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個……那個……”
瞧着付晨東吞吞吐吐的摸樣,陌世瞬間有種不好的預感。原本的慵懶漸漸地收斂起來,雙眸變得幽暗了幾分,牢牢地盯着付晨東苦哈哈的表情。
“其實就是半個小時我接到電話,阿城已經到了洛杉磯而且正往這裡趕來。算算時間,應該差不多就到了。好了,我說完了,還有事先走了。”
付晨東一口氣把事情全說了出來,然後以最快的速度開溜,如同一陣風一般消失在陌世面前。
由此可見,付晨東對陌世有多畏懼。
而陌世,在聽完了付晨東的話之後整個人的表情都僵硬了幾分。車禹城,還是來了。
算了,反正他早晚都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他當初那麼做了,就已經想過了車禹城知道之後的反應。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蔚然在哪兒?我要見她。”
車禹城來的比陌世想象的要快許多,經過將近兩個月的休養他的身體已經徹底的痊癒了。高大挺拔的身姿,陰鬱硬朗的表情,黑亮的眸堅定而認真。
陌世微微眯着眼睛看着眼前昔日的兄弟,忽然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我帶你去見她。”
最終陌世也只是在心底嘆息一聲,轉身徑自離去。反正就算他不帶車禹城去,他也有的是方法見到徐蔚然。既然如此,那不如他親自帶他去。
徐蔚然如今什麼都不記得,見了,又有什麼關係。而且,依照她現在對自己的依賴,或許讓車禹城親眼看到也會打擊到他的愛慕之心。或許,可以利用這一點讓車禹城放棄徐蔚然。
夜幕降臨,走廊裡燈光透亮。
除了陌世跟車禹城的腳步聲,再也聽不到其他的絲毫聲音。燈光把他們的身影拉長,然後變得模糊起來然後再拉長。
約莫十分鐘之後,陌世在徐蔚然的病房門外停下。透過玻璃窗,可以看到徐蔚然燦爛的小臉,她正在跟童心說話,兩個人都笑的很開懷。
看到徐蔚然的瞬間,車禹城陰鬱的眼底頓時閃耀出無數的光芒。歡喜、激動、迫切、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
他擔心了兩個月,總算是再次見到了徐蔚然。能看到她的笑,真好。
車禹城直接推開門,滿臉喜悅的走進去。陌世微眯着眼睛跟在後面,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神情淡然而慵懶。
“蔚然。”
徐蔚然和童心同時轉頭看向車禹城,一個眼底滿是歡喜一個則帶着十足的茫然。而後者,顯然是徐蔚然。
看着徐蔚然的表情,車禹城的神情微頓,笑容裡透着幾分疑惑和僵硬。他不知道徐蔚然失憶的事情,所以她的表情讓他不知所措。
“阿城,你身體痊癒了嗎?”
童心尖叫一聲,像兔子一樣跑到車禹城面前一把抱住他的腰,仰頭像是孩子一樣笑嘻嘻的看着他問着。
“恩,已經好了。”
車禹城微笑着摸了摸童心的腦袋,擡頭看向徐蔚然的時候,笑容裡就多了幾分的牽強和苦澀。他已經大概猜到了,徐蔚然的反應根本就是不認識他。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徐蔚然怎麼可能會忘了他?
滿腔的疑惑,此刻只有陌世能夠解開。
車禹城把童心從自己的懷抱里拉出來,轉身面對陌世。臉上的柔和全都已經換成憤怒和狠意,冷冷的瞪着陌世:“究竟發生了什麼,蔚然怎麼可能忘了我?”
陌世冷然的掃了一眼車禹城,視線落在不遠處的徐蔚然身上。
“然然,肚子餓嗎?”
“餓死了,在等着阿世去吃飯呢。”
徐蔚然的視線從車禹城的身上轉向陌世,像是歡快的小孩子一樣,急急忙忙的跳下牀然後跑過去,伸手抱住他的手臂就往外走。經過車禹城身邊的時候,她甚至不成回頭。
阿世,徐蔚然竟然會那麼親暱的稱呼陌世爲阿世。
車禹城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之前徐蔚然那麼痛恨那麼畏懼那麼厭惡陌世,可是此刻卻像是小孩子一樣對他無比信任無比依賴。
她不記得自己,卻對陌世如此親暱。那是發自內心裡,極其自然的反應。
難道,在徐蔚然的心理,他車禹城還不如陌世嗎?他明明記得在自己昏迷的時候,徐蔚然曾一遍遍的在他的耳邊溫柔的呢喃想要喚醒他。
他明明記得,徐蔚然說過她愛他,讓他不要死。可是爲什麼,爲什麼她竟然會不記得自己。她怎麼可以不記得自己,他活過來,就是因爲她。可是如今,卻只剩下諷刺。
可以爲了徐蔚然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的車禹城。還比不過對她百般折磨千般痛恨萬般傷害的陌世嗎?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車禹城的雙手用力的攥緊,手臂上的青筋畢露。硬朗的臉籠罩在巨大的憤怒裡,雙眸冷厲而灰暗。此時的車禹城就像是暴怒的獅子,帶着無窮無盡的獸性。
童心被嚇了一跳,呆呆的看着車禹城。
現在她已經全部都明白了,車禹城之所以要離開夜歸,就是爲了徐蔚然。他似乎,喜歡徐蔚然呢。可陌世呢?陌世和徐蔚然又是什麼關係?
童心忽然覺得,這三個人的關係還真不是一般的複雜。看來,她需要找機會從付晨東哪兒壓榨出有用的情報來。
默默地下定了決心,童心也不敢招惹此時的車禹城,聰明的選擇了開溜。
等到車禹城眼底的兇光完全收斂的時候,病房裡只剩下他一個人。在這樣萬籟俱寂的瞬間,心臟忽然開始疼了起來。
他會找到徐蔚然失憶的原因,如果是因爲陌世的話,他會不惜一切後果讓他付出代價的。
“是你把蔚然變成這個樣子的,你究竟對她做了什麼,你這個混蛋?”
堅硬的拳頭直接砸在陌世精緻的臉上,餐桌上的盤子掉在地上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
“阿世,你沒事吧?”
徐蔚然被突如其來的狀況嚇了一跳,她慌忙跑過去扶起陌世,一臉擔心的看着他破了的脣角,眼底含着晶瑩的淚光。
陌世的神情一滯,心底閃過一抹異樣。徐蔚然的擔心讓他覺得很溫暖,那是從未有過的感覺。那種感覺,讓他堅硬而冷厲的心,微微溫暖了幾分。
“混蛋,把蔚然還給我。”
車禹城的怒火豈能因爲一拳就化解,他再次伸出手一把抓過陌世的衣領把他揪起來。徐蔚然在此時早就被眼疾手快的付晨東給扯到了一邊交給童心。
又是一拳落在陌世的臉上,他的神情依舊是淡然的,彷彿置身事外。
“阿世,心心怎麼辦,阿世受傷了。嗚嗚,阿世受傷了。”
徐蔚然用力的抓着童心的手,擔心無比的看着陌世和車禹城。她不記得車禹城,只知道醒來第一個看到的就是陌世,在她的心裡陌世是值得信賴的人兒車禹城只是個稍微熟悉的陌生人罷了。
所以看到車禹城打陌世,徐蔚然不由的就討厭起他來。如果不是童心攔着的話,她恐怕會衝上前去踹車禹城幾腳。
如果車禹城在此時還有理智,他就不會再當着徐蔚然的面揍陌世。可是陌世是誰,他是夜歸的boss是黑帝。冷傲,睿智而又果斷。他早就分析好了形勢,更打算利用失憶的徐蔚然讓車禹城的心受傷直到對這段感情心灰意冷到放棄。
所以陌世不還手,爲了刺激車禹城更是表露出淡然的摸樣來。車禹城打他打的越狠,徐蔚然就會越討厭車禹城。
作爲兄弟,付晨東已經看透了陌世的心思。
他站在一旁,暗自的咋舌。陌世果然是陌世,冷傲無雙的黑帝。爲了達到自己目的,甚至不惜上演苦肉計。
幸好啊,他沒有招惹過陌世,否則非被他的腹黑給整的渣都不剩不可。
車禹城,又怎麼可能是陌世的對手呢。
拳頭接二連三的砸在陌世的身上,他始終無動於衷。車禹城的怒火越來越旺盛,揮起的拳頭卻像是被誰拉住了一樣僵硬在半空中。抓着陌世衣領的左手用力的攥緊,顫抖着,雙眼裡滿是憤怒和恨。
“爲什麼不還手,爲什麼?別以爲你什麼都不說我就什麼都不知道,我會去查,早晚會查出來究竟發生了什麼。如果讓我知道是你傷害了蔚然,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車禹城怒吼着鬆開陌世,狠狠的瞪着他。
此時,徐蔚然也擺脫了童心的阻攔。她微紅着雙眼跑過去,一把抓住車禹城的手腕,想也不想的低頭要在他的左手上。
徐蔚然咬的很用力,像是恨不得把車禹城的手掌給咬破。一直到她嚐到了嘴裡的血腥味,徐蔚然才怔愣着放開車禹城的手。她茫然無措的擡頭,在看到車禹城眼底的溫柔和心痛時,整顆心臟忽然狠狠的抽痛起來。
怎麼回事,她怎麼覺得好心疼呢?她明明是恨眼前這個男人的,恨他打傷了阿世。可是,看到她苦澀又心痛的笑,看到他眼底的溫柔,她忽然覺得很熟悉心很疼。
腦海裡似乎有什麼模糊的影像一閃而逝,徐蔚然皺着眉頭,努力的想要抓住。
“阿世,你沒事吧?”
童心擔心的詢問讓徐蔚然猛然回神,她看着嘴角淤青,脣上帶着血跡的陌世,再一次對車禹城厭惡起來。
徐蔚然猛然鬆開車禹城的手,惡狠狠地瞪着他:“你是壞人,傷害阿世,我討厭你。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苦澀的味道在車禹城的心尖上蔓延着,徐蔚然眼底的厭惡和憤怒像是無數的毒刺,狠狠的刺入車禹城的心底。很疼,很苦,很澀,可是他不怪徐蔚然。
這一切,都是因爲她失憶了。如果徐蔚然沒有失憶的話,她絕對不會如此對待自己。所以,歸根究底一切都是陌世的錯,是他讓徐蔚然失憶纔會讓事情變成如今的摸樣。
他一定要找到徐蔚然失憶的原因,他要讓陌世付出代價。
冷冷的瞪着陌世,車禹城爲了不想讓徐蔚然情緒崩潰,只好依依不捨的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一直到走出了餐廳,走到黑漆漆一片的院子裡,車禹城纔拿出槍,發泄似得朝着天連開了好幾槍,然後才一臉陰鬱的離開。
一陣手忙腳亂之後,陌世的傷口被清理了上了藥。經過一陣安撫,徐蔚然這才同意跟童心一起離開。偌大的餐廳裡,陌世和付晨東各自坐在沙發上,面對面。
“你真的以爲這樣做,阿城就會對徐蔚然徹底的死心嗎?”
“不試試,又怎麼會知道。”
“我說兄弟啊,雖然我明白你的用心。你是不想因爲徐蔚然跟阿城有什麼衝突,也不希望阿城爲了徐蔚然再犯這樣的傻事。可是感情那種東西,也不是說斷就能斷的啊。”
“總歸要試一試的,我不想第二次看到阿城奄奄一息的摸樣。既然對徐蔚然的愛會讓他瘋狂甚至不顧性命,那麼我會親自斬斷這一切。就算阿城恨我,也無所謂。”
兄弟多年,付晨東又怎麼可能不瞭解陌世。他既然下定了決心,他再說什麼也是沒用。
現在,或許也只有這樣一個方法了。
畢竟,他和陌世都不希望看到車禹城第二次奄奄一息的被人給帶回來。