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身子一軟,再也沒有力氣去拉門閂,只伏在地上,對着藍宵露梆梆梆地磕起頭來,叫道:“三小姐饒命,三小姐饒命!”
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只知道欺軟怕硬。藍宵露嘴上說的兇,也不過是嚇嚇他們罷了,她活兩輩子,唯一殺的只是一隻猴子,可並不是一個手沾血腥的煞星。頂多也就是用分筋錯骨手卸卸他們的胳膊腿,讓他們受點皮肉之苦,這兩人不禁嚇,都癱在地上了。
藍宵露睥視着他:“金四,平時你跟着你家少爺欺負我多少次,就自打多少個耳光,本小姐滿意了,就不要你的命!”
“是!”小廝一聽,立刻啪啪啪地開始打自己耳光,那個聲音真是清脆響亮,毫不作假。只一會兒工夫,就已經鼻青臉腫,但怕藍宵露真的殺他,手下還不敢停。
藍宵露看得厭惡,冷冷道:“好啦!”
金四如蒙大赦,又痛又怕,癱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了。
其實藍宵露並沒有做什麼,只不過用錯骨手法弄斷了他的腿,把藍君孝兩隻胳膊扭斷。但是因爲她一直只被欺負,從來不知道反抗,現在不但反抗了,還在眨眼之間就讓他們手腳不能動,說話又狠決,帶着戾氣,全身都是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反差太大,一時就把他們嚇住了。他們一慣欺軟怕硬,又惜命得很,全沒想過藍宵露再大膽,也是不敢要他們的命的。
這時金四的樣子慘不忍睹,藍君孝嚇得魂飛魄散,嘴裡又塞上了一條布絹。布絹是白沐塞的,剛纔要是她跑得慢點,說不定就遭了他的凌辱。既然小姐給她做主,她也就什麼都不怕了。
藍宵露緩緩走到藍君孝面前,蹲下,看着他因爲懼怕而擴大的瞳孔,也不說話,就那麼冷冷地盯着。
藍君孝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中,剛開始還強撐着,到後來全身一陣發抖,接着一股臭氣沖鼻,他竟然嚇得小便失禁了。
剛剛不可一世的二世祖,居然被一個小女孩嚇得失禁。藍宵露略皺了皺眉,冷冷道:“藍君孝,看清楚了,我清羽院的丫頭少了一根毫毛,我就斷你的手腳;要是誰出了事,我就要你填命!別以爲我不敢,你說得對,我失貞又臭名遠揚,所以我不在乎多一兩項惡名。你要不怕死,你就儘管試試!”
她拉出他口中的布絹,嘲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在想,只要你出了清羽院,就可以叫你娘來收拾我?可以叫你舅舅來對付我?藍君孝,我還真不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有的是手段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輕輕點了點他的胳膊,藍君孝疼痛難當,鼻涕眼淚同流,卻不敢叫出聲來。
對這效果,藍宵露很滿意,她坐回桌前,繼續喝茶,茶已經冷了,但是那冰冷的水經過喉,滑下胃裡,卻讓人更是凜冽清明。
藍君孝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嘴脣哆嗦着,片刻才啞聲道:“三妹,二哥錯……錯了,饒……饒了二哥!”
金四一直在門邊,卻不敢去開門,拖着一條腿爬過來,哭喪着臉,也求道:“三小姐,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我錯了,我給你磕頭,你饒了我!”
藍宵露輕啜一口茶,對着他腫得豬頭一樣的臉,吃驚地道:“喲,金四,你的臉這是怎麼了?怎麼腫得跟豬頭似的?”
金四一怔,張口結舌,不知道怎麼回答。
藍宵露充滿同情地道:“腿怎麼也斷了,哎,這麼慘!”
金四淚流滿面地道:“三小姐,金四剛纔在院外跌倒了,跌壞了臉,跌斷了腳!”
藍宵露笑眯眯地道:“這樣啊,你真是不小心!”
幼藍和白沐看得一怔一怔的。
藍君孝雖然惡劣,卻不傻,也忙道:“三妹妹,二哥剛纔也在院外跌斷了胳膊,三妹妹,你幫幫二哥!”說着,一臉乞求地看着藍宵露。
藍宵露笑道:“二哥,你是追白沐跌傷的吧?”
藍君孝道:“我錯了,三妹妹,我保證,再看到你清羽院的丫頭,我一定當奶奶一樣恭敬,再也不敢輕薄了。”
藍宵露笑眉笑眼地看着白沐,道:“你是我身邊的人,我自然爲你作主,幫不幫他你說吧!”
藍君孝轉向白沐,可憐兮兮地道:“白沐,你就讓三妹妹幫幫我吧,求求你了,我再也不敢了!”
白沐恨他輕薄,要不是小姐,今天她也跟府裡那些遭他禍害的丫頭們一樣了。可是畢竟他是主子,如果他以後報復小姐,便是給小姐惹了麻煩。相比較小姐的麻煩,她的委屈又算得了什麼呢?白沐咬咬脣,道:“小姐就幫幫他吧!”
藍宵露放下茶杯,走到金四面前,看着他豬頭一樣的臉,笑得像朵花兒一樣,天真無害地道:“金四,以後走路要小心哦!”說着猛地一腳踢向他的斷腿,金四大叫一聲,藍宵露已經快速地彎腰抓了他那條腿一拉一頂,金四就連叫也叫不出來了。
藍宵露不再理他,走了幾步纔回過頭,喝道:“站起來!”
金四試着動了動腳,發現真的能動了,也不疼了,趕緊手腳並用地站起來,彎腰連連道:“謝謝三小姐,謝謝三小姐!”
藍君孝見藍宵露還不動手,急了,道:“那我呢?”
藍宵露站在那裡盈盈一笑,道:“二哥,金四是下人,我要他死他也活不成。可你到底是我二哥啊,四姨娘說什麼爹就信什麼,要是你出去了,要栽贓陷害,把你在院外跌傷的事說成是我們清羽院怎麼欺負你了,我豈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不會不會,絕對不會!”藍君孝一迭連聲地道:“我不敢,我絕不敢!”胳膊稍稍一動,就疼痛難忍,剛又痛又怕又失禁,衣服還是溼乎乎地貼在身上,他只覺得面前這個小女孩是魔鬼,那樣的狠毒,那樣的大膽,那樣的殺氣騰騰。
藍宵露淡淡笑道:“我怎麼能相信你呢?二哥,你忘了,你騙過我好多次,上次你騙我說我娘摔倒在南晚亭,我急忙趕去,你卻在半路上放狗咬我,我的腿上現在還有個傷疤呢!還有一次,你騙我爹爹要見我,把我騙進爹爹的書房,害我被爹爹責罰,一天不準吃飯。”
“我錯了,三妹妹,我錯了,我不是人,我以後再也不敢了!”藍君孝語無倫次,“我,我發誓!”
藍宵露道:“什麼誓呀,我聽聽!”
藍君孝再也顧不得了,他的胳膊已經斷了,自然不能舉手發誓,於是一側身跪下,對着天道:“我,我藍君孝發誓,以後再不欺負三妹妹,不,不欺負清羽院的人,如有違誓,不得好死,死於……死於亂刀之下!”
偷眼看藍宵露並沒露出笑臉,一咬牙又加道:“以後也不準找人對付三妹妹,如有違,同樣,同樣死於亂刀之下!”
藍宵露笑了笑,道:“不錯啊!”
“三妹妹,我誓也發了,我絕不敢違,你就幫幫我吧!”
藍宵露露出極無辜的笑意,道:“二哥,你發誓只是讓我放心,但是我現在還不樂意幫你。你得拿出點讓我樂意幫你的東西來。”
她的笑意天真無害,藍君孝卻恨不能一口咬死她,忍氣吞聲地道:“我,我腰上有塊玉佩,還有,我手上有個玉斑指,都是很值錢的……”
藍宵露冷冷道:“誰的你的錢?”
藍君孝怔了怔,眨巴了一下眼睛,囁嚅着不知道說什麼。
金四這時候又乖覺了,提醒道:“二少爺,我想三小姐是想聽聽她不知道的事。”
藍君孝如夢初醒,忙道:“三妹妹,你知道爹爹爲什麼不喜歡二孃了嗎?當初,是三姨娘,三姨娘……”見藍宵露注目看他,甚是關注,他吞了口口水,道:“四年前,三姨娘懷孕了,二孃去看三姨娘,送了些玉露酥,三姨娘吃過之後滑胎了,三姨娘把這事告訴了爹爹,爹爹就認定是二孃害了三姨娘的孩子,加上之前大姐的落水事件,爹爹就再也不喜歡二孃,還把她趕到清羽院裡住着!”
竟然還有這樣的事,藍宵露面色不變,淡淡地道:“這件事誰都知道!”
“不,不是,”藍君孝急道,“其實是三姨娘當初知道是女胎,見二孃溫柔婉約,爹爹常在她面前誇二孃,她想害了二孃,自己能做平妻,所以自己用藥滑的胎。”
藍宵露清幽幽的目光看着他,嗤道:“即使是這樣,這事會多隱密?你一個紈絝子弟,怎麼可能知道內室裡這些事?”
“千真萬確,那天,那天傍晚,我跟大牛藏貓貓,在後院的玉蘭樹後,我藏在那裡沒有人發現。一會兒,先是三姨娘來了,後來我娘也來了。我娘和三姨娘的話,我全聽見了。我娘知道三姨娘的陰謀,去質問她,三姨娘開始不承認,後來抵不過事實,全都承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