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雪立在書桌的一側,仔細彙報着帶頭要脫離軒轅天下的驚雷堂的堂主赤永,也就是曾經的四國內無影門之下號稱第二殺手組織的頭目趙京,也是曾經被王錦茵請過的刺殺雲徹的殺手組織。想必在得知雲徹就是軒轅子之後惶恐不安纔會想到造反的吧?不過他的煽動力倒是很強,現在到處都是傳言說她已經不行了,軒轅天下就要解散了,想必他也是其中的煽動者之一吧!
“暫時先放着吧,明日就是四哥跟雲蓉的婚禮了,再等上兩日,黎昕護送落照回來,跟戰堂其他的人匯合了再說吧!”一次低低嘆息着道。
“主子,這種事情拖不得啊!已經有不少人動搖了,現在驚雷堂正在到處招募人才,若是驚雷堂進一步擴大的話,恐怕其他的幾個分堂也要不保了啊!”藍雪擔憂地道。
雲徹微微搖了搖頭,道:“若是這次的事情沒有一個妥善的處理的話,以後恐怕會越發難以收拾。你發出消息去,就說軒轅天下所有人都是一家,但是絕對不留叛徒,違背軒轅天下宗旨或是擅自將軒轅天下暴露的人形同於叛徒。”
“這……”藍雪登時白了臉,“主子這一番話若是傳出去的話,那麼不是將驚雷堂徹底定位叛徒了嗎?那不是逼着他們反嗎?主子三思啊!”
“照我說的話去做就是了,其他的我自然會有主意的。”
猶豫再三,藍雪還是應了。這個時候她除了相信雲徹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的選擇了,她也必須要相信小姐。
其實對於這件事情雲徹並沒有太多的計劃,只是一想到這樣的事情再發生的話,那麼後果絕不是她可以承受的,所以爲了杜絕她就一定要狠下心來殺雞儆猴了。若是還認爲她是個女子就軟弱可欺的話,那麼她會讓他們知道後悔二字到底是什麼顏色的。
藍雪剛剛打開門想要出去,便見雲蓉好似在那裡等了許久了,手中還端着雲徹愛吃的蓮子粥。想着雲蓉與她們的身世是差不多的,現如今已經是破繭成蝶了,非但可以嫁給自己喜歡的男子,而且還從此榮華富貴享之不盡,那簡直就是她們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可是現在確實發生了。雲徹待她們確實是真心實意的,從來就沒有因爲身世而看清她們,只是這樣好的一個女子……雲蓯,你到底是爲什麼要背叛主子呢?你可知道,你傷的不只是主子的一顆心,我們——曾近我們一起並肩作戰過,我們都在對方的心上啊!
“藍雪,怎麼了?”雲徹見藍雪就那麼傻傻地站在門口,心下有些奇怪,便開口問道。
“哦,沒事的,是雲蓉。”藍雪連忙讓了路,疾步離開了原地。
看着她的背影雲蓉也是感覺有些奇怪的,但是也沒有多想,便端着粥進了門。或許是想到自己就要嫁給自己喜歡的人了,所以臉上是壓抑不住的喜氣,將粥放在桌子上,道:“小姐,這是我剛剛去廚房裡做的,你嚐嚐合不合胃口。”
雲徹一愣,繼而不悅地道:“明日就要做新娘了,不安心待嫁,怎麼還做這些?若是讓四哥知道了豈不是要心疼死了麼?”
雲蓉嬌羞一笑,滿臉通紅地嗔怪道:“小姐……”
“小姐這稱呼也免了吧,我不知說過了嗎,直接叫我徹兒或是跟四哥一樣叫我君兒便好。”雲徹糾正道。
“可是……”雲蓉似乎是有些爲難,可是了半天都沒有可是出什麼話來。
“沒有什麼好可是的,我的好四嫂!”雲徹拉了雲蓉一把,鄭重地說道。
一聲四嫂倒是讓雲蓉更加不好意思了,將粥往雲徹面前一推,道:“小姐就不要調笑我了,快嚐嚐這粥吧!”
雲徹也知道叫了這麼多年了,一時要改並不容易,便也不再強求了。端起粥來喝了一口,看着雲蓉那期待的眼神,突然皺起了眉頭,板着臉道:“味道變了。”
“味道變了?怎麼會變了呢?我明明是按照以往小姐教的煮的啊!”雲蓉登時急了,一臉快要哭了的樣子,不安地道,“我……我再去重做。”
雲徹趕忙保護好手中的碗,故作不悅地道:“我是說着粥啊,味道便幸福了。讓我多喝兩口也沾沾這幸福的氣息,你搶什麼啊?”
雲蓉知道自己是被雲徹給耍了,登時羞得紅了臉,丟下一句“小姐你調侃我!”便跑出了書房。
雲徹笑眯眯地看着雲蓉的背影,一小口一小口喝着碗裡的粥,就像是品嚐人間的美味一樣。明明是笑得合不攏嘴,可是眼淚卻止不住地滑落了下來。原來,這就是幸福的滋味,真好啊!
第二日天還沒亮整個公主府就熱鬧了起來,雲徹這一夜也沒怎麼睡着,早早地便醒了。所有的人都去照顧新娘子去了,所以她這裡倒是格外地冷清。但是那種期待的心情卻怎麼也抑制不住,就像是要滿溢出來一樣。四哥終於成親了,雲蓉也找到了她的幸福,真好啊!
“孃親,醒了嗎?”皇甫炎在門外輕輕地叩門道。
雲徹應了一聲便過去打開了門
,皇甫炎跟樑鬱寧都過來了。寂月他們都已經回狼族了,只是樑鬱寧留在了她這裡。她想,正好可以與皇甫炎做伴,兩個孩子在一起會比她跟他們在一起好得多吧!若是有一個可以說話的,那麼心情就會好上許多。
很明顯地兩個人那裡也是極爲清淨的,實在是閒得無聊,他們便到雲徹這裡來了。卻見雲徹還是往昔的裝扮,雖然這樣的裝扮是極適合的,但是近日是個特殊的日子,怎麼能夠這樣隨便地對待呢?
因爲自小受慣了雲徹的寵溺,所以樑鬱寧比皇甫炎要沒大沒小地多,看到雲徹的樣子當即便皺起了眉頭,道:“怎麼還是這副樣子,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怎麼也要穿一套裙子吧?”
雲徹一愣,這個問題她倒是真的沒有想過。
皇甫炎伸頭往裡面看了一下,道:“孃親這裡連個丫鬟都沒有嗎?怎麼還要自己來開門?”
雲徹微微一笑,道:“平日裡也是真露跟明霞過來,今日我讓她們去照顧蓉兒了,所以還沒有丫鬟。”
皇甫炎點了點頭,他自然知道,能夠接近雲徹的人也只有她信任的,這是她一向的習慣了。只是……想起那個雲蓯,他的目光又深了深。他可以感受到她是極後悔出賣了雲徹的,只是已經晚了。
“炎兒,不如我們來幫姐姐選一套衣服吧?”樑鬱寧頓時來了興致,提議道,“姐,你的衣服不會都是這一種吧?”
皇甫炎頓時被他的一聲“炎兒”黑了臉,可是雲徹在這裡他又不好發泄,便僵硬地點了點頭。
看到樑鬱寧那嫌惡的樣子,她都幾乎要以爲她穿這種衣服就是十惡不赦了。當即苦笑道:“當然不是,什麼樣的衣服我這裡都有,只不過極少穿罷了。”
“不是極少,是沒有穿過吧?”樑鬱寧白了她一眼道。
雲徹尷尬地笑了笑,沒有吱聲。
“衣櫥在哪裡,我和炎兒來挑。”樑鬱寧衣服躍躍欲試的樣子。
雲徹驀地笑出聲來,今日高興,就隨他們折騰好了,便指了指隔壁,樑鬱寧立馬就拉着皇甫炎衝了過去。剛離開雲徹的視線皇甫炎便甩開了樑鬱寧的手,樑鬱寧一愣,疑惑地道:“炎兒,怎麼了?”
“別叫我炎兒。”兩個人明明差不多大,可是樑鬱寧卻一直像是一個長輩一樣叫他,讓他情何以堪呢?
樑鬱寧當然也知道他是爲什麼發脾氣了,當即也不管他願不願意,抓住他的手仍舊往前走,一邊道:“有什麼不對嗎?我姐姐就是這麼叫你的啊!我叫她姐,你叫她娘,所以你該叫我舅舅的,我叫你一聲‘炎兒’也是理所應當嘛!”
皇甫炎自然知道樑鬱寧說的這個道理,可是他心中過不去。能夠讓比他大了不到十歲的女子當他娘,那是他打心眼裡承認的。就是像雲蓉她們他也只是叫聲姐姐而已,更何況是這個比他大不了一歲的樑鬱寧呢?但是他也不像跟他鬧得不愉快,便緊閉了嘴巴不再出聲。
雲徹的衣服確實是不少的,可是大多數都是紫色跟青色的,樑鬱甯越看便越失望。最後終於在那些衣服的盡頭找到了一件墨綠色的裙衫還有一件大紅色的留仙羣,思索再三隻把那件大紅的衣衫取了出來,拿到皇甫炎面前,問道:“炎兒,你看這件怎麼樣?”
皇甫炎一眼就看見了那衣衫,跳躍如同火焰的顏色,卻因爲裙襬上大朵大朵粉色的罌粟花而不再那麼張揚。他的第一個想法便是這件衣服雲徹穿起來一定會好看的,連忙重重地點了點頭。
“怎麼樣,我的眼光?”樑鬱寧卻笑得有些奸猾,讓皇甫炎一陣心驚。
當兩人把衣服拿給雲徹看的時候雲徹也是一愣,她還真是不記得自己有一件這樣的衣服。看着樣式還挺新的,應該是定做了不久吧?只是這衣服怎麼覺得有些眼熟呢?
“姐,今日你就穿這個怎麼樣?”樑鬱寧獻寶似得擡起自己的下巴,頗有些得意地道。
“嗯……”蹙了蹙眉頭,雲徹最後還是不想穿。“今日是四哥的婚禮,我穿一件差不多的衣服就好了,如何能夠搶了新娘子的風頭呢?”
“哼,你還真敢想!我看蓉兒生得也不比你差,你怎麼可能搶了她的風頭呢?你看你連日來病怏怏的樣子,真是難看!你總不會想要將這幅樣子帶到大表哥的婚禮上吧?”樑鬱寧不屑地說道。
皇甫炎一聽,當時便惱了。正要發火,卻見樑鬱寧朝他做了一個鬼臉,便沒有動。
雲徹想了想,便點點頭,道:“我穿就是了,你用得着那麼貶我嗎?”
皇甫炎一愣,立馬咯咯地笑出了聲。
這次爲君胤跟雲蓉主持婚禮的任務交給了雲徹,當雲徹一襲大紅色裙衫出現在婚禮上的時候幾乎是全場驚豔,不過這也難怪,畢竟雲徹極少這樣隆重地打扮的,或者也可以說她從不化妝,而且以前的衣服雖然合適,但偏向於中性化,很難體現她女人的一面。
人羣中,明軒坐在一個一襲黑色長袍,將
頭埋得很低的男子身側,一邊看着臺上的雲徹,一邊說道:“徹兒真的很適合大紅的衣衫,王爺的眼光果然不錯。”
男子只低着頭,想起她以前穿着這樣的衣服與自己一起走在皇宮大殿時的情景,脣角禁不住彎了彎。
“她確實很適合紅色衣裙。”男子的聲音低沉而帶有磁性,隱含着笑意。
明軒微微點了點頭,他現在倒是覺得這個世界若是有一個男子可以配得上那個女子的話,那麼一定是他身邊的這個人了。亓槿爲雲徹做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他都看在眼裡,不得不說,亓槿對她是真的用了心,並且失了心的。
雲徹現在只覺得很高興,高興到難以形容。她活了十九年了,十九年來她第一次這樣高興,看着君胤臉上那抑制不住的笑容,她幾乎是覺得他擁有了全世界。她一直在追尋的幸福,她一直都沒有能夠理解的幸福,她一直以爲只要給了他們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那兒他們就一定會幸福的。可是現在她卻並不那樣認爲了,只要那麼一個人入了你的心,並且可以像你待她那樣待你,那麼你就是擁有了全世界,就是擁有了幸福。
君胤今日喝了好多酒,可是雲徹一滴都沒有沾。她知道自己不會那麼容易醉,可是她卻希望今日能夠足夠清醒,清醒到可以記住那些可以印刻他們幸福瞬間的點點滴滴。
“雲姑娘,你今日的裝扮很美,很美……”陸吟雙突然走進了雲徹,認真地說道。
雲徹微微一愣,看向陸吟雙,陸吟雙今日穿了一件米黃色的衣裙,衣裙上點綴着點點白色的小花朵,襯得她整個人猶如小家碧玉一般,讓人憐惜、讓人疼愛。
“陸姑娘今日的裝扮也是極合體的,很好。”雲徹微微點了點頭,笑着說道。
“今日雲姑娘的心情極好,看到他們這樣幸福,雲姑娘會不會聯想起自己,若是自己那一日也可以像他們一樣的話,是不是就沒有遺憾了呢?”陸吟雙看着雲徹,心下有些疑惑,她總覺得今日的雲徹有些不一樣,就像是獲得新生了一樣,渾身上下都洋溢着愉悅的氣息。
斂去了笑意,微微擡起頭顱看着天空,她的眸中平靜無波,像是什麼也不能再在她的心頭掀起任何波瀾一樣。“遺憾就在那裡,你觸碰也好,不觸碰也好,它就在那裡,不會有任何改變的。陸姑娘還記得那日裡我說過的話嗎?人性之中本就是有着邪惡的部分的,說是人性本惡也不爲過。但是我的心中只有那樣一個執念,無論路途多麼曲折,我的方向是不會改變的,就像是我曾經很喜歡姑娘。”
曾經二字深深灼痛了陸吟雙的心,自從她愛的人死了之後她便再也沒有奢求過誰會再喜歡上她——無論是哪一種喜歡,可是這個被她給害得很慘的女子竟然在這裡對她說喜歡過她。到底是該說她蠢呢,還是太過於天真呢?要知道,當初將雲蓯跟陸修澤擼去並且逼問出雲蓯的身份的人正是她啊!她連她自以爲最愛的弟弟都利用了嗎?
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陸吟雙直覺得心頭一震抽痛,眼角好像是有什麼東西溢出來了。正要伸手去試的時候雲蓯卻先她一步伸出了手,她知道,那是眼淚,是這十餘年來她不曾再有過的東西。
“我期待着因果循環、賞罰報應,可是我也明白,那是不可能的。求人不如求己,所以無論什麼樣的事情也唯有自己去做而已。既然知道人性本就是邪惡的,那麼那些怨恨就不必再擁有了,我不會再去恨着哪一個人了,我只會更加用心地愛着我身邊的人。幸福嗎?我看着他們幸福就夠了。”雲徹輕輕爲陸吟雙拭去眼淚,微笑着說道,“陸姑娘,過去了的,就放下吧!試着去尋找自己的幸福。”
“尋找幸福?”陸吟雙笑得悲慼,“我的幸福在地獄裡。”
“這個世界總會有陽光的,或許那陽光並不屬於你,但是總會有人抓得住。”雲徹沉了沉臉色,說道。
“哈哈哈……”陸吟雙突然狂笑了起來,不屑地道,“少在那裡說這些漂亮話,你的內心還不是一樣充滿黑暗嗎?你的內心何曾有過半點溫暖?你的內心比任何人的都要邪惡,你每時每刻都在想着要讓別人滅亡,你有多麼渴望報仇也只有你自己清楚吧?”
雲徹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聲音也冷了幾分,“這個世界有陽光的一面便有陰暗的一面,既然無法避免,那就讓我一個人揹負黑暗,那又有什麼問題呢?這樣不是很好嗎?陸姑娘好自爲之吧,若是有下次我們就真的做不成朋友了。”
雲徹說完便轉過了身子,背對着陸吟雙又加了一句,“或許我真的不配再說喜歡,可是我真的是很喜歡陸姑娘的。”說完她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陸吟雙看着她的背影,明明是那樣出挑的一個女子,明明只是一個女子而已,可是她那小小的身體裡到底是隱藏了多少黑暗啊!她這才猛然發現,她們根本就不是一類人,她在儘量地讓更多的人分擔她的黑暗,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獨自承擔哪些黑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