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槍打中胸口,血頓時浸溼了深藍色襯衫。唐默沒有睜開眼來,手中仍緊緊握着一把消音手槍。
韓小帥和喬影一前一後衝過來。
“唐默,你別死!”韓小帥忍着滿眶的淚水,想用手去搖躺着的唐默,可是看到那觸目驚心的血跡,又不敢去觸他,怕他疼,更怕他會死。
“綾兒,快打急救電話。”喬影一蹲下來立刻拿手指探向唐默鼻息,見他聰明搞怪的兒子已亂了方寸,便吩咐也在落淚的女人。
又按住唐默的頸間動脈,確定還有氣兒,再檢查了一下彈孔距離心臟的部位,差着幾釐米,若不是兒子那一聲喊令他手腕一抖,後果很難說。
他拿走唐默緊握手中的消音手槍,手中嘩啦幾下,便拆成了幾塊零件,然後塞進韓綾紗擱在地上的包包裡。
處理好手槍,他纔看向周圍圍觀的人解釋:“剛纔有人襲擊我們,我和保鏢都受傷了。我要先送他去醫院,有什麼事情讓警察來找我錄口供。”
唐默中槍失血,不宜移動,只有等醫院用擔架了。
喬影皺着眉頭,心裡鬱悶得不行。明明是顏非派人來殺他,現在他卻要爲殺手作掩護。
那些受驚嚇的人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因爲剛纔事出突然,結束得又快,他們也不敢確認躺着的和站着的,到底是誰在殺誰,還是同爲受害人。
但是看他們現在一副就是自己人的模樣,應該都是受害人吧。可恨襲擊者已經跑不見了。
不一會兒,醫護隊伍擡着擔架衝了進來,商場安保人員開道。
這時候喬影的手下也趕到了。他們有一隊人一直遠遠地跟在喬影后面,聽候差遣。
喬影並不想在享受家庭幸福時,身邊跟着一羣不相干的人,所以沒讓他們跟太近。這給了僞裝得很好的唐默一個機會。
其實唐默也跟了大半天了,一直沒有機會。
好不容易看到帥少爺和小姐距離目標遠了一些,心想着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如果錯失了這個機會,今天八成是完不成任務了。
所以他匆匆走來,以最直接的方式開槍。
其實他可以有更好的機會用狙擊槍,但是他卻選擇了短兵相接。
喬影趁人不注意,將自己開過的槍轉移到手下身上,接到槍的手下立刻領會他的意圖,迅速離開。
不管唐默是殺人者還是被殺者,喬影的子彈在他身體裡嵌着呢。所以爲了自圓其說,與子彈匹配的手槍必須消失。
當警察趕到時,手槍已不在現場,唐默被現場做了急救措施之後,正被擔架擡着迅速轉移到救護車上。
喬影的另一個手下留下來善後。這裡的事情不能擴散出去。
喬影的手臂也被子彈擦傷,要去醫院上藥。空閒下來,手臂已疼得他齜牙咧嘴地,換韓綾紗來開車,跟在救護車後面一起去了醫院。
韓小帥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脣瓣緊抿,冷着小臉望着手術室的門,滿心的震怒。
先前他被這場意外嚇到,來到醫院後,他最先想到的是要找顏非算帳。但是被喬影制止了,喬影說:“寶貝,滅顏非是爹地的事情,你小孩子不要插手。”
這是男人之間的決鬥。他可不想兒子捲進這危險裡來。
顏非對他用了卑劣手段,想要置他於死地。他又何嘗沒有對顏非耍計謀?就在今晚,顏非佈置在美國的目前唯一屬於烈旗門勢力的兩個據點,就要消失了。
大家彼此彼此。
不過韓小帥仍然氣怒難平。又想到逍遙。唐默受命來殺他爹地,逍遙知道嗎?爲什麼此前沒有半點風聲透出來?他們知道喬影是自己的爹地嗎?
他打電話給逍遙,結果逍遙的手機關機。
不禁愣了愣,心裡忽然有一絲不安的感覺。
這時,韓綾紗一臉驚慌地走過來:“寶貝,唐默手機上有一條未發出的短信,是給你的。”
韓小帥拿過來一看,心頓時涼了半截。
唐默在短信裡說:帥少爺,替我照顧逍遙。
韓小帥愣住,爲什麼要他照顧逍遙?
唐默決定用五年時間爬到可以和逍遙結婚的位置,他怎麼會把逍遙託付給別人?
“也許唐默已經知道你爹地是誰,顏非讓他來殺你爹地,他和逍遙卻沒有消息透給你,這其中肯定有問題。”
韓綾紗在他身邊坐下,伸手抱住了他:“寶貝,聯繫到逍遙了嗎?”
她現在最擔心的,反而不是正躺在手術室裡的唐默,而是逍遙。她相信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逍遙的手機關着。”韓小帥緊抿着脣,目光中透着殺意。“顏非敢殺我爹地,我要整個烈旗門陪葬!”
韓綾紗心頭一顫,害怕他因仇恨而喪失理智。有些着急地:“寶貝,不可以衝動,而且這事情跟烈旗門其他人沒關係,是顏非和你爹地之間的恩怨。”
韓小帥沒有說話,目光閃動着,不知道在想什麼。
“都怪我,如果我身上不是揹負着兩個女人的身份,就不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了。”韓綾紗很懊惱,當初爲什麼要選擇英國呢,直接來美國的話,就不會成爲別人的替身了。
最糟糕的是,真正的韓綾紗,如今在哪裡?還活着嗎?她爲什麼要離開烈旗門?爲什麼八年了還不回來?
八哥那裡已加大情報覆蓋率,正加緊尋找着真正的韓綾紗下落。但爲免打草驚蛇,影響到她的安全,他們找得也很小心謹慎,因此也很緩慢。
喬影手臂上被流彈擦傷,雖然沒有大礙,卻也流了不少血,消毒上藥,纏着繃帶。還好是短袖襯衫,不影響包紮,就是手臂上現在纏了一大圈兒,看着竟有種霸氣形象。
他一包紮好,就被兩警察叫去錄口供了。因爲事先大家都串好口供,因此不論是他,還是韓綾紗和韓小帥,即使是被分開錄口供,口徑卻是一致。
警方雖然置疑,卻又沒有更好的證據能證明真相,連當天下午整棟商場所有的監控數據,彈殼和槍都沒有找到,查不出蛛絲馬跡。只看到槍聲響過,畫面是平靜的,接着是有人倒地,女人和小孩子衝過來,男人蹲下來探鼻息,接着站起來的畫面。
整個畫面看不出一點問題,只有少數人懷疑畫面被人做了手腳。但是更多人不以爲然,畢竟每天的槍擊事件都有不少,這只是其中一件罷了。
再加上受害人是華資公司的總裁,身份特殊,槍擊事件也不宜張揚出去,而且這位總裁先生也有意壓下案件,他們當然樂得少一樁案子奔波。
因此,錄完口供之後,便離開了,連象徵性保護受害人安全的警察都沒有留下。
也許他們也清楚,像這種有錢人家,本來就養着一大羣保鏢,此刻醫院過道里就有好幾個保鏢在戒備。他們甚至沒有去問人家身上是否有荷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