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小意萬沒想到,分開之後他們之間的首次相遇,會在這樣的地方,會以這樣的方式。隔着童裝櫃檯,她看向對面的那人。
他永遠是光鮮亮麗,魅力四射,天生的聚光體,而以往她從沒有注意過,也沒有想到過,她站在他的身邊,是多麼的格格不入。也只有今天,用另一個角度,看着他和他身邊的那個女人,涼小意才猛然察覺,她傻氣的可憐又可恨。
涼小意暗自深呼吸,她總要把背脊挺直,像個女王,在他的面前,在張媛的面前,擡頭挺胸的走過場。
“蘇先生,好久不見。”這個時候,她甚至忘記身後兩個孩子,固執的要在他的面前,以最完美最無動於衷的表現,面對他的……背叛。她用一種只比陌生人好一點的方式,擡手闊步,走向他和張媛,走到他的面前,甚至毫不介意的主動伸出手掌,要與他相握。
她用她大方的態度,表示曾經已經不重要,她,不在乎了。
蘇涼默看着伸到他身前的手掌,眼神,暗了暗,似有暗潮洶涌,一眨眼,又平靜如湖面。
時間彷彿靜止,他遲遲沒有伸出手,握住眼前這隻又消瘦了的手掌。
涼小意不置可否,訕訕地準備收回手掌,掌心一熱,隨即,手掌便被一隻大掌完完全全的包裹住。
低沉的嗓音隨後響起:
“是很久不見,涼小姐。”
“涼小姐”三個字從那張精雕細琢的薄脣中吐出來時,涼小意整個人微微一顫,立即垂下了眼皮……如今,經歷生生死死,背叛和謊言,她已經學會了怎麼掩藏自己的情緒。
“涼小姐”三個字聽在耳朵裡,滲透骨血的涼。但“蘇先生”三個字,又何嘗是有半絲溫度?
蘇先生,涼小姐……果然是諷刺啊,涼小意瞥向身旁大寶和小寶。
分明是共同孕育過一對雙胞胎兒子,共同生活過好一段日子,如今成了“蘇先生”和“涼小姐”。涼小意頭皮發麻,她轉身就一手一個牽住大寶小寶,不想再耽擱,不想再在孩子們的面前,一口一個“蘇先生”,一口一個“涼小姐”。
“等一下。”
張媛攔住了涼小意:“今日難得與涼小姐遇上,聽聞涼小姐是陪着孩子們過來一起挑選衣服的。不如這樣子,反正和spa會所預約的時間還沒有到,孩子們到底是流着一半涼默的血脈,我和涼默陪涼小姐還有孩子們一起挑選衣服,就當是我這個涼默的未婚妻送給孩子們的見面禮。”
一番話說來,似乎有禮有節,涼小意只覺得面前這張在外人看來美若天仙的臉,實在是可憎可恨。
涼之言氣不過,張口想要替涼小意討回公道。卻被涼小意一個眼神制止了。她不但制止了涼之言,也制止了涼之珩。
無論大寶和小寶,對涼小意這個媽咪都是十分的愛戴和敬重的。涼之珩陰鬱着眼,小小的年紀,眼底的陰沉叫一旁的蘇涼默看得心驚,眼中一閃即逝的心疼和憤怒,擡起腳要走上前,一旁許辰一藉故擋住了蘇涼默:“這是個一刀兩斷的好機會。”
許辰一的話不懷好意,蘇涼默怎麼會聽不懂。
他壓抑着憤慨無奈的怒火,壓抑着聲音,衝着許辰一暗吼一聲:“那是我妻兒!他們正在被欺負!”就在他的面前!叫他怎麼能夠忍受?不演了!不想再演下去了!也演不下去了!……蘇涼默邁開腿,他要朝着涼小意走過去。
許辰一彎了彎脣角,斯文紳士卻不免過於冷血了:“長痛不如短痛。你還記得大洋彼岸的那片向日葵花田嗎?”
向日葵花田……那不就是涼小意的棺材曾經下葬的地方?
蘇涼默滿腔的怒火,被一盆涼水兜頭淋下,頓時全身彷彿如墜冰窖。手在手,甚至連臉部的肌肉都不再受控制的在顫抖。
許辰一似乎還嫌不夠,側首靠向蘇涼默,不知情的人,一定以爲兩人之間的關係十分和睦,許辰一靠向蘇涼默:“死了,可就一了百了了。”意有所指的暗示的一眼瞥向涼小意。紳士無比的拍了拍蘇涼默的肩膀:“兄弟,想清楚了。”
蘇涼默赤紅着眼睛,他就像是被人拿住了七寸的蛇,怎麼也無法無視許辰一的話。
閉了閉眼,再次睜開,蘇涼默擡腳往涼小意的方向走去,許辰一有那麼一瞬間的慌張,朝着已經走到一米開外的那道背影喊道:“喂,你可要想清楚了。”
前面那道背影頓住了,站在原地,側首冷眼掃了許辰一一眼,冷冷的道:“放心,我不會像你那眼,說着愛一個人卻無視那人的性命。”就差一句“僞君子”罵出口,雖然蘇涼默沒有罵他,但許辰一卻深深覺得倍受侮辱,因爲蘇涼默看他的眼神,冷漠諷刺。
涼小意在被張媛攔住之後,在張媛說出那麼刻薄的話之後,她冷冷說道:“張小姐,你知道你現在這個樣子叫什麼嗎?”
“什麼?”張媛愣了愣。
“瘋狗。”涼小意麪無表情的說道:“瘋狗才會亂咬人。”
張媛本來就趾高氣揚,現在又自以爲搞定了蘇涼默這號人物,更是衆星捧月,天天張狂的無以復加,哪裡還能被人說一下碰一下,這會兒被涼小意這麼一罵,頓時血液直衝腦袋,口不擇言的尖聲罵道:
“你說誰是瘋狗?你自己又是什麼好東西?被男人拋棄不要的怨婦,就算你一生生兩個又怎麼樣?我看你纔是人盡可夫的母豬!能生了不起了,你給涼默生了孩子,涼默還不是看也不看你兩個野種!”
“啪!”清脆的耳光聲響起。
“啊,你打啊?”張媛不敢置信瞪着涼小意。
涼小意臉色鐵黑,冰冷的望着張媛:“張小姐沒教養,我只好代替張小姐的父母教導教導什麼是口下留德。”
涼小意的話剛說完,一隻修長的大掌又重又狠的呼了過來……
“啪~!”
“涼小姐管好自己和兒子就好,我蘇涼默的未婚妻再不好,我自己會教導,不是你想教導就教導的。”
陰冷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涼小意被打偏的臉,劉海遮住了大半張臉,看不清楚她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