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事的這時候已經不管不顧了,道:“惡賊,你敢闖轅門,別怪兄弟們手辣!”
李灃這時候也生了火氣,本來不想傷人,結果他們倒還步步進逼了。他雖然是孤兒,但是雲老爺子自從收養了他們之後,對他們可好得很,而且他們功夫出衆,在雲宅裡,也是人人高看一眼,現在被幾個拎不清狀況的渾人給纏在這裡,少主交代的事兒還沒有完成,他心中也不禁有了幾分焦燥,現在少主可是還在岸邊等着呢。
那管事一刀向李灃劈來,不過他還記着不能隨便傷人性命的軍紀,劈的是李灃的肩。
另外幾人也是各仗着兵刃,向李灃夾攻。
這樣的攻勢自然不在李灃眼裡,李灃眼底戾色一閃,側踏半步,右手一帶,刷地一聲,一道白光閃過,只見白花朵朵開放,哎喲哎喲和噹啷噹啷之聲相繼響地,兵刃掉了一地。人人手腕上被劍所刺,握住手腕瞪着李灃,好像看見鬼魅一般。
李灃沒好氣地用劍指着那管事,氣恨交加地道:“就沒見過這樣的傻蛋,誤了事你耽擱得起嗎?再拎不清,我直接削下你的腦袋,看是你的脖子硬,還是我的劍利!”
那管事的見四五個人圍攻,竟連一招也走不過,也知道面前這人確實不簡單,瞪着他呼哧哧直喘粗氣。
李灃惡聲惡氣地道:“瞪什麼瞪?再瞪把你眼珠子挖了。”
一個聲音冷冷地道:“閣下好威風,在我軍轅之中耀武揚威,所爲何事?”
來人是莫銳,司城玄曦知道冀百川雖然勇武過人,但是不通軍務,這莫銳卻是當年他遠征膠東時候的偏將,是個有勇有謀心思縝密又細心的人,所以把他派在冀百川身邊。
冀百川是個爽快人,對這樣的安排大聲贊好,軍務一應的事,就全交給了莫銳,自己只管衝鋒陷陣的事。
聽到軍轅里人飛馬去彙報,說軍轅有人鬧事,莫銳吃了一驚,這海安縣並不是西啓首當其衝之地,所以一直以來還算安穩,前陣被西啓打了個措手不及,好在冀百川勇猛過人,很快穩定局面,並沒有造成多大的損失,這幾天軍隊都在休整。
軍轅鬧事,這便算大事了。
莫銳本想彙報給冀百川知道,但是冀百川已經去傷兵營裡給傷兵們看傷去了,這些傷兵全是百濟堂來的人,冀百川對他們如兄如弟。莫銳一想,雖然闖軍轅這事不算小事,但說來也不算什麼大事。還是先來看一看,所以,他派了個小兵去告訴冀百川,便立刻牽了匹快馬,飛速向軍轅而來。他在馬上提氣縱身,運起身法,那馬背上壓力大輕,馬兒跑得飛快,把那報信的小兵遠遠地甩在後面。
李灃聽了這冷聲冷氣的聲音,心裡也沒好氣。我家少主好心好意送軍備,送物資,送糧食,你們一個個的倒眼睛長到頭頂上去了,難不成我們還得看你們的臉色?李灃的目光也冷了下來,轉頭看着來人,一雙眼睛如同鷹隹。
莫銳看這人氣勢洶洶,眼含殺氣,臉色也沉了下來,尤其是看了一眼地上倒着的兵卒們,還有他們受傷的手腕,頓時怒氣上涌,目光一厲,道:“閣下好大膽子,在我軍轅傷人,就憑這個,我就可以把你拿下!”
李灃冷嗤一聲,道:“傷了又怎麼嘀?你若有本事,就把我拿下,你若沒本事,就少廢話,叫你們最高統領過來。”
莫銳見過橫的,但是也沒見過這麼傲慢,在軍轅傷人還當無事,大言不慚要見最高統領的,這些軍務是由他在管,其實他也算是最高統領,之一。只不過,莫銳不會把自己凌駕在冀百川之上,他跟隨司城玄曦已經十年,自然看得出司城玄曦對冀百川的看重,也佩服冀百川身爲一個江湖人物,肯這樣爲國出力。
莫銳道:“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倒要討教一二!”
李灃怒極反笑:“好好好,都是一羣渾小子,就讓爺爺我好好管教管教你們!”
這話一出,莫銳的臉色頓時黑如鍋底,本來還壓制着的怒火頓時不再控制,腳在地上一勾一挑,挑起一柄劍來,嗤地一劃,冷冷道:“來!”
李灃看他握劍的姿勢和隨手一劃帶出的劍風,知道這是個勁敵,但是,越是勁敵他越高興,要是全是管事那樣的膿包,他才懶得動手。他劍往肘後一收,只餘一段劍尖從肩後露了出來,倨傲地道:“進招吧!”
看對方狂傲的樣子,莫銳眼神中殺機一現,闖轅門,挑釁,看來,他果然沒安着好心,說不定還是西啓的密探,莫銳不準備手下留情了,他的劍一抖,劍光閃爍之中,已經連出三劍,這三劍一劍封住李灃左右門戶,一劍直取他咽喉,另一劍刺前心。後兩劍若是得手,李灃必然不死也會重傷。
李灃看他下手不容情,倒是笑了笑,對於這麼凌厲的劍招,他面上表現得滿不在乎,但心中其實沒有輕看的,手腕上用力,隱在肘後的劍如一顆流星劃破天際,從右往上一捺,叮叮噹噹幾聲,明明莫銳出的只是三劍,兩人手中劍相交的聲音卻發出十七聲。
在一片叮噹聲裡,兩人各自退開,但很快又仗劍前衝。
軍轅裡那管事和幾個受傷的兵卒看眼前這樣一片刀光劍影,早驚得目瞪口呆了,忙不迭地躲到一邊去。
場中只聽雙劍相接聲音不絕於耳,兩個人的身形都是很快的,出手同樣的狠,頃刻間就已經過了十幾招。這間屋子裡只陳設着一張桌子,兩把椅子,現在這桌椅可遭了殃,被劍氣劃得一道一道的,兩人身形遊走,劍如游龍,打得難解難分。
若是李灃肯平心靜氣把來由對莫銳說一聲,或者莫銳先來不是直接質問,而是問一下李灃的來意,也就沒有這場爭鬥了。但是,李灃覺得自家少主可全是爲了軍營,這麼奔波,要見個統帥,還被小鬼給纏着,哪裡受得了這樣的氣?而莫銳一過來,就看見管事等人被李灃刺傷,李灃還拿劍指着管事,揚言要挖下他的眼睛,跋扈無比,狂傲無比,身爲軍人,看到同是軍人被別人欺負,哪有不出頭的道理?
再說,兩人心中都憋着一口氣,說話也着實都不客氣,結果就這麼稀裡糊塗地打了起來。
不過,在打鬥之中,兩人對對方也是暗生佩服。
李灃以爲軍隊裡的人或者很會打仗,但是論單兵作戰能力,那肯定是不怎麼樣的,誰知道面前這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那把劍使得完全奇詭之極,這是相當高的劍術,哪裡是普通兵士可比?
莫銳這時候也暗暗吃驚,他見到有人鬧事,以爲對方雖然有幾分本事,必然也本事有限,要知道,從膠東戰場上回來之後,他們便待在燕王府裡,閒時****練功,一身功夫在江湖上也是少有敵手的。面前這個年輕人看起來才二十四五歲,和自己過招這麼久,半點也不落下風。
就在兩人遊鬥片刻之後又戰在一處時,突然感覺屋子裡光線一暗,一股沉沉的威壓直逼過來。
那是一個人來到了門口,那個人身上散發着無形的威壓之氣,連空氣都似乎緊窒起來。
李灃一皺眉,這種威壓雖然是有意爲之,但是能做到的,那必然是一流高手,很明顯這個人肯定不會是自己的助力,既然是對方的人,那可得小心。他是側向門邊的,得防對方背後出手。但是莫銳的劍來得急,他不敢分心,手中的攻擊也越發凌厲起來。
莫銳也是一怔,意外之極,手中的劍卻不敢絲毫慢下來。
兩人的劍眼看又要交擊在一起,突然空氣中似乎有了一種波動,似乎那裡的空氣突然扭曲了,接着,兩人同時感覺自己的劍身一震,一股很大的力道從門口方向而來,砸在劍身上,不由自主地向內再移了半步。
然後,他們看到一個碩大的拳頭。
剛纔,這個拳頭在兩劍即將相接時,突然出手,極爲微妙,時機把握得極巧妙,剛好在兩劍劍身對着門口時出手,所以,他的拳頭只是砸在劍身上,卻不會被劍的鋒刃所傷。
但是,就這一拳,卻把李灃和莫銳都驚得呆了。
雖然他們是在戰鬥之中,雖然這人衝過來是因爲時機把握得巧妙,可是,在激烈的交戰當中,這樣的時機,可不是誰都能看得到,誰都能恰到好處地一拳轟在這兒的。
早了,兩劍還沒疊加,甚至可能面對劍的鋒刃,遲了,兩人已經變招,不會有兩劍在同一平行線上的機會。
李灃瞪大眼睛看着面前這隻拳頭的主人,那人三十歲左右,身形魁梧,滿面豪氣,滿面不在乎,但是,卻又充滿着一種難以言說的自然和瀟灑。這是一種氣度,是一種坦蕩,是一種威儀,卻又是渾然天成。
李灃驚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