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霄眼裡閃過一絲怒色,這樣老掉牙的伎倆,竟然對她使?真是幼稚。要是她能被個小丫頭這樣撞着,這幾年的功夫算是白練了。她不動聲色地向側移了一步,頓時避開,果兒連同盒子一起摔在地上。直摔得眥牙咧嘴,又不敢說什麼,忙手忙腳亂地把地上的東西撿起來。
王嫺婷怒罵道:“沒用的丫頭,走個路也能摔倒!”忙上前一步,陪着笑臉,很是“尷尬”地道:“雲公子,您千萬別介意,這個笨手笨腳的丫頭,實在是讓人生氣。哎呀,雲公子,您這兒沾上灰了。”說着,就抓住雲霄,用手中的絲帕向她肩頭拂去。
她抓的是雲霄的左臂,這一抓,竟是無比巧,正好在雲霄受傷地方。也不算巧,雲霄受傷的這個部位,正是手肘上一些,一伸手可及的位置,而她剛避開了果兒,誰料到王嫺婷竟然也會來湊一回熱鬧?
傷口原本上了藥,已經止了血,被也包紮了,這王嫺婷使的是陰招,手下自然也是極用力的,被她這麼一捏,還能不裂開?雲霄疼得眉頭一皺,倒吸一口冷氣,那道劍創,有一寸多長,她穿的又是一身白衣,本來是看不到的,這時傷口一裂血一流,白衣上頓時很鮮豔的紅色就滲了出來。
果兒剛撿好東西擡起頭,一看到雲霄的胳膊,還有那清晰明顯十分顯眼的紅色,就驚呼道:“血,血……”
王嫺婷也嚇了一跳,她的手這麼一抓一捏,本來就是試探,她並不知道雲霄到底受了什麼傷,受了多重的傷,哪知道會歪打正着。爹爹和大哥說的竟然是真的?姓雲的真的受了傷?看情形,傷得還不輕,這隨手一捏,就這麼血淋淋的了。
她瞪大眼睛,一臉震驚害怕,手中的帕子掉在地上也不自覺。
雲霄怒道:“放手!”
“哦,哦!”王嫺婷被這麼一斥,才從驚嚇中醒過神來,趕緊放手,一看手上,居然粘乎乎,鮮豔豔一片紅,又是一聲驚叫,下意識就往雲霄衣服上抹去。雲霄向旁一讓,可是,兩人離得實在太近,沒抹到她的胸口,卻抹到了腰下,頓時抹了一片血。
雲霄臉色頓時變了,自己素來愛潔,所以喜歡白衣,現在這衣服手臂上一片紅,腰下一片紅,這身衣服還能穿麼?
吩咐人殺人是一回事,自己真正見到血又是另一回事,哪怕王嫺婷心思陰毒,這時候,竟也生出害怕的心思來。
她打量着雲霄,一臉的狐疑,一臉的驚訝,一臉的不確定,他真的傷得不輕?那爲什麼還可以走出門來,還一副沒事人的樣子?他要不是傷得不輕,哪能自己隨手捏一下他,就是一片血?
王丙春把事情說得十分嚴重,說殿下說了,姓雲的受了重傷。
王嫺婷眼裡頓時閃過一片驚悸,她趕緊道:“雲公子,你,你受傷了?傷得重不重?”
雲霄冷冷地看着她,道:“你不是來送禮的嗎?禮物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王嫺婷沒有探出個究竟來,哪裡肯走,忙道:“雲公子,我知道我之前的行爲,讓你對我有所誤解,其實,我也不是這麼不近人情的人。雲公子,你既然受了傷,那我說什麼也不能走了。你看你皎月院連個下人也沒有,多不方便?這樣吧,我留下來照顧你,等你傷好了,我再走,可好?”
雲霄上下打量她一眼,脣邊掠過一絲輕嘲,道:“王側妃,我想你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是燕王側妃,想必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兒,家教有的吧?女子訓誡受過的吧?男女授受不親,你竟不知道麼?”
這話說得相當重,實在是雲霄這時候相當地痛。
王嫺婷聽得當然也是滿肚子的火,但是,她卻不能發火。若是發火,一甩手走了容易,爹跟大哥交代事呢?要是這小白臉真的因爲沒有人照顧而傷重死了呢?要是殿下發火要滅王家滿門來爲這小白臉陪葬呢?
所以,王嫺婷儘管差點氣破了肚子,仍是忍耐着,低聲下氣地道:“雲公子,小女子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可是,雲公子這不是受傷了嗎?而且還流血了,要是不留下照顧你,我心中不安啊!”
雲霄走出兩步,離王嫺婷遠了些,淡淡地道:“不必了,你趕緊走吧。這皎月院,你以後也別來了。這裡不歡迎你!”
王嫺婷眉頭一揚,就要發火,但是,嘴張了張,卻又拼命上彎,變成一個笑容,只是那笑容實在太勉強了,她道:“雲公子,要不,我把果兒留下來照顧你吧?”
雲霄厲聲道:“王側妃,請你立刻離開。你做了什麼事,你心裡清楚,我也清楚,你要再不離開,我去找莫管家來!”
說着,就向外走。這時候她是真的煩了,不管王嫺婷出於什麼目的,捏破她的傷口不說,還在這裡糾纏不休,她就算再能忍耐,再有素質,也煩不勝煩。何況,她未必安着什麼好心,自己已經受傷,這兩天傷口得好好處理,然後直接去燕州,哪裡有心思再與王嫺婷虛與委蛇?所以她是真的想去找莫昌再要兩個人來把皎月院大門給守住。最好是兩個身強力壯的侍衛,這樣王嫺婷就不會隨時隨地闖進來了。
王嫺婷氣得幾乎一口牙齒咬碎,看雲霄臉色已變,毫不假以辭色,就算她再臉皮厚些,再是爲了父兄可以忍辱負重一些,也不能繼續留下去了。要換着從前,她立馬就變了臉色,再次大鬧一場,可是,這不是殿下發話了,這個人目前是不能惹的人物之一。
識時務者爲俊傑這句話,王嫺婷還是很有體會的。看雲霄已經走出內院門口,到外院去了,她忙陪着笑一路小跑地趕上去,道:“雲公子息怒,雲公子,我也沒有煩你的意思,實在是一片好心。雲公子不願意領情,那也不必叫來莫大管家!你說是不是?”
雲霄腳步不停,侍衛一定要,洪煜和韓聲這兩個人不能做守門的侍衛,那就找莫昌要人。
王嫺婷叫道:“雲公子,雲公子,等等我……”
雲霄還是有武功底子的,走起路來幾乎腳下帶風,這王嫺婷卻是養在深閨的,從小受的教育就是蓮步輕移,不能大步前行,就這麼短短一段路,頓時趕得氣踹吁吁起來。
果兒也趕緊跟上,自家側妃趕不上,她只得扶住,快步跟去。
雲霄本來不想停,但是,這王嫺婷一直叫着“雲公子,等等我……”實在是怎麼聽怎麼彆扭,她猛地頓住,道:“王側妃,夠了。”
王嫺婷大口大口喘氣,連眼白都差點翻出來了,上氣不接下氣地道:“雲…公子,你…我…我走就…是了,你…你…別去找莫管家了。”
雲霄皺眉,道:“還不走?”如果王嫺婷肯走,她倒也不急在這一時,傷口處鑽心的疼,裂開的傷口涌出的血一定已經把那些金創藥粉全都沖掉了,得回去重新上藥,她可不想成爲一個病號去燕州,反倒成爲累贅。
這時,一個聲音驚道:“王側妃,你怎麼在這裡?”竟是莫昌的聲音。
而讓雲霄意外的是,莫昌竟然不是一個人,他的身邊,那個人頭戴紫金冠,一身杏黃袍,負手而立,面目英俊,貴氣外顯,這人不是司城豐元還是誰?雲霄目光一凝,看向莫昌,莫昌也正看過來,從莫昌眼裡,雲霄看到一絲無奈,她頓時瞭然,卻不說話,只是仍然站着,目光淡漠地看着迎面而來的兩人。
莫昌知道雲霄不太高興,可是他也沒有辦法,他正在等吩咐下去打探消息的人回來,就接到守門下人稟告,齊王來到燕王府了。
燕王出征前一天,齊王來過,可現在燕王不是已經出征了麼?而且早就到了燕州,齊王這是來幹什麼?莫昌當然知道司城玄曦在隆息縣除掉陳東鋒,拿下伍俊鵬的事,但也知道司城豐元在朝堂上已經下令,陳東鋒泄露軍機,陷害忠良,着餘部全歸燕王節制,以抗西啓大軍入侵的事,因此,對於司城豐元的來意,他着實猜不出。
莫昌帶着燕王府的下人以極隆重的禮儀迎接齊王過府,齊王所用的玉輦那麼張揚,他若是有所怠慢,不是正給齊王藉口嗎?所以,在處理這件事上,莫昌是很小心的。
莫昌自然是按照慣例要把齊王迎進前廳奉茶,但齊王卻道:“不必了,我今日來,是來見雲公子的!”
莫昌吃了一驚,雲公子,那是王妃,齊王來見王妃幹什麼?齊王知道不知道那是王妃?他陪着笑,道:“殿下,雲公子行蹤無定,不知道是否在院中,要不,我先派人去通知一下,請雲公子來見殿下如何?”
司城豐元一擺手,道:“何必這麼麻煩?我與雲公子也是多年好友,這些個俗禮,不必在意。就請莫管家帶路,直去皎月院吧!”說着,便已經大步向皎月院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