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錦嘆了口氣:“對不起,是我不好,不該給你說這些,看樣子閻少並沒有打算讓你知道這些。”
吉心擺手說:“我不是要聽這個,你只告訴我你說的他們要結婚是不是真的。”吉心想一想也能明白,不是他不想她知道這件事,而是從他們離婚的那天起,他們就不是一個層次的人了,她只不過是個小公司的小助理,而他則是高高在上的王者。
鬱錦回答說:“當然是真的,請柬都發了,還能是假的?我說你就不要在意這個了,何必苦了自己呢,反正都已經離婚了。”
吉心擡手揉了揉額頭,腦袋裡面是真的要變成漿糊了,關於離婚的現實她都還沒有攢夠勇氣面對,現在他要再婚的消息已經如此突兀地呈現在她眼前了。這些要如何面對?她的手揉了揉沉悶的腦袋後就很是無錯地不知道放在哪裡了。
積壓了一個多月的眼淚忽然就忍不住了,狠,真夠狠的!天底下也就只有夜元閻能做出這麼絕情的事情。換做其他的男人,經過了曾經的柔情蜜意之後,哪裡會有這麼快的動作?這也正是他夜元閻的過人之處,他狡猾麼,他善於演戲麼。他可以遊刃有餘地爲了他想要的目的表現出各種虛僞的表情,而且還讓人輕易的看不透!
鬱錦看到吉心臉頰上滑落的一顆顆的眼淚,也有些無措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安慰說:“對不起,對不起,真的是我的錯,我有事沒事給你扯這個做什麼。要不你罵我幾句?”
吉心搖頭:“我罵你做什麼,要罵也該罵我自己。”她說着擺了擺手,對鬱錦說:“你還有事吧?快去忙吧。不用管我,我在這裡坐一會兒就好。”
“你都這樣了,我怎麼能走?要不我們換個地方吧,這裡太鬧了,找個安靜的地方我好好地陪陪你。”鬱錦說着就站起身,“你坐在這裡等着啊,我去拿我的包。”
鬱錦急急忙忙地拿了包回來,看到吉心還在位置上坐着,稍稍鬆了口氣,現在得趕緊勸着她離開,今天晚上夜元閻和袁粉也來了這裡,這一會兒不知道在哪個包房裡面尋歡作樂呢,好死不死的吉心也來了這裡,這要是不小心讓三個人撞上了,只怕是吉心會更加的傷心。
鬱錦一手提着她的包,一手挽着吉心的胳膊,勸道:“這裡太鬧了,我知道一個地方,環境特別好還很安靜,我們去那裡聊吧。”
吉心這個時候整個人都是失重的,鬱錦拉她起身,她就站起身來。鬱錦拉着她往娛樂城的大門走,她就機械的邁着腳步往外走。走出了娛樂城的大門,走到了停車場,鬱錦去取車了,吉心站在一旁等着。就是在她等着鬱錦去取車的時候,忽然就不小心看到了一個勾動她心絃的事物——夜元閻的車子。
怎麼會看不到?他那個人一向霸氣,就連停個車也和別人不一樣,人家都是規規矩矩的一個車一個車位,偏偏他的車子隨便一停就佔了兩個車位,而且這個娛樂城就是他的,沒有一個人敢說半個不字。而且他的車子乃是世界級限量珍藏版的名車,霸氣,醒目。吉心怎麼會看不到,視線掃過去就看到了。
若是從前,看到他的車子,並不覺得怎樣,可是今天這個特殊的時刻,她的心都快被他傷得碎掉,傷到麻木,什麼都不想理會了,偏偏這個時候看到了他的車子,往事一幕幕悉數涌上腦海,她坐着他的車,一起經歷過的事情太多了!
他開車送她去醫院,開車載她出去玩,開車接她出院回家……一幕幕的情景像電影畫面一樣的在腦海裡面播放,本來痛到麻木的心再一次的痛了起來。假如他和她離婚是因爲她做了損害他利益的事情,那麼他要和袁粉結婚,又是因爲什麼?
難道說從前的那些事情都是他演的?聯想到去年聖誕夜的那晚,夜元閻和袁粉纏綿苟且,難道說他看中的一直都是袁粉,現在好不容易和她離了,就迫不及待的要和袁粉結婚,爲袁粉正名?
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了?誰能來告訴她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什麼是黑,什麼又是白?最基本的是非判斷,吉心已經徹底的弄不清楚了。她無比自嘲地笑着自己,一個人活到這樣的地步,還真不是一般的愚笨啊!
鬱錦取了車子,開到吉心的面前,示意她上車。吉心忽然就哪裡都不想去了,她衝着車窗裡面的鬱錦說:“你不用理我了,我現在哪裡都不想去,我要在這裡等着,我要見他,聽他親口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鬱錦最擔心的就是那三個人撞上,急忙推開車門下了車,拉着吉心的胳膊說:“你喝醉了吧?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麼好問的,人家的結婚請柬都發了。聽我的,現在就跟我離開!你別自己作踐自己好不好?難道這些天被人嘲笑的還不夠?”
吉心倔強的勁頭一上來誰拉都不行,她掙開鬱錦的手:“別人怎麼樣我管不着,請柬發不發我也管不着,我就是想見他一面,就問他一句,問完了我就走!”
鬱錦忍不住了,直接說:“你怎麼知道在這裡就一定能等到他?萬一他和袁粉直接在這裡過夜呢?你不是要等到明天早上?”
吉心被鬱錦的這些話刺得心頭一顫,她的腦子裡突然就浮現出來一個場景,夜元閻白天哄着她逗她開心,晚上卻又帶着袁粉來這個娛樂城,如此的聯想,頓時讓吉心感覺到一種全世界都要被顛覆的排山倒海的悲痛。
鬱錦恨不能抽自己一下,明明是想勸吉心離開這裡,可是這些話說出來不但沒能勸她離開反而在她本就悲傷的心上狠狠地捅了一刀。鬱錦連忙改口:“我胡說的,你別在意啊,你真的想要等的話,我陪你吧。”
吉心沒
有說話,只是悲傷絕望地看着夜元閻的那輛車,哪怕他真的是明天白天才出來,那她就等到明天白天。她是笨,而且傻,做不到他那樣的狡猾詭詐,可是她有她自己的方法,當初剛進公司做助理的時候她就是一點點的慢慢熬,一通宵一通宵的加班,用她自己的方法把所有的工作都理順了。
今天,她就是要用她的法子來等他,他一個小時出來,她就在這裡等他一個小時,他五個小時出來,她就等五個小時,他一夜之後纔出來,她就等一夜!
鬱錦拍了拍吉心的肩膀,勸她說:“上車吧,在車裡等一樣的,這麼站着多累啊,而且天有些陰,昨天就預報說今天有雨,白天雨沒有下下來,估計晚上要下雨的。”
吉心回了鬱錦一個勉強的笑容:“不用理我,我這麼站着等,心裡舒坦。你有事先去忙吧,不是說今晚是和你爸一起出來應酬的?”
鬱錦在車門上靠了,迴應說:“那些高官的嘴臉,我看不慣。我早就想走了,你別趕我,我就在這裡陪着你,順帶着自己也清淨清淨。”
吉心想了一下,也對,地產公司的老闆還能有什麼應酬,最需要應酬的就是政府官員了,拿到了好地才能賣出好房價不是。既然鬱錦說了不想走,吉心就沒有再催她。兩人在車子旁站着,默默地等待着。
天果然是陰了,吹起了涼颼颼的風,雖然春節已經過去兩個多月,已經到了春天了,可是這個華夏國東部靠海的大都市的氣溫還是沒有回升多少。雖不用穿着冬天的大棉襖了,可是這麼涼颼颼的夜風一吹還是感覺很冷。
吉心今天晚上遇上了鬱錦,本來好久不見得朋友,應該有着許多話要說的。可是顯然今天晚上吉心是沒什麼心情和鬱錦閒話家常的,不僅如此,還要連累鬱錦和她站在這裡一起吹冷風,感覺挺過意不去的,於是對鬱錦說:“今天真的是多虧你,改天我請你吃飯,我們再好好地聊。”
可不就是多虧了鬱錦嘛,若不是鬱錦,吉心想着自己八成還在被矇在鼓裡,她這邊拼命的瘋狂的工作來逃避離婚這個現實,而夜元閻那邊卻在緊鑼密鼓喜氣洋洋的張羅再婚。諷刺,簡直快要諷刺到極點!難怪從前他總是取笑她笨,這麼看來,還真夠笨的!
鬱錦靠在車子的車門旁,迴應說:“沒什麼,我不過就是隨便一說。你千萬別謝我,我覺得你什麼都不知道還好一些,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真讓人擔心。”
吉心擡頭看了夜空,城市的夜空被霓虹燈的光線照耀的都能看到天上的雲朵了,難怪總是有人說城市裡面的孩子沒見過星星。這麼一座璀璨明亮的城市,多年來一直都有不夜城的美譽,怎麼會有星星?這是一個沒有夜晚的變態的城市,一如這個城市裡面巔峰的大人物一樣的變態!
夜元閻的名頭雖然響亮,可是身份背景藏得很深,沒有人知道他是歸元帝國的董事長,更沒有人知道他的黑道教父的身份,一些大場面上的應酬,難免的不少上流社會的人認識他,可是真要想弄清楚他的底細和身價,目前還真沒有人有這樣的能耐,那些個媒體記者什麼的,就更不敢去招惹他了。
所以這一次夜元閻和袁粉結婚的事情,除非他自己大肆宣揚,不然不可能有媒體敢往外報道的。這也是爲什麼鬱錦會知道夜元閻再婚而吉心一點都不知情的原因。鬱錦的爸爸是個大地產商,毋庸置疑的迎瑞市的上流人物,他收到夜元閻的請柬很正常,鬱錦知道這件事情也很自然。
而吉心不過只是個小白領,身份不夠格,怎麼可能知道?況且過去的一個多月她忙工作忙得快要飛起來了。怎麼有空閒關心這些事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時間已經來到夜裡十二點了,鬱錦的爸爸和他要應酬的朋友已經開着車離開了。吉心的頂頭上司江姐他們也從盛天的大門裡面走了出來,還順道把吉心的包拿了出來。吉心拿了自己的包,讓江姐他們先走了。
時間已經是夜裡十二點了,夜元閻和袁粉還沒有從這個夜總會裡面出來,這讓吉心沒有由來的心痛起來。她不由自主地就回想起來去年的聖誕夜那晚,夜元閻和袁粉一張牀上纏綿的情景。這樣的夜晚,他們是不是也是那樣的纏綿?他們不是快要結婚了麼?就這麼急不可待?
就這樣,時間從夜裡十二點鐘來到了凌晨一點鐘,鬱錦有些熬不住了,她拉了拉吉心的胳膊:“上車等吧,你的腿就不麻?上車吧,坐在車裡一樣的可以看到大門。你看,都開始下雨了。”
吉心搖頭,她不想上車,她的腿確實是麻了,她也確實是累了,都已經凌晨了,還沒有睡還要站在這裡吹冷風,而且天已經開始下雨了,雨不大,可是細細密密的雨滴落在身上卻是很是很不舒服的。儘管如此,她還是不想上車去等。
她就是要親眼看到夜元閻出現,看到距離他們離婚一個多月後,他這一次會以怎樣的姿態出現在她的面前。她已經逃避了這麼久的現實,也應該好好地面對一下現實了。從前她還想着,只要他平安無事,她也就放心了。現在看來,他不僅平安無事還過得不知道有多快活!
吉心不是要找他鬧,也不是要找他討回點什麼,她就是想親眼,親耳確認一下,她逃避了那麼久的現實中的他是怎麼樣的。他是不是真正的發自內心意願的想要和袁粉結婚!
凌晨時分,細細密密的春雨之中,鬱錦突然驚喜地指着夜總會的大門喊道:“他出來了!吉心你快看,夜元閻他出來了!”
吉心被雨水迷離了的雙眼朝着夜總會大門看去,果然看到了那個很是熟悉的身影,眼淚瞬間就涌了出來,她連忙扯了袖子將臉上的
雨水和淚水一併抹掉,視線沒有了雨水和淚水的干擾之後清晰了許多,她看到了他!依舊如此的俊朗挺拔,依舊是那麼一身渾身上下都完美的無懈可擊的黑色西裝。
舉手投足間說不盡的優雅尊貴,有保鏢跟在他身旁,替他撐了了一把傘。他一手插在褲兜裡,一手自然下垂,朝着停車場中他的車子走去。他的身後果然跟着袁粉,一身性感暴露的低胸連衣裙,這樣的天氣裡面穿的這麼單薄也不嫌冷?袁粉自己撐着一把傘,腳上的鞋子尖細的鞋跟踩在被雨水淋溼的地面上,小跑着跟上夜元閻的腳步。
吉心在停車場上站了這麼久,就是爲了等着他和他見一面,問個清楚,可是現在他出現了,他一路從夜總會的大門走到了停車場,他這個活生生的人終於出現在她的視線裡了。她卻原地站着不動了。不是她不想動,而是再次重逢時,遠遠地看到他一切都好,忽然就什麼都不想說了。
眼看着夜元閻已經拉開車門上了車,袁粉也合了傘,將傘遞給爲她拉開車門的保鏢,然後也上了車。鬱錦終於忍不住了,拉着吉心的胳膊晃了一下,焦急地開口:“你倒是說話啊!你等了他大半夜他現在出來了!你有什麼話就快去給他說啊!快點啊,再不去他的車就開走了!”
這一刻吉心忽然感覺自己活過來了,心臟怦怦地跳動着,和往常每次對他心動時一樣,怦怦地跳個不停。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該對他說些什麼,問他是不是真的要結婚?離婚協議簽完的時候,他一再地強調他和她再沒有半點關係了!她現在要以怎樣的立場來質問他?
眼看着夜元閻的車子已經啓動了,鬱錦是真的看不過去了,她衝着夜元閻的車子喊着:“閻少!閻少!不要走啊!這邊!吉心在這邊等你啊!閻少——”
車子眼看着都快要離開停車場了,鬱錦恨得跺腳,埋怨吉心說:“早知道你這樣沒出息,我就不和你一起等了,就是綁也要把你綁走!”
鬱錦的這句話剛說完,就驚訝的發現快要開出停車場的夜元閻的車子忽然掉了頭,朝着吉心站着的位置開了過來。
車子緩緩靠近,鬱錦忍不住替吉心開心起來,一個勁地對吉心說:“你看到了,閻少專門過來見你了,待會兒你給我出息點,再傻呆呆地站着的話,以後不要和我做朋友了!聽到沒!”
吉心這會兒根本就聽不進鬱錦說的話,她的心跳得厲害,撲通撲通,自己都快要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了。
夜元閻的車子在吉心的面前停了下來,緊接着駕駛座的車門推開,那個讓吉心爲之激動不已的男人從車上下來,繞過車頭,站到了吉心的面前。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一個保鏢,站在他身邊,替他撐傘。
夜元閻擡了下手,示意那個保鏢走遠點,保鏢很是恭順地合了傘走遠了。
“有什麼事,直說吧。”男人清冷淡漠的聲音在這個春季的寂靜雨夜裡響起。
吉心這一次沒有讓鬱錦失望,她開口說話了,而且語氣出奇的平靜,沒有哽咽也沒有激動,她對他說:“沒什麼事,就是看看你好不好。看樣子,上一次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你又可以來這裡玩樂了。”
夜元閻勾起嘴角,嗤笑一聲:“多謝費心,我現在不知道有多好。”
“夜元閻,聽說你要和袁粉結婚了,爲什麼不告訴一聲呢?鬱錦都收到你的請柬了,爲什麼我沒有?”吉心努力的穩住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的話語有任何的不快。職場中跟着江姐一段時間,多少還是學會了點控制情緒。
夜元閻聽罷二話不說,伸手到西裝的內袋裡掏出一張大紅色的請柬遞到吉心的面前,語氣不冷不熱地說:“剛好今晚發剩下一份,給你吧。”
吉心看着這份很是精緻的燙金喜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難道不該解釋一下嗎?難道不該對她這個棄婦解釋一下他和袁粉的事情?他居然這麼幹脆地就掏出喜帖給她?雨水一滴滴地打在精緻的喜帖上面,然後劃出一道道刺眼的痕跡,本就是紅色的喜帖上面落了雨水後,像是泣血一樣的紅豔無比。
吉心伸出略微有些發抖的手,將喜帖接了過來。他的態度已經表明了他的這一次婚姻的決心,她又何必再問?
吉心將喜帖拿在手裡,想要轉身走開,可是心裡酸澀的難受,剛剛因爲看到他而激動不已的內心,瞬間像是被醋泡了一樣的酸。她最後忍不住開口問他:“夜元閻,嫣紅爲了你而死,她新死不久你就這麼大張旗鼓的張羅着結婚,你還有沒有心?”
夜元閻滿是嘲諷地冷笑一聲:“嫣紅?嫣紅爲什麼會死,你比我更清楚。別給我扯這些,看到我開始新生活了,不高興就直說,別拿別人說事,我不愛聽。”
“我爲什麼要不高興,我高興的很。”吉心脫口而出,她知道袁粉現在就在距離她不到一米的距離的車裡坐着,清清楚楚地聽着她和夜元閻的談話,她說什麼都不會被袁粉嘲笑。
夜元閻顯然沒了耐心,不想再這麼頂着雨廢話下去,直截了當地開口:“既然高興,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這個還給你,不想要就扔了。”
說着從左手的無名指上取下了那一枚他戴了一年的戒指,塞到了吉心的手裡。然後毅然轉身,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車子很快就啓動了,這一次他的車子沒做任何的停留,毫不遲疑地開出了停車場,消失在春季雨夜的雨幕中。
人見了,話也說了,這下可以走了吧。鬱錦打算勸吉心上車,離開。可是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就看到吉心失魂落魄地收好了夜元閻塞給她的那一枚男戒,然後身子晃動了一下,頹然倒下,昏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