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桓回了太醫院,遍查古籍,總算是在《南疆蠱紀》中找到了他所要知道的東西。
寧梓寒躺在養心殿的龍榻上,思來想去,一夜無眠。
第二天早朝下了之後,蘇桓就來御書房求見。
寧梓寒一見是蘇桓,立馬問道,“可有查出什麼苗頭?”
蘇桓壓低聲音,“請皇上摒退左右。”
寧梓寒的神色變了變,讓安喜帶着旁邊伺候的宮人退了出去。
“現在說,你到底查出了什麼?”
“皇上可還記得紫衣教?”
聽到這三個字,寧梓寒愣了愣,“紫衣教,興起於天豐初期,天豐二十四年,紫衣教教衆被父皇下令斬殺。”
蘇桓拿出了昨晚翻出的《南疆蠱紀》,打開翻到關於失心蠱的章節交給寧梓寒,“皇上一定知道,紫衣教之所以會是江湖最大的邪教,就是因爲這失心蠱。”
寧梓寒仔細讀過這些記載,“失心蠱,蠱蟲產於南疆石洞之中,性喜陰,不見光,可製成散,下蠱時只要與中蠱之人血液相融合即可,中蠱之人初時陷入昏迷,狀似中迷藥。”
寧梓寒翻過頁,“中蠱之人性情大變,若要解得此蠱,需用下蠱之人血液培育南疆奇花–––憶往昔,方可。”
“看來,皇后應該是中了這失心蠱。”
蘇桓點了點頭,“微臣也這麼以爲,這是對皇后娘娘如今的情況最好的解釋。”
寧梓寒合上了書,心中有些悵然,還好,顧雲霜並不是對自己無情無義,他只是中了蠱而已,可是,這下蠱之人難尋,南疆奇花也難找,加之培育時間,恐怕一個月不止。可是顧雲霜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身體,也不在乎腹中胎兒的健康,對自己冷嘲熱諷,不肯配合蘇桓的治療。寧梓寒真的很擔心,這麼下去,顧雲霜的身子恐怕擔不住。
寧梓寒嘆了一口氣,手指關節不停地扣打着桌面,“現在有什麼法子能讓皇后多關心關心自己的身體?”
蘇桓想了想,“辦法是有,只是不知道皇上會不會同意。”
寧梓寒皺了皺眉頭,“別跟朕賣關子,到底有什麼法子?”
蘇桓道,“用安睡香,只要皇后娘娘睡着,微臣就可以爲他把脈治療,皇上也應該可以喂他多吃點藥膳來補充營養。”
寧梓寒的眉頭皺的更深了,“安睡香?有沒有什麼害處?”
蘇桓搖了搖頭,“安睡香沒什麼壞處,只是使人安睡罷了。只是,若用了安睡香,皇后娘娘恐怕有十天半個月都得在昏睡之中,所以臣纔不確定皇上會不會同意。”
寧梓寒重新拿起書,“除了用下蠱之人的血來培育憶往昔,就沒別的辦法可以解得此蠱了嗎?”
“微臣昨日遍尋醫書,也沒有找到與之相關的記載。”
寧梓寒擺了擺手,“你先下去吧,讓朕再想想。”
面前的茶水倒映着自己的臉,寧梓寒拿着茶盅的蓋子划着茶水,攪亂了原本平靜的水面。桌上放着一摞一摞的奏摺,可偏偏就是沒心思去看。
寧梓寒嘆了一口氣,總歸還是要面對的。
“安喜。”
安喜趕忙過來,“奴才在。”
“去太醫院,讓蘇桓調好香。”
安喜應下轉身準備離開,又被寧梓寒叫住了,“安喜,你是跟在朕身邊的老人了,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可要記住了。”
安喜道,“萬歲爺放心,奴才都明白的。”
安喜走後,寧梓寒起身,擡頭呆呆的盯着御書房上方的橫樑,上面雕着繁複的圖案,複雜的和他現在的心情一樣。
嘆了口氣,寧梓寒還是離開了御書房,去了未央宮,該面對的總還是要面對的不是。
沒有乘御輦,也沒有讓人跟着,寧梓寒一個人沿着御花園的小路往前走,偶爾會摘下幾片葉子,然後無意識的在手心裡碾碎,張開手掌,看它慢慢隨風飄去,不知所蹤。
宮裡的人從來沒有見過皇上這個樣子,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喜怒不明。
寧梓寒真的希望,再次回到未央宮的時候,他看到的是那個外冷心熱的顧雲霜,而不是昨日那個冷冷冰冰的顧雲霜。
可惜,顧雲霜終究要讓他失望。一進未央宮門,寧梓寒就看到殿外跪着不少人,而顧雲霜就站在外殿門口,一臉玩味的表情。
見了這番情景,寧梓寒繞過底下跪着的這些人徑直走到顧雲霜身邊,“這是怎麼了?這些奴才惹你不高興了?”
顧雲霜掃了寧梓寒一眼,“臣還以爲皇上不來了。昨日皇上不是都被臣氣走了嗎?難道皇上竟然有受虐的傾向?”
寧梓寒又是一陣氣血翻涌,雖然知道顧雲霜這是被失心蠱迷了心智,可是這種話聽來還是讓人忍不住難受。
寧梓寒強壓下心中稍稍起了的怒意,也不管顧雲霜爲什麼生氣了,叫小冬子把跪着的奴才都打發出去到外邊跪着,然後自己向顧雲霜緩聲問道,“早膳用了嗎?”
這次顧雲霜連看也沒看他一眼,直接道,“這些小事就不勞皇上關心了。”
寧梓寒也意識到,現在自己根本就不能和顧雲霜說話,否則自己非被他氣的吐血不可。
寧梓寒嘆了一口氣,微微幫顧雲霜整了整衣服,這次他倒是沒躲開,寧梓寒心下一喜,以爲這算是有點進步,結果顧雲霜的下一句話就讓他剛提上來的心再一次跌入了谷底。
顧雲霜還是那個玩味的表情,“皇上碰過的衣服,可要值不少錢呢。”
寧梓寒僵硬的擡起眼睛看着顧雲霜,可是顧雲霜的神色沒有一點變化,寧梓寒苦笑了一聲,“你,算了,好好休息吧,我,待會兒再來看你。”
顧雲霜勾起脣冷冷一笑,“如果皇上受虐的毛病犯了的話,臣隨時奉陪。”
寧梓寒離開的腳步頓了下來,七月份的日頭,毒的不像話,一寸寸陽光照下來好像要把人烤熟了似的,寧梓寒擡起頭,陽光刺的眼睛生疼。
過了一會兒,寧梓寒纔再次向外走去。
出來之後,寧梓寒問小冬子今天早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小冬子稍稍擡起頭看了看寧梓寒一眼,驕傲的皇帝眼睛裡居然蓄滿了眼淚,小冬子連忙低下頭,戰戰兢兢道,“回皇上,這些奴才都是因爲叫了主子一聲‘娘娘’才被主子罰跪在外邊的。”
顧雲霜不喜這個稱呼,礙於禮數他也不曾說過。倒是可憐了這些奴才。
日頭越來越盛,寧梓寒擡了擡手,“都起來吧,以後小心點,把皇后叫主子吧。”
說完,寧梓寒轉身離開,後邊跪着的人一片謝恩之聲。
北境的戰事終於到了最後的收尾階段,經過將士們一遍又一遍的戰鬥所得出的經驗,還有顧林和慕雲山沒日沒夜的研究商討,玄天陣的陣眼總算是被他們找到。
原來破玄天陣的關鍵之處就在玄天陣的東南方位,也就是坎卦。
此卦主水,而水火相剋相生,火箭就是破陣最關鍵的方法。
等到鐵木真再一次來叫戰,慕雲山安排了七隊士兵分別向東,西,南,北,西北,東北,東南方向全力出擊,卻將東南獨獨留下。鐵木真一見,心中忽然一驚,看來玄天陣要被破了,鐵木真連忙讓阿爾芒回大營帶着糧草先撤,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果然,下一刻,城牆上出現無數士兵手持□□,火箭,下一刻,所有的火箭都朝着玄天陣的東南方向飛去,東南方向陣腳打亂,整個玄天陣無法變換隊形,夏軍大部隊出擊,將北軍團團包圍,殺聲漫天,每個夏軍都殺紅了眼。
整整八萬夏軍,都是自己的兄弟,出生入死的兄弟啊,他們全部都喪生在這玄天陣之中,還有那麼多無辜的老百姓也死在了這幫北蠻子手裡。
人心肉長,怎能無怨,豈會無恨。現在的夏軍,只怕自己殺的人還不夠多,殺人的速度還不夠快。
鮮血染紅了明城的土地,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北軍欠夏軍的,是命債,合該用命來償還。幾個月的忍氣吞聲,都是爲了這一刻殺他個淋漓盡致,痛痛快快。
鐵木真見大勢已去,連忙下令撤兵,可是時機已經太晚。
明明北軍纔是亡命之徒,可看起來夏軍纔是真正的殊死搏鬥,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現在的夏軍正是那不要命的。
鐵木真一邊指揮着殘軍作最後的抗爭,一邊向後撤退。
一直在城牆上站着的顧林在此時打馬而出,一路疾行到了鐵木真跟前,鐵木真早已人困馬乏,面對顧林的挑戰張口就道,“顧元帥堂堂英雄人物,和我來一場不公平的搏鬥,難道不會遭天下人恥笑嗎?”
顧林冷冷笑了笑,“今日顧林若是放虎歸山,那纔是對不起我大夏萬千百姓。至於公不公平,鐵木將軍還是到天上去問一問我大夏死去的將士們吧!”
說罷,顧林提劍出招,在明城的城樓下與鐵木真展開了最後的搏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