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兒子當然有智慧。”厲傅曜語言之間流露出的自豪不經意,彷彿那並不是一個幻想出來的孩子。
“他喜歡自己動手做一些東西,手工很好,很精緻,擅長用電腦繪畫出完整的模型和場景,用動畫模擬現場,有一些小心思,很善良,很體貼,從來都不會讓**心。”
聽着蘇琉璃的完美形容,厲傅曜笑了,他一把撈住她,親吻她的手背,笑她太急切:“孩子還太小,你這樣要求他太苛刻,孩子有他的天性,他會和一般的孩子一樣,早上去上學,中午的時候和同學打籃球,晚上放學踢足球會晚一點回來,你在家裡做飯,我去接他……”
“不,傅曜,安安不會上學,也不會打籃球踢足球……”蘇琉璃打斷厲傅曜的話,睫毛顫動地有些厲害,這是她此生最不安穩的痛楚,她給了蘇安生命,卻不能完全地把這個世界呈現在他的面前。
“他不愛運動嗎?”
“不,傅曜,安安雙腿殘疾,只能靠輪椅行動。”蘇琉璃的眼角隱隱淚水泛出。
“爲什麼?”厲傅曜眉頭輕輕的皺了起來,天下沒有哪對父母,會殘忍地折斷孩子的雙足,“他擁有健康的身體……”
“傅曜,他的雙腿不能行走,他甚至不能像正常的殘疾人那樣生活,他二十四個小時,有八個消失必須生活在純粹的氧氣空間裡。”蘇琉璃突然從厲傅曜的懷裡轉過來,眼眶泛紅,她已經盡力不讓自己流淚。
“不會的……”厲傅曜安慰她:“安安是個健康的孩子,他能夠自由自在的奔跑,他……”
“傅曜,這是事實,安安並不是一個健康的孩子。”蘇琉璃的眼底有着深深的悲傷。
厲傅曜怔住,不明白蘇琉璃爲何要這麼固執,他們已經失去的孩子,爲什麼還不能在想象的世界裡面,給他一個完整美好的人生,他睜開眼睛,看見懷中此刻柔軟的蘇琉璃,怔住,“琉璃……”
“我努力了,可是卻不夠努力,安安他……”
“你是說,我們的孩子,安安?蘇安?”厲傅曜的思維還沒有完全能夠轉過來,他以爲那是蘇琉璃的幻想,而現在……
蘇琉璃點點頭。
厲傅曜的聲音在顫抖:“七年前,手術檯上早產的孩子,我們兩個人的孩子?”
蘇琉璃點頭。
厲傅曜的聲音顫抖的更加厲害:“你,和我的,孩子?”
蘇琉璃還未反應過來,被厲傅曜一把拽進懷裡,他抱得如此的緊,幾乎快要讓她喘不過來氣來,厲傅曜眼中水意淺淺,波光閃爍,他緊緊地擁抱着懷裡的人,彷彿要將她擁進骨子裡還不夠緊,他的聲音裡情感交錯複雜起伏地幾乎不可自抑。
腦海之中那個安靜而又聰明的孩子,已經躍然於他的心底,他歡喜地不能自控。
“琉璃,謝謝你。”
“真的,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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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厲蔓雲攜丈夫和孩子一起來厲傅曜這裡吃飯,厲家的老宅,現在只有簡心梅一人守着,那個老女人對着家中傭人尖酸刻薄,厲蔓雲成家之前,簡心梅也是跟着別人人云亦云,十分不看好厲蔓雲的丈夫杜先生。
成家之後,厲蔓雲夫妻幾乎沒有回去,省的看見一張老臉,影響自己吃飯的情緒。
女兒杜郡美也從來不叫簡心梅外婆,杜郡美年紀小小,已經能夠從大人的笑臉之中分清楚好壞,當初簡心梅去幼稚園探望她的時候,當然更多的時候只是爲了在其他的家長面前炫耀她的新名牌包包和座駕,杜郡美小朋友就說了,外婆只有一個,誰的錢多誰就是外婆。
這當然不是杜郡美自己的世界觀,而是舅舅厲傅曜,外婆的寶貝兒子教給她這個小外甥的,簡心梅當然有錢,可惜的是偏偏沒有林若青有錢,這一口外婆氣,不爭也罷,雖然呢,爭也爭不來。
杜先生帶着妻子女兒一進門,看見蘇琉璃和厲傅曜兩人正在客廳沙發上看書,杜先生向來是個心眼直爽的,跟厲傅曜也有生意上的往來,兩隻眼睛瞪圓,盯着蘇琉璃看了半天,總算認出來這瘦瘦弱弱地女人就是把厲傅曜整的魂不守舍的那個,開口就來了一句,“你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要好了?”
厲蔓雲趕緊伸手捂住丈夫的嘴巴,翻了個白眼,她們家杜先生沒什麼不好,就是心直口快一點。
要是換做別人,一笑而過當做沒有聽見就算了,偏偏厲傅曜抱得美人歸,心情又好,一時之間聽着這話耳朵癢,斜斜瞥了姐夫一眼,不急不忙說道:“你覺得很突然嗎?”
杜先生被妻子雖然捂住了嘴,但是還是改不了說真話的性子,帶着眼鏡的圓圓腦袋狠狠地點了兩下,哪裡是很突然,簡直就是十分突然!
厲傅曜嗤笑一聲,“羅密歐和朱麗葉一夜之間就決定違背父母的旨意,和對方私奔,算起來,我這算是循序漸進了。”
“你害臊不害臊。”蘇琉璃捶一下厲傅曜的肩膀,有些不好意思,這人臉皮也夠厚,“還羅密歐和朱麗葉呢!”
厲傅曜轉過頭,附在蘇琉璃的耳朵邊上小聲的說了幾句話,蘇琉璃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看着厲蔓雲和杜先生,沒有想到一向穩重思考周全的厲蔓雲,遇上愛情,竟然會這麼衝動:“你……你們私奔?”
“厲傅曜!”厲蔓雲被拆了往事出醜,恨鐵不成鋼地看一眼自家丈夫,杜先生隨手撿起一份財經日報,假裝轉移注意力。
厲蔓雲氣的抱着私奔的產物小蘿莉,往兩個人中間一塞:“杜郡美你給我好好纏着琉璃,別讓你舅舅欺負我們女性同胞!”
“收到!”杜郡美舉起肉嘟嘟地小手,兩隻眼睛瞪得老圓,嘴裡嚎叫一聲,將沙發上的男性同胞厲傅曜同志撲到在地,厲傅曜及時一閃,挪到另外一邊繼續坐擁美人。
女同胞杜郡美不樂意了,小嘴一癟,自個兒輕輕往沙發上面一撞,擡頭捂着腦袋上面不存在的包,哇哇哭了,“舅舅欺負人!”
“哈哈哈!哈哈哈!”客廳裡面歡笑成一團,氣氛融洽。
晚餐的時候,因爲杜郡美一直鬧出不少笑話,餐桌上狀況連連,熱鬧的很,厲蔓雲一直沒有抽出時間來跟厲傅曜商量事情,杜郡美吃飽了下了桌子,四個大人才慢慢地開始吃起來。
“手術的事情,媽已經聯繫好醫生了,公司的事情你先不用管,兩天之後飛到澳洲去見醫生,機票我已經幫你們買好了,兩張機票,琉璃陪你一起去。”厲蔓雲夾了一塊魚,杜先生從她鷂子上面夾到自己碗裡,挑過刺之後,才又送到妻子的嘴邊。
“不行,明天我們已經定了明天的機票,飛往加拿大,澳洲手術的事情,再等一段時間吧。”厲傅曜搖頭拒絕,說出自己的行程。
“你們?”厲蔓雲奇怪,知道從厲傅曜的嘴裡從來都問不出來自己想要的答案,於是將目標轉向蘇琉璃:“琉璃,你們去加拿大做什麼?這傢伙是個工作狂,一門心思只有工作,你必須得給我好好地管管他,面部手術這麼要緊的事情,怎麼可以一拖再拖。”
厲蔓雲最後嘀咕一聲,“雖然你不靠臉吃飯,至少得讓琉璃帶出去能見觀衆啊,以後人人都知道她嫁了個疤臉,你臉上有光呀?”
厲蔓雲又說,“再說了,你以後也不能總拿一邊的臉對着媒體呀,萬一因爲你這臉的原因,盛世的股票跌了……”
“大姐,你的意思是盛世的股票是靠着一張臉撐着的嗎……”厲傅曜腦門上一片黑線,轉過頭看一眼正在挑魚刺的杜先生,語言歹毒毫不客氣:“姐夫,你能不能少慣着這女人,偶爾讓她自己動動腦子,厲家的幹練女人出了家門,現在回來整個已經是一腦殘,連杜郡美的智商都及不上。”
杜先生呵呵一笑,在姐弟兩人之間打着馬虎眼。
蘇琉璃想到自己跟厲傅曜說蘇安的事情時,因爲心中着急,竟然將厲傅曜臉上有傷的事情給忘記,她仔細想了想,說道:“還是先去澳洲吧,先把面部手術……”
“不行,先去加拿大。”厲傅曜低頭扒了一口飯,夾了一筷子菜給蘇琉璃,堵住她的嘴,剝奪發言權,語氣無容置疑。
“嘿,我說厲傅曜,加拿大有什麼,你偏要去加拿大,你這張臉是不是不打算要的?”
“有我兒子。”
“你兒子……”厲蔓雲順口接話,呆住,眨了眨眼睛,張大嘴巴“你剛纔說什麼?”
“我說加拿大有我兒子。”
杜先生也愣住,慢慢地伸手把妻子的嘴合上,自己的嘴巴卻打開了:“你剛纔說什麼?”
厲傅曜瞟了這一對模範夫妻一眼,然後靜靜地垂下眼,裝作十分淡定,卻被自己嘴角的笑意出賣:“我說,我兒子在加拿大。”
“你的?”兩夫妻口型一模一樣,伸出脖子望向厲傅曜。
“你們剛纔是聾了嗎?”
“你的?”兩夫妻轉過頭,一模一樣的口型對準蘇琉璃。
蘇琉璃含着一口飯,點了點頭。
“你們的?”兩夫妻眼睛都直了,羅密歐和朱麗葉跟他們比,這算得了什麼嘛!
“我說你們有完沒完?”厲傅曜拍着不耐煩,但是還是被嘴角的笑意出賣了。
“明天幾點?哪個機場?再加兩張票,哦,不對三張,杜郡美,你要不要去跟我們一起去加拿大探望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