳頭,無數次的向那道門裡望去,可是那道門卻總是給他無望。突然他卻猛然發現,爲什麼馥薰不在。難道馥薰也在這裡搶救?世璇的心沉下去。
爲什麼自己的朋友如今也會遭遇車禍,他好恨,爲什麼他親近的人都一個個的遭遇到這種不幸的事。
先是自己的女友若藍,接下來又是自己的兄弟黎涵。
醫生告訴了世璇,在這裡搶救的只有一個男人,讓世璇的心裡更是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他不知道這件事究竟要不要告訴馥薰,她那麼脆弱,真的能夠經受起這麼大的打擊嗎?可是,當自己的男友經歷這種事情的時候,女友不是最應該陪在他的身邊嗎?
經過一番心裡鬥爭,世璇還是撥通了馥薰的電話。
可是電話卻始終無法接通。
世璇的手無力的垂了下去,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這裡,靜靜的陪着黎涵。在整個走廊裡,只有自己一個人,原來,黎涵光鮮的外表之下,竟然也是這麼孤獨。
馥薰,你到底在哪裡。
世璇嘆了一口氣,此時沒有見到馥薰的確是他始料未及的。
“啊!”樓上的房間裡突然傳來馥薰的尖叫聲。
“怎麼了?”樸泰銀聞聲來到馥薰的房間,只見馥薰的額頭上佈滿了汗水。樸泰銀心疼的給馥薰擦着額頭。
“姑姑。”馥薰撫着胸口,粗重的喘着氣,似乎還沒有從剛纔的夢境中緩過來,“我做了噩夢。”
“沒事的,只是夢而已,喝口水。”樸泰銀舒了一口氣,把水遞給馥薰。還好只是一個夢。
馥薰接過水,緊緊的握着杯子,剛纔的夢境讓她現在還在發抖,車禍,可怕的車禍。雖然對七年前自己經歷的那場車禍現在似乎一無所知,可是發生車禍的一瞬間的恐怖情景她卻一輩子都不能忘懷,那是一個巨大的卡車,馥薰萬萬沒有想到,那種車會突然在拐角衝進公路。
馥薰仰頭把水全部喝光,想要把自己的思緒拉回現實,可是失去父母的難過與心痛卻又就這樣猛烈的充斥了馥薰的心臟。
“姑姑,你有我父母生前的照片嗎?”馥薰擡起頭,突然對樸泰銀說道。
“那個啊,好像是沒有。”樸泰銀的回答有些支支吾吾。她忙把頭扭向一邊,擺弄着旁邊花瓶裡嬌豔的花朵。即使嬌豔,可是卻似乎少了些生氣。
“哦。”馥薰失落的把杯子放到了牀邊的桌子上,扭頭看向了窗外,雨還是沒有停,甚至下的更大了。雨總是讓人傷感。爲什麼,我竟然忘了父母的樣子,現在在馥薰的腦海裡,唯一還有的,就只有父母的身影,可是連那僅有的身影也是那樣的模糊。
馥薰痛苦的捂住頭。
“怎麼了?”看到馥薰這樣,樸泰銀驚慌的問道。
“沒什麼,只是頭有些痛而已。”馥薰笑笑,繼續揉着頭,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會突然頭痛,以前從來沒這樣過。
樸泰銀的心沉下去,難道一切恢復的那天真的快要來了嗎?雖然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激動,可是似乎自己還沒有做好迎接那一天的準備。
世璇垂着頭,像只布偶,無力的坐在醫院的座椅上。
“世璇?”突然一個輕柔的女聲在耳邊響起。
世璇被這個聲音從悲痛中叫醒,他緩緩的擡起頭,那個熟悉的面孔映入了眼簾。
依舊美麗的面孔,可是卻是素顏,臉色慘白,身上也少了那華貴的裝飾,只是穿着樸素的病號服。
“韓戀秋?你怎麼在這裡。”見到韓戀秋這副模樣,世璇很是驚訝。從他第一次見到韓戀秋的時候,韓戀秋就是一個華麗的女王,可是如今的她雖然失去了美麗的裝扮,這無暇的面孔卻似乎更加動人。
“我生了點小病。”韓戀秋笑笑,現在的她看起來是那樣的虛弱,似乎隨時都會倒在地上一樣。
“哦,是這樣啊。”世璇又低下了頭,秋天,的確是一個冰冷的季節。人們紛紛都倒在了這冰冷的秋意之下。
“我可以坐在你身邊嗎?”見世璇不再說話,韓戀秋小聲問道,她的手緊緊地抓着衣服,手心裡竟然也冒出了汗。不知道爲什麼,在他的面前,自己絲毫擺不起架子,永遠都是那麼拘謹。
世璇點點頭。
韓戀秋小心翼翼的坐在了世璇身邊,還拘謹的像個小淑女一樣。
世璇並沒有理會身邊的女人的一舉一動,只是把手交叉成塔尖狀,又把頭扎進了臂彎裡。在這個時候,像鴕鳥一樣的動作竟然也會給自己一些安慰與溫暖。
韓戀秋很懂事的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陪在世璇身邊。她知道此時多說無益,而且,只要讓她能夠這樣待在世璇的身邊,就已經足夠了。
走廊裡很安靜,安靜的甚至能夠聽見兩個人的呼吸聲,交錯的呼吸聲讓韓戀秋的心狂亂的跳了起來。是自己太卑微了吧,即使是這樣,彼此聽着對方的呼吸與心跳都是那樣的幸福。可是這無疑只是她一個人的想法,世璇已經不耐煩的從座位上站起了身。
四個小時過去,搶救室上方的燈終於變了色。
門被推開,世璇激動的站起了身。
“醫生,黎涵他怎麼樣。”世璇着急的衝了過去。
“做好心理準備。”醫生嘆了一口氣。
“你的意思是。”世璇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做好心理準備是什麼意思!那微微躍動起來的希望似乎一下子被冰水撲滅。
“這一切都要看黎涵自身的身體素質了。我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手術也非常成功,可是手術過後,他卻依舊還是昏迷不醒,接下來我們要觀察一斷時間,如果他還是依舊昏迷不醒的話……”醫生沒有繼續說下去,他想世璇會明白的。
“他就永遠不會醒來了嗎?”世璇無力的退後了幾步,雖然這只是他的猜測,可是他卻多麼的希望醫生能夠否定它的猜測!
醫生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世璇的心一下子沉入了無底的黑洞。
植物人。
呵呵,多麼可笑。
黎涵,你不覺得很可笑嗎?曾經叱吒風雲的你如今竟然也會躺在病牀上成爲一個沒有絲毫用處的廢人。
世璇邁着似乎灌了鉛一樣沉重的腳步走進了病房,黎涵正安詳的躺在病牀上。如果沒有那些吊瓶,沒有那個擋住他帥氣容顏的氧氣管,此時的他就像是在睡覺一樣。
“黎涵,你起來啊。”淚水竟然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模糊了世璇的視線。爲什麼上帝要這樣對我,失去了若藍還不夠嗎?爲什麼又讓我失去黎涵!
“黎涵……”世璇趴在黎涵的身上幾乎快要失聲,黎涵是他唯一的兄弟,唯一的兄弟!“世璇,黎涵他會醒過來的。”韓戀秋在旁邊早已被眼前的景象驚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遠沒有那麼強大,可是她還是顫抖着把手放在了世璇的肩上,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世璇脆弱的模樣。
原來,世璇你也有溫柔的一面。那如果你知道,我得了癌症,你也會這樣傷心嗎?
“是啊,黎涵你會醒過來的,你一定會醒來的,即使不是爲了我,也要爲了馥薰醒來的對嗎?”世璇突然拼命的搖晃起了黎涵的身體。
“世璇你冷靜點!”韓戀秋哭着抓住了世璇,爲什麼,爲什麼上帝要這樣對他們!
世璇突然跑出了病房,拿出手機一遍遍的撥打着那個熟悉的號碼。
一遍。
兩遍。
十遍。
爲什麼永遠都是無法接通。
馥薰,你到底在哪裡,你到底在幹什麼。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什麼在黎涵出事的時候你竟然會失去了聯繫。世璇的腦子裡亂的要命。手機也無力的在手中滑落,重重的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