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夥殺手實力不弱,人數衆多,直把楚夏往角落裡逼,可是一瞬間,砂畫就看到大批大批的殺手倒下,想必是中了楚夏的毒針。
她一躍而下,在空中盤旋飛舞,凌厲的拔出削鐵如泥的寶劍,反手用劍柄切腹、扣腕、攔腰、踢喉,一系列麻利的動作,不一會兒,便有幾個殺手在她面前倒下,痛苦的呻芩着。
“公子,小心。”她看到一個彪形大漢想從楚夏後方偷襲他,急忙提醒他。楚夏騰空而起,一下子躍到砂畫跟前,那大漢頓時撲了下空,手中的長刀砍在地上,“砰”的一聲揚起滾滾黃沙。
楚夏眼眸一沉,舉起玉簫,輕輕一吹,前方又有幾個大漢倒下,他們噴出烏黑的鮮血,滿臉青紫,痛苦的在地上打滾,和當時雪宿們的下場一樣。
“沁兒,你爲什麼不用劍鋒切他們的腹,用劍柄能傷幾個人?待他們體力恢復,是不會對你手下留情的。”楚夏凌聲警告着她,婦人之仁,只會讓這些小人越來越猖狂。
砂畫把劍比劃在眼前,劍鋒突然透出一股寒光,把前來偷襲她們的兩個殺手一下子震到老遠,“這劍……還能震人?”太好了,那不是不需要動手,就能把這些殺手震飛。
兩名殺手被劍鋒一震,重重從天上摔落,撲通一聲摔在地上,發着痛苦的吼叫聲。
這時,敵人見兄弟被殺,紛紛衝了過來,楚夏拉起砂畫,急忙騰空躍起,閃到這羣殺手身後,利落的朝他們投射毒針。
“你……你給他們留條活路,他們……家裡有妻子兒女,年邁雙親,要是死了,家人怎麼辦?”砂畫怔怔的看着滿地滾動的殺手,內心有些不忍。
“你沒殺過人吧?”楚夏冷冷的望向他。
“沒……沒有。”她這一生都沒害過人,除了上次引誘烈如影,那件事一直在她心頭縈繞,成爲她一直消不去的一個噩夢。
楚夏奪過砂畫的流星劍,一劍射向躺在地上的彪形大漢,“啊……”大漢頓時發出撕心裂肺悽慘的叫聲,他滿口鮮血從嘴角溢出,雙眼睜得老大,痛苦的望着楚夏。
砂畫努力使自己鎮定,這種場面她不是沒見過。楚夏抱着她緩緩從樹上降落,“你去把流星拔出來,再解決掉他。”
砂畫在原地踟躕,“能不能……不去?”
“不行。”楚夏冷冷的命令道,“要想活命,必須殺掉敵人,他們全是我皇兄皇弟派來的殺手,不解決他們,我連東陵國都回不了。”
“皇兄皇弟?”難道……他是東陵王子。楚夏見她仍愣在原地,一下子攔腰抱起她,朝彪形大漢走去,大漢雙眼睜得像銀鈴般大,嘴角輕輕動了動,似在哀求楚夏。
“把劍拔出來,你不殺他們,他們就會殺你,你以爲江湖上的人都像將軍府那樣,動幾下嘴皮子就算完事了?他們要的是你的命。”楚夏冷漠的聲音在砂畫耳邊響起。
“好,我殺。”砂畫深吸了口氣,用力握住大漢腹上的劍柄,猛地拔了出來,然後閉上眼睛,朝大漢亂刀刺去,大漢發出更加撕裂的慘叫聲,他身上的血全濺到砂畫臉上,不一會兒,輕聲嗚咽了一下,便嚥氣了。
“我殺人了……我殺人了……”砂畫顫抖的握緊流星,連忙靠向楚夏,爲了活命,她只能聽他的,殺掉敵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江湖,真的血雨腥風。
楚夏眼裡閃過一抹擔憂,輕輕抱住她,“別怕,有我在。”然後拿出玉簫,猛地射向前來攻擊他們的殺手,一片慘叫聲連聲發現,殺手們紛紛倒地而亡,不一會兒,這批殺手都被他殺盡,個個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哀鳴聲。
解決掉所有人之後,楚夏收回玉簫,抱起砂畫,用輕功飛上梨樹,再悄悄飛回客棧,“看來,我的藏身之所已經暴露,明天我們就得往香山趕去,找我師父玄機。”
“你是東陵國王子嗎?”砂畫知道,王子之間爲了爭皇位,互相弒殺的例子數不勝數,烈如嬋早已是世子,仍要殺會威脅到他地位的弟弟們,手段極其殘忍,他現在終於實現願望,做了西塘的王,只有砂畫知道,他是通過無數的殺戮爲自已鋪路,成功坐上皇位寶座。
楚夏輕輕放下她,溫柔的給她擦去臉上的血漬,“嗯,我是太子,不過是個從小被寄養在香山的太子。”
“爲什麼?”砂畫想也沒想,她想了解眼前這個男人,她知道,他不是烈如嬋。
“小時候,因爲父王很喜歡母后,就愛烏及烏把我立爲太子,但是宮裡其他的妃嬪不同意,總是在暗地裡想辦法害我,幸好屢次化險爲夷,後來母后很爲我擔憂,深怕有一天我會被她們所害,就把我悄悄寄養到香山玄機師父門下,我這次回國,是要去看臨終前的父皇一面,順便以太子之印繼承皇位,不過我皇兄楚雲飛,四弟楚雲烈尋到我的真實身份,纔派了那些殺手來解決我,幸好次次化險爲夷,所以我們一定要儘快趕到東陵國,我真的很想見父皇最後一面。”
原來如此,又是皇室鬥爭,砂畫有些怯弱了,她真的要陪他去東陵嗎?她不想再次捲入皇宮鬥爭中,她只想過平靜安穩的日子,但是一想起他曾經救過自己,她又有些不忍心。
“所以你平時喜歡喝上等清茶,飲上等好酒,全是繼承了腐敗的皇室之氣?”砂畫想調侃一下他。
“你先去洗個澡吧,才殺過人,你不怕他半夜來找你?”
果然,他一嚇,砂畫臉色霎時變得害怕起來,她最怕晚上睡覺了,如果沒人陪在她身邊,她就會睡不着,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蹲在牆角睡着了,又會被噩夢給嚇醒,夢裡不是兇狠的大夫人,就是殘忍的皇后,再者就是無情的烈如嬋,冷情的將軍……
總之,她一出生,就沒好好的睡過一次安穩覺。
楚夏看了看她緊蹙的眉頭,淡然道,“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勉爲其難的陪你睡覺。”
“噢!不用。”砂畫趕緊搖了搖頭,男女授受不親,她可不想又被當成淫婦。
楚夏輕輕敲了一記她的額頭,“你想哪裡去了?陪你睡覺可以理解爲守着你睡覺,你安心的睡在牀上,我守在這裡。”
“真的嗎?那你不用睡覺?”砂畫奇怪的看着眼前這個俊美的男人,他爲什麼對她這麼好。
“我不困,你放心,我武功這麼高,有我在,沒人會傷害你,我親愛的沁兒。”聲音溫暖如玉,暖如心田,如沐春風。
砂畫心裡攸地閃過一抹感動,隨即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抱起衣裳,“你……你乖乖守在這,我去洗個澡,別……別偷看哦!”
楚夏擡眉,怎麼他的形象一下子變成採花賊了,怎麼看他也不像那種人啊!喜歡他的美人多了去,他一個都看不上,眼前這小丑八怪在慌什麼呢!
浴室很大,是個約一丈寬的池子,裡面熱氣騰騰,薄霧繚繞,砂畫輕解衣裳,露出玉足,緩緩步入溫泉中,水很溫暖,她自顧自的享受着這一份片刻的安寧,輕輕撩起溫水,從肩上嘩嘩流下,她好久沒有這麼放鬆的洗澡了。
突然,她聽到客棧外面有濃濃的馬蹄聲,砂畫耳朵靈敏,快速的扯過褻衣,靈巧的套在身上,像魚兒般從水中一躍而起,在空中轉了半個圈,只見一件碎舞霓裳雪衣已經包裹住她小巧的身材,砂畫眼神凌厲,從牆上拔下流星劍,從浴室快速的閃到內屋,只見楚夏正在細心的挑燈芯,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完全沒察覺即將有大批人馬趕到這裡。
“這麼快就洗好了?”楚夏愣然,她洗澡也太快了點。再細看了眼砂畫的裝扮,紫色的霓裳緊緊的套在她身上,顯得她曼妙無比,眼神漠然。
砂畫握緊寶劍,看了看窗外,輕輕走到楚夏跟前,“公子,外面有動靜。”
楚夏像是早已知道般,波瀾不驚,“你藏在這裡,我下去看看。”
等楚夏出去之後,砂畫急忙闖進蝶兒房間,蝶兒剛纔躲進房,身子一直顫抖,一聽見有響動,立即嚇得驚叫起來,砂畫快速的捂住她的嘴,小聲說道,“別怕,蝶兒,是我。”
她一鬆開手,蝶兒馬上緊緊抱住她,像是抱一個失散多年的親人般,剛纔夫人出去之後就沒回來,惹得她一直很擔心,“小姐,你沒事吧?有沒有傷着哪?”蝶兒關切的問道。
砂畫利落的滾到燭燈前面,輕輕一吹,屋裡頓時黑暗起來,伸手不見五指。她拉着蝶兒,踱到後窗,那裡能一覽無餘客棧的動靜,“別說話,有大批鐵騎來了。”
領頭的男子一身紫色藏袍,劍眉星目,頭戴羽林冠,英姿颯爽的坐在馬上,身後跟了上百騎鐵騎,個個頭戴頭盔,身着鎧甲,嚴整以待。
“糟了,是將軍。”蝶兒輕聲驚呼道。
是他就好,只要不是前來襲擊楚夏的就成。一別數日,他還是這麼尊貴冷清,砂畫趕緊別過臉,不想再看他一眼,生怕自己再對他動情。
南風瑾環顧了一下四周,鐵青着臉,夢迴和曉月把客棧老闆抓了過來,一把扔在地上,客棧老闆腰肥臀粗,紅色錦袍上掛滿了瑪瑙吊墜,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想必開這客棧賺了不少錢!
“說,外面怎麼那麼多死人?”南風瑾冷冷開口,目光足以殺掉客棧老闆,周圍的燈籠映在他臉上,把他襯得更加陰鬱。
肥老闆嚇得渾身直打哆嗦,他在香山腳下開客棧數年,什麼樣的人他沒見過,可是眼前這個帶有獨特王者氣質的男人,一開口就嚇住了他,他斷定,這男人不是人中之龍,也是某國顯赫權貴,惹不得啊。
“小的……不知。”剛纔客棧外面的打鬥聲雖然很大,但是客棧裡一派笙歌吟舞的景象,絲竹管樂敲打聲,達官公子和嬌俏美女的調笑聲,足以蓋過外面一切聲音。
“不知?這麼多人死在你客棧門口,從實招來。”南風瑾“咻”的一聲拔出玉瑾劍,架在肥老闆的脖子上,薄薄的劍鋒熠熠閃光,老闆頓時嚇得渾身抽搐,這到底是何方神聖,身後竟然有幾百名鐵騎護衛。
楚夏呢?砂畫望樓下看了看,剛纔外面那麼多屍體,她早料到會引出事端,沒想到引來了南風瑾,千萬不能被他發現,她屏氣凝神的盯着樓下,捏緊流星,隨時準備突出重圍,往香山逃跑。
“來人,把他們全部抓回大牢,我要親自審問。”南風瑾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衆人,有浪蕩貴公子,有打扮奇特的武林人士,有穿着暴露的青樓女子。
這裡人這麼多,這座客棧又是海棠郡行人們必經之路,去東陵、西塘、明夏和其他藩邦小國都要從此經過,他們會不會見過砂畫。
紫袍男子從懷裡摸出一卷畫紙,邊上的無語立即把燈籠提了過來,由於砂畫在二樓,還算看得清那畫紙,畫紙很大很長,足有三尺那麼寬,上面的人兒亭亭玉立,臉上蒙着一塊薄如蟬翼的白紗,身段嬌小,因爲隔得太遠,其他地方便看不清了。
“你們有沒有見過她?”南風瑾拿高圖紙,冷冷的望着跪在地上的衆人。
那位胖老闆看了幾眼畫紙,腦筋烏溜溜的轉了起來,他好像見過畫上的女子,現在就住在客棧,只不過跟另一位白衣俊公子一起,很晚了纔回府,所以見過她的人不多。
“大人,小的……”胖老闆話未說完,嘴裡突然噴出一口鮮血,肥碩的身子晃了晃,硬生生的栽在地上,衆人嚇得大驚失色,那些女眷開始鶯鶯哭泣。
“公子,他死了。”無語和宿雲唰的一下從胖老闆腦後拔出一顆銀針,那銀針足有半截筷子般長,銀針已經變得深黑,上面下滿了劇毒。
這裡不得不說一下南風瑾的四名貼身護衛,宿雲、無語、曉月和夢迴,是南風瑾根據一首詞爲他們取的名。喜遷鶯,曉月墜,宿雲微,無語枕邊倚。夢迴芳草思依依,天遠雁聲稀。 啼鶯散,餘花亂,寂寞畫堂深院。片紅休掃盡從伊,留待舞人歸。
四人均擅長劍術,多年來一直貼身保護着南風瑾,不過很少露面,砂畫有些奇怪,怎麼今日四人都齊聚在此,看來南風瑾爲了尋她,連貼身護衛都派出來了。
南風瑾臉色陰沉,“是誰?”居然敢在他眼皮底下傷人。
看着倒地而亡的胖掌櫃和拔劍相向的侍衛,砂畫大驚失色,傷掌櫃的人,一定是楚夏。突然,一襲白色的身影從窗口沒了進來,輕輕旋轉落於地上。
楚夏淡漠的看了眼外面,囑咐砂畫,“一會我和雲輕們把他引開,你帶蝶兒從後院逃跑,他的人馬實在是多,不宜硬拼,我們在香山腳下會合。”
雲兒、雲輕和雲淡皆是楚夏的貼身護衛,也不常出沒,關鍵時刻纔會出現,砂畫朝他用力的點了點頭,握緊寶劍,蝶兒早已收拾好包袱,隨時準備離開。
“還有誰見過這名女子?”南風瑾陰沉着臉,怒視着衆人,想必那名隱藏在暗處的高手一定知道砂畫的下落,不然他不會在胖老闆即將說出真相時殺了他。
“我們……沒有見過,大人。”爲首的一名女子輕聲說道,她雙肩發抖,臉色慘白,裸露的半胸若隱若現,呼吸急促,眼前的大人長得十分好看,性子也十分冷漠,像地獄裡的閻王一般。
“沒見過?”南風瑾揚了揚眉,眉間有一絲無奈,“沁砂畫,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到你,即使你跑進地獄,我也會跟下去。”
他的聲音冰冷無情,在偌大的客棧輕輕迴盪,聽得砂畫心驚膽戰。
“我知道她在哪裡!”一陣溫潤如玉的聲音響起,打破了夜空的寧靜,楚夏拿着玉簫,身後跟着雲兒、雲輕和雲淡,砂畫現在纔看清,原來上次扔雪宿們上岸的他們,竟是三名女子,她一度以爲她們是男子。
今天她們的打扮與在船上那日不同,不再是女扮男妝,一身素色白紗,宛若天上仙子,皆冷冷的握緊長劍,比劃着姿勢,冷冷的跟在楚夏身後。
只聽“嗖”的一聲,一支尾部扎着羽毛的利箭直直的射向楚夏,楚夏利落的閃開,雲輕們全部擋在他面前,“保護公子,上。”
南風瑾手握巨大漆色弓箭,面色陰沉,一下子收了回來,靜靜的坐在馬上,曉月們早就跟着其他鐵騎一捅而上,畫面瞬間變得雜亂無章,嚇得客棧裡的人們慌亂的逃竄。
南風瑾從赤焰身側取出三把箭矢,扣緊弓弦,把弦拉得緊緊的,冷漠的對向楚夏。他不僅是明夏第一大將軍,還是明夏第一神射手,曾三箭齊發一齊中靶心。
砂畫緊張得額頭沁滿細密的汗珠,“將軍箭術那麼高明,我怕楚夏躲不了,我要去救他。”
“不,小姐,楚公子武藝這麼高強,你去了又會重新回到那個如地獄般的明夏,你要相信楚公子,我們趕緊走吧。”關鍵時刻,藍蝶兒不知哪來的勇氣,她緊緊拉住砂畫,準備從後窗向下爬。
果然,蝶兒說得沒錯,在南風瑾三箭齊發的時候,楚夏輕鬆利落的躲開,他輕輕吹簫,三根如筷子般的毒針快速的射向南風瑾。
“不要啊!”砂畫在心中驚叫,他不想他們之中任何一個人受傷,他雖然恨南風瑾,但是也不願看着他死掉,還好,他穩穩捏住了毒針,又反射性的射向楚夏,楚夏又輕鬆的躲開,砂畫這才鬆了一口氣。
回過頭一看,藍蝶兒正小心翼翼的在後窗探路,準備從二樓爬下去,砂畫搖了搖頭,這丫頭真笨,她捏緊蝶兒的手,一把把她拉起來,“蝶兒,抱緊我,我會輕功,可以帶你飛下去。”
兩個紫色的身影輕飄飄的從樓上蕩下,外面傳來激烈的打鬥聲,隨着砂畫們跑遠,楚夏也下令撤離。
“公子,讓他們跑了,追不追?”曉月捂着被雲輕揍得發紅的手臂,那女子真狠,他對她處處留情,她卻招招致命,要不是看她們長得漂亮,他早下狠勁了。
南風瑾眨了眨纖長濃密的睫毛,看了看衆人,想不到他一手訓練的手下,竟全是幫癡情漢,一見到美人就手下留情,“乾脆這樣吧,夢迴、曉月、無語一人配一個姑娘,反正你們這麼憐香惜玉,改天有機會,我把她們綁回來送你們得了。”
“那我呢?公子。”一旁的宿雲憨厚的說道,他們四人年紀均在十八歲左右,至今還沒嘗過女人,所以見了漂亮女子,難免不動心。
紫袍男子捏緊拳頭,極力的忍住自己滿身的怒氣,這麼多人圍攻四個人,竟然讓他們跑了,還大言不漸的想他給他們配對,他都沒找回夫人,這幾個小子就想女人了,見色忘義。
後面已經恢復隊列的幾百名鐵騎想笑又不敢笑,主要是那幾個小姑娘太精怪了,他們一撲上去,她們就朝他們靠過來,嫵媚的一笑,或者是抱着他們輕輕一吻,然後趁亂就逃走了,大家都心潮澎湃,輕敵大意,才讓她們有機可逃。
南風瑾收回長弓,睨了眼衆人,“差不多三百名鐵騎,竟然抓不住幾個弱女子。”
“將軍,她們不是弱女子,她們是武藝高強、身形矯健的仙女,所以……”宿雲結結巴巴的說道,其他將士紛紛笑了起來。
“別笑。”堂堂大將軍的威嚴被他們一掃而光,南風瑾勒緊馬僵,“他們一定知道夫人的下落,在沒有找到夫人之前,你們誰也別想成親。”
“將軍,……我媳婦和我八歲定親,還有幾個月就快成親,到時候還沒有找到夫人的話,我怎麼辦,難道讓她讓當老姑娘啊!”一名黑色將士可憐的說道。
南風瑾揚了揚眉,臉上似笑非笑,“我不管,如果五年找不到夫人,你們就五年不準成親。”原來他發起小孩子脾氣來,也這般可愛。
“五年?到時候我媳婦會不會跟人家跑了!”
“是啊,將軍,你太也狠了點吧!”
近幾日的相處,南風瑾對砂畫的癡情讓大家對他態度漸漸改觀,他不再是那個在戰場上叱吒風雲、冷漠無情的將軍,而是一個尋常人家的公子,對他們也不再那麼嚴厲,態度漸漸轉變,所以現在大家都敢和他開一兩句玩笑。
他們一起隨他出生入死幾年,都深知他其實內心善良,只不過表面總是一副難以接近、冷酷無情的樣子,將士們該有的撫卹,食物,軍晌,他都會盡力爲他們爭取,絕不貪污一分錢,其實將士們都懂他,所以才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南風瑾恢復冰冷的臉孔,堅定的揮了揮手,“出發,跟我追。”
霎時,陣陣馬蹄聲揚地而起,捲起地上滾滾黃沙。你越躲,我越要找到你,哪怕你躲到陰曹地府,我一樣要找回你,男子英氣逼人,領着騎兵朝前方疾馳而去。
砂畫和藍蝶兒連夜趕路,累得氣喘吁吁,也不知趕了多久,衣裳上沾滿了星星點點的泥,繡鞋也被泥巴弄得髒兮兮的,這時,只見身後一輛馬車趕了上來,砂畫趕緊拉着藍蝶兒往邊上草地裡躲。
“不用躲了。”馬車在她們面前停了下來,楚夏溫暖的聲音響起,雲輕三姐妹則紛紛探出頭來,朝砂畫輕輕一笑,只要是主子喜歡的,她們也喜歡。
“他呢?怎麼沒追來。”他們本事果然大,竟然能從幾百名鐵騎手中逃出來,砂畫不禁暗自佩服楚夏。
“上車吧。”楚夏把纖細的手遞向砂畫,砂畫莞爾一笑,輕巧的被他拉上了車,藍蝶兒則和雲輕她們挨在一邊,反正馬車很大,她們自覺的把空間全留給楚夏和砂畫。
砂畫仔細看了看對面三個白衣少女,個個都生得甜美動人,傾國傾城,這楚公子品味真獨特,連貼身護衛都選最漂亮的。也真巧,她見過南風瑾的四大護衛,個個也生得俊朗不凡,英俊瀟灑,看來這兩人在選護衛方面還是有些相似之處。
“你們怎麼逃出來的?他們怎麼沒追上來?”砂畫疑惑的問道。
還好他沒事,如果他有事,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心安。
雲輕們則“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哎,我們是用了我家公子教的獨門絕技,用美貌迷惑人,趁敵人麻痹大意,找機會逃走。”
楚夏則冷冷的坐在原地,不苟言笑的說道,“到了香山再說,剛纔我把他們朝相反的方向引,等他們發現上當時,可能已經晚了。”
砂畫溫婉的看了看雲輕,“你叫雲輕,是嗎?”
“小姐真聰明,我左邊這位叫雲兒,是我們的大姐,右邊這位是雲淡,是我的妹妹,從小就跟隨在公子身邊,既然小姐是公子的朋友,那也是雲輕們的朋友。”雲輕爽快的看着砂畫。
她們不僅貌美,心也很善,砂畫很慶幸能認識她們,不經意間,她一擡頭便觸上楚夏溫和的目光,楚夏卻急忙收回目光,像是“看什麼看,我看錯了而已”般閃爍,自從出了將軍府,砂畫才真正的獲得了自由,她可以肆無忌怛的笑,也可以安心的和蝶兒開玩笑,這種日子,要是能持續一輩子該多好,但願南風瑾別再執着,讓她安靜的過完下半生。
隔日凌晨,砂畫們終於到了傳說中的香山。秋天的香山特別美,山上的楓葉全部被太陽染成火紅色,一片片火紅掛在山間,半山上到處是各色的野花,混合着泥土的芳香,山間翠鳥啼鳴,山腳小溪輕淌,要說這香山和酈景山的區別,恐怕是酈景山一年四季都是綠色,而香山則是火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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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有一座寬敞清幽的竹屋,竹屋旁邊有一座拱橋,橋下有一片小溪,溪中有很多紅色的荷花,清澈見底的水裡還有五彩繽紛的魚兒,魚兒透出荷葉透氣,冒出純白的氣泡,竹屋周圍圍滿了長約三丈的青竹,緊緊的把這院子包裹起來,像一道天然屏障。
院子門前除了有天然的竹子之外,還有幾株梅樹,花葉片片嫩青,像剛發芽一般,再過幾月一入冬,這些梅花全開了應該很漂亮吧。
砂畫跟着楚夏,一進院子,一位身着雪衣、滿臉花白鬍子的老者就迎了上來,“公子,您回來了。”楚夏朝他淡漠的點了點頭。
砂畫奇怪,他不是楚夏的師父嗎?怎麼這般謙和有禮,按理說應該是楚夏向他行禮纔對。
老者再次開口,“公子,師父已經等你多時了!”
“他……不是玄機師父?”藍蝶兒驚奇的問道,她跟砂畫一樣誤會了,原來這個只是打掃庭院,照顧大家的老管家,被她倆當成了玄機師父。
楚夏靠近砂畫,在她耳邊輕聲說道,“要是我師父知道你們把他認錯了,會生氣的。”
這時,遠外竹影忽然響動起來,砂畫趕緊握緊劍柄,小心翼翼的盯着前方,楚夏輕輕按了下她的手,示意她別亂動。
漸漸的,從竹林裡冒出一襲白色的身影,他幾下輕功飛到河面上,輕輕踩着河面上的荷葉,像滑船般滑了過來,劍眉星目,年紀不過三十歲上下,如謫仙般俊美的容顏,墨發以一條緞帶隨意綁上,慵懶的眼神如半夢半醒般模糊,他在水裡輕輕點了幾下,一躍而起,像仙童般飄至砂畫面前。
“醜八怪。”他輕聲開口,臉上是幾絲戲謔的表情。
“師父,徒兒回來了。”楚夏恭敬的朝他頷首,把砂畫看得一愣一愣的,原來這位年輕的公子就是名動天下的玄機師父,按理來說,他應該百歲有餘,怎麼會這麼年輕。
玄機沉了沉眼,朝楚夏點了點頭,他繞着砂畫轉了幾圈,“朱弦已斷,交換安然。”玄機說完,雙手交叉,掌中傳來一陣凌厲的風,一下子把砂畫臉上的面紗吹落下來。
砂畫有些不懂的望着他,又叫她醜八怪,又吹掉她臉上的面紗,他這是幹什麼?藍蝶兒則依偎在她身邊,用身子護着嬌小的夫人,護主之心溢於言表。
玄機看了看砂畫的臉,輕聲嘆了口氣,“治她這張臉,必須取香山北面極寒之水,混合童子的鮮血,煉化成兩顆紅豆,外敷內服,三日纔可見效。”
“啊,小姐的臉有救了!小姐能變漂亮了。”藍蝶兒興奮的說道。
砂畫一看玄機的臉色,就知道此事難辦。楚夏昂首問道,“師父,香山北面徒兒以前經常去,那水應該好找,至於童子的血,這……徒兒正可以幫上忙。”
楚夏話一說完,臉上瞬間紅遍,幾個少女都害羞的低下頭,原來楚夏還是個童男,沒有嘗過女人的味道,砂畫的臉更是紅到脖頸!
“嗯……”玄機師父故意嗯了一聲,沉聲說道,“那極寒之水不是那麼容易取得的,極寒之水藏在山洞最深處,而山洞外面是長年噴發的火山,人一不小心靠近,就會灰飛煙滅,被臣大的洪流吸進去,一瞬間就會和極燙的溶漿凝爲一體,所以要想取得裡面的極寒之水,不是那麼容易的。”
“那極寒之水原是天山聖女流下的一滴眼淚,被封印在火山洞裡千年不幹,天下誰也沒進去過,不小心靠近火山的人早就葬身溶岩,所以說,裡面到底有沒有極寒之水,還是個未知數,而這種方法,也是我的祖師父傳下來的,至今無人考證他的真實性。你們真的願意去試試?”
楚夏堅定的點了點頭,“只要能治好她,要徒兒的命都可以!”
什麼?砂畫不可思議的看着他,她們只不過是萍水相逢的朋友,他竟然願意爲了她死?蝶兒和雲輕們早就感動得一塌糊塗。
砂畫感覺腦門被什麼重重的一擊,楚夏看似平淡風輕說出來的話,去那麼的有震撼力,這世上除了孃親和蝶兒,從來沒哪個對她這麼好過,可是,她不會因爲自己的外貌,而毀了一個少年的生命。
況且他還是東陵國太子,關係着一個國家的命脈,她怎麼可以這麼自私,砂畫咬了咬嘴脣,把手放在楚夏手上,“公子,謝謝你,可是沁兒不能因爲自己,而讓你丟掉性命,我不要美貌了,我寧願一輩子都這樣。”
“你認爲我是那麼沒本事的男人麼?昔日天山聖女願意用一整個宇宙換一顆紅豆,就是爲了救她心愛的夫君,現在我只是用我一條性命去賭而已,跟她比起來,我自愧不如。”楚夏微笑着說道。
“可是……可是我不是你妻子,跟聖女不一樣。”砂畫激動的喊起來,她不可能讓楚夏爲了他去博性命,她不能這麼自私。
玄機搖了搖頭,這女子性子真烈,“醜八怪,你別激動,我怎麼讓我還是童子的徒兒去死?要死也得讓他享受享受女人的滋味,也不枉來世上走一遭。”
“師父。”楚夏臉又紅了,像個小孩子般抿着嘴脣,原本淡漠冷情的他,也會有這般可愛的時候。
砂畫繼續吱唔着,“可是……”
“別可是了。”楚夏手指按住她欲啓的朱脣,“我就是娶了你又如何?你就是做了我妻子又如何?我希望我的妻子能活得幸福,不會因爲自己的相貌而自卑,我希望她能像平常女子一樣,不需要戴這沉重捂人的面紗,哎,你看看你這臉蛋,怪不得師父都說你醜八怪,一般相貌的女子怎能如我的眼,以後要是嫁給了我,給我丟人了怎麼辦?小傻瓜,別哭啊!我逗你的。”
楚夏一看砂畫感動得哭了起來,他有些手足無措,畢竟他還從來沒這麼親近過令他心動的女人。
“我配不上你,所以公子還是無須爲我操心,沁兒寧願醜一輩子。”說完,砂畫撩起裙子,朝竹林深處跑去,她怕再留在這,會被楚夏給感動,她內心很矛盾,她已經是南風瑾的妻子,早已非完壁之身,哪有資格談幸福。
“公子,你別生氣,小姐天性善良,怕你丟掉性命,我這就去追她。”藍蝶兒說完,轉身追了上去。
我就是娶了你又如何……你就是做了我妻子又如何……
砂畫耳邊一直迴盪着楚夏的話,她不明白,她們只是萍水相逢,說不定哪天就會分開,他竟然會說出這種話。她的心,確實被感動了,活了這麼多年,不是被鄙視,被瞧不起,就是被欺負,很少有人能把她當人一樣尊重,如今這個如謫仙般優秀的男子,竟然會爲了她以身相博,哪怕是假的,也很令她開心。
“沁兒小姐,沁兒小姐。”雲兒氣喘吁吁的跟了過來,神色焦急。
“怎麼了?”砂畫收拾好自己的情緒。
“我家公子已經去火山洞了,你快去看看吧。”
“勞煩雲兒小姐給我帶路。”他這麼快就去了,砂畫握緊流星,跟着雲兒,幾下輕功朝火山洞飛去,霎時,香山上兩抹純白的身影就像仙子般飛舞,美麗縹緲,香山雲霧繚繞,神秘美麗,砂畫的的長袖隨風飛舞,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瀑布。
兩人捏着手,雙雙跳到地面,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座正在噴火的火山,火焰一丈比一丈高,向上騰昇着,不一會兒又沒入地面。山洞下面是急湍的溶漿,溶漿流出濃濃的白液,有的凝固,有的正急急流淌着。
山腳處,到處是腐爛了的白骨,骨頭頭身分裂,一不小心,就會踩着一截手指,或者一個頭顱,輕輕一踩,就會碎掉,濺起細細的灰塵,十分恐怖。
砂畫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情形,不禁有些作嘔,“公子到底在哪裡?”他不會真的飛進去了吧,如果進去,必死不疑。
雲輕跟雲淡也趕了過來,兩人輕身落地,焦急的望着火山口,火山發出狂躁的怒吼聲,像海邊的濤聲一樣。
雲兒看着一臉擔心的砂畫,安慰她道,“姑娘請放心,師父已經給公子準備了兩顆護心丸,水火不穿,所以他進出火山沒問題,不過護心丸只有一個時辰,萬一公子出不來的話,就危險了。再說裡面有沒有極寒之水,還是個未知數。”
“還有沒有護心丸?我要進去。”砂畫杏眼圓瞪,抓住雲兒的手臂使勁搖晃,砂畫額頭青筋暴裂,牙齒咬得格格作響,滿臉怒火,嬌小的身子充滿了力量。
雲兒被她搖得有些頭暈,“姑娘你別急,公子會沒事的,他沒有你想象那般脆弱。”她跟楚夏出生入死這麼多年,還沒有什麼難題難倒過他。
“我要進去找他。”說完,砂畫準備就這樣飛進去。
雲輕們急忙抱住她,任憑她怎麼反抗都沒用,砂畫的眼裡閃動着晶瑩的光澤,墨發微亂,臉色慘白,嘴脣深紅,痛苦的閉上眼睛。
正在這時,一聲猛烈的嘶吼傳來,從火山中滾出一個渾身佈滿血跡的男人,全的衣裳早已破碎不堪,墨發有力般蕩在額前,緞帶早已不見,頭髮散亂,身上到處是傷口,嘴角流了很多烏黑的血。
“楚夏。”
“公子”
砂畫和雲兒們同時出聲,急忙扶住滿身傷痕的楚夏。
楚夏吃力的遞給雲輕一個水壺,“這就是極寒之水,快扶我回竹屋,從我身上取血。”
“是,公子。”雲輕三姐妹急忙扶住虛弱的楚夏,幾下輕功就回到了竹屋。
砂畫緊張的跟在後面,咻地從裙子上扯來一塊布,她輕輕爲楚夏止血。楚夏淡淡的看了看她,制止住她的手,“別擦,擦了一會血就不夠了,我還得再受傷爲你取血,我可不想再受那種痛苦。”他說的雲淡風輕,像小事般,聽的人卻心如刀絞。
“讓我來。”玄機師父手持一個白色長葫蘆酒瓶,從雲兒手中接過極寒之水,手指輕輕一點,那亮晶晶的聖水就直接灑進瓶子,他走近楚夏,輕輕朝他手腕一拍,一股濃血輕輕飛進瓷瓶。
楚夏眉頭跟着皺了一下,立即恢復鎮定。
“你是怎麼得到這極寒之水的?”玄機問道。
楚夏一隻手捂着胸,虛弱的說道,“裡面有隻巨大的怪獸,守着神水,我把它殺死了,纔得到的神水,不過,徒兒也受了傷。”
玄機師父從他背上輕拍一掌,雙手合攏,輕輕給他輸氣,不到一會兒,楚夏慢慢的閉上眼睛,像是睡着了般。
“雲兒,給雲若清理一下,扶他去休息,躺三天就沒事了。”玄機朝雲兒吩咐道,隨即轉過頭望向砂畫,“沁兒姑娘,你現在去後山溫泉裡泡五個時辰,待我把紅豆煉好,你服下臉上的疤痕就可以解了。你臉上的疤痕並不完全從外界植入,與體內的毒素有關。”
“毒素?”砂畫大惑不解,難道烈如嬋在她體內下毒了?這也太狠了點吧。
玄機點了點頭,“你體內的毒素已經潛伏多年,不徹底排出,這紅豆便無效,你放心,雲若有云兒她們照顧,會沒事的。你現在只須做的就是,把體內寒毒排出,再服下我爲你特製的相思紅豆,便可再恢復曾經的美貌。”
形影綽綽的竹枝灑到地上,微風吹來,捲起地上片片泛黃的竹葉,看着昏迷不醒被雲兒們擡進屋的楚夏,砂畫眼眶有些溼潤,還有他沒事,不然她會良心不安一輩子。
溫泉邊上有很多柳樹,翠綠的柳枝如藤蔓般垂在岸邊。看着熱氣騰騰、漸冒白霧的溫泉,砂畫的心很緊張,她真的可以恢復曾經的美貌嗎?輕輕摸了摸臉上的疤痕,砂畫的心開始顫抖,她夢寐以求的相貌,就要回來了嗎?
“小姐,蝶兒給你寬衣。”藍蝶兒欣喜的給砂畫解下衣裳,衣裳輕輕落到砂畫腳下,她裸露着光潔的蓮足,緩緩步入溫泉之中,纖細白嫩的手臂上淌着晶瑩的水珠,這是一處天然的溫泉,常年霧氣環繞,人在裡面,外面基本看不清。
這處溫泉常年被玄機以草藥來養,所以它本身可治百病,解百毒,怪不得外界傳聞玄機師父能解百毒,這處溫泉發揮的作用還真大。
砂畫輕輕閉上眼睛,想起剛纔楚夏爲她做的一切事情,她無比感動,人生得一知已,死亦足矣,他純淨得如同天上的仙童,貌如冠玉,風度翩翩,天下的女子皆愛慕他,可是砂畫知道,她不能愛他,她有難以磨滅的記憶,有心中久存的漣漪。
臨近黃昏,砂畫早已感覺有些痠痛,初入溫泉會感覺非常輕鬆,可是泡久了,她卻覺得身子酥軟,十分無力,快了,還有半個時辰,在時面泡一整天,她的睫毛被水打溼,粘在一塊,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東西,只能靠聽覺來判斷一切。
她爬到岸邊,蝶兒正在那裡肘着頭打磕睡,砂畫輕輕撫了撫蝶兒的額頭,蝶兒馬上就醒了過來。她慌忙說道,“小姐,對不起,蝶兒不是有意睡着的,只是……太困了。”
砂畫朝她莞爾一笑,“傻孩子,還差半個時辰就好了,我好餓哦!要不你先回去,給我準備好飯菜,等我回來就可以直接吃了。”砂畫想讓蝶兒早些回去休息,坐在野外特別冷,尤其是快到夜晚,蝶兒又不在溫泉裡,肯定會被凍着的。
蝶兒搖了搖頭,“沒事,我可以等小姐。”說完,重重的打了個哈欠,打完之後,不好意思的朝砂畫笑了笑,她竟然沒忍住這個哈欠。
砂畫立即沉下臉,“乖蝶兒,又不聽話了?我會武功,而且這溫泉有增加功力的功效,多泡泡功力會增加,你快回去給我準備好吃的,我馬上就回去。”
蝶兒轉了轉眼珠,回答道,“這樣吧,蝶兒去給小姐拿吃的來。”
“嗯嗯,蝶兒乖。”砂畫目送她遠去的背影,真乖的一個小女孩,思想單純,待人親切,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砂畫閉上眼睛,靜靜的躺在岸邊,突然,一陣馬蹄聲從山腰響起,她的聽覺嗅覺都特別靈敏,天都快黑了,這個時候,還有誰會上山。
砂畫屏氣凝神,聽着馬蹄聲越來越近,她悄悄藏在一片垂柳之下,溫泉裡白霧太濃,看不清外面的一切,再加上又是夜晚,更加看不清楚。
砂畫捏緊拳頭,如果來人敢侵犯她的話,就給他迎頭一擊。此時,四周十分寂靜,只有些蟬在輕鳴,只聽見馬蹄聲在溫泉處停下,一陣沉悶的男聲傳來。
她看不清楚他的相貌,從腳步聲斷定來人是位男子,窸窸窣窣幾天,砂畫聽到有衣裳和劍落地的聲音,來人身着佩劍,看來,他會武功。
砂畫能感覺到,男子正緩緩走入溫泉中,而且朝她這邊走過來,他該不會是發現她了吧,她可是一點聲音都沒發出。
砂畫繼續吞着口水,屏氣凝神,頭髮溼轆轆的披在肩上,露出光潔圓潤的香肩,髮梢上還滴着鮮豔的水珠,她嘴脣烏黑,眼睛清澈如水,睫毛似張非張,長長的搭在眼上,冒出濃濃的水氣。
男子走到離砂畫三尺的地方,突然停了下來,好像在享受這片刻的寧靜。此刻,山中十分寂靜,微風輕輕拂起,岸上的柳枝隨風飄舞,還傳來山上野花的芳香。
砂畫快忍不住了,這麼久保持一個姿勢不變,她的腰都快酸掉了,如果不小心一動,男子就會發現她,如果不是他的對手,他不是要把她身子看個精光,有可能……會做別的事。
豁出去了!爲了不被這個姿勢僵死,砂畫悄悄的轉動了下身子。那男子立馬轉過頭,聽覺不輸砂畫,他發現了她。
男子冷峻的臉急速轉過頭,眉梢輕揚,其實他一下水,就聞到一股女子的清香味,霧氣太濃,他看不清楚眼前的東西。
要想離開這裡,就得先下手爲強,思及此,砂畫拔開眼前的水珠,憑着感覺朝男子撲去,她一遊過去,就快速的扣住男子手腕,男子也不是省油的燈,另一隻手反扣砂畫的香肩。
兩人在溫泉裡互相扭打,招招相對,卻似乎都不狠下重手,濃霧遮住了雙方的眼睛,看不清楚眼前的人是誰,只知道是個胸膛寬厚、力道很大的男子。
男子與砂畫互扣手腕,他有些愕然,竟然有力道這麼大的女子,想必是個練家子,他遇到對手了。
兩人在溫泉裡隨意翻飛,濺起朵朵浪花,砂畫沉下頭,攸地從男子背後游過去,動作輕盈,身形像條嬌小的小鯉魚般矯健,一拳揍到男子臉上,男子迅速的躲閃開來,剎那間扣住她嬌小的手腕,砂畫用力一掙,甩開男子的大掌。
兩人呼吸急促,溫泉上面雙手在打,下面雙腿也在互相攻擊,可惜砂畫內功再深厚,無奈也是女子,力道仍是沒那男子打,纔打一會兒,她有就些吃力,再加上她習武時間不長,對武功招式還有些生疏。
看來,這裡不是久留之地,身上的餘毒也差不多排乾淨了,她得想辦法溜掉纔是。
砂畫奮力掙脫男子,想游上岸,無奈那男人絲毫沒有要放走她的意思,扣住她的手腕,輕輕一扯,她在水裡滑了個圈,重重的落入他堅硬的胸膛中。砂畫臉攸地紅透,棋逢對手,不放她走,好,她得用用雲輕們的辦法。
她伸手左手,一下子捏住男子的雙肩,緩緩向上遊走,在他耳邊吐氣如蘭,溫柔的手慢慢遊走到男子眼眸,覆上他的雙眼。
男子正想還手,不經意間,他看着她,微微一怔,臉唰的紅了起來,愣在原地,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女子的脣就輕輕吻了上去,砂畫知道,這個時候,是他心智最放鬆的時候。
男子一把推開他,用力的擦着嘴脣,很嫌惡的的盯着濃霧中的女子。女子趁他失神,像條鯉魚般攸地躍起,在空中轉了幾個圈輕輕落到岸上,她快速的扯起衣裳,往竹屋跑去。
在經過那匹馬的時候,她怔住了,那馬她這一輩子也忘不了,叫赤焰,地上還有把閃閃發光,削鐵如泥的劍,叫玉瑾,深深刺傷她的雙眼。砂畫加快腳步,千萬不能讓南風瑾識破自己,要是剛纔再多糾纏一會兒,說不定她就會泄露馬腳,糟了!他能到香山來,總有一天會發現她。
看來,此地不宜久留,可是她不能自己走掉,楚夏還在養傷,唯今之計,只有躲一天是一天。
匆忙回到竹屋,竹屋四周燈火通明,遠遠看去,像一座水晶宮般漂亮,砂畫喘了幾口粗氣,頭髮溼轆轆的搭在肩上,小臉白裡透紅,嘴脣櫻紅,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藍蝶兒趕緊迎了上來。
“小姐,我正想去找您呢!你回來得真快。”她開心的替砂畫擦拭頭髮,因爲夫人馬上就快變美了。
玄機師父從竹屋裡走了出來,手裡拿着那個白色瓷瓶,“醜八怪,你可以恢復美貌了。”
“啊,真的嗎?”藍蝶兒率先尖叫起來,雲輕也跟着走了出來,一臉笑意。
砂畫內心有些激動,她也盼望着自己能變漂亮,至少,楚夏應該會很開心,如果某天南風瑾看到變美的自己,會不會生出欣喜之情?
女人的美貌果然十分重要,砂畫趕緊甩了甩頭,她怎麼能這樣想呢!如果楚夏是看她的外表,那她也沒有和他做朋友的必要,至於南風瑾,哎,她輕嘆了口氣,她喝下忘情水之後,就會忘記他。
玄機把瓶子扔給砂畫,砂畫輕巧的就接住,輕輕搖了搖,裡面有兩顆東西在動,“多謝玄機師父,不過沁兒想……等楚公子醒來再治療。”
玄機嘴角一咧,“姑娘如果想藥效消失的話,就三日後再服用吧。我勸姑娘還是立即口服一顆,再輾碎另一顆,況清水敷於臉上疤痕之處,兩日後即可恢復曾經的美貌。”
砂畫朝他輕輕頷首,“謝謝玄機師父,大恩大德,沒齒難忘。”說完,她拿出一顆紅豆,輕輕看了下,這紅豆如拇指般大小,珠圓玉潤,呈通透紅亮之色,她輕輕放進口中,紅豆竟入口即化。
砂畫感覺身體突然輕鬆起來,臉上有疤痕的地方有些癢,這時,藍蝶兒急忙拿出另一顆紅豆,迅速的輾碎,兌了些清水,敷在砂畫臉上。
“好癢……”砂畫咧着小嘴叫道。
玄機俊臉一沉,“癢就代表藥有效,不用謝我了。”說完,他幾個輕功就翻飛進他的竹屋,一眨間,高深莫測,看得藍蝶兒一愣一愣的。
“小姐,玄機師父長得又俊美,武功又高,又這麼有個性,真好。”藍蝶兒死死的望着玄機的背影,眼裡盡是傾慕之色。
砂畫輕輕拍了拍雙頰,直愣愣的盯着藍蝶兒,“抱歉,你才十四歲,人家比你大了一個甲子加一輪,玄機師父雖然看起來年輕,可是他已經有一百多歲了,你們倆一點也不相配。”
藍蝶兒急忙插嘴道,“我可以等他變小……呃,不是,他可以等我長大。”
砂畫無力的搖了搖頭,藍蝶兒一給她擦完藥,她就匆匆進到竹屋,看着牀上緊閉雙脣的男人,她的眼眶突然浸滿熱淚,她輕輕的拉起他的手,放在臉頰邊,靜靜的沉思。
楚夏纖長濃密的睫毛緊緊合攏,皮膚白嫩,比女子還美麗,身上纏滿了白布,滿屋是股清香的藥味,砂畫替他蓋好被子,把頭枕在牀前,泡了那麼久的溫泉,身子十分放鬆,她早就想躺下好好睡一覺。
她和南風瑾,總有一絲說不盡道不明的牽連,可是現在要她回頭,絕不可能,哪怕她知道南風瑾現在正廣遍天下要尋她,賞金賞銀多不勝數,可是她明白,只不過是他佔有慾發作,不想屬於自己的東西被別人奪走,才這麼着急。
那不是愛情,她要的只是愛情而已!想起剛纔溫泉裡的一幕,砂畫雙頰有些躁熱,她輕輕閉上眼睛,甩了甩頭。不一會兒,牀前的小人兒開始輕聲呼吸起來,呼吸均勻,小巧可愛的鼻尖沁着幾粒汗珠,馨香可人。
砂畫在楚夏身邊照顧了兩天兩夜,而她臉上的疤,也慢慢的褪了下來,她不敢照鏡子,只是聽蝶兒和雲輕們圍過來,給她講她現在的樣子。
蝶兒們每天都會守住她仔細察看她臉上的疤,一會兒說顏色淺了,一會兒說皮膚白了,一會兒說疤痕消失了,一會兒說馬上就恢復美貌了,砂畫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臉頰,一直不敢照鏡子,她不敢相信蝶兒們說的是真的。
清晨,一縷陽光灑進竹屋,慵懶的打在房間裡。牀塌上的人兒動了動眼皮,緩緩睜開眼睛,手指也隨之動了起來。牀前的女子一驚,反射性的站起來,“公子,你醒了!太好了。”
楚夏看了看砂畫,臉攸地紅了一下,“你是哪家的小姐,生得這般傾國傾城,沉魚落雁,迷倒天下衆生,讓小生好生仰慕。”
砂畫臉唰地紅了起來,她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臉頰,原來蝶兒沒有騙她,她真的恢復美貌了,砂畫趕緊跑到銅鏡前,仔細端詳着鏡中的自己。
一看到鏡中國色天香、貌美如花的女人,砂畫驚呆了,她比以前還要漂亮,皮膚更加水嫩,怪不得玄機師父一百多歲了仍那麼年輕,原來他駐顏有術啊!
雙瞳如剪水,螓首蛾眉,婀娜多姿,霧鬢雲鬟的那個,真的是她嗎?她終於恢復相貌了,再也不是那個人人唾棄的醜八怪,砂畫驚訝的摸着雙頰,愣在鏡前說不出話來。
她簡直不敢相信這就是她,以後再也不會戴那複雜的面紗了,也不用怕別人異樣的眼光,不知道南風瑾認不認得出她,她希望他別認出她。
幸好及時得以解毒,否則日子久點,體內深藏的毒性蔓延,她會變得越來越醜,說不定還會送命,烈如嬋太狠了,口口聲聲說喜歡她,做的事件件都禽獸不如。
楚夏撐着身子,從牀上輕輕踱了下來,看着眼前婀娜的人兒,淡然一笑,“沁兒,你真美!”
“公子,真的很謝謝你,你爲我出生入死,不顧性命,令我很感動,答應我,以後別這麼衝動了,好嗎?”砂畫忙上去扶住他。楚夏的膚色漸漸恢復正常,身上的疤痕早已結痂,只要敷上玄機師父秘製的良藥,不出十日,就能消去那些醜陋的疤痕。
楚夏輕輕擡眉,溫柔的看着砂畫,“你答應我,喝下忘情水,忘情棄愛,忘記他,重新來過,好不好?做我……的太子妃。”
砂畫沉下臉,似乎在內心做了個痛苦的決定,不一會兒,她堅強的仰起頭,“我答應你喝忘情水,從今以後只會記得你,至於做你的太子妃,就算了吧。”
砂畫心底嘆了口氣,她倒希望自己能忘記他,這樣就不會心痛,至於做楚夏的太子妃,她覺得她配不上,她已經是有丈夫的人,雖然她自己寫了休書,私蓋了章,畢竟沒經過南風瑾的同意。這些都是其次,她的心裡,永遠牽掛着那個傷害她、與她有着千世情劫的男人。
“喝了師父制的忘情水,你就會忘記他和關於他的一切,從今以後,你看到南風瑾就如見到陌生人般,聽到他的名字,絲毫不會起反應,你會真正的忘記關於他的一切,你做好準備了嗎?”楚夏沉聲問她。
砂畫抿緊嘴脣,重重的點了點頭,“我答應,忘情水在哪裡,我現在就喝。”她不會忘楚夏對她的救命之恩,還有爲她治臉不顧一切的衝動,她要報答他。
如果沒有他,那日在船上,她和蝶兒可能會當場斃命,如果沒有他,她體內的毒素會日益蔓延,久而久之,她整張臉都會變得全是蜿蜒醜陋的疤痕,無藥可救,最終不治身亡。
“諾。”楚夏指了指屋子中央的桌子,上面有一隻透明的玻璃杯,莫非裡面裝的就是忘情水,砂畫拿起玻璃杯,輕輕蕩了蕩,裡面潔淨透明的液體也隨着她的動作晃了晃。
“那就是忘情水,無色、無味、像水一樣,你只要喝下它,前塵舊事都會忘記,心中對他再也沒有一分情。”楚夏淡漠的看着砂畫,眸了裡閃過一絲晶瑩的東西。
砂畫擰開瓶子,一把把塞子扔到地上,咕嚕咕嚕的喝了起來,恍恍惚惚之間,她感覺一陣頭暈,雙眼無神,身體無力,不醒人事的倒在地上,沉沉睡去。
“沁兒。”牀上的男子急忙飛身下牀,愛憐的抱起她,溫柔的放置在寬大的軟牀上。
“你慢慢睡吧,醒來後就會忘記他,忘記明夏的一切。”男子閉上雙眸,靜靜的守着她,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