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城豐元哼道:“這羽亭風物優美,環境清雅,你就在這裡住着吧?看在故人之情份上,我給你找這麼好的地方,你是不是也該謝謝我的寬宏大量?”
雲霄道:“司城豐元,我真佩服你,你一邊拘禁我,一邊還要我感謝你,你的思想真是另類,真是讓人歎爲觀止!”
司城豐元惱羞成怒,道:“藍宵露,你以爲我還是當年的我嗎?少對我冷嘲熱諷,我隨時會改變主意。你難道非要讓我殺了你嗎?”
雲霄嗤之以鼻:“少拿死來嚇唬我,我知道你手上沾染血腥,早已經不把人命當回事,但是,我已經死過一回,我怕什麼?”
司城豐元不怒反笑,惡毒地道:“你說得對,雖然咱倆都死過一回,但是際遇真是天差地別。你死而復生,就什麼都沒有,要靠自己一點一點賺取一些可憐的錢財,嫁個老公還嫌棄你,你不得不離家出走,現在再回來,似乎也不過如此吧?可是我呢?我一復生,就富貴無比,風光無限,前途敞亮,春風得意。所以,咱們根本沒法比,是你沒法跟我比。這樣的生活,我怎麼捨得放棄?而你,這樣的生活,對你來說,原本是雞肋,對嗎?”
雲霄知道他妄圖用言語打擊她,可她豈是這麼容易被他打擊的,她冷笑道:“我一路走來,問心無愧,我依靠自己,自力更生,可是你呢?你不過是倚仗着你原身那點出身,就像抱着根救命稻草不肯放,哪一點是你親自打下來的?哪一點是你親自獲得的?”
司城豐元眉心一跳一跳的,他想說,現在的局面,就是他親自獲得的,他殺了他同母的十一弟,嫁禍給了秦王司城建元,讓他的母妃王貴妃現在只有他一個兒子,除了他,不能再去想着退路,除了他,沒有別人兒子可以扶持。讓風頭正盛的秦王猶如被人打了一悶棍,已經遏止了前進的步伐,只能原地踏步,退而固守。
也是因爲他殺了十一弟,朝局到現在一觸即發,而他,佔據了六成的優勢,這優勢雖然不太明顯,卻已經勝過太子和秦王多矣。
可是,他不能說,這件事,有人懷疑是她,雲霄剛纔也隱晦地說了是他,可是不能宣之於口。
他咬牙切齒:“藍宵露,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你不願意站在我身邊,不願意陪我登上頂峰,是多麼愚蠢的決定。你就在這裡好好的看你的風景吧!”說着,大步走下樓去,順着雲霄來的方向往外走,那邊早有專門守候的人把船撐過來,司城豐元上了船,回過頭去,正看到二樓上雲霄的眼神,那麼冷淡,那麼嘲諷,那麼傲然。
他只覺得心中堵着一口氣,怒氣衝衝地哼了一聲。
他要留下她,不是因爲愛,甚至不是因爲男女私情,現在的齊王妃宋秋寧,不論才貌,都要在她之上,而且,她對自己死心塌地,這讓他感受到一種成就感,和一種被女人死心塌地依靠的甜。而云霄,在他的眼裡,唯一的身份,就是兩個人來自同一個世界,他做的事,宋秋寧能理解,但是這種理解卻絕不同於和他來自同一個世界的雲霄的理解。
好比兩個人一起從家鄉去外地打拼,其中一個發了大財,成了富翁,他身邊有嬌妻,有和他一起打拼的兄弟,可是,他卻最想向那個和他同時走出家鄉打拼的同伴炫耀。
任何人的誇獎和恭維,都不如那個同鄉的誇獎和恭維讓他開心。因爲,那個同鄉曾經和他一樣的起點,可他成功,對方沒有。這是人的劣根性。
撐船的下人看見王爺暴怒,嚇出一身冷汗,趕緊把船又快又穩地撐走了。
司城豐元上了岸後,冷聲吩咐:“現在開始,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過去,她要是逃了,我唯你們是問!”
說完氣哼哼地往前院走,他是又氣又安心,被雲霄氣了一回,可他也拘禁了她,現在,她在自己手上,翻不出浪花了。
回到自己的書房,司城豐元開始寫信。
京城的局勢在他的刻意操作之下,已經一觸即發,有些人,該到位了。
正寫完一封,還沒封上火漆,門外張百之的聲音傳來:“王爺可在書房麼?”
書房外守候的侍衛道:“王爺在處理公務。”
張百之的聲音提高了一些,道:“王爺,燕王來訪!”
司城豐元吃了一驚,燕王來訪?司城玄曦,他來幹什麼?他皺了皺眉,道:“讓他去前廳候着,我就來!”
張百之應聲去了。
司城豐元把寫好的信放在紙張中間,站了起來,並沒有走出書房,而是在書房裡邊踱步邊凝神思索。司城玄曦這個人,目前對太子,齊王,秦王三個人來說,都忌憚得不行,又都想拉攏,只不過,太子覺得自己佔據絕對優勢,對司城玄曦的拉攏之心並不強烈,要不是藍成宣一再曉以利害,說不定最先得罪司城玄曦的就是他。
而秦王的拉攏之心,又是三兄弟之中最熱切的,因爲三人之中,就秦王的勢最弱,如果說齊王自覺有六成優勢,秦王卻只自覺自己有三成把握。拉攏到司城玄曦,那是強助,拉攏不了司城玄曦,他最弱勢。
齊王對於司城玄曦的態度很微妙,他不想拉攏,但是又不敢得罪,處於一種希望能井水不犯河水的心理之中。
現在,這個一向沒什麼交情,並不親厚的五皇弟居然到他的王府來做客,爲什麼?難道他知道藍宵露被自己拘禁了?
可是自己這次是下了死命令的,派出的人也都是死士,而侍衛首領滕衝親自出馬,更不可能露出行跡。
這麼一想,他心中頓時安定。
於是,他拉開門,大步去前廳。
前廳裡,司城玄曦坐在客位上,正在喝茶,他的身後站着莫毅,莫朗。司城玄曦在決定到齊王府時,就招回了正準備探秦王府的莫朗。
趙雷本來是要跟着來的,但是他一路關心則亂,口無遮擋,說話傷人,終於在到齊王府不遠處時,被忍無可忍的莫朗和莫毅聯手暴揍了一頓,不准他繼續跟隨。
司城豐元走進去,朗聲笑道:“五皇弟,今日吹的什麼風,怎麼有空來看看皇兄我?”這話可以說是寒暄,也可以說是試探,又或者是故意拉近距離。
司城玄曦臉色依舊是萬年清冷,站起來抱抱拳,道:“二皇兄!今天所來不爲別事,我的王妃喜歡亂跑,聽說衝撞了齊王爺,被皇兄帶來了齊王府,所以,兄弟特來賠個罪,並領她回府!”
司城豐元一臉震驚地道:“五皇弟,真有此事?弟妹回來了嗎?這可太好了。不過,五皇弟說弟妹在我府上,這可是從何說起?”
司城玄曦看他做戲,只是不出聲,就用那雙眼睛不溫不火地看着他,卻好像看到他內心深處一樣。
司城豐元心中有點狼狽,一轉頭,對張百之道:“趕緊去查,看看五弟妹是不是在府上,看是哪個不開眼的竟然敢得罪五弟妹!”
張百之恭聲道:“是!”轉身就往上走,邊走邊咧咧嘴,雲霄被滕衝帶來齊王府的事情,身爲齊王府的首席智囊,他怎麼會不知道?甚至這件事,還是司城豐元交代他辦的。
滕衝做事一向穩當,怎麼還是露了行跡呢?
他決定去找滕衝。
司城玄曦道:“二皇兄的王府,小弟好久沒來過了,現在看來,果然是貴氣滿溢,格局大度,不同一般。”
司城豐元眼珠轉了轉,司城玄曦是有名的冷麪王爺,對一般的人,多說一句話也欠奉,現在來到王府裡,竟然還對他誇起王府的氣度和格局來了,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笑道:“王皇弟見笑了,我也不懂什麼格局,這王府相比較五弟的王府來,卻是少了些雅緻和清靜了。”
司城玄曦淡淡一笑,道:“二皇兄是做大事的人,不比我胸無大事,只想和相愛的人平淡到老。所以,皇兄的府裡,自然是氣勢不凡,而小弟我的府中,自然是以清靜爲主。不怕皇兄笑話,我的王妃是我此生摯愛,有她在我身邊,什麼事我都不會在乎的!而她喜歡清靜,我自然陪她過清靜的生活!”
司城豐元又是一怔,司城玄曦這是在暗示什麼嗎?他說自己是做大事的人,他說自己只想和愛的人平淡到老?司城豐元猛地明白過來,司城玄曦這是在威脅,赤果果的威脅,他在告訴自己,他無意於大位,只想和藍宵露白頭到老,過清靜的生活。
這是在警告自己,如果藍宵露有什麼事,他失去愛人,那麼胸無大志或者就變成仇恨滔天,到時候就不是想要一份清靜了,說不定,會挑起無邊戰火,會比自己挑起得更徹底,更猛烈。
司城豐元勉強一笑,道:“五皇弟和弟妹的感情真是讓人羨慕,所謂只羨鴛鴦不羨仙不過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