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身份,似乎沒有變,可是,似乎又變了,變得天長地遠,再難交集。如果藍宵露答應跟他一起走,他會毫不猶豫的,放棄京城裡所有的一切,和她一起走,可是,她會答應嗎?
藍宵露默了片刻,才誠摯地道:“無言,謝謝。謝謝你對我的感情,但是很對不起,雖然我一直信任你,依賴你,把你當成我心中最親近的人,但是,我一樣清楚,那不是男女之情。在我心中,對待感情,絕不會有任何的,一絲一毫的敷衍,除非我確定,那真是男女之情,而且是熾烈的,讓我不顧一切去爭取的。你很好,很優秀,如果我欺騙你,那是我對不起你。我尊你敬你,但是絕不會欺騙你。我更不會因爲目前的窘境,利用你的感情。所以,我不會跟你走,哪怕我知道,你有這個實力,有這個能力,而且有這份心意!”
荊無言的心頓時沉了下去,沉沉地沉了下去,終於把一切挑明瞭,也終於得到了這個答案。哪怕他再灑脫,這會兒也有些受傷,但是,只是片刻,他立刻釋然了。宵露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她剛纔已經說明白,不是男女之情,但是,他聽得更明白,她對感情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敷衍,她不確定那是男女之情。
如果給他時間呢?
這份感情,會不會變成男女之情?
荊無言心中充滿了決心,一定會的。
這份想法在他心裡很是堅定,也讓他一片釋然,他懇切道:“我知道了,你有你的想法,我絕不會勉強你,只會尊重你。所以,除非你願意,這樣的話我不會再說了,我會幫你。我這就去聯繫天香樓的主人,幫你把它買下來!”
藍宵露點了點頭,微笑了一下,道:“不要讓對方知道我是誰,哪怕路三這個身份,也不要。”
“明白!”
藍宵露笑了。到這個世界後,走出藍府的第一份冷遇,是天香樓給她的。雖然她也明白,在很多時候,身份地位決定一切,那時候她的確寒酸了一些,但是,她在心中的誓言不變。
本來按照她的商業構建計劃,即使給她三年,她也未必能買下天香樓,但是,這個來歷不明的玉佩,卻讓她想瘋狂一把。
荊無言接過玉佩,深深地看了她一轉,轉過身,大步走了,來到院牆邊,他只是一個縱身,就上了牆頭,越牆而去。
目送着他離開,藍宵露自語:還說教我輕功呢,光見你自己顯擺了!
再次進入燕王府,荊無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想到那個貔貅玉佩,那種感覺就更微妙了。這塊玉佩,竟然是在宵露手裡,爲什麼是在宵露手裡?
迎面看見莫朗,莫朗一怔,立刻戒備地看着他。他可記得清楚,昨天荊少爺走後,他過了好久進去停雲閣裡,居然看見王爺就那麼躺在地上,鼻青臉腫的,一動也不動,當時他嚇了一跳。
好在王爺的確只是受了點皮肉傷,現在看他臉上還有淡淡的青痕,看來,也沒在王爺手上討到好去。
後來他想,想必荊少爺是覺得王爺昏了頭,要娶藍家那個三小姐,所以才發生這麼劇烈的肢體衝突的吧,現在王爺還鼻青臉腫着呢。他們兄弟經常切磋,皮肉之傷,也不要緊。可是作爲王爺的親衛,他卻不能不盡量阻止。
兩人目光迅速地交接了下,莫朗退後幾步,道:“荊少爺!”
荊無言看他一臉防火防盜防自己的樣子,嘴角抽搐着,無奈地道:“今天不是找你家主子打架的,找他談生意,他在哪裡?”
莫朗警惕的目光在荊無言身上掃過,的確沒感覺到戾氣,莫朗便道:“王爺在靜淵院!”
荊無言嗯了一聲,立刻轉了方向,往靜淵院去。
這燕王府,他熟得很,自然不需要莫朗帶路。
靜淵閣裡,司城玄曦在看書,只不過,書頁卻久久停在那一頁,沒有翻動。
他其實什麼也沒有看進去,相反,腦子裡想的卻是別的事。藍家三小姐逃婚了,他說不派人去找,就讓莫永撤了所有的人,其實他更期待,如果他未來的王妃真的逃婚逃掉了,那個老奸巨滑的藍丞相,會怎麼來處理這件事。
如果是藍家三小姐逃婚,那麼他也就不用娶她了吧?儘管不娶她達不到最佳效果,但在一定程度上,還是能打消一些父皇的疑忌的。效果也算是達到了。
所以,他這時,反倒更希望藍家三小姐能夠逃婚成功。
對他來說,不用出賣婚姻,不必娶那個臭名遠揚的女人,不必受人恥笑,還能看一下藍丞相怎麼應對這件事,倒是讓人期待的事。
當然,如果藍成宣能夠找回他這個女兒,他也一樣會在預訂的時間裡完婚,畢竟,這才能真正達到讓父皇不再疑忌的效果。
恥辱,低頭,這算得了什麼?
當黑殺堂的雷鳴一劍穿胸而過時,他當時心裡那樣的絕望也經歷過了,要不是有人幫他裹了傷止了血,即使被莫朗找到,他也成了一具血液流乾的冰涼屍體了吧?
莫朗當時曾經建議,爲了王爺的安全,找到那個人,殺了他。
司城玄曦經歷了太多死亡,對於殺人,其實他並不排斥,也不陌生,他也能理解當時的情況,莫朗這樣的建議,也是不得已。只要他的行蹤稍有泄露,這個地方,一定會成爲那些人的聚集地,他們會挖地三尺地找到他並殺了他。
莫朗是爲了他的安全着想。他當然不會這麼做,他不知道那個救他的是誰,但是,他不會恩將仇報。
所以,他得活着,他要留着有用之身,查清母妃死去的真相,報仇報恩。
因此,三哥的建議,他在心裡雖然排斥,冷靜之後,卻沒有猶豫。
“叮!”一聲輕微的聲響,一個東西落在桌面上。
司城玄曦一怔,眼神一冷,向來人看去。荊無言懶懶地靠在門邊,雙手抱胸,看着他。
他神色一鬆,道:“原來是你!”剛纔思緒出現了片刻的混亂,所以,他到面前來,竟然沒有發現。固然因爲他修爲高,輕功好,但是,這也是自己疏忽所致。
司城玄曦心中一懍,來好來的是他,如果來的是別人呢?自己這樣失神,豈不是被人所乘?因此,他思緒一收,神色頓時冷凝下來,目光移到荊無言拋來的物件上。
玉佩,貔貅玉佩?
冷靜深邃的司城玄曦臉色變了,大變。
他探手進脖子,拉出什麼東西來。
荊無言目光敏銳,也看清了,那也同樣是一塊貔貅玉佩。
司城玄曦把兩塊玉佩放到一起,比對了一下,臉色黑了下去,他倏地擡頭,盯着荊無言:“我的玉佩,怎麼在你這裡?”
荊無言聳聳肩,道:“不是在我這裡,我只是受人所託,爲她辦件事!”
“什麼事?”
“這塊玉佩的主人,哦,不對,應該說臨時主人,想用這塊玉佩,換一處房產!”
司城玄曦冷冷道:“是誰偷我玉佩,還敢到我這裡換房產?”這麼一說,他身上頓時漫出一股冷冷的氣息,周圍的氣溫好像也降低了似的。
荊無言卻是一點影響也沒有,他甚至表情動作也沒有變,只是淡淡地道:“用一個偷字,真難聽。”
司城玄曦猛喝一聲:“來人!”
莫永的聲音馬上響在門外:“王爺!”前一個字時人還在室外,後一個字時,人已經進了房裡。
司城玄曦身上的冷凜氣息更加濃烈了,他擡眼看向荊無言,道:“告訴我,是誰給你這塊玉佩!”
“你這架勢,是想抓回這個人?”
“偷我玉佩,罪該萬死!”
“你這是說給我聽的麼?還是你想讓莫永直接把我抓起來?”荊無言眯起了眼睛。
“無言,這玉佩於我有多重要,你也知道。有人膽敢偷我玉佩,我不抓回這個人,難消我心頭之恨!”
“確定是你的?”
“是!”
荊無言點了點頭,道:“我看到的時候,也知道是。不過,你猜錯了,那個人,沒有偷你的玉佩,她甚至不知道這玉佩的來歷,而她本來,也是準備賣了這玉佩,換到錢後,來換某處房產的!”
司城玄曦這時略微冷靜了一點,他知道荊無言的幻影門消息靈通,所以有些人手中有異寶,也會請荊無言代賣,這比擷玉齋的生意更直接,但是,給予荊無言的回報也越豐厚。
是他生意形式的一種。
“你肯定?”
“當然,我肯定!”
“好吧,他要換哪處房產?”司城玄曦緊鎖了眉,情緒卻已經平靜下來,緩緩地道。
荊無言的表情就豐富起來了,他走進來,一直走到桌前,和司城玄曦隔桌相望,這才帶着幾分唯恐天下不亂的笑意,道:“天、香、樓!”
“砰!”司城玄曦重重一拳,砸在桌面上。
荊無言並不吃驚,甚至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看着並列的兩塊玉佩,淡然一笑,道:“我們雖然是好兄弟,但是現在,我受人所託,忠人之事。所以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如果你損壞了這塊玉佩,可就不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