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世彈夾裡的子彈,是沒有彈頭的!
沒有彈頭的子彈擊中了人,只會讓人感覺到痛,卻根本不會受傷。陌世竟然用這樣的子彈跟車禹城對決,這無異是一種自殺行爲。
剛剛三人分別開了槍,原本車禹城的槍口對準的是陌世的胸口。如果他射中的話,陌世必死無疑。然而付晨東關鍵時刻的一槍卻是射向車禹城手中的槍的,雖然晚了一步,卻依舊讓子彈的軌跡進行了偏移。
最終的結果,依舊是陌世一個人受了傷。然而萬幸,傷的不過是左臂罷了。
“怎麼可能,我當時明明檢查過你的彈夾。怎麼會……”
車禹城的聲音忽然停頓,因爲他看到了付晨東的手裡只有四顆子彈。一把槍裡總共有六發子彈,剛剛射向車禹城的是沒有彈頭的。可明明他剛剛檢查的時候,彈夾裡的第一顆子彈是有彈頭的。
也就是說,陌世早就做好了準備,也知道他一定會來檢查。所以一開始,在彈夾最上面的子彈就是完好的,而下面全都是沒有彈頭的。在各自組裝的時候,陌世用最快的速度換掉了第一顆子彈。
他這樣做,難道是真的想送死嗎?
明知道他做了檢查之後就絕對會認真,明知道他一定會開槍的,卻還是毫不猶豫的這樣做了。
爲什麼?爲什麼?
“該死,爲什麼要這麼做?明明之前欺騙了我利用了我,讓我對你的恨達到了頂點。爲什麼要這麼做?你以爲裝出一副善良大度的摸樣就可以讓我忘記之前你對我的背叛嗎?陌世,在你眼裡我就跟傻子一樣好騙嗎?”
車禹城憤怒的推開童心,像是被激怒的獵豹一樣,敏捷而迅速的撲向陌世。在付晨東還沒來得及阻止的時候,他的雙手已經揪住他的衣領。
看着眼前憤怒到極點的面孔,陌世的眼底深處藏匿着憂傷和落寞。
他是一開始就準備好的,既然車禹城那麼想要跟徐蔚然在一起,那麼他就成全好了。小澤律之所以這樣策劃,無非就是爲了要跟他復仇。只有他如他所願的死掉,車禹城就永遠不必回憶起過去那些痛苦而黑暗的記憶。
因此,陌世纔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只是這些,他不能告訴車禹城。就算是現在被他誤解更加被他痛恨,也不能告訴他。
“混蛋,你憑什麼那麼對待阿世?你知道他爲了你做到哪一步了嗎?”
付晨東揮舞着拳頭,狠狠的砸在車禹城的臉上。他的身體一個踉蹌,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幾步。
“什麼都不瞭解的你憑什麼說阿世背叛了你?阿城我告訴你,你就他媽是個傻子。天底下再也沒有比你更傻的人了,如果你不夠清醒的話,我就打到你清醒爲止。”
付晨東的雙眼因爲憤怒而變得彤紅,他不管不顧的衝過去再一次狠狠的揍了車禹城一拳。
“難道不是嗎?從前就開始欺騙我,到了現在也是。說什麼爲了我好,根本就是他自私的想要把蔚然留下,想要把蔚然當做復仇工具。他不過是想要發泄積壓在心底十幾年的怒火,而我根本就是利用對象。”
儘管不明白付晨東的意思,但是車禹城也不甘示弱。他的胸口同樣積壓的有憤怒,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
“混蛋,阿世是腦抽了纔會對你百般維護。你根本就不值得他爲你保守秘密,不值得他犧牲那麼多。你知不知道這一切是誰策劃的?你知不知道阿世做的一切全都是爲了你?”
付晨東和車禹城扭打在一起,兩個人都精通格鬥。你來我往之間,拳風陣陣。
“阿東,住手。”
陌世低沉而冷漠的聲音響起,他站直了身子,一步步的走向付晨東和車禹城。
“混蛋,今天不把他給打醒我絕對不會罷休。”
“我讓你住手。”
陌世的聲音更加的低沉起來,卻透出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嚴。付晨東揮出去的拳頭硬生生的定格在半空,最終只有憤憤的收回。他一把推開車禹城,眼神深沉的看向陌世。
“阿世,我說過的。我可以保證不把那件事告訴阿城,但是如果他膽敢傷害你的話,我絕對不會幫你隱瞞。”
“阿東!”
陌世的臉色陡然變了一番,厲聲呵斥着付晨東。
而付晨東也同樣不甘示弱,目光堅定的瞪着陌世。兩個人之間流轉着異樣的氣息。
“究竟是什麼事?你們有什麼瞞着我?”
此時,車禹城已經從兩個人的對話和神色裡猜到了些什麼。他的眼底充滿了狐疑和迷惑,心底隱隱有股將要發生什麼的感覺。在細微的迷茫中,還帶着一絲絲恐懼。
儘管如此,他卻依舊想要弄清楚付晨東和陌世說的是什麼事。
直覺告訴他,那件事一定是跟自己有關的。或許,是可怕的事情。
“你之所以認爲阿世欺騙你,對你背叛不就是因爲在傲世找到了徐蔚然嗎?可是你真的知道徐蔚然爲什麼會出現在哪兒嗎?”
“阿東,夠了。”
陌世伸出手拉住付晨東阻止他繼續說下去,而付晨東卻揮手一把推開陌世,眼眸裡醞釀着風暴,冷冷的瞪着車禹城。
“這些全都是小澤律安排的,他想要看着你和阿世自相殘殺。”
“如果真的是這樣,阿世爲什麼不把事實告訴我?”
車禹城反駁着付晨東的話,同樣憤怒的瞪着他。
“阿世不告訴你是因爲小澤律……”
“夠了,不要再說了。”
陌世再一次上前試圖阻止付晨東,他卻忽然拿着槍,直指車禹城的胸口。
“阿世,你沒必要爲了他這樣的人隱瞞。而且,有些事情是無法逃避的。如果你真的爲了阿城好,就應把這件事完完全全告訴他。如果連這些都無法承擔的話,他就不配活着。”
此刻的付晨東比任何時候都要認真都要沉穩,給人一種可靠的感覺。
童心錯愕的看着付晨東,頓時覺得他似乎並不像從前一樣討厭。反而,像是閃耀着光輝,甚至不知不覺的吸引着她的視線。
此時,徐蔚然終於回過神來。她呆呆的站在原地,水霧迷濛的眼睛看着不遠處劍拔弩張站着的三個男人,從他們周圍散發出一陣陣異樣的強大氣場。
陌世的手臂還在流血,襯衫被鮮血染紅,刺目極了。而他卻無暇顧及,眼神硬冷的看着付晨東。
對於車禹城來說一切都是茫然的,他越來越覺得陌世跟付晨東瞞着自己的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他的腦海裡已經開始自動回放着至今爲止自己所有的經歷,然而他卻越來越覺得有些記憶像是丟失了一般。
“阿城,我告訴你阿世爲什麼妥協,告訴你爲什麼小澤律能夠威脅阿世。”
付晨東轉頭看向車禹城,眼神裡透着一股冷冽的堅定。
“阿東!”
“阿世,不要阻止我。否則,我真的會開槍。”
付晨東看了一眼陌世,然後纔回頭重新看向車禹城。他總是帶着痞氣的眸,卻轉換成了幽暗而深沉的泥潭。
“阿世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爲小澤律拿你的過去威脅。那些記憶你全部都丟掉了,所以並不知道那是多麼殘酷的存在。那些記憶,一旦你恢復了就有可能會無法承受會毀了你。而阿世就是不想看到那樣的你,所以纔會被小澤律威脅。”
車禹城擰眉,深邃的眼眸裡透露出重重疊疊的迷霧。
“阿城,在你五歲的時候……”
內容很短,不過是一個大概。然而卻讓所有人都明白了那是一件怎麼樣的事情,也同時讓出了付晨東和陌世之外的三個人毛骨悚然。似乎他們誰都不曾想過,陌世極力隱藏的竟然會是如此殘忍的事情。
那一瞬間,車禹城愣了許久。
他的表情完全是僵硬的,凝固在黑暗裡。眸光一點點的變得暗淡起來,然後趨於平靜。看起來,就像是死水,毫無波瀾。
“阿城。”
童心下意識的呢喃着,擔憂的看向車禹城。
付晨東收好了槍,沉默不語的站在原地。他看向陌世,看到他正握緊了拳頭,一臉擔憂的看向車禹城。那雙熟悉無比的眼眸裡,帶着焦慮和疼惜。
“爲什麼,我完全不記得?”
車禹城擡頭看向陌世,臉上終於有了表情,然而卻是滿滿的痛苦、懊惱和悔恨。
“那些記憶,是你花費了將近一年才徹底冰封起來的。我不想讓你回到從前的狀態,所以不想讓你想起來。”
“哈,想不到我的過去竟然會如此血腥殘忍。”
車禹城近乎於自嘲的說着,他攤開雙手,眼神痛楚的看向手掌。彷彿,雙手上滿是鮮血。父親母親以及妹妹的鮮血,無論如何也洗不掉的鮮血!
“啊!”
那一瞬間,似乎有什麼東西閃過車禹城的大腦。他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痛呼一聲,抱着頭蹲在地上。
“阿城。”
“阿城。”
陌世和童心同時開口,當時付晨東距離車禹城最近。然而他還沒有走過去,童心已經第一個衝過去把車禹城抱在懷裡。
她此時看起來並不相識爲非作歹的十八歲小太妹,眼神說不出的溫柔。細嫩的小手緩緩地拍打着車禹城的後背,用最甜美的聲音輕聲的呼喚着他的名字。
在童心的安撫中,車禹城漸漸的平靜起來。他依舊蹲在地上,雙手捂着腦袋,然而眼睛卻是睜開的。
塵封了十幾年的記憶,終於有了鬆動的痕跡。他可以隱約看到一些模糊的片段,就像是付晨東敘述的那樣。
車禹城的全身變得冰冷起來,就連血液也被凍結。
看着童心溫柔細膩的摸樣,付晨東的眸底閃過一抹落寞。他扭頭,似乎是不願意再看下去。
“抱歉心心,嚇到你了。”
車禹城似乎是恢復了平靜,他站起來,像從前一樣撫摸着童心的頭頂。
鬆開童心,車禹城走到徐蔚然面前。他伸出雙手,捧着她的臉頰,眼神裡滿是溫柔的笑意。
“蔚然,我想要帶你走。可是現在我才發現,原來自己根本沒有那個資格。抱歉,我沒有資格讓你愛。抱歉,我竟然……如此混蛋。抱歉,我現在還沒有帶走你的能力。”
車禹城的聲音低沉無比,透着痛楚,甚至連語調都開始顫抖着。
他的眼神無比溫柔,像是清澈的河流,輕緩的掃過徐蔚然的心扉。她的眼眶不由自主紅了起來,心臟一抽一抽的疼着。
“蔚然,等我。下次回來,我一定憑自己的實力,帶走你。”
“啊咧,怎麼就結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